楚留香系列-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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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并不太暗,因为星光也悄悄的潜了进来。楚留香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听石绣云的话,为什么又将她带来这里……也许他真的有些醉了。石绣云快乐得就像是只云雀,轻灵的转了个身,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楚留香没有说话。石绣云道:“因为这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地方。”楚留香道:“走吧。”此时此刻,突然说出这两个字来,实在妙得很。石绣云道:“走?为什么要走?”楚留香道:“你若再不走,可知道我会怎么办?”石绣云娇笑着,播着头。楚留香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来凶狠些,沉着声音道:“你既知道我不是好人,你就该猜得出我要做什么事的,快些走是你的运气,否则我就要撕破你的衣服,然后……”他话还没有说完,石绣云突然“吁”一声,投入他怀里。紧紧的勾住了他得脖子,道:“你真坏,坏死了,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这样对我的。”楚留香怔住了。他只不过是在嘴上说说,想吓吓她而己,谁知她自己反而“实行”了起来,他想推。他推在最不该推的地方。石绣云的笑声如银铃,断断续续的银铃,她握起了他的手,将他随手塞人她的衣襟里,悄悄道:“你摸模我身上是不是发烧?”她身上的确在发烧。楚留香虽然有些台不得,还是很快就将手袖了出来,谁知石绣云却又拿起他的手,狠咬了一口。她咬着他的手指,道:“你这个坏东西,你一直在勾引我从头到尾都在勾引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又要逃了,你若敢逃走,小心我咬断你的手指。”楚留香是个男人,而且没有毛病。一点毛病也没有。太阳已升起。阳光照入窗户,照在石绣云腿上。她的腿修长笔挺。就算再挑剔的人,也不能不承认这双腿诱人得很。楚留香的目光从她的腿,慢慢的移到她脸上,她脸上还留着一抹红晕呼吸是那么安祥,睡得就好像婴儿样。望着这张脸,楚留香心里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后悔。他并不是“柳下惠”,也从来不想做“柳下惠”,可是这次,他却希望昨天晚上是个柳下惠。他也曾经和别的女孩子很亲密,但是那都不同。那些女孩子都很坚强,都很有勇气。知道她纵然会对他怀念,也不会为他痛苦。而现在依在他怀里这女孩子却不同。这女孩如此纯真,知此幼稚,如此软弱……他不敢想像自己离开她之后,她会怎么样?“她会不会自杀?”想到这里,楚留香真恨不得重重打自己几个耳光了。石绣云的腿轻轻缩了缩,脸上面渐又露出了酒涡。然后她睁开了眼。楚留香几乎不敢接触她的眼波。石绣云翻了个身,忽然轻轻的呻吟了起来,带着笑道:“我的头好疼。”楚留香柔声道:“想到第二天的头疼,以后你总该少喝些酒了吧。”石绣云吃眩笑道:“我听说爱喝酒的人记性都不好,过两天就会将酒醉后的难受忘得干干净净了。”楚留香也不禁失笑道:“一点也不错,据我所知小胡至少就戒了千次酒了,每次头疼时他都嚷着要戒酒,可是不到半天就开了戒。”石绣云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笑道:“原来太阳已升得这么高了。”楚留香道:“时候的确不早,我……我实在不想走……”下一句话他本要说“虽不想走,却非走不可。”可是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谁知石绣云却道:“你不想走,我却要走了。”楚留香怔了怔,道:“你—……”石绣云道:“我知道你也该走了。”楚留香道:“那么……那么以后我们。”石绣云道:“以后?我们没有以后,因为以后一定再也见不着我。”楚留香怔住了。石绣云忽然笑了笑,道;“你为什么吃惊?你难道以为我会缠住你,不放你走?”她亲了亲楚留香的脸,站起来,开始穿衣服深深道:“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就算能勉强留住你,或者一定要跟你走,以后也不会幸福的。”楚留香简直说不出话来。石绣云温柔的一笑,道:“我是个很平凡的人,以前一直过的是很平凡的日子,以后过的也一定是很平凡的日子,在我这一生中,能够跟你有这么样不平凡的一天……只要一天,我已很满足了,以后到我很老的时候,至少我还有这么一天甜蜜的回忆。”她温柔的凝注着楚留香,栗声缓道:“所以无论如何都该感激你。”楚留香坐在那里,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石绣云又亲了亲他,然后忽然就转身很快的走了出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过来瞧他一眼。楚留香本来是希望她能好好走的,但现在她真的好好走了,楚留香心里反面觉得有些发酸,发苦。他本来一心希望她走,现在却又希望她不要走得这么快了一一人人都说女子的心情不可捉摸其实男人又何尝不如此。楚留香盯着那扇门,好像希望她会忽然又推门走进来似的。门果然被推开了……但从门外走进来的并不是温柔美貌的石绣云,而是条酒气薰人,刚生出满脸胡渣子的身长大汉;楚留香叫了起来,道:“小胡,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胡铁花没有回答,却笑道:“老臭虫,你实在有两手……你是用什么法子将那女孩子骗得肯乖乖走了的?这法子你一定得教教我!”楚留香满肚子苦水却吐不出来,道:“我何必教你反正女孩子一看到你就逃得比马跑的还抉。”他虽是在故意气气胡铁花但也知道胡铁花绝不会生气,更不会难受无论谁想要胡铁花难受,都困难得很。谁知胡铁花听了这话立刻哭丧了脸,笑也笑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发了半天呆,竟“拍”的给自己个耳刮子,大声道:“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是个酒鬼又是个穷光蛋、又脏、又丑,若有女孩子见了我不逃,那才是怪事。”楚留香也看呆了。他知道胡铁花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认识胡铁花二十多年胡铁花永远都是高高兴兴的得意扬扬的。现在他怎么会变得这种样子?难道他有了什么毛病?只见胡铁花眼睛红红的居然像要流眼泪了。楚留香忍不住笑了道:“谁会说你丑,那人眼晴—定瞎了。你看你的鼻子、眉毛、眼睛……尤其是你这双眼睛一万个男人中也找不出一个。”胡铁花不由自主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像是觉得高兴了些,但忽又摇头捂着脸:“就算我睛长得不错,也只是个穷光蛋。”楚留香道:“男了汉大丈夫,穷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穷得骨头硬……世上的女孩子并非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胡铁花不由自主挺起了胸膛,但忽又缩了下去,摇头道:“只可惜我又是个酒鬼。”楚留香忍不住笑道:“喝酒又有什么不好?喝酒的人才有男子气概,古来有名的英雄,将相、诗人,哪个不喝酒,女孩子见到你喝酒的豪气,一颗心早已掉在你酒杯里了。”胡铁花却还是在摇头,道:“这些话没用,女孩子见了我还是要逃。”楚留香道:“哪个女孩子见你会逃?她们追你还来不及哩……你不记得华山派的那位‘清风女剑客’高亚男,只为了要嫁给你。一直追了你两三年。”这话倒不假。那年夏天,他们在莫愁湖上喝酒胡铁花喝醉了,胡里胡涂的就答应了要和高亚男成亲。但第二天他就将这回事忘了,亚男却未忘,硬逼着他要她,还说他若赖账,她没有脸活下去了。她就要自杀。这一下子立刻将胡铣花吓得落荒而逃,高亚男就在后面追,据胡铁花自己说,她竟追了两三年。这本是胡铁花的得意事,楚留香以为总可叫胡铁花开心些了,谁知胡铁花一听“高亚男”这名字,一张脸立刻就变得像吊死鬼一样。楚留香奇怪,试探着问道:“莫非你又见着高亚男了?”胡铁花道:“嗯。”楚留香讶然道“她难道还不理你?”胡铁花道:“她……她就是不理我,简直就好像不认得我这个。”说出这句话他更像个刚受了委屈的孩子。楚留香更奇怪了,拉着他坐了下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听。”胡铁花道:“有天我得了两罐好酒就去找快网张三,因为他烤的鱼最好我记得你也很爱吃的。”楚留香笑道:“不错只有他烤的鱼不腥不老,又不人鱼鲜味。”胡铁花道:“我和他正坐在船头烤鱼吃酒忽然有条船很快的从我们旁边过去,船上有三个人,其中有个我觉得很面熟……楚留香笑道;“高亚男?”胡铁花点着头道;“那时我也大吃一惊,就追下去想跟她打招呼,谁知她根本不理我,我拼命向她招手,她就像没瞧见。”楚留香道:“也许……也许她真的没有看到你。”胡铁花道:“谁说的?她坐在窗口,眼睛瞪了我半天,却强是瞪着根木头似的,我一路追下去,她一路坐在窗口,可就是不理我。”楚留香道:“你为什么不索性跳上她的船?去问个明白。”胡铁花苦着脸道:“我不敢。”楚留香失笑道:“你不敢?为什么?她顶多也不过只能把你踢下船而已。”胡铁花叹道:“因为她的师傅,华山的那老尼姑也在船上,我倒真有点怕……我不是怕她别的就怕她那张脸。”华山剑派当代掌门人,“枯梅大师”,庄严持重,据说已有三十年未露笑容,江湖中人无论谁见到她都难免有些害怕的。楚留香动容道:“枯梅大师已有二十余年未履红尘,这一次下山来了?”他忽然觉得这好事很有趣了,若没有十分重大的事枯梅大师绝不会下山,她既已下了山华山就必定有大事要发生。楚留香忽然用力一拍胡铁花肩头,道:“你莫难受,等我这里的事办完了就陪你去找她问问她为何不理你?”胡铁花嘴角动了动,忽然道:“你见了枯梅大师定也会大吃一惊的。”楚留香道:“为什么?”胡铁花道:“因为他已还俗了。”楚留香叫了起来道:“枯梅大师会还俗你见了鬼吧。”枯悔大师落发出家已有四十余年修为功深戒律精严,若说她也会还俗。简直比说楚留香做了和尚还要令人吃惊。”胡铁花苦笑道:“我知道这件事无论说给谁听,都绝没有人会相信,但她的的确确是还俗了。”楚留香道:“你怕是看错人了吧。”胡铁花道:“枯梅大师的容貌任何人看了一眼都不会忘记何况是我?”楚留香道:“可是……”胡铁花道:“我见着她时,她穿的是件紫缎团花的花袍,手里扶着根龙头杖,头上白发苍苍,看来就像是位子孙满堂的馈命夫人。”楚留香说不出话来了。枯梅大师居然下了华山,已令人吃惊,她会还俗,更令人难信,这其中必定又牵涉到一件稀奇古怪的大事。楚留香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忽然跳了起来,飞奔出去,道:“你在这里等我,午时前后,我一定回来陪你去。”江湖中的确又发生了件大事,无论谁想管这件闹事,都难免要有杀身之祸,楚留香若是聪明人就该逃得远远的。只可惜聪明人有时也会做傻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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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碗奇怪的面
夜,春夜,江南的春雨密如离愁。春仍早,夜色却已很深了,远在异乡的离人也许还在残更中怀念着这千条万缕永远剪不断的雨丝,城里的人都已梦入了异乡,只有一条泥泞满途的窄巷里,居然还有一盏昏灯未灭。一盏已经被烟火熏黄了的风灯,挑在一个简陋的竹棚下,照亮了一个小小的面摊,几张歪斜的桌椅和两个愁苦的人。这么样一个凄凉的雨夜,这么样一条幽僻的小巷,还有谁会来照顾他们的生意?卖面的夫妇两个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想不到就在这时候,窄巷里居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居然有个青衣人冒着斜风细雨踽踽行来,蜡黄的面色在昏灯下看来仿佛得病已久,看来应该躺在床上盖着锦被吃药的。但是他却告诉这个小面摊的老板:“我要吃面,三碗面,三大碗。”这么样一个人居然有这样好的胃口。老板和老板娘都忍不住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客官要吃什么面?”虽然已经有三十多岁,身材却还很苗条的老板娘问他:“要白菜面?肉丝面?还是蹄花面?”“我不要白菜肉丝,也不要蹄花。”青衣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我要一碗金花、一碗银花、一碗珠花。”他不是来吃面的,他是来找麻顿的。可是这对卖面的夫妻脸上却连一点惊奇的表情都没有,只淡淡的问:“你有本事吃得下去?”“我试试,”青衣人淡淡的说,“我试试看。”忽然间,寒光一闪,已有一柄三尺青锋毒蛇般自青衣人手边刺出,毒蛇般向这个神情木讷的面摊老板心口上刺了过去,出手比毒蛇更快,更毒。面摊老板身子平转,将一根挑面的大竹筷当作了点穴撅,斜点青衣人的肩井穴。青衣人的手腕一抖,寒光更厉,剑尖已刺在面摊老板的心口上,却发出了“叮”的一声响,就好像刺在一块铁板上。剑光再一闪,青锋已入鞘,青衣人居然不再追杀,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态度看着这对夫妇。老板娘却笑了,一张本来很平凡丑陋的脸上,一笑起来居然就露出很动人的媚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