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莫之扬赞道:“柳弟,你的箭法更是了得。”安昭道:“大雁是灵性之物,雌死雄独守,雄死雌不移,这人射死一只雁,已是害了一对相爱眷侣,我若再不阻拦,菩萨都要嗔怪的。”
二人仰头看着雁群,见第二只兜了个圈子,补上第一只的位置,群雁“啊啊”哀鸣,盘旋了一周,又向南飞去。不一会,渐渐消失在远处,只有哀鸣声还遥遥传来。莫之扬道:“大雁尚有如此情义,有时人真不如这些野物。看看射雁的那人是什么模样。”二人骑马来到方才发箭的那片山林前,却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提着一只死雁,蹲在一株松树上,身穿紫衣,背着一副箭囊,腰上别着一把短小的猎叉,脸色红润,甚是精神。见到二人,一言不发,眼珠子骨碌碌转动。
莫之扬奇道:“小兄弟,这雁是你射的么?”那小童道:“不是我射的,难道是你射的么?”
他一开口,登时把二人吓了一跳,原来这小童声音粗哑,说话便如一个四五十岁的人相似。若非看见他的面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如此粗哑之声出自一个八九岁的小儿之口。那小童不待二人回答,跳下树去,钻进灌木之中。他身形矮小,转眼便不见了。
莫之扬道:“柳弟,这小童十分奇怪,咱们跟着去看一看如何?”安昭正有此意,当下两人找一个隐蔽之处拴好马匹,运起轻功,向那小童方向追去。那小童浑不知两人跟了过来,翻过山岭,提着大雁在山坡疾走,走了一阵,大约是累了,坐在一块石头上,擦了擦汗,不经意地向后望了一眼,却把躲在暗中的莫之扬与安昭吓了一跳。
你道怎的?原来那小童的面貌霎时变成一个四十几岁汉子模样。再看他手中拿的是一张人皮面具。两人对望一眼,一齐失笑,均想:“原来是个侏儒,大概怕别人笑话,才妆扮成小童模样。”便觉没必要再跟踪,携手下了山坡。回到拴马的地方,却不由又是一惊——两匹马竟不见了。
莫之扬这些日子勤练轻功,这时脚下一点,跃到一棵松树上,转头眺望,见两个小童分别骑在两匹马上,正往另一个山坡上飞奔,气道:“在那里了。”跃下树来,与安昭展开轻功追去。
此时他二人足力已不亚于奔马,不一会儿,离那两名小童已不足一百五十丈。山坡地势曲折不定,那两个小童折入一道山洼,莫、安二人一时失了目标,奔向一块大石,见两个小童慢了下来,比划着手势说说笑笑,他俩偶一侧头,给莫、安二人看清相貌,竟也是两个三十多岁的侏儒汉子。安昭惊道:“这里怎的有这么多侏儒?”
二人心想这两个多半与方才射雁的那个是一路的,不知怎的,心底竟隐隐泛起寒意。二人蛇趋猫行,跟着那两个侏儒走了半个时辰,忽见前面丛林之中显出二三十间石屋,屋前凉棚下坐着六七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赫然全是侏儒。那些侏儒见两个同伴盗了两匹马回来,一齐围上,有的抚摸马腿,有的与两人说话,极是兴高采烈。
见先前射雁的那个紫衣侏儒也在其中,安昭道:“七哥,原来他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引咱们往那个山坡上去来着。”莫之扬道:“不错。”二人携手悄悄掩上前去,在一块石头后躲下,只见方才盗马的那个蓝衣侏儒道:“那两个家伙好不可笑,跟着九哥一路向野熊岭上爬。这会儿可能以为这两匹马让老虎吃了呢。”众侏儒一齐欢笑,一个六七十岁的女侏儒颤巍巍走到跟前,拿着一根一尺来长的拐杖,戳戳安昭骑的枣红马的后腿,枣红马忽然嘶鸣一声,“啪”的尥了一个后蹶,铁蹄向那小老太婆踢去,可怜那小老太婆总共不过二尺七八寸高矮,这一下只怕要命丧黄泉。安昭险些失声叫出来,孰知那小老太婆拐杖在马蹄上一点,人已借势跃起,拽住马尾一扯,端坐在马臀上。枣红马受惊,一声嘶叫,甩一甩鬃毛,斜刺里便奔,旁边几个侏儒一齐拽马缰,可他们毕竟气力不大,被枣红马拖着在山坡上连滚带爬。其中有一个额角撞在一块石头上,登时鲜血长流,撒了缰绳。有几个男女侏儒叫道:“娘!娘!”向惊马追去。
那小老太婆腿不过半尺多长,无论如何也够不着马刺,在马背上颠簸起伏,险象环生,吓得“嗬啊呀”乱叫。拽马缰的有两个是她的儿子,别人都松了手,他们两个却兀自不放,在岩石中跌来碰去,声音都已嘶哑。
莫之扬、安昭二人见状,再也不忍不管,双双从石头后跳出来,一左一右,拽住马缰,惊马左右甩动脖子,但二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那枣红马嘶嘶喘气,终于老实下来。小老太婆放开马鞍,滚下马来,与两个儿子扑在一起,吓得面无人色。
小老太婆的几个儿女走出人群,来到莫、安二人身前跪倒,“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两位仙客救了小人母亲,大恩大德,来生结草衔环也难报答。”
莫之扬、安昭望着这些不及半人高的成年人,不知怎么办才好,道:“请起,请起!”那小老太婆道:“仙客的马匹,不是咱们能骑的,曲三九,你险些害死我了。”先前盗马的蓝衣侏儒曲三九到了跟前,赔笑道:“两位勿怪。”
众侏儒围着二人,个个眼神都十分惊奇,倒似看着两个怪人。安昭给他们看得很不自在,道:“七哥,咱们走罢。”莫之扬点点头,对众侏儒拱手道:“在下二人误闯贵地,还望恕罪,告辞啦。”
忽听一声咳嗽,一人道:“仙客且慢。”众侏儒纷纷道:“庄主来啦。”却见是一个矮小老者,着一身锦袍,双目炯炯,鹤发童颜,一部尺余长的胡须,拄了一根乌油油的拐杖,越过众人,上得前来。
侏儒庄主望着莫之扬、安昭,半晌叹道:“原来竟真有这样的人,方才我还以为小六三诳我呢。小老儿曲一六有礼了。”一揖到地。莫之扬、安昭忙还礼。
曲一六道:“不敢请教两位仙客是从哪里来的?”
莫之扬道:“在下姓莫,这位兄弟姓柳,我二人迷了路途,误进深山,不成想惊扰了贵地,尚请见谅。”
曲一六道:“仙客说哪里话。方才我听小六三说了,都是三九和五五这两个浑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去偷两位仙客的马匹,险些惹出大祸。哼哼,真要把二四夫人伤着了,我看你们两个如何担待?”拐杖在地下用力一杵,怒冲冲望着曲三九和曲五五。
曲三九和曲五五一齐伸舌头,样子十分滑稽。曲三九道:“庄主明鉴,我们盗仙客的马,那还不是想给您老人家当坐骑?您是庄主,也像我们一样骑着青羊巡山,不够威风。嘿嘿,方才我、五五、四七三个到仙人谷那儿去射雁,这才……”见庄主一脸愠色,改口道:“我们知道错啦。”
曲一六哼一声,再狠狠瞪二人一眼,转头对莫、安二人笑道:“仙客勿怪小子们顽皮,都怪我管教不严。”
莫之扬正要答话,忽听山林中起了一阵阴风,树木唿喇喇作响。曲一六变色道:“大虫来啦,大伙儿快回屋!仙客跟我来!”众侏儒一片慌乱,纷纷往石屋中跑去。
忽听“呜”的一声大吼,树林中窜出一只老虎,向众侏儒追来。众侏儒大喊大叫声中,曲五二已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虎额。可惜他人矮力小,老虎又不是大雁,这一箭只伤及一点皮肉。受了这伤之后,老虎愈发凶猛,前爪拨掉箭枝,怒吼声中,扑向曲五五。
曲五五忙就地一滚,闪开四五尺,老虎低呜一声,舍了他向人丛中的一个十几岁的小侏儒扑去。这小侏儒充其量已就是一尺七八寸,见老虎扑到,吓得腿软,魂飞魄散,大喊大叫。曲一六、曲三九等见状,手执钢叉、拐杖,向老虎打来。那老虎前爪一剪,将曲三九一件衣衫连同前胸抓破,人立而起,拨开曲一六的钢杖,一口咬断曲五五的钢叉木柄,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曲一六。曲三九身上溅满鲜血,大叫道:“庄主闪开!”持叉向老虎口中刺去。那老虎身子一扭,跃到一边,虎尾结结实实甩在曲三九背上,张口叼起吓瘫在地的小侏儒,转身便跑。
众侏儒叫道:“小七一,小七一!”曲五五、曲五二等几个青壮侏儒提着铁叉追那老虎。但人矮腿短,哪里能追得上?何况,便是追上,除了送死,还能怎样?
众侏儒又慌又痛,忽然“嗖”的一声,一枝长箭正中虎颈。那箭力道甚足,射了个对穿,两道鲜血同时从虎颈中迸出。老虎吃痛,猛然站住,扭头寻找射箭之人。安昭见一箭得手,再搭一箭,又中虎腹。她怕误伤老虎口中的小侏儒,两箭都未射向虎头。
这老虎大约从未见过像莫之扬、安昭这样高大的“仙客”,呆了一呆,叼着那小七一又向丛林中跑去。莫之扬、安昭齐喝一声,提剑追入丛林。老虎受了伤,被二人追上。众侏儒只听阵阵虎吼从树丛中传出,相顾骇然。
过了一会,听虎吼之声越来越烈,夹杂着安昭、莫之扬喝斥声和树木的折断声。几个青壮侏儒发一声喊,提叉拎棒冲进丛林,却不过一会,便听曲五五大声道:“大虫被仙客打死啦!”过了一会,但见曲五二等人簇拥着莫之扬、安昭出来,安昭抱着那个昏迷的小七一,莫之扬背上负了一只死虎,扔在空地上。
曲一六抹抹冷汗,围着死虎转了一圈,方信其确死无疑,大喜道:“仙客真是我曲家庄大恩人!”向二人拜倒。其余众侏儒也纷纷下跪。莫之扬忙还礼,请众人站起。
曲一六笑道:“这大虫害了我们十几条人命,今日苍天垂怜咱们曲家庄,巧中安排,才有两位仙客驾临,为咱们除去虎害,今日咱们就将这虎肉煮了,好好款待两位仙客!”众侏儒一齐欢呼,过来十几个粗壮的侏儒,方把死虎抬回石屋凉棚之前。
曲一六引莫之扬、安昭到石屋厅堂中,叫人泡上茶来。莫、安二人但觉茶水中有一股别样的清香。安昭对茶道颇有心得,赞道:“此茶入口微甘,浅品略带苦味,入喉之后则口中生香,实属极品香茗。”
曲一六附掌道:“仙客所言极是,只是还有一样,泡茶之水如何?还请仙客细品。”似是极为得意。
安昭端杯再品一口,凝神道:“此水入口即滑,不吞自咽,当属无根之水。”莫之扬忍不住问道:“柳弟,水还分有根无根?”
安昭道:“天地虽广,不过五行。金木水火土,各有百样形。水为其一,亦是如此。譬如江河湖海是水,冰霜雪雨亦是水,蜜桔之汁,蛇蝎之液,也一样是水。无根之水泛指雪、雨等天上之水,花露等等也可以说是无根之水。”莫之扬叹道:“想不到区区一个‘水’字,便有这诸多名堂。”
曲一六赞道:“仙客真个是学识渊博,实不相瞒,这壶茶泡的是什么水,小老儿也说不上,还请仙客移步一观。”
两人随曲一六转到石屋之后一片岩石前,但见岩石上裂开了一道缝隙,呼呼喷出雾气。旁边有三四个侏儒各持了一束柏枝,雾气喷在柏叶上,结成小水珠,滴在一个玉盅之中。在骄阳照射之下,柏叶凝露十分缓慢,足足半炷香功夫,四个侏儒才接了半盅水,盛于一个黑坛子之中。
安昭不由道:“这样接一壶水,得多少工夫?”曲一六笑道:“这雾气只是七八日才喷一回,每回都是正午时分,不过三四刻便停了。若要凑足一壶之数,总要一两个月才得。”莫之扬道:“那你们怎么够喝?”
曲一六哈哈笑道:“仙客见笑了。这圣水得之不易,不是两位仙客到此,小老儿怎舍得沾上一滴?平日里我们都饮用苦泉中的水。”
莫、安二人很是惊奇,回到石屋厅中时,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喝茶,曲一六懊恼不已,连道:“小老儿请二位仙客看圣水,却不是小家子气,不舍得请仙客享用。鄙庄地窖之中,还窖藏着十二坛圣水,仙客不饮,让小老儿怎生过意得去!”两人推辞不过,捧起茶来,越发觉得无比珍贵。
曲一六叹道:“两位仙客有所不知,我们辛辛苦苦积攒这点圣水,原是只供神女所用的。可惜,神女下山已有五年了,却还不见回来。”他这一说,旁边一个和他差不多老的侏儒曲二三嘟哝道:“那小六一喝了那么多年的圣水,一离开这里,便忘了咱们这些驼子,呸!”曲一六喝道:“谁让你在这里了,出去罢您哪!”曲二三脸色发紫,辩道:“她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我数落我女儿还不成么?”
曲一六面如严霜,正色道:“她是神女,怎么是你女儿?”曲二三见曲一六动了怒,“呸呸”着出去了。莫之扬心道:“这曲二三若不是驼子,倒与百草和尚活似一对兄弟。”
曲一六道:“两位仙客有所不知,曲家庄早有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