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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侠骨丹心(梁羽生)-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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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他。
    金逐流嘻嘻笑道:“我不缺银子用,厚礼不敢接受,原物奉还!”长剑一招“三转法轮”,抖起三朵剑花,三柄银梭都飞了回去。他用的劲把握恰到好,磕回三柄银梭,毒针未曾射出。
    他一剑磕回三柄银梭已是难能,更妙的是:这三柄飞回来的银梭,快慢又是各各不同。董十三娘把软鞭一挥,准备卷回银梭,哪知第二柄银梭却是后发先至,董十三娘只注意第一柄银梭,险些给第二柄银梭伤着,幸而董十三娘马上的功夫了得,一个“镣里藏身”,反手回鞭,依然把第二柄银梭卷了。
    可是,如此一来,第一柄和第三柄银梭,董十三娘就无法兼顾了,这两柄银梭分别向圆海和沙千峰飞去。金逐流知道文道庄的武功最强,打回去的银梭舍了最强的而取两个较弱的。
    圆海知道董十三娘的银梭是藏有毒针的,不敢硬接,慌忙滚下马来。饶是他滚得快,那柄银梭也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圆海避这暗器,逼得在地下打滚、当真是狼狈之极!
    但比起沙千峰来,圆海吃的这点小亏又算不得什么了。沙千峰不知厉害,仗着铁砂掌兼毒砂掌的功夫,一掌拍去。董十三娘慌忙叫道:“不可!”可是已经迟了,沙千峰的掌力有开砌裂石之能,银梭裂开,毒针业已射出。
    文道庄连忙把手一挥,发出劈空掌力,替沙千峰扫荡毒针!但他们两骑马一先一后,距离在五丈开外,文道庄的掌力未能恰到好处的把毒针尽都打落,结果沙千峰还是中了一支,他的那匹坐骑,也给文道庄的掌力震得马失前蹄,把他踢下来了。
    四人之中,两人落马,沙千峰兼且受伤;其他二人,董十三娘虽然未曾落马,亦是惊魂不定。只有文道庄还能够端端正正的坐在马上。董十三娘想不到因她的暗器一打,反而给同伴惹来了灾殃,不禁又羞又恼,同时又是不禁暗暗胆寒。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是继续追敌呢,还是先解助千峰之毒?以沙千峰的功力,一支毒针是要不了他的性命的,但若过了一个时辰,不予解救的话,也有残废的危险。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董十三娘的暗器刚刚惹出“祸”来,心中正在气恼交加,又正在踌躇未决之际,只听得史红英又已在冷笑道:“董十三娘,你敢用暗器打我!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接我的!”
    其实董十三娘的暗器打的是金逐流,红英揽到自己的身上,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董十三娘无暇分辩,史红英也不容她分辩,只听得“波”的一声,那暗器已是发了出来,一团浓密的烟雾,登时在他们面前扩展!
    原来这个暗器乃是一个球状物体,打了出来,便即爆裂,发出烟雾,天魔教祖师厉胜男当年有一种最厉害的暗器名为“毒雾金针烈焰”,六合帮帮主史白都不知如何得到制造这种暗器的方法。不过,现在史红英所发的暗器,只是形似而实非,没有金针,没有烈焰,只有烟雾,而且那烟雾也是没有毒的,这是因为史红英不愿使用太过歹毒的暗器的缘故,她只是希望利用烟雾的掩盖脱身。
    虽然不是毒雾,但董十三娘却不知道是有毒无毒,她是识得“毒雾金针烈焰弹”的厉害的,连忙把圆海拉上马背,便即拨转马头,向后跑了。沙千峰已中毒针,当然更是不敢恋战。剩下一个文道庄孤掌难鸣,他发了两记劈空掌,烟雾太浓,乍散即聚,文道庄生怕中毒,心里发慌,只得也跟着跑了。
    烟雾迷漫中金逐流也追到了林中,他好像是听得史红英向那边跑的,可是待得雾散天清,金逐流定睛一看,已是不见了史红英的踪影。正是:
    烟雾弥漫迷望眼,不知何处觅芳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弦索声中来恶客 大明湖畔结良朋
    金逐流吃了一惊,忙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叠声呼唤:“史姑娘,史姑娘!”空林寂寂,哪里听得到史红英的回答。
    金逐流在树里找不着史红英,走了出来,只见面前正是三岔路口,也不知史红英走的是哪一条路?金逐流惘然若失,心里想道:“看来她是有心避我的了。她有心避我,我是没法找她的了。”要知道史红英的轻功与金逐流不相上下,如今金逐流手上拿着一块玄铁,焉能追得上她?何况还不知道她走的是哪一条路。
    金逐流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恨恨骂道:“都是那斑王八羔子胡说八道,把史姑娘给气走了。”恨不得跑回海砂帮去把沙千峰和董十三娘痛打一顿,但转念一想,沙、董二人都吃了他的大亏,沙千峰中了毒针,吃亏尤大,“好汉不打病夫,他们也算是受了应得的惩戒了。”这么一想,心中之气才渐渐平了下来,要不然依着金逐流的性情,即使明知众寡不敌,也会跑回去大闹一场的。
    金逐流的怒气平息之后,冷静一想,史红英虽是避开了他,但她刚才不顾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与自己联手对敌,显然她对自己是有了一份颇为深厚的友谊。又想到她刚才和自己生气,为的正是因为自己误会了她和李敦的交情。也就是说,从这件事,已经可以清楚的表明了她和李敦不是情侣了。那么这一次的会面也并非毫无所获,最少已经拔清了他多日来笼罩在心里的疑云。金逐流想到了这层,不但怒气平息,心中也转而感到一阵甜意了。
    金逐流想道:“她只是因为给那班王八羔子胡说一顿,说得难以为情,这才避开我的。她是个爽朗的姑娘,过了一些日子,自然不会介意。日后相见,我先给她赌个罪便是。现在且先进京城办正经事吧。”
    金逐流渡江北上,经过徐州进入山东,这一日到了济南。济南是个“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风景幽美的城市,金逐流一算日期,尽可以赴得上萨福鼎的寿辰,还可以有五六天的余裕,心里想道:“到了济南,大明湖是不可以不去一游的。”于是找个客店,歇了一宵,第二大一早,吃了早点,便去逛大明湖。
    大明湖在城的南边,千佛山下。金逐流走到鸽华桥边,雇了一只小船,向对面划去。湖平如镜,千佛山的梵字僧做苍松翠柏,高下相间,倒影湖心。又有那深秋的满山红叶,在朝阳下将湖水映得金碧,赛过工笔画图。端的是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赞叹声中,金逐流悠闲自在的倚舷独啸,赏览山色湖光,乐也无涯。美中不足的,只是向舷下望,湖中只有他的孤影。
    金逐流正自倚舷兴叹,忽听得橹声咿哑,一只小般风帆疾驶,过了他的前头。金逐流眼光一瞥,隐隐看见舱中有个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小船过了之后,才蓦地想起这人是曾经和自己交过手的那个红缨会的香主宫秉藩,宫秉藩的小船疾如奔马,转眼间就过了前头,他是背朝着金逐流的,金逐流看见他,他没有看见金逐流。
    这个多月来,金逐流会过许多江湖高手,其中包括数大帮会的舵主在内。宫秉藩虽然不过仅仅是红缨会中的一个香主,但若论真实的本领,他几乎与文道庄不相上下,远在金逐流所会过的那些舵主之上。尤其是宫秉藩的剑术自成一家,极为精妙,连金逐流对他的剑术,也是不能不有几分佩服的。
    金逐流心里想道:“宫秉藩不知是为了何事到这里来?他们念念不忘于要抢六合帮的玄铁,莫非是已经打听到了我的行踪,追我来的?却何以只是一人?那日斗剑,他虽然输了一招给我,但也是我归国以来所仅见的一位剑术高手了。红缨会在江湖上的声誉还不算坏,要是他肯化敌为友,这个人倒也不妨交交。嗯,且莫管他,过去再说。”
    小船过了大明湖,金逐流打发了船钱,走上岸来,却已不见了宫秉藩的踪影。金逐流漫步从湖边走去,走到了“历下亭”前,亭子里悬有一副对联,写的是:“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这本是唐代诗圣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享”诗中的两句,本地人觉得这两句诗正是合风拿来作了历下享的对联。
    这历下亭是济南的一处名胜,游人到此,都喜欢在享中小憩片刻,喝一喝灼突泉所泡的名茶,欣赏山色湖光。金逐流心望想道:“要是碰着了宫秉藩,就和他再斗一次剑,碰不上我就自己游湖。”游山玩水和比武斗剑都是金逐流所欢喜的事情,他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情,也到亭中暂时驻足。
    忽听得“咚咚”的梨花鼓响,宫秉藩未见,倒有两个说书的父女来了。就在亭子旁边摆下书坛,敲起锣鼓,招徕观众。金逐流反正闲着没事,于是随众去听说书。
    说书的是个十六八岁的姑娘,淡扫蛾眉,荆钦裙布,姿色清丽。看似柔弱,但眉宇之间,则隐隐蕴着一股英气,旁边给她弹弦子的是她的父亲,满脸疙瘩,纵然不能说是“丑八怪”,和女儿比起来却是大有天壤之别了。观众中有几个轻薄的少年笑道:“想不到乌鸦也能养出了凤凰。”
    旁人只是注意这两父女的相貌美丑,金逐流心里可是暗暗吃了一惊:“这两父女一定是练过武功的,看来这汉子还是个内家高手哩!”
    那几个轻薄少年的嘲谑,父女俩只当是听不见,那满面疙瘩的汉子调整了一下弦索,说道:“多谢列位看官捧场,我叫这丫头孝敬列位两段鼓书,唱得不好,请大家包涵。”那几个少年油嘴滑舌地说道:“美人儿唱的曲子,不用说,那一定是好的。”
    那汉子也不动气,抱拳一揖说道:“若然列位看官认为还过得去,那就请大家随便赏赐赏赐。”当下,拿起三弦,铮铮琮琮的就弹了起来,小姑娘叮叮咚咚地敲响了梨花简,律吕调和,忽地揭鼓一声,歌喉逮发,唱的是“风尘三侠”中虬髯客与李靖红佛结识的一段故事。
    这小女按拍轻歌,宛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声声宛转,字字清脆,抑扬顿挫,入耳动心,柔和低唱之时,当真便以“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滩”,急亢高歌之际,忽地又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场子里的人都听得呆了,连那几个油嘴滑舌的少年,也是大气儿都不敢透,生怕漏过了一个音符。
    蓦地里“四弦一声如裂帛”,歌声戛然而止,余音绕梁,兀是不绝如缕。过了半晌,众人才轰然地叫起“好”来。金逐流心里想道:“人说济南的梨花大鼓乃是曲艺一绝,果然名不虚传。”
    那汉子脱下帽子,正要讨赏,忽听得有人大叫道:“好,唱得真好!你不必在这里讨钱了,五文十文的没有什么意思,带了你的闺女,到我们府中,向公子爷讨赏吧。公子爷一欢喜,包你一生吃喝不尽。”
    那汉子面色一变,说道:“我和你们的公子爷素不相识,不敢踵府领赏。”那教头哈哈笑道:“你们去了,不就认识了。嘿,嘿,你不认识我们的公子爷,我们的公子爷可早就认识你的闺女了!”
    金逐流一看,只见说话的这人是一个面肉横生,好像教头模祥的汉子,后面还跟着七八条大汉。金逐流心里想道:“想必是哪一个恶霸的家奴,我且别忙打发他们,先看看这两父女的手段。”
    这一伙人一来,满场观众登时跑了个十之八九,只剩下那几个油头滑面的少年,远远的驻足而观,指手划脚的好像在看把戏。有一两个还帮腔道:“嘿,嘿,张家的公子爷看上了你的闺女,你可是天大的造化到啦!”
    金逐流知道无须自己出手,但气这群恶奴不过,有意和他们开开玩笑,随手摸了一锭金子抛去,那汉子把皮帽一兜,接了过来,心里好生诧异,但很快神色自如的淡淡地说了声“多谢。”好像并不把他这锭金子放在眼内。
    这汉子不动声色,那个教头则已是勃然变色,大怒喝道:“好小子,你要和我家的公子爷比拼有钱怎么着?”
    金逐流笑道:“不敢,我只是个穷小子,岂敢狗眼看人低呢!”这教头刚才曾用过轻蔑的口吻,说是听说书的看客,出手最多不过五文十文铜钱,如今金逐流就用双关的说话答复他,大大的讽刺了他一下。
    这教头大怒,就要向金逐流扑来。金逐流摇摇手道:“哎呀!我可是不会打架的。”
    那说书的少女一忽地拦在他们两人中间,说道:“我跟你回去拜见你的公子爷就是,你可不能迁怒旁人呀!”
    这教头急着要把这少女带回去,当下瞪了金逐流一眼,说道:“好,有这位姑娘说情,便宜了你这小子,走吧!”伸手拉那少女。
    那少女道:“拖拖拉拉,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不去!”她手上的那柄鼓锤还未放下,鼓锤轻轻一敲,教头的一条右臂登时麻木。这教头大吃一惊,始知这少女身怀绝技,当下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他的右臂麻木,左臂就抓过来,使的是“鹰爪功”,而且加上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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