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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侠骨丹心(梁羽生)-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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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犹未了,只听得一声长啸,金逐流应道:“来啦!”一人应声,却有两条人影腾空飞起,一个从假山侧面掠过,一个跃上假山。跃上假山的是金逐流,掠过假山的却是文道庄。
    文道庄无心恋战,避开了宇文雄这班小豪杰,便去找寻儿子。此时将军府的贺客和卫士或死或伤,剩下来的也大都逃了。文道庄游目四顾,不久就发现了文胜中,文胜中正在给一个女子杀得手忙脚乱,衣裳满是血污。
    这个女子是封妙嫦。
    原来和文胜中同在一起的龚平野先自逃了,文胜中身上受伤,生怕死在乱兵之中,只好勉力挣扎,爬起来想找个地方躲避。他还未钻入山洞,就碰上了封妙嫦。
    封妙嫦恨他往日逼婚之辱,但也并无一定就要杀他之心,文胜中自己惊慌,一见了她就口不择言地说道:“嫦妹,请念在昔日之情,放我过去吧!”在他以为这是求情,在封妙嫦嫦是勾起了旧恨。封妙嫦冷笑道:“我与你有什么情?哼,我若放你过去,倒显得是我行为不端了!”不由分说,唰的便是一剑。
    文胜中业已受伤,如何能是封妙嫦的对手?不过数招,封妙嫦一剑刺着他的手腕,只听得“嗖”的一声响,文胜中手中的长剑脱手,飞上空中,但他身上的血汁,却是刚才受了公孙燕的剑伤所至。
    文道庄喝道:“休得伤害我儿!”声未到,掌先发,一记劈空掌把文胜中飞上空中的那柄长剑改了一个方向,流星闪电般的向封妙嫦背后的秦元浩射去,迅即奔到,左手抱了儿子,右手的软剑已是抖得笔直,攻向封妙嫦。
    发掌、救子、攻敌,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的确不愧是武学名家的身手。文道庄虽然刚刚是经过一场恶斗,但功力之高,仍是远在封、秦二人之上。
    幸亏秦元浩己得武当派的内功心法,当下长剑一圈,消了那柄青钢剑飞来的劲道,侧身一闪,那柄青钢剑插在地上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秦元浩化解他掷来的一剑较易,封妙嫦要抵挡他从手中刺出的一剑,可就难得多了。只见剑光闪处,封妙嫦的半截衣袖已是化作片片蝴蝶,随风飞起。秦元浩赶到,一招“白虹贯日”向他抱着的文胜中刺去。文道庄逼得回剑遮拦,封妙嫦这才得以脱离险境。
    文胜中惊魂稍走,咬牙说道:“爹,你替我把这小子杀了!”
    正是:
    祸福无门唯自招?死到临头尚不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众叛亲离终自毙 人亡城失叹途穷
    文胜中声颤气促,显然是伤得不轻,文道庄也不知能否保得住儿子的性命,心中一痛,说道:“好,我替你了这心愿!”声出招发,那把百炼精钢的软剑划出了一道圆弧,将秦元浩与封妙嫦都围在弧形圈内。
    另一边陈光照也碰上了仇人,——六合帮四大香主之中硕果仅存的圆海和尚,两年前圆海在冀鲁道上劫杀客商,恰值陈光照路过,二人交手,圆海给陈光照刺了一剑,陈光照也给他飞出的毒匕首所伤,险些送了性命。
    陈光照遇上仇人,焉能放他过去?一声叱咤,青钢剑化作一道银虹,卷将过去。圆海戒刀一立“当”的一声,刀剑相交,陈光照的剑尖顺着一荡之势斜飞,圆海陡然间只觉肩头一痛,已是着了一剑。论理两人的本领相差并不太远,圆海纵然较弱,也不该在见面第一招便给陈光照刺伤的,只因他在董十三娘惨遭诛戮之后,早已是意乱心慌,陈光照则是蓄意报仇,一照面就使出了绝妙的杀手!
    剑从中路刺来,忽地肩头中剑,这一下大出圆海意料之外!圆海心胆俱寒,夺路而逃,陈光照施展连环杀手,追上去唰唰涮疾刺三剑,第三剑圆海已是躲不过去,背心的大椎穴中剑,一条性命登时了结。
    站在一旁替陈光照掠阵的石霞姑,此时已看清楚了各方混战的形势,说道:“宇文雄他们围攻史白都,有惊无险,“秦元浩和封妙嫦刀敌文道庄,只怕会有性命之忧!”陈光照道:“好,那么咱们快去!”
    文道庄只道三招两式就可以取了秦元浩的性命,哪却秦元浩的本领虽然远不如他,却也不是他在十招之内所能打发,此时陈光照、石霞姑已是双双赶到,那一边,金逐流亦已跃上了假山,发出了一声长啸。
    文道庄知道陈光照是江南大侠陈天宇之子,本领之强更在秦元浩之上,还有一个石霞姑擅于使毒,也是不可小觑。文道庄虽然不怕他们,但若他们四人联手,文道庄想要取胜,可也并不容易。何况金逐流已经脱险,倘若给金逐流追上,后果不堪想象。
    文道庄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中儿,不是为父不想替你报仇,实是敌人太强,只能先保你的性命了。”当下振臂一挥,一招“斗转星横”,把秦元浩。封妙嫦一同逼退,冲了出去。
    陈光照急于救友,人未到已是把手一扬,发出了世上无双的暗器“冰魄神弹”。
    “冰魄神弹”与任何暗器不同,是仗着万载玄冰的那股奇寒之气伤人的。但文道庄早已练成了三象神功,冰魄神弹虽然厉害,也还是难奈他何。文道庄一掌拍出,冰弹粉碎,化作了一团寒雾。
    文道庄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浓雾中身形窜出,作势扑向石霞姑,陈光照连忙上来策应,哪知文道庄乃是声东击西之计,诱他们二人聚在一路,他早已抱着儿子,从另一条路冲出去了。
    文道庄出了将军府,心里稍宽,金逐流并没有追出来,他以为是可以脱险了,正想喂他儿子吃药,忽然发觉文胜中的身体已经僵硬。原来陈光照所发的冰魄神弹,文道庄虽然不惧,他的儿子可是禁受不起。文姓中假如未曾受伤的话,或许文道庄施展玄功,还可以挽救他的性命;受伤之后,再给奇寒之气侵入,血液登时冷凝,即使扁鹊重生,华伦再世,那也是回天乏术的了。
    文道庄发觉儿子已死,心中伤痛自是难以形容,但此际他孤掌难鸣,焉敢回去报仇,只有抱了儿子的尸体先逃命了。
    且说史白都在一班小豪杰围攻之下,挥舞独脚钢人,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倒也未露败象,但虽然如此,心内亦已暗暗吃惊。不久,就见到文道庄从假山旁边掠过,金逐流却跳上来。
    史白都更是着急,“文道庄这厮真不是个东西,只顾自己逃命。”心念未已,只觉微风飒然,一口明晃晃的利剑倏然间就指到了他的胸膛,史白都不禁又是一惊:“这女娃儿的剑法竟如此了得!”原来是宇文雄的妻子,江海天的女儿江晓芙到了。江晓芙自小得父亲传授,家学渊源,招数的精妙,还在宇文雄等人之上,不亚于金逐流。
    史白都连忙吞胸吸腹,身躯陡然挪后半尺,饶是他化解得宜,左肩亦已给江晓芙的剑尖划破。
    史白都大吼一声,腾身而起,倒提独脚铜人,拼着个两败俱伤,就要向江晓芙痛下杀手!金逐流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敢猖狂!”史白都人在半空,已自感到玄铁宝剑刺来的一股劲风。他的铜人若是击下来,固然可以伤了江晓英的性命,但自己也必将死在金逐流的剑下。史白都硬生生的在半空中一个倒翻,铜人向金逐流抛去,金逐流挥剑打落铜人。史白都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已是翻过了另一座假山,脱出了包围圈外。
    此时史红英也已上了假山,见哥哥败得如此狼狈,不禁叹道:“你若早知悔改,也不至于会有今日。”
    金逐流低声道:“红英你歇一歇。”握着她的手,助她调匀气息,惭复精神,原来他们二人心意相通,金逐流一看她的面色,就知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是以藉着为她调匀气息,使她静下来不致胡思乱想。同时也可以避免自己亲手去杀史白都。
    史白都翻过两座假山,刚刚松一口气,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背后的宇文雄等人虽然尚未追到,陈光照和石霞姑这一对未婚夫妇却已是迎面而来。
    石霞姑曾经受过他的欺凌,此时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声喝道:“奸贼,往哪里走?”一条金光灿烂的蛇形兵器登时就卷过来!
    这是石霞姑特别铸成的奇门兵器,名为金蛇索,用七个金环扣成蛇身,可以抖开来当作暗器使用。蛇头又藏有药粉,能今人中毒于不知不觉之间。这条金蛇索,石霞姑本来就是准备用来对付史白都的,在扬州之时,未有机会使用,此时方始用上。
    史白都此时已经丢了独脚铜人,他深知石霞姑擅于使毒,生怕着了她的道儿,当下宠手袖中,喝道:“霞姑,你也敢来拦我!”挥袖一卷,冷笑道:“撒手!”登时把石霞姑的金蛇索卷了过来。
    不料石霞姑的兵器虽然脱手,但那七个金环已是抖开。史白都恶斗连场,气力不加,衣袖只卷着了“蛇头”,那七个金坏,他已是无力用袖风拂开了。
    史白都也当真了得,虽然无力打落金环,但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居然还能够提起一口真气,身形平地拔起一丈多。只听得呼呼风响,一圈一圈的金光包围着史白都,几乎是夹着他的身子交叉穿插而过,史白都大吼一声,半空中一个筋斗倒翻下来,额角开了个洞,血流如注,但居然还没倒下。原来石霞姑特别铸造的这七个金环,边缘都是磨得锋利的,史白都避过六个金环,最后一个却割伤了他的额角。幸亏他那个筋斗翻得快,否则若给金环砸着天灵盖,更是不堪设想。
    史白都随身带有金创药,百忙中连忙取药敷,说时迟,那时快,陈光照见石霞姑的兵器脱手,恐防石霞姑遭他反啮,一个“燕子三掠水”便掠过来,长剑向史白都疾刺。
    史白都喝道:“好呀,你这小子也敢来欺我!史某纵然不济,杀你这小子谅还可以!”剑光人影之中,只听得“当”的一声,陈光照的长剑竟然给史白都的中指弹个正着,这一弹乃是史白都毕生功力之所聚,虽然临死挣扎,力道也大得惊人,陈光照虎口迸裂,长剑掌握不牢,当即坠地。
    史白都一招得手,心想:“我得不到霞姑,也不能便宜了你这小子。”正拟扑上前去,痛下杀手。忽觉浑身发痒,一口真气提不起来,脚步刚起,便即落地。本来他是准备一跃丈许的,结果这一步却只跨出了三尺之地,那一记劈空掌,当然也就伤不着陈光照了。
    原来石霞姑用的那条“金蛇索”,“蛇头”中空,藏有药粉,这种药粉虽然不是致人死命的毒药,但只要沾上一点,却能令人奇痒难当,史白都刚才择袖卷了“蛇头”不知不觉之间,已是给药粉沾上。
    疼痛还易忍受,麻痒最是难堪。史白都几乎忍不住就要抓痒。陈光照长剑落地,防他反扑,扬手打出三颗冰弹。
    史白都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不但是肌肤起栗,而且是冷意直透心头。要知若在平时,区区三颗冰魄神弹,恐怕只能令地精神爽快而已,岂能伤得了他?如今他竞会感到奇冷难堪,那当然是元气大伤,快到他尽灯油枯的征兆了。
    史白都咬破舌尖,一阵疼痛之感令他稍稍感到舒服一些。因为这是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有了疼痛的感觉,麻痒的感觉就可以略为减轻,身上也没那么冷了。
    史白都不敢恋战,陈光照也因不知他的虚实,有所顾忌,不敢强攻,史白都调匀气息,连忙冲了出去,但这么一来,他却是自暴弱点了。陈光照冷笑道:“史大帮主,你不是要取我性命的吗?怎的却变成了丧家之犬了?”石霞姑道:“管他是丧家犬也好,落水狗也要打!”陈光照道:“对,大伙儿打落水狗啊!”
    史白都恨得牙痒痒的,但在此时,再已不由他逞凶作恶了,他只好忍住了气,赶快逃命。”
    上官泰守着大门,笑道:“我并不想打落水狗,但你要闯过我这一关,也得接我一掌!”史白都咬一咬牙,把残存的气力凝聚掌心,“蓬”的与上官泰对了一掌,上官泰退了三步,史白都却已是口喷鲜血。”
    上官泰是武林前辈的身份,故此不大愿意打落水狗,觉得史白都在连番苦战之后,居然还有如此掌力,倒也不禁有点佩服,于是对过了一掌,便不为己甚,放他过去。
    哪知史白都却是以小人之心爱君子之腹,他当然不会相信上官泰的话,只道上官泰这一退一闪,乃是蓄劲待发,定是厉害的杀着留在后头。他是个武学名家,深明“制敌机先”的诀窍,一掌劈出,紧接着就施展“隔物传功”的本领,此时恰巧有一个将军府的小军官,当下以藉他掩护,跟在他的背后逃走,史白都反手一抓,把这小军官抓了起来,立即把人当作暗器,向上官泰打去。那小军官吓得尖声惊叫。
    上官泰心中一软,想道:“这小军官罪不要死,何必多伤性命?”此时他已闪躲不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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