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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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度垩顿了一下,转头向大殿的方向看了看,叹道:“终究都没有能够出手……每当我心念闪动,即将出招时,总有那么一刹,那人仿佛起身,每次也只那么简单地一招,便破了我的招数,还将所有后路封得死死的。
“然而他究竟有没有真正起身、真正出手,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不过伤得之重,比与别人真的出手相搏还要厉害。
“如果他没有出手,又是怎样让我心生感应的呢?总之……唉,从未输得如此惨重,却也……心服口服。”
他说完了,抹一抹脸,神色又恢复正常,继续煮茶。
林芑云自己的心却跳个不停,怎么也静不下来,心道:“真的这么厉害?完了完了,看来我是逃不了了……”
阿柯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听玄奘法师说,去年他与天绝前辈也比试过,结果如何?”
度垩道:“看起来似乎不输不赢,但我师父自己说是输了。他们比试暗器时是在一间密室里,我没有见到过程。
“这一场比了足有七天七夜,完了之后,两人也没说谁输谁赢。我溜进去看,发现摆了一桌子的暗器一件也没动,整间屋子什么动手的痕迹都没有。
“后来大师兄说,他在墙角找到一只被切成两半的苍蝇,可是既找不到凶器,也不知究竟是谁下的手。”
林芑云道:“真的这么神?我只听说,昔日赵国纪昌师从甘蝇学箭术,归家后,终生不曾拉弓射箭,其屋顶却终日有箭气冲天,鸟禽不敢过也。”
度垩道:“呵呵,这种境界大概也差不多了吧。”
阿柯咋舌道:“还好是天绝前辈与之比斗,换了别人,恐怕连一刻也过不了。”
度垩听了这句话,自然而然一拱手,道:“说句不谦虚的,论今日之中土,堪与玄奘法师一会的,师尊确是不二人选。他老人家天纵奇才,所思所想,远非常人所能揣度,所学所悟,我是一辈子也比不上的。
“他们后来又比试轻功,你们道结果如何?”
阿柯与林芑云都道:“还是平局?”
度垩道:“若论正统的轻身功夫,终究还是我师尊略胜一筹。当日他们俩相约登顶华山。想那华山之险峻,冠绝天下,许多险处非亲临不可知也。
“在这种地方,并非内力强就可领先,还需极高的轻身、攀爬技巧。我师父与玄奘大师相约,谁先登顶朝阳峰者为胜。
“我师父从山脚出发,以绝顶轻功攀了近两个时辰,但见到玄奘大师远远地落在后面,不知是否力竭,坐在山石上歇息,心中正想着赢定了。谁知又爬了一阵,眼见峰顶就在面前,忽听一声啸声传来,回头一看,吃了一惊。
“你道怎的?却是一只白首苍翅的巨雕,正从峰下飞来。”
阿柯与林芑云同时张大了嘴,叫道:“啊,是玄奘大师骑的雕!”
度垩奇道:“二位怎么能猜到?正是如此!”
林芑云苦笑道:“因为来此之前,我们已经领教了玄奘大师驱使野兽的本事了。”遂将林中玄奘招来四方野兽,同坐听法的事说了一遍。
度垩第一次眉头紧皱,喃喃地道:“果真如此?看来玄奘法师修行的这一年,更上一层楼了……我始终觉得,他几乎已经算是半人半神了。就凭着巨雕之助,玄奘法师比师尊早一步登顶,但他自谦认输,所以去年的比赛,两位算作平手。”
林芑云道:“可是,他又是怎样与天绝前辈结上梁子,非要如此比拼的?”
度垩面露为难之色,道:“具体情况我也略知一二,但是师父曾经说过,切勿将此事外泄,以污法师之名,所以……”
正说着,忽听大殿里“铮”的一声,有人弹起琴来。
那琴音古朴淳厚,绵长悠远,听得人心中一荡,仿佛泛舟在秋日的湖泽里,但觉天也高远,云也闲淡。
天绝老人朗声唱道:“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琴声悠扬,歌声娓娓,林芑云听着,心中说不出的又暖又柔,只觉天下美轮美奂之处,何其多哉,人间可爱可亲之人,又何其贵哉,忍不住回头,偷偷看着阿柯的脸,看着他微敛的额头和抿在一起的嘴唇,心道:“若能真与他一道浪迹天涯,泛舟五湖,倒也……倒也不枉此生了……”
突地又是“咚”的一下,震得林芑云一跳,有人合著琴音敲起了鼓,跟着,听见玄奘也纵声颂道:“镜花水月梦中身,世人遍说何如珍。画的牡丹终虚幻,无根无土复何春?”
林芑云心里咯登一下,想道:“镜花水月,梦幻泡影。难道人生在世,真的是画的牡丹终虚幻么?无论我怎样的想也好,恨也罢,终究……终究无复再得了么?林芑云啊林芑云,你在想什么呢?你……你看,你看见了吗?你这般为他着想,他却还是一脸麻木冷漠……”
林芑云一时头脑发昏,眼前迷离,忍不住泪如泉涌,痛哭失声。
只听身旁的度垩叫道:“快堵住她耳朵!”
阿柯欺身上前,扯下两条布揉成团,要给林芑云塞住耳朵。
林芑云不管,拉着阿柯的手,哭哭啼啼地道:“阿柯……阿柯……你……你好狠的心……”
阿柯道:“是是,好好好……你放开,我给你塞住耳朵……不要闹了!”
林芑云一拳擂在他胸前,怒道:“我……我这么为你,你还笑我!你还笑……呜呜呜……”
阿柯急了,知道林芑云一点功力都没有,受天绝老人和玄奘法师各自的功力影响,已是痴了,再拖下去只怕要受内伤。
当下甩开她纠缠不清的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面给她塞住耳朵,一面柔声道:“好好,不笑了……我不是在这里的么?”
林芑云贴近阿柯胸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脑子里愈发昏昏沉沉,终于放弃抵抗,任他抱着,心里想着:“……也罢了……”
阿柯见她闭着眼傻笑着,小嘴微微翘起,满脸通红,忙抱着她坐下。
度垩凑上前来替她把了一下脉,道:“不碍事,睡了也好。你不要紧吧?”
此时琴声鼓声,两人或歌或吟之声愈来愈大,几乎充塞天地,震得四周林子无风自摇,无数飞禽走兽或嘶声应和,或东西奔走,飞天的飞天,遁地的遁地,各自逃亡。
阿柯勉强摇摇头,运起辩机传授的内功心法与之抗衡。
度垩一开始还替他看着林芑云的反应,后来自己也有些受不了,盘膝坐下运功。只有黄霰一直紧张地站在门前,那百八十斤的乌金铁锤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好几次抬脚要走,都被度垩厉声喝住。
他虽然是大师兄,却似乎扭不过师弟,终于回头怒道:“为什么不许?”
度垩道:“师命不可违。你想让师父背上以众欺寡的骂名么?”
黄霰嘴唇咬嚼出血,骂道:“他奶奶的!”
只得一再含恨作罢。
阿柯端坐运功,只觉那些纷纶的声音仿佛一浪浪的巨涛,不停拍击在自己身上,好几次浪头过高过大,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非辩机的内功心法纯正,险些就要抵受不住。
这些外力冲击还在其次,那声音也在他脑海中回荡,一会儿是温言软语,如沐春风,仿佛见到小真赤身站在池中,那乌黑的秀发湿淋淋地耷拉在润玉一般的肩头与胸前……一会儿又是真言执句,雷霆暴雨,娘亲、伯伯、各位叔叔们,还有那未曾谋面的爹……一个个看不清面目,只见到血染衣衫,披头散发站在面前……
阿柯一时气为之竭,只觉生无可恋,不如死去算了。
他双手乱颤,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给自己一下,就此了结,忽然摸到一个软软的脸庞,那脸庞上还残留着一线泪迹……
阿柯灵台之间霎时清明过来,心道:“我不能死!不能死!”
这个念头一生,众念俱灭,阿柯猛地睁大了眼。
他喘息一阵,那琴声鼓声、歌声讼声仍震聋发聩,当即放下林芑云,站起身来,一把抽出腰间的短剑,向门口走去。
黄霰忙伸手拦住他道:“别过去!”
阿柯血红着眼,冷冷地道:“让开。”
黄霰叫道:“那边在比试内功,十分危险……”
话音未落,阿柯推开他的手径直向前。黄霰手一长抓他后背衣裳,忽然眼前一花,一柄剑直向自己眉间刺来。
这一剑极之迅速诡异,兼之黄霰并无留意,待得警觉时已无可回避。
他大喝一声,须发皆张,脚尖猛地一踢,向后翻倒。那一剑却不再追,贴着他的额头收回。
黄霰身子未及着地,腰身硬挺,又直直立起,手腕一翻,乌金铁锤飞旋起来,就要向阿柯砸去。
蓦地有人抢先一步闪在他与阿柯之间,一把握住了铁锤锤柄。
黄霰用力一扯,铁锤纹丝不动,再定睛看去,却是师弟度垩。
度垩一双眼幽幽发亮,深深看进他眸子里,低声喝道:“别动!”
黄霰见阿柯已持剑走到院中,急道:“师弟,你要干什么?你看他……”
度垩回头看着阿柯,再看看大殿,道:“师兄,我们谨遵师命,不得干涉他与大师的比斗。可是说实话,就我看来,玄奘的修为确已在师父之上……他若出手相助,不是正好?”
黄霰叫道:“那……那若他是帮助和尚,怎么办?”
度垩手一抖,袖中长扇滑出,落在手中。他打开折扇摇了摇,冷冷地道:“岂不更好?”
黄霰一怔,随即明白,放松了铁锤,咬牙低声道:“好!若这小子真敢动手帮那和尚,老子就跟他们拼了!”
两人一个持扇,一个扛铁锤,各自运足了功力,都紧紧盯着阿柯。只见阿柯摇摇晃晃走向大殿。
此时大殿内,两股惊天巨力正斗得激烈,天地为之变色。
劲气冲出大殿,在院中里刮起狂风,吹得地上的枯枝败叶纷纷扬扬,院中那棵大槐树也被吹折了好几根树枝。
阿柯逆风而行,衣衫被风刮得猎猎作响,甚是艰难,但终于走上了大殿前的台阶。他却并不忙着入内,只是扶着柱子,提着长剑舞了几个剑花。
黄霰低声道:“这小子要做什么?”
度垩道:“不知道。”
黄霰见阿柯身子被劲风吹晃得愈来愈厉害,道:“他莫不是被震傻了吧?”
度垩迟疑道:“是吗……不见得……那殿里此刻劲气纵横,想要进去,怕是找死……”
忽见阿柯放开了柱子,被风吹得摇晃。他就势旋了两圈,转到门前,上前老实不客气一脚踹开大门。
黄霰、度垩两人,远远地只见到那两扇门往里开了一半,便猛地被反弹回来,“啪啦”一下碎裂开来,宛如残破的布片一般飞起,带着阿柯一起向院中坠去。
度垩失声叫道:“完了!”禁不住握紧了扇子,就要飞身出去救人。忽见阿柯在空中一扭身子,一匹白练拉出一道圆弧,却是他手中的短剑。
这一剑划出,他的身子顿时一沉,霎时挣开碎门板落下地来。刚一着地,即被大门里冲出的狂风吹翻,顺着阶梯滚下来。
度垩握着扇子的手心里全是汗,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冒死上去救他。
他正在犹豫不定时,阿柯就地一滚,又是一剑横劈。仿佛劈开了眼前的风一般,他随着这一剑就势站起身,在风中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再劈一剑,再跨一步。
他就这么一剑一剑的劈着,一步步又走上台阶。
黄霰道:“这小子竟能以剑势劈开劲气?真是匪夷所思。有这样的武功吗?”
度垩道:“不清楚……师尊常说以气御剑,可我看他似乎是以势御剑,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上了台阶,阿柯顿了片刻,忽地,一剑直刺,却不再只是一味劈斩,忽而上刺,忽而回旋,忽而以剑作刀,又拍又砍,甚至有时还回身反刺两下,好像背后也有人在进攻一般。
四周的叶片枯枝此时都围着阿柯飞旋起来,却无法贴近他。
阿柯出手愈来愈快,愈来愈重,渐渐的,只见到剑光飘忽,在一众树叶之间来回刺杀。
黄霰道:“怎……怎么了?他的功力竟这么强,能引得树叶都聚拢在身旁?”
度垩抹了抹额头的汗,道:“不……你没看出来吗,师兄……是所有的劲气已将他围住了。仔细听——”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绝老人的歌声、玄奘法师的讼声都已消失,只是琴音更加的绵长萧索,鼓声更加的激越滂沱,那剑光便在这两者之间上纵下跃。
有的时候琴声占了上风,阿柯的剑便刺得狠辣,往往将身旁被吹起的树干瓦砾击得粉碎;有的时候鼓声激昂一些,阿柯的剑则拖沓迤逦,仿佛握着的不是把短剑,而是抱着根巨木舞动一般。
黄霰看得久了,没由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