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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你死,我活-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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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忌的便是旁门偏听,惑于宵小之言。若言之不实,于社稷固然有碍,但若言之实,然不容于朝中主流,则陷君于两难,甚或引君臣之争,于社稷更是大害。”
    李世民闻言剧震,细细地揣摩这两句话,片刻方道:“你爷爷真乃高人。不知可否一见?”
    林芑云垂头道:“我爷爷……早已去世了。”
    李世民“啊”了一声,颇为失望,也低头不语。
    忽然间,林芑云站起身来,双手一拍,叫道:“天!且听小女子一言!”
    “嗯?”李世民不知其意,茫然望向她。
    ※※※
    林芑云不管他,大声向著天道:“小女子凤来仪,雪夜偶遇老头子雪月明,心意相通,遂成莫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之事,唯天可证!”
    李世民接口道:“正是!今日之事,唯天可证,亦唯天可判!若他日有只言片语引至降罪之说,天神共愤!哈哈哈哈,凤来仪,你可真是我老头子雪月明的莫逆之交,来来来,我们把酒畅谈!你说这大唐天下,是否鼎盛强悍?”
    林芑云替他斟了杯酒,道:“是!四海来朝,五州同心。”
    “是否太平盛世?”
    “是!宇内升平,民享其乐。”
    “是吗?”
    “是。但请听凤来仪一言。日前小女子自建春门而入,见乞丐数百人,聚集城门下,拖儿携女,饥色满面,污浊不堪,哭嚎著要入城乞食。城门关防竟以圣上曾赞当今乃太平盛世为由,责其不自重,派兵驱赶。不去者,锁入囚车中,押入军营,既而以对上不敬罪,发配边陲。试问:京畿之地,已如此场面,其余荒野边疆,只怕更难言传。天灾人祸,逼人至乞讨的地步,还如何自重?皇帝轻轻的一句话,恐怕绝没有想到,下面的人为维护这圣上的面子,做了些什么事吧。”
    李世民一仰头干了酒,道:“没想到!”
    林芑云再斟一杯酒,道:“来洛阳途中,小女子曾在路上偶遇匪帮劫杀官府中人,其时正有难民们路经该处,被夹杂在官匪之中,死伤惨重。日前梁州一带!灭牛冠山匪帮张仲夫一伙,捷报称杀匪五千余。哼哼,五千,那可比一个州府的常规军力还多,一个山头能容下那么多匪人,岂不可笑?下面这些虚张声势以求官爵富贵的龌龊手段,皇帝想不到吧?”
    李世民再一仰头干了酒,道:“想不到!天灾难免,非人力所及,但人祸又为何,让万民流离失所?”
    “兵事。”
    “哦?说来!”
    “我大唐立国数十年来,前期历经大小百余次战事,方有如此广阔国土。战至今日,万国归降,我大唐也是民生早疲,军心已怠,皇帝却仍不停征战,年内竟同时开辟四处战场。就以最小规模一战计,也有军士十万,从军征夫十五万,骡子马匹七万余。要供养这一场战争,粗略一算,就需要江南西道一年的赋税收入,还不论阵亡者的抚恤费用,犒赏费用。更不用说此次东征高丽,所费巨大,将士伤亡惨重。所战失利,而国家又损巨资,如何不艰难?国家艰难了,怎么办?还不是对老百姓加重苛税,如此自上而下,百姓焉得不疲惫生厌,上万民书以告天子?”
    李世民脸色越来越白,薄唇抿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东征失利……何出此言呢?”
    林芑云自己也喝了杯酒,乘著酒兴道:“倾我大唐六十万精锐之师,伐高丽十万之众,鏖战大半年,进军不足百里,只攻下三城。不谈那数万伤亡将士,单只军马、粮草,就比就地取食的高丽国耗费了近四倍!而成果亦只是维持高丽称臣纳贡的旧规而已。如此结果,与灭东突厥、平吐谷浑和党项之战相比,小女子实在不敢称之为胜。”
    李世民嘴唇哆嗦了两下,想要出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迟疑片刻,终于道:“我大唐战高丽,有五利:一则以大攻小,二则以顺讨逆,三则以治乘乱,四则以逸待劳,五则以悦当怨。为何还战之不下?”
    林芑云早见过奏折上有过此言,彼时就当著李洛的面驳斥过,此刻酒劲上来了,更是豪气万千,冷笑一声道:“以大攻小不错,以顺讨逆则未必,之后的几个更简直是在枉想瞎猜了。贞观十六年高丽内乱,若那个时候去讨,还称得上以治乘乱,今年高丽早已平息内乱,国内安定,何乱之有?说以逸待劳,嘿嘿嘿,没听过奔袭千里还算以逸,固守城池还算劳的。至于以悦当怨,早在隋朝,我中国便征服高丽,杀十万之众,民皆怨言,今日再讨,果然是以悦当怨,却不是怨的高丽王,怨的是我大唐皇帝!”
    李世民猛的站起身,急行几步走到亭边,五内翻腾,不知究竟是什么味。这五条乃是他出征时于军前宣布的,那万人齐欢的景象还尤然在目,自己心中也感慨,有这五条,征高丽当是手到擒来,还发誓不下高丽绝不褪战袍。没想到,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战袍穿出去,竟又带著一身的尘土穿回来……左武卫将军王君愕死讯传来时,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但错在哪里?始终想不明白。今日大雪飞扬,又让他想起了那被鲜血染红了的雪城,正自感伤时,鬼使神差的进来一个妙龄丫头,左一句右一句,竟句句都是诛心之言!如一把利剑,毫无保留地刺入心中那最重的创口,翻搅得浓血直冒。
    痛啊!
    为君二十年来,从未感到如此的百口莫辩,亦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地自容!难道自己真的竟老迈糊涂到这种地步了?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一片冰凉,叹道:“若是魏征还在,当不使朕有此之失……”
    林芑云因喝了酒,脑中越来越昏,待听到“朕”字,忽然激灵灵打个寒战,想:“哎呀,我……我说了什么了?”心中不觉再度惊惶起来。
    忽然亭外有人朗声道:“臣赵无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芑云往外望去,只见风雪中稳稳单膝跪著个铁塔般的身影,正向这边叩拜。耳边听见李世民道:“起来回话。”那人再拜一下,方站起来──真是魁梧!身长九尺,臂膀比寻常人的腿肚子还粗,黝黑的脸绷得紧紧的。这么寒冷的天,他只穿了件寻常衫子,露出大块毛胡胡的胸膛。他似乎刚急行而来,那敞开的衣服内冒出腾腾热气,乍一看还以为是到了夏天。
    “他未穿官服,竟能深入到如此禁地?”林芑云心中一惊,听那人开口道:“臣已查明,辩机半个月前在襄州、荆州一带出现,目前仍滞留该处,不知何干。”
    李世民猛地一转身,林芑云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脸,但不知为何心中一寒,只见那赵无极也似乎吃了一惊,小小的退了一步。
    “给朕带来。”李世民的声音如刀,割得两个听者心头剧跳“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不要死的,听好了,朕要看看活人!”
    赵无极那刚硬的脸上也露出抑制不住的恐慌之色,躬身道:“是……臣领旨!臣这就去办!”匆匆退后几步,一转身,飞也似地钻入漫天大雪中,刹时消失不见。
    李世民眼望亭外,不再说话,然而那僵硬的背脊仍透露出他在沈思什么难言之事。林芑云脚心一阵阵的痒,知道自己无意间已闯入皇帝的隐私之中,此时不走,恐怕越陷越深,再难爬出来。她忍了一会,小心地道:“皇上?”
    “嗯……嗯?”
    “皇上有事,小……小女子就告退了。”
    李世民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仿佛洞悉林芑云的小心思──忽地微微一笑,道:“这风雪交加的,你一个小丫头往哪里走?我已吩咐太监们,未得号令,禁止跨入此园子,你想找人都找不到。哼,是不是想起伴君如伴虎之言,要开溜了?”
    “呵呵……”林芑云一脸惨笑。
    李世民见她模样,也忍不住想笑,忽然心中一动。眼前这少女身子纤弱,神情稚嫩,却难以抑制的好强争胜,这一颦一笑好不熟悉。这雪,这风,这灯烛,这少女……仿佛都是上天特意的安排。恍惚间,那心中最为挚爱的长孙皇后仍坐在对面,不言,但笑,衣抉飘然,风采依旧,自己的满腹无从言述的辛酸、人前从不表露的委屈、追悔莫及的遗憾……在这深深一眼里,尽化为乌有……
    “皇……皇上!”
    林芑云惊呼声传来,李世民猛的一震,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她面前,正轻轻地抚摩这她漆黑如墨的长发。林芑云满眼惊惶之色,却不敢躲开。
    李世民看著那对深不见底的黑瞳,全身忽然僵硬。半响,他慢慢地退到桌前,长长地吐出口气。他伸手不知在桌子的什么地方一拧,须臾,亭外脚步声急,十几位太监簇拥著一顶厚幕大轿匆匆赶来。
    李世民负手背著林芑云,道:“你去吧。今日之誓,天可证之。”顿了一顿,低声道:“多谢你……替朕把脉。”声音竟是出奇的温柔。
    林芑云心中惊疑不定,也不敢多说,礼也忘了行,几步赶上轿子,为首的太监一挥手,众人不发一声,抬了轿子便走。
    走出十几步远,林芑云偷偷掀起窗帘一角,只见风雪之后,那温暖如春的亭中,李世民独自傲然立于桌前,忽地纵声长吟,如歌如泣,念的却是:
    “莫怪常有千行泪,
    只为阳台一片云!”
    ※※※
    第二日寅时,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温柔梦乡时,皇城应天门已提前下了禁锁。厚重的大门尚未完全开启,几骑马已飞驰而出,马上坐的都是从三品以上的太监,身背黄绢包裹,神色肃穆。待出了城门,领头的回头望了望厚厚积雪下的城楼,右手一挥,身后五个人都是无言的一拉缰绳,分作几路,飞速的打马而去。
    到了早朝的时候,国之重臣们还未列班完毕,皇上还未露面,圣旨就一道接一道的下来了:先是为宣天之仁德,感民之疾苦,下令关内道、河东道、河南道三道免赋三年,其余各道减赋一半。接着急召安西都护府与北庭都护府都护卫入京述职,两府与薛延陀之间的战事暂停,以待来年。这一来,国内除一处剿匪外,竟无一处战事,亦是大唐建国以来罕见。
    之后的旨意乃升楮遂良为谏议大夫,准其所奏,特命其为钦差,往燕京修建报国寺,供奉所有捐躯沙场的战士亡灵。大家伙心知肚明,晓得姓楮的这一票是赌赢了,昨日来冷落门厅的楮府,一大早登门照访的车鸾相接,几乎磨平楮家的门槛。
    这几道圣旨倒也罢了,接下来关于李洛的旨意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了。那份发往全国各地官员的祗报是这么写的:
    李洛侍君唯勤,报君唯忠,领京畿道军政以来,怀奉公之心,下体民情,所奏皆为万民之所疾,朕甚佳之。旨任李洛担中书门前詹事之任,品为下三品,兼领左卫率府。山南西、山南东两道岁末饥荒,贼匪横行,圣令李洛即刻以抚民钦差之职,起赴利州,督察救济灾民与剿匪之事。
    李洛乃御前左飞卫,本就是下两品的官,这一来无端降品至下三品,怎么看也是降职了。但担中书门前詹事之任,却又是跨入了直接对皇帝负责的中枢重地。这地方,天天见的是圣面,听的是圣旨,就算是排到五品的书记文案官员,也比寻常三品官大一头。连李世绩、萧禹这样凌烟阁挂像的公侯,此刻亦是中书下三品之衔。这么一调,又好似李洛一步登天了。
    但李洛掌管京畿军政,几乎同时节制东西两京,那是天下十道里最举足轻重的军政大权,让多少人眼红心热的位子。一纸诏令,就从这喝水也犯油腻的肥差上,莫名其妙地被调去做什么赈灾钦差,那不又是明着贬了么?这似降非降似升非升的诏书,实在是让人费解。
    但朝廷之事,往往就在这些小事上透着无可言传的玄机。是以刚一落朝,钻营的、刺探的、拍马的、察言观色的、刨根问底的大小官员们,几乎将李洛府第的大厅挤满,纷纷嚷嚷,拍凳敲桌,誓要问出个名堂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门房喝声传来:“老爷回府!”众人顿时涌到厅门,向外望去,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进来。众人正自窃窃私语,忽见照壁后闪出一人,身着军服,腰佩长剑,面如土色,不是李洛是谁?他后面还跟着个小厮,端着酒壶酒杯,另有一名军前书记,拿着纸笔。
    李洛不急不缓地步上白玉台阶,不待众人开口,先一拱手,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难看模样,道:“诸位,诸位!多谢前来为兄弟送行,兄弟敬诸位一杯,先干了!”一仰脖子干了,将杯子往后一丢,虎目圆睁,那张俊朗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笼上了一层霜,在一干不知所以的人脸上一一看过去,冷冷地道:“多余的话兄弟就不说了,总之,圣上之命,兄弟我亦是不甚明白,但既为人臣,只有尽心而为之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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