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 (封面全本)作者:温世仁-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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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不清楚吗?那个叫刘毕的,还有那个叫项羽的,你以为他们是你的朋友,对吧?”
秦王摇摇头,“不是的。王者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朋友的,我是这样,你哥哥也是这样,你的未来也是如此。”
“我不是什么王者。”
荆天明终于开口。
“傻孩子,你还年轻,不懂事,不要去当什么英雄。”
秦王抬手阻止了欲反驳自己的荆天明,继续说道:“他们不是叫你来刺杀我吗?英雄?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角色罢了。”
“我也不打算做什么英雄。”
荆天明咽了一口口水,“我只是想当我自己。”
“剑好重啊。”
秦王仿佛没有听见荆天明的回答,又像是根本就感觉不到洞内还有别人,他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奋力地想将剑抬起来,“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剩下自己。寂寞啊……好寂寞啊。”
秦王踉跄地走向那个红铜打制的月亮。薄薄的铜盘上映出荆天明的身影,秦王突然转身,将剑直指荆天明,怒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你是来刺杀我的吗?”
说着一剑便刺向荆天明左胸。
“你不认得我了吗?”
这种剑法怎能刺中荆天明,荆天明轻而易举地便闪开了。眼见秦王双目通红,眼眶凹陷,太阳穴上条条青筋暴露,荆天明忧心忡忡地问道:“你还好吗?莫非是身体不适?”
“不要假惺惺了。”
秦王用力推开了荆天明,粗暴地说道:“我根本不认得你,不用装成一副你关心我的样子。”
荆天明与珂月对望一眼,珂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满脸惊惶。
“是我啊。”
荆天明温言说道:“父王,是天明啊。”
“天明?那是谁?”
秦王双膝如同双手一般无力,只是瘫坐在地,抬起脸疑惑地看着荆天明的面孔,“喔!这张脸我认得的,我见过的,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荆轲!你是来刺杀我的!”
秦王边说边挣扎着要站起来逃走,“不行,天下就要统一了,我不能被你杀死。”
“不,父王,我不是荆轲。我是天明,你的儿子啊。”
荆天明不知用了多大定力才说出这几句话,说完时眼眶中忍不住充满了泪水。就在这一刻,荆天明体认到他自己心底的最深处、最敬爱的父亲,便是眼前的这个秦王。只可惜此时的秦王完全不能了解,只是充满恐惧地狂喊着:“刺客!有刺客!来人啊!”
珂月见秦王大声叫喊,心想必有大批侍卫会马上冲进来,“唰”地将黑白双剑抽开,严阵以待。哪知秦王明明放声大喊,却没有半个侍卫前来护驾。珂月与荆天明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倒不知该拿秦王怎么办才好。
“荆轲!可恶的刺客,你既然来杀我,为什么不杀死我?”
秦王一会儿指着荆天明大声漫骂,一会儿又簌簌发抖,扯着珂月的衣袖哀求道:“我好害怕,好害怕。你看我,你看看我,我的生命正在从我的手掌中流失,一点一滴的、一点一滴的,流走了!流走了!流走了!不不不……你长得这么美,你是妖狐?还是东海的乌龟精?是什么都好,只拜托你把我的生命还给我,还给我啊。”
“你看看我的头发,都白了、都白了!荆轲你笑什么?我看到你满头都是黑发,得意什么?你不是被我砍成肉酱了吗?为什么还能这样年轻?这样美好?”
秦王使劲踢了荆天明两脚,“笑?我让你笑。等我抢走了你的儿子,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哈!笑不出来吧?你看见了吧?你的儿子心中只有我,只有我!他恨的是我,爱的是我,敬的也是我。”
“咦!还不服输?好,你是个英雄嘛,英雄哪有这么容易认输的。”
秦王拉着荆天明的手,将他往旁边的红铜镜推去,“你推开那个铜镜。对,就是那片大铜镜,打开它。打开它。”
荆天明拗不过秦王,只得伸手去摸那面如同月亮的红铜镜,果然沿着铜镜边上摸到一道缝隙。
“对对对,推开它。”
秦王兴奋地指挥着:“向右,向右推开它。”
两人十指箕张贴住镜面,轻轻向右使劲,果然铜镜便向右边渐渐滑开。这时珂月才发现,原来这红铜镜只是薄薄的一面盖子,底下是一个大铜盒子。红铜镜甫被推开,便见底下的铜盒冒出阵阵冰凉的烟雾来;原来铜盒中竟装着一整块圆形的天然冰砖,极冷的冰块透出浓浓的白色冷气。
“你瞧见了吧?瞧见了吧?”
秦王得意地喊着:“女人这种东西,你得好好保护住,不然就会失去她。”
秦王说话时,荆天明与珂月见到澄澈透明的冰砖里冰冻着一个人——荆天明的母亲丽姬,静静地躺在冰砖里,面容安详,年轻而美丽,就好像荆天明八岁离开秦宫时那样。“娘——”
荆天明忍不住惨叫起来,“这是我娘!”
“天啊!他疯了。”
珂月在一旁也完全吓坏了,“他完全疯了!”
听到荆天明的哀嚎声,秦王反而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像我就永远不会失去心爱的女人,永永远远。哈哈哈哈!荆轲!最后毕竟是我赢了吧?我赢了吧!哈哈哈哈哈!”
在荆天明的哭泣声中,秦王突然又忘了这件事、忘了荆天明,开始不安地翻箱倒柜着,从架子上、柜子中,翻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瓶子,拼命地倒着:“空的……空的……这瓶也是空的。”
秦王狂乱地翻找着,他的黄金冠掉落在地上也不自觉,“不!我不要死,不要这样死,来人啊!拿我的仙丹给我!来人啊!长生不老仙药还没有炼好吗?给我仙药,给我仙药!”
“来,这给你。”
珂月哀怜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小颗药丸,送到秦王嘴边,温柔地说道:“是仙药喔,仙药,你吃了吧。”
秦王此时心智已乱,听珂月说是仙药,哪还有半分犹豫,张口便吞了下去。“你……你……给他吃了什么?”
见秦王吞下药丸后,随即倒地不起,荆天明激动地抓住了珂月的手问道。
“只是一颗十日醉,让他好好睡一觉。”
珂月回答,“莫非你以为我喂他毒药吗?”
“嗯……”
荆天明也不明白自己心中为何如此彷徨,为何会怀疑起珂月,但他至少没有说谎,“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你要杀他。月儿……我……真是对不住……”
“算了啦,天明哥。”
珂月言道:“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想提醒你,你太容易被周遭的人事物影响了。方更泪见你说一个理,秦王见你又是一个理。有人叫你叛贼,又有人称你皇子。天明哥……”
珂月担忧地看着荆天明的双目,“你口中说要做你自己,但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又是怎样的人?”
“我……”
荆天明扪心自问,不免一阵惭愧。赶忙转开话题言道:“月儿,你能帮我瞧瞧他吗?”
说着便将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秦王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珂月点点头,便帮秦王搭脉诊察。隔了好一会儿,珂月方开口说道:“只怕是中毒了。”
“中毒了!”
荆天明吃了一惊,“莫非是有人想毒杀他?有药能救吗?”
“很难。”
珂月轻轻放开秦王的右手,“他体内的毒素少说也有几十种,看来不像是有人刻意投毒,倒像是……”
珂月的眼光望向秦王床边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指着它们说道:“日积月累地服了太多丸药所致。药这种东西,反过来说就是种毒素;再好的药,吃多了都成了不好的了。”
珂月打开几个瓶罐闻了闻,“这些也不像是寻常坊间的药剂,八成是秦王聘来的方士们,特地为他炮制的仙丹吧。我想便是这些东西,导致他神智不清。”
珂月这么说,荆天明就明白了。如今炼丹房中,秦王不就锁着端木蓉、乌断两人为他炼制长生不老仙药吗?“那……有救吗?”
荆天明心中七上八下,忍不住问道,“还是?”
“这个嘛,我也拿不准。”
珂月细细思索着,“情况过於复杂了,若是端木姑姑亲手来医治,可能有五分把握。”
珂月又替秦王再次诊脉,“若是配合乌断姑姑散毒用的杳冥掌法,你再以内力助他散毒的话…… ”“怎么样?”
荆天明插口问道。“或许有七分得救的机会吧。”
珂月一边答,一边觑着荆天明脸上的表情,想要瞧出荆天明是否真的有心要救秦王。荆天明握住已沉沉睡去的秦王双手,那手又冰又凉又黏,跟自己记忆中又大又有力又暖和的手掌相去甚远。秦王苍白的脸色,听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停止的呼气声,都使得荆天明心中犹如刀剜般难受。
“天明哥。”
珂月试探性地问道:“如果……如果端木姑姑、乌断姑姑炼制的仙药有用的话,你……你还是认为应该将仙药毁去吗?还是……还是……”
珂月边说边指指秦王,“要救他……”
“不。”
这一瞬间荆天明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就好像身染剧毒的是他,而非秦王。“我不能。长生不老药这种东西……”
荆天明轻轻地放开了秦王的手,“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於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没有人应该长生不死,即使是……是他,也不例外。此刻我心中虽乱,这点道理还是清楚的。”
珂月听荆天明这么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天明哥,你听我说,三日后的清晨便是仙药完工之时,我之所以给秦王服下十日醉便是为此。”
“嗯,你打算如何?”
荆天明勉强自己收束心神,专心听珂月的盘算。
“方才我就发现,其实这地方没有秦王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这儿又深得很……”
珂月伸手指指这洞窟的入口处,“刚才秦王叫了半天,却没有半个人进来。如今他服下了我的十日醉,好歹能替我们争取七天的时间。”
珂月说到这里,荆天明已经明了,七日之内秦王不能亲自发令,那么营救端木蓉等人,大伙儿一块儿逃出鬼谷的希望就倍增了。“我懂了。”
荆天明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秦王一眼,方道:“那便将他留在这里吧。我们这就到跟卫庄师叔约好的地方去等,或许那长生不老仙药能提早完成也不一定。”
“也好。”
珂月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我们先去瞧瞧,那些苍松派、风旗门之流的家伙,是不是真如秦王所说的,埋伏在外头等着我们哪?”
第八章 黄钟毁弃
炼丹房内,自从月神乌断毁去了西北角上的仙药锅炉之后,便如明眼人眇去一目,剩下东北角上孤孤单单的锅炉还兀自费劲地燃烧着。炉中墨绿色的药水,随着水分逐渐被炉火蒸去,如今已如白银般明亮,形状也变得如黄金珠子一般。於此行将功成之际,端木蓉、乌断、徐让三人已经几十个时辰舍不得合眼,只是盯着炼丹炉瞧;就连原本一直守在门外的卫庄也踱来屋内,像一只专注的兀鹰似地紧盯着。
原本谁都没有发现窗外黎明已悄悄到来,只是在端木蓉的巧手安排之下,炼丹炉下方隐隐的波动火光,在这一刻与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互换了位置。锅炉下方渐渐黯淡,屋内却缓缓亮起。眼看着火已灭、药将成,徐让忍不住颤声道:“成……成……成……”
他浑身兴奋地颤抖不已,语不成话,好不容易才完完整整说出三个字:“……成了吗?”
“你后退点。”
端木蓉厉声道:“这药性子极燥,只消沾到一丁点儿水气,随即化为乌有。你靠这么近,不怕涎水毁了仙药吗?”
徐让一听,也不用再说,立即后退五步,又以双手掩住自己口鼻,像个孩子般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女人,“到底……是成了吗?”
但没有人回答他。
“师姐,你来吧。”
端木蓉递过一只小木盒给乌断,要她将仙药从炉中取出。乌断虽接过木盒,但一双毫无血色的苍白双手也抖得甚为厉害,她几次将手心在腰上抹了抹,却终究还是摇头说道:“不成,我……我手心出汗得厉害。师妹,还是你来吧。”
端木蓉左手拿起木盒,右手自发中抽出她好久未曾出手的铁筷子,缓缓言道:“此药遇水即化,只消沾着一丁点儿水分,恐怕连眼皮都还没眨完,药丸就毁了。待会儿我取药入盒,你们切莫说话,最好也不要呼吸!”
她这话说得很轻,仿佛就怕站得这么远了,还会有唾液不小心飞上那颗药丸似的。“对、对,可得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徐让听得此言,弹也似地又后退半步。乌断也紧紧靠着墙壁站着。
端木蓉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