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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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不放心觉罗府那边,曹颙又在回府前特意过去一趟,隔着几步远,向曹颐仔细询问了。觉罗家那边因为觉罗太太医治的早,并未转成疫病,因此觉罗家诸人尚无异常。但是不可不防,他便将从陈太医那里讨来的方子给曹颐。还交代了消毒法子,叫她不要声张多问,只这
就成。
回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初瑜与庄先生都在前厅等他,见到他略带疲色回来,初瑜起身迎上前来。曹颙忙退后几步,笑着说:“初瑜别动,我刚打外头回来,身上都是土!”
初瑜方才已从庄先生那里问了原由。曹颙随着陈太医出去这般久,想来正如他们所担心地,那就是时疫。
初瑜即时红了眼圈,庄先生神情也沉重起来。曹颙在两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了,笑着说:“我离病人远着,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这身衣服却是不能要了,一会儿烧了吧!”实在是他对古代的传染病心里没底。也不知传染地几率大不大,万一他自己成了传染体,传给初瑜与庄先生那可就糟糕。
曹颙向庄先生口述了方才记下地方子,请他抄了几分。打发人给平王府、兆佳府、完颜府等送去。“疫”字是提也不能提地,只说是偶得的方子,防热症用地。
这边府里。立时派人照方子给紫晶抓药。
为了稳妥。曹颙没有回内院。笑着安慰初瑜一番,说这几日整理整理旧公文。要在书房歇几日。初瑜看了他好一会儿,点点头应了。
澡盆与热水也好,行李铺盖也好,曹颙都叫人放到书房门口,自己取了。
洗完澡后,曹颙方觉得饿了,折腾了一下午,还没吃晚饭,却不知厨房怎么回事,还不打发人送来。
曹颙一边用毛巾揉了揉湿头发,一边想着要不要喊个人去催催,就听到外边脚步声响起。
“可是送饭来了?搁门口吧!”曹颙扬声道。
外头有人应了一声,随后脚步声起,渐行渐远。
曹颙正饿得紧,忙拉开门去取,初瑜站在门口。他刚想开口再劝,初瑜已经提着食盒进来。那是多层的那种大食盒,初瑜提着颇为吃力,曹颙忍不住伸手,想要接过来,想了想还是放下,笑着说:“怎么是你亲自来?打发人送来就成?”
初瑜并不言语,将书桌上地东西收了,摆好了饭菜,却是两副碗筷。
曹颙见了,不由有些恼:“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吃饭,身子还要不要?”
初瑜也不反驳,走向曹颙。
曹颙还想要退避,却是不能了,小丫头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将小脑袋埋在他怀里。
曹颙刚想说话,胸前热乎乎的,湿了一片。
“不管额驸如何,初瑜都要同你一块儿!”初瑜哽咽着,声音不大,却满是坚定:“初瑜不要额驸孤零零一个人在屋子里!”
曹颙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想要拉开她的手,停在半空,最后落到她地后背上:“真是个小傻瓜,我不过是找由子偷偷懒,在家里歇几日罢了!”
初瑜扬起小脸,一副认真的表情:“初瑜同额驸这般近了,为防万一,是不便再去后边的,只能随着额驸在这里了!”
都这般了,曹颙还能说什么?小两口一道吃了晚饭。
两人都放心不下紫晶,初瑜早就让厨房给紫晶备了补品。来之前,她还去葵院,仔细向钗儿、环儿紫晶晚饭胃口如何。又在紫晶门外,说了好一会儿话。
*
雍亲王离开三阿哥府时,已经近戌正(晚上八点)时分。他不禁摸了下嗓子,实在是干得紧,这三哥素日看着像个脾气好的,却是固执得要命。就算他费劲了口舌,三阿哥还是觉得此事过于重大,要派人往热河请了旨意回来,再做定夺。
热河离京城四百余里,就是用使用“八百里”加急,往返也要四日。
眼下还不知道四九城地疫病情形,只是单曹家结识的人家中,就有两户染病,可见这绝不是一户两户的事,所以雍亲王才不敢耽搁。偏偏圣驾离京前,交代了遇事需要两位阿哥商议解决,不可肆意而行。
直到他说愿意承担全部责任,三阿哥方同意一边派人往热河请旨,一边开始准备些防疫措施。
长随牵过马来,雍亲王却没有往王府那边去,而是直接奔顺天府衙门去了。
南城,歪柳胡同口的某处民宅,传出凄厉地哭声。邻人听了,不禁同情道:“实在可怜,不过半个月,连折了两个娃!”
曹府这边,虽然按照曹颙所说地,紫晶沐浴更衣,换了其他房间,住处也洒满了石灰与醋,但当晚,便出现呕吐腹泻的症状……
第一百六十四章 端午
天府衙内,府尹官邸。
顺天府尹屠正在书房里,持着本《孟子》秉烛夜读。他的夫人已经遣人来问了两次“老爷是否安置”,然他正读得有滋有味,自是挥手打发了。
到了第三次,远远的脚步声从窗外响起,屠就有些个不耐烦。长随刚一开口叫“老爷……”,他就厉声打断:“不要来叫了,老爷我正在读书!困乏了自会回去!”
然而长随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急切的喊道:“老爷!雍亲王、雍亲王驾到!!”
“啊?!”屠慌忙撇下书,三两步过去开了门,惊道:“谁?雍亲王?官服!!快给我把官服顶戴取来!”
长随慌忙挥着手,没口子的应着:“老爷别急,别急,陈三儿去取了已经……”
屠站在院里望着天,焦急地等着官服。因是初一,天上没月亮,周遭一片漆黑。这都什么时辰了?雍王爷亲自找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天闷热的,一丝风都没有,汗很快透了他的纱衫,他已然不知这是出的是热汗还是冷汗了。
小厮陈三儿抱着官服顶戴匆匆跑来,因见他汗湿了衣襟,忙道:“老爷,小的给你取巾子擦擦汗……”
屠一把抢过官服,自顾自地穿上,骂道:“难道要王爷等着?这不是作死?!还不快来伺候老爷穿衣!!”
屠穿戴整齐了,忙着往前面厅堂走。远远地看见厅里的***,他下意识顿住脚步,整了整官服顶戴,稳了稳心神,然后大步走进去,给端坐在正位地雍亲王见礼请安。
雍亲王开门见山,直接提出要看最近一阵子死亡百姓的登记册簿,以及近几年同期的册子。
屠一怔,微觉得有些诧异。但这时候已容不得他多想,忙引着雍亲王往前面公衙去,到后堂存放档案册簿的屋子,打开箱柜。取出雍亲王所要册簿,一一摊在案几上。
雍亲王翻看了近几日的百姓死亡记录,发现从四月二十七起,就已经开始有超出往年的死亡人数了。往年四五月间全城报备死亡的人数也就三到五人。而今年四月二十七这一日,仅南城一片就死了六个人。因其中两个老人,四个孩童,还不算太引人注意。
到了今日五月初一。城南一日报上来二十一人死亡,其中不乏青壮,还有是之前已经刚死过人的人家再次出现死亡。
南城住户密集的几条街累计死亡四十九人!
侧立在雍亲王身旁地屠。冷汗已将官袍一并透。他感到巨大危机的临近。而在他身后同时陪着查册簿的师爷温鸿脸色也显出恐惧的神色。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大人。这不太对啊……莫不是……莫不是……”
“时疫”二字便如山重,压得他舌涩牙颤,张了几次口,到底没说出来。
屠自然知道,他悄悄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地汗,偷眼去看雍亲王。
若真是时疫,如果由顺天府发现,上面自然不会怪罪,还会褒奖;但如果是上面先一步发现,顺天府却不知的话,那就有着失察之罪——彼时要能控制了疫情,也只是将功赎罪;要是控制不住……那顺天府这群人就是朝廷用来安抚民心的第一批祭品。
雍亲王脸色虽然没有异常,心里却是揪了起来,看来确是时疫无疑,幸而曹颙来报得及时,现在叫人着手准备,应还不算晚吧。
*
康熙五十年的端午,在许多年后,仍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地话题。
南城,歪柳胡同的赵二牛记得清清楚楚,应该是从五月初二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的。他是个小买卖人,在胡同前面的有间小小地油盐铺子。
那日,他吃了早饭,交代婆姨往邻家丧子的人家送吊钱算走礼,便溜溜达达地往前面来。到了铺子门口,却是吓了一跳,两个五大三粗的差爷正站在铺子前。许是等得不耐烦了,两人看赵二牛过来,上下打量两眼,没好气地大声道:“这这铺子是你地?”
赵二牛被唬得不行,虽然胆战心惊,仍是堆着笑脸,点头哈腰道:“正是小人地一点薄产,两位差老爷辛苦,这大清早地……”他往袖子里摸摸索索了半天,却只有二钱碎银,想掏出来孝敬这两位,又怕他们嫌少恼怒。
“是你的就好,利索开门,可不是你这一家,别耽搁工夫!”两人中年轻点地差爷说完,打了个哈气,嘟囓道:“从昨儿半夜就开始折腾,他姥姥的!”
赵二牛听说让开铺子,腿弯一软,差点就要给他们跪下。这是招谁惹谁了,大早晨的来抄铺子?
岁数大的那个见他吓得脸色青白,还笑骂道:“爷们是官差,又不是土匪,你怕个**?府台大人让我们买醋,赶紧开门来!”
二牛听着只是醋,稍稍放下点心,一边开锁,一边笑老爷实在是说笑,不过是点子醋,全当小的孝敬。”
“行了,行了,费什么话?”年轻的那个不耐烦,见他推开门,就大步进去:“醋呢,不许留,有多少分量,全都拿来!”
赵二牛虽说肉疼,却不敢不从,将两个尺高的坛子打柜台里提溜出来:“官爷,尽在这里了,都是三十斤一坛的,昨儿刚上的货,开封的这个卖了三斤半。”
年数大的差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打柜台上取了笔,在上面写了“老醋两坛,共计五十六斤半”,递给赵二牛手上:“收好了,下个月用这个去顺天府支银子!”
望着两人提溜着醋坛子往胡同口走了,赵二牛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涂抹:“丫的。没听说官府有出银子地时候,哄谁呢?”说着,想要撕了那张纸,看到红彤彤的官印,到底没舍得,小心地收起,心里还是想要有点指望。
中午,赵二牛的媳妇来给他送饭,带着几分慌张说:“秦家不知是怎么了?你走不久。便有官差过来!”
赵二牛想着早间被提走的那两坛子醋,不禁嘟囓道:“怎么遍地官差,这还让咱们有没有活路!”话音未落,就见一队兵丁打门口经过。往胡同里去,忙住了口。看着这服色,却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些兵大爷往日里也没少沾百姓的便宜。却不知今儿又盯上了哪家。
但凡这些日子家里人口有因热症暴毙的,统统都收到衙门告示,尸首不许土葬,必须由衙门专人负责焚烧。另外。这些户其他人不许外出,门外都派了顺天府与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把守,有大夫来简单诊过。有病的。在宅子里隔离。没病地也要跟着喝药。早热症人口死亡相对集中的地方,街道上都撒了石灰粉。
到五月初四。不止外城,就是内城,气氛也诡异起来。家中有长者的,经过前朝旧事的,自然不会忘记崇祯十七年那场断送了汉人江山地的京城大疫。虽然现在还没有疫病的流言传出,但是往这方面想的人却不在少数。有些人家收拾了行装,想要出京避避,却是连城门都出不去地。
还有些人,对内外城的戒严有其他的说辞。据说,某人的二大爷地小舅子的内侄儿是南城兵马司的,因此通过一些小道消息,晓得了京城戒严地内情。原来,近日有一伙亡命之徒,流窜京城,仅在南城就抢劫杀人数十人。这是百年不遇地大案,顺天府也好、五城兵马司也好,自然都是使了吃奶地劲儿来缉捕,打着查“热症”的幌子,管胡同就封了好几条,挨门挨户地盘查。
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街头巷尾贴出告示,公布圣谕:自本月初六日起,三日不宰牲、虔诚祈雨,并著于各庙诵经,合意虔诚祈祷。
每年端午节,南城北城都有石榴花会,百姓赶集看戏,今年却是一处都没有。再联系各种流言语,实在是让百姓跟着心生惶恐。这求雨地圣谕一公布,也算是暂时转移了百姓的视线。
这自打立春以来,只下了两次小雨,却是连地皮都没怎么湿的。这雨水不调,是老天爷对上位者的警示,那皇帝老爷……得,这却是想得远了,大家关注的还是“三日不宰牲”这条,家境富裕的就开始提前收拾出鸭鹅来。
西城,曹府。
打葵院出来,为紫晶担忧了好几日的曹颙与初瑜终于松了口气。或许是药吃的早的缘故,紫晶前几日虽吐泻了两次,但随后就止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