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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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三妹妹可还好?”曹颙忍不住怀念江宁时的生活。
李氏点了点头:“知道了你的事,你父亲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定是着急的,连着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颐儿也哭得厉害,想要与我一同上京来看你,但是那边府里总要有人照看。”
曹颙听了,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家人,无时无刻不在关心自己的家人。为了这些家人不受病痛之灾,不受抄家之苦,自己在京城受点白眼算什么?
母子两个正说着话,翠儿过来回话:“太太,大爷,庄先生在东院那边安置妥当了,听说大爷回来,要见呢!”
曹颙大奇:“庄先生,哪个庄先生?”
李氏在旁解释道:“你父亲怕你年纪小,就此耽误了学业,本想请宋夫子进京,但是宋夫子不愿远离故土。没法子,就又请了眼下这位庄先生,是咱们府里庄常心生的族人,听说学问也是极好的!”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你父亲写给你的,应该会提到这位先生。”
学问极好,曹颙眼前出现一位类似宋夫子那样的老先生的形象。既然是请来的西席,那自然应以礼相待,像自己这样回来先见母亲,再去见外客就有些失礼。
曹颙从母亲手里接过信,拆开看了,曹寅的话不多,但是确有半数是说的这位先生,言道其叫庄席,字夏清,是庄常的族弟,曾在京城王府当过差,是个有见识的。
“母亲,儿子先去拜会先生,回来再陪母亲说话!”曹颙收起信,对母亲说。
“嗯,去吧,我与紫晶还有话要说!”李氏看着儿子,心情大好。
临出房间,曹颙想起一事,回头问李氏:“母亲可认识一位名叫鄂飞的大人?”
“鄂飞鄂大人?”李氏神色迷茫:“是咱们家在京里的亲戚吗?并不认得。”
曹颙有点不死心:“母亲没听过这个名字,听父亲或者舅舅没提起过?”
李氏摇了摇头:“没有,这名字今儿还是头一次听说。”
曹颙想着鄂飞见到自己的惊诧,若说其中没什么谁会相信?但是,看母亲的样子,似乎真不认识这个鄂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曹府东北,榕院。
这里算是曹府的客房,因为院子门口有棵百年树龄的榕树,所以又被称为榕院。
曹颙到时,庄席正指挥两个小厮,从书箱里拿出书籍摆放在书房的架子上。
若说庄席给人的印象,那就是其貌不扬。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五十来岁的年纪,留着稀疏的胡须。
曹颙却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曹寅既然能够将他请来,还在信中特意交代,其中自有深意。
“曹颙见过先生!”曹颙执了个晚辈之礼。
庄席退后半步受了,看着曹颙问道:“进京前,令尊替提过你四书五经都学过,眼下每日可还练字读书?”
曹颙听了,面上怅怅的,来京这一个多月,强身健体还好些,读书写字却是鲜少。
庄席见了曹颙神情,脸色达拉下来:“研究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公子莫不是被京城繁华迷花了眼,疏忽了学业?难道就此甘心为碌碌之辈?”
曹颙大惭,这庄先生,倒比宋夫子更像严师。虽然对读书兴趣不大,但是曹颙仍不愿意得罪这位先生。能够被曹寅看重的,绝不会是单纯的老夫子。既然曹寅特意提到他在京城王府当差的事,那肯定能够有更多的东西教授曹颙。
曹颙有两个优点,比较好学,另外就是尊敬长者。因此,他虚心地接受了庄席的批评,并且很是认真地检讨了自己在学问上的不刻苦,并且表明自己愿意在先生的指导下用心努力云云。上辈子拿来应付老师那些,在此时仍是适用的。
庄席见曹颙态度恭顺,满意地点了点头。早听说曹寅这个嫡子,自幼是被祖母娇纵养大的,本还怕他有大家公子的傲慢与无礼,眼下看来竟是自己多虑。
庄席有摆足身份,教训了几句。曹颙不管听没听见去,面上倒是做足了认真的模样。
书房凌乱,庄常看着有点不自在,挥了挥手道:“你先你陪令堂叙话,稍后咱们在说话!”
曹颙应着,见庄常衣服上有些褶皱,虽然很有精神气,但脸上仍带着点疲惫。乘坐了十来天的船,旅途劳乏是再说难免的:“先生,我让仆人送水过来,先生洗个澡,解解乏,我去安排厨房准备酒菜,给先生接风!”
在这个时代,人们不像后世那般长寿,过了五十都能够自称“老朽”,算是老人了。
就算庄席这个小老头性格有些古怪,但是毕竟是为了曹颙千里跋涉的。
*
出了榕院,曹方已经在院后候着。
曹方,江宁曹家大管家曹福的次子,曾做过曹颙的长随,负责接送曹颙上下学堂。后来,因曹颙被绑架的事,挨了大管家的家法,罚去做杂役。等到曹颙十岁张罗林下斋时,就让曹方出面做了掌柜。
前两年,九阿哥这边派人去江宁挖走了林下斋两位掌勺,林下斋因此关闭。曹颙对曹寅建议,让曹方做了曹家茶叶生意上的一个管事。曹方的儿子小满,眼下就在曹颙身边当差。
对于自己这位小主子,曹方是既感激又信服的,行了个礼道:“大爷的事,传到江宁,可是吓死奴才了,眼下看来是大好了,真是万幸!”
“平安送母亲与庄先生到京,劳烦你了!”曹颙笑着扶道:“哪里就用得上这些虚礼,茶庄那边生意怎样,父亲怎么使了你出来?”
“原本奴才父亲是想让奴才哥哥来的,是奴才放心不下大爷,主动过来的,正巧京中茶商有几处银钱要收。”曹方道。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曹颙要考虑考虑里面的水分,但是曹方说出来,他却是尽信的。虽然曹颙只是无意用到曹方,但是在府里其他人眼中,曹方父子却是公子的嫡系。
曹颙进京时,曹方本要举家同往的,但曹颙因他做生意是把好手,不愿意浪费人才,就留他在江宁。
曹颙点头道:“既然进京,就好好逛逛,与小满好好聚聚,他个子可又高了。”
曹方欣慰道:“能够有跟在大爷身边,就是顶天的福气,若是这小子淘气,大爷好好管教就是!”
第五十章 赴宴
平郡王府那边得了李氏进京的信儿,派了好几拨人过来,请安的请安,接李氏过去的接李氏过去
李氏虽想念爱女,但旅途劳乏,仓促上门又于礼不合,只好约好了次日过去。
*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十九,李氏来京次日。
一大清早,平郡王府那边就派了马车来接。李氏换了宝蓝色的旗装,头上簪着一对万福万寿镶嵌珠石翠花,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曹颙在门口目送母亲离去,转身回府,去榕院陪着先生说了会子话。看时辰差不多,回房换了正式的外出衣裳,然后带着小满与两个长随出府,前往雍亲王府。
雍亲王府在地坛南门斜对面,是四阿哥胤禛的府邸。
对于自己这位救命恩人,曹颙心里始终很矛盾,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救命之恩,与多年后的破家之恨,纠结在一起,使得他有点畏惧这位冷面王爷。
虽然顾虑重重,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起先,曹颙不方便去雍王府请安,是因为太子、三阿哥、九阿哥等人盯得紧,怕去了引起众人起疑;眼下,借口雍王府送些南面的土仪,去这位未来的皇帝府上请安。不指望攀交情,眼下御前侍卫这个身份,与皇子攀上交情才是找死;但也要适当地敬着这位王爷,消弭曹家日后的灾难。
四阿哥胤禛,上个月太子复立时被封为雍亲王,五间新扩建好的朱色大门,门外几个王府护卫当值。
曹颙下马,拿着名帖上前,道是江宁织造曹寅之子来给雍亲王请安。
王府只有专门的待客规矩,里面听说来的是五品官员的儿子,就派出个管事,接下礼单,招待曹颙在小厅坐下。
按照大清律,皇子府按照爵位有相应的属官。因此,就算对方只是以管事身份出面,曹颙也不敢怠慢。
王爷不在,陪同福晋去潭柘寺礼佛去了。曹颙面上满是遗憾,心中却是淡定,正因为打听了四阿哥出城,他才来请安的。不是他不厚道,而是有点不敢面对这位冷面王爷。
眼下,四阿哥人的感觉还是实干皇子,太子党。虽然按照四阿哥的低调来说,他应该不会冒这个风头去拉拢曹家,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四阿哥一时心动,要求曹家暗地投靠,那又该如何应对?拥皇保驾之功吗?还是算了,雍正朝背负拥立之功的两位名臣年羹尧与隆科多可都是没有好下场。
对于雍正初年的名臣年羹尧,曹颙进京后还特意留意了下他的消息。不过不巧的事,曹颙进京前,他就出使朝鲜去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是纳兰容若的女婿。他的原配纳兰氏是纳兰容若的次女,前些年病故,年羹尧又娶了觉罗氏。虽然纳兰氏病故多年,但是年羹尧与纳兰家始终保持往来。纳兰富森提到这位姐夫时,亦是满口称赞。
*
打雍王府送礼回来,曹颙去了平郡王府。
今儿平郡王在府里摆了酒席,叫了戏子,为岳母接风。曹颙作为陪客,怎能不去?
快到平郡王府,就见王府侧门出来一群人,出来上了马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到了王府门口,曹颙下马。他来了好几趟,又在王府养了十来天伤,护卫们都是熟了的,都殷勤着上前:“颙爷来了,刚刚王爷还问呢,正要开席,就等着颙爷您呢!”
曹颙笑着问道:“难道还有外客?”
有个护卫回道:“福晋那边,请了两位通家的夫人作陪;王爷这边,请了几位侍卫大人,有一位是纳兰府的。前些日子,颙爷在这边养病时上过门。有位黑脸的,曾同纳兰大人同来过。另外一位,却是眼生。”
后世以为夫人是官太太的总称,其实是误解。满清沿袭大明的诰命制度:一二品为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是孺人,因为子孙的功绩而封夫人的,要前面加太字。
平郡王府请来的陪客是两位夫人,那定是一二品官员的嫡妻。这个姐夫还真是细心,曹颙心中微微感动。论理,像这种亲眷关系,陪客应该是请平郡王的族中女眷作陪。可平郡王是宗室,族人亦是;而曹家不管多受皇家倚重,不过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在这些宗室面前都要执主奴之礼。换作其他夫人作陪,则不用守这些规矩。
曹颙进了王府,就有两个小厮笑着上来道:“颙爷到了,瑞喜楼那边的戏开场好一会儿了!”
瑞喜楼,曹颙还没有去过,跟着两个小厮转了好几个弯才到。瑞喜楼,两层高,一楼大厅直接到二楼楼顶。二楼沿着楼梯,有几间隔开的半敞开的雅间。这样的结构,便于大家坐在雅间里看戏,坐在那里,正好对着一楼的戏台子。
此时,被后世誉为“国萃”的京剧还没有形成,京城权贵听戏都是听昆曲。昆曲配音以笛萧为主,曲调悠扬,听着不像京剧那般吵闹。
戏台上,一个小生装扮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
曹颙上了二楼,被引到男客这间。三位客人,除了纳兰富森与德特黑外,还有一个白面无须,三十来岁,却不认得。
见曹颙到了,平郡王讷尔苏笑着对那个白面汉子道:“老述,这就是曹颙,本王的小舅子,他岁数还小,以后就要托你照看了!”
那被称为“老述”的汉子忙拱手:“王爷实在太客气了!”
平郡王又对曹颙道:“这位是御前一等侍卫述明述大人,其他两位我就不介绍了!”
述明?曹颙即将要去那什御前侍卫的什长。怪不得讷尔苏昨儿下午曾派人过曹府,询问他当值的安排。
曹颙俯首道:“见过述大人,见过德大人,见过富森大哥。”
对面几人,纷纷回礼。德特黑是莽汉子,最厌烦这样规矩的,回礼后拍了拍曹颙的肩膀:“小曹,上次比箭没比痛快,过几日咱们就要随扈巡幸塞外,到时候可要好好见真章!”
曹颙点头应道:“卑职谨尊大人吩咐!”
德特黑听了,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小曹罚酒,哪里有什么大人不大人的,难道你瞧不起老德不成?你叫纳兰大哥,为什么对老德这般生疏。眼下,咱们不是上下级,我老德当你兄弟般,你若是不叫我大哥就是瞧不起我!”
讷尔苏正招呼众人落座,听到这话笑道:“第一次听说还有抢着做人大哥的,老德,你是岁数越大越无赖啊!”说话间,脸上是痛心疾首的模样。
述明旁边应和道:“王爷说得是,这老家伙越活越回去了,岁数老大不小,还整日里竟想着争强好胜,若是来劲了,谁劝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