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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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码上演后,这对父子的关系日趋紧张,最后终于引发一废风波。
曹颙知道历史走向,对于这位倒霉太子并不畏惧,即便是得罪了弘皙贝勒亦是。太子对曹颙,却是一种很随意的从容,没有因康熙与十六待他的重视而格外热情,也没有因京城的事对曹颙使脸色。
有时遇到,若是没有外人,太子会与曹颙闲话两句家常,不外是曹寅曾教过他射箭或者奉圣夫人的慈爱等等。曹颙注意到,说起这些时,太子经常会陷入深思,脸上流露中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缅怀之情。或许,他在想起曹家人的同时,也想起父子相融的岁月。
曹颙听着这些,想起这位太子的坎坷命运,其后半生的圈禁生活,心中常叹人世无常。太子生于康熙十三年,眼下不过三十五岁,鬓角却星星点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好几岁。
康熙诸子中,经历最坎坷的除了太子,就是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的风湿在塞外犯了好几次,每每折磨得他痛苦不堪。因蛇油精对风湿有止痛效果,所以曹颙又给江宁的父亲写信,请父亲派人在福建那边收集。不过,南北道路迢迢,这种民间灵药又不是随处能够找到的,至今仍未有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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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七月二十二,闲暇了大半个月的曹颙得了差事,就是随同其他侍卫护送十三阿哥、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去蒙古翁牛特部吊祭。康熙十三女,下嫁翁牛特部的和硕温恪公主薨。
和硕温恪公主,生母章佳氏,与十三阿哥与十五公主同母。康熙二十六年生,康熙四十五年受封为和硕温恪公主,同年下嫁给蒙古翁牛特部杜凌郡王博尔济吉特仓津。
康熙顾及十三阿哥的身体,本不想让他去,但是因十三阿哥再三请求,方才允了。
和硕温恪公主的薨逝,对十三阿哥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在两个月前,圣驾刚到热河不久,他的另一个同母妹十五公主,下嫁科尔沁台吉多尔济的和硕敦恪公主病逝,时年十八岁。
十三阿哥生母早逝,兄妹三人手足之情颇深。短短两个月,是失去两位亲人,对于疾病缠身的他更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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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前往翁牛特的,除了四十侍卫营侍卫,还有三百护军营官兵。
十三阿哥下令急行军,快马加鞭前往翁牛特,终于在和硕温恪公主下葬前赶到。
公主葬礼过后,众人在翁牛特部住了两日,曹颙跟着几位阿哥待要起程南行返回热河,却接到信报,圣驾八月初二就已北移,康熙口谕叫诸位阿哥先行到巴林右旗大板行宫准备接驾。
巴林右旗离翁牛特部很近,一行人轻装简从当晚就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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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清廷公主嫁入巴林部,分别是皇太极的长女固伦淑慧公主和康熙的三女和硕荣宪公主,她们为这里带来了大量的移民——陪嫁奴仆与各类工匠。这些人集中在一处居住,形成了一个很大的聚落。聚落的中心是王爷府邸、圆会寺与为康熙修建的行宫,周围又有大量的砖瓦建筑,俨然一个小型城镇,比之翁牛特部繁华数倍,让人叹为观止。
巴林右翼旗多罗郡王乌尔衮正是和硕荣宪公主额驸,也就是塔娜的父亲。他早在六月初就率众到热河朝拜康熙,是见过众人的,曹颙对他并不陌生。乌尔衮在世子案次日携女先回了部落。塔娜的离去让宝雅解气的念诵了几天,磨得曹颙耳朵都起了茧子。
几位阿哥们不愿先行住进行宫,便被吴尔衮王爷请到王府安置。曹颙与随行侍卫,也都跟着住进王府。这正合了曹颙的心思,因想着帮文绣赎身,来到巴林倒是正好行事。曹颙悄悄对十六阿哥说了此事,托他想办法。
十六阿哥找人打听塔娜手下名为“孛斡勒”的女奴,一共有好几个,却偏偏没有十七八岁、身形消瘦的年轻女子。
曹颙想不通缘故,难道是自己记错?十六阿哥劝曹颙稍安无躁,反正还要在巴林逗留一段时日,再慢慢寻访就是。
在等待圣驾的日子里,曹颙被十六阿哥拉着,日里无事打猎,入夜歌舞宴席,日子颇为逍遥——如果忽略塔娜格格无休无止的挑衅的话。
这塔娜格格不知怎的,似是和曹颙结仇了一般,又自恃是自家大本营,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每每总弄出点事故来,故意找碴挑衅。
曹颙哪里会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况且就算不提贵女的身份,现如今是在人家地盘上,能闹什么事?于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以不变应万变,凭她怎么讽刺挖苦激将,他只是不搭理,任由她自己个儿闹去。
这一日,曹颙跟着十六阿哥打猎回来,让随从拿了猎物去厨下收拾,两人正牵着马往自己院落走,就听见塔娜尖利的嗓子吼着:“什么?又去打猎?昨儿我来,你说曹颙去打猎,今儿我来你又说他去打猎,上半晌说打猎,下半晌还打猎?难道他想把我巴林满山的活物都猎光不成?还是你故意敷衍本格格?”
听到这小姑***叫嚷,曹颙的脑袋“嗡”一下大了,忙小声对十六阿哥道:“十六爷先行一步,我去厨下瞧瞧那野鸡收拾得如何了……”
十六阿哥一把拉住曹颙,低声笑道:“厨下道远,保不齐一会儿转两转又被她逮了去。不如去马厩吧,又近,又不打眼,塔娜最是娇惯,见不得一点腌臜,知道你在马厩也不会去寻。”说着,将手中的缰绳交给曹颙,笑道:“咱这马也得好好刷刷了。”
曹颙见他笑得贼,知道是因方才狩猎时成果不如自己憋着气,眼下想法子让自己帮他刷马去,当即懒得同他计较,接过缰绳,转身马悄悄溜到了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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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鲁!”进了马厩,曹颙喊近日混得熟识的马夫出来搭手,结果却从马厩里走出来个侍女,边走边道:“朝鲁大叔不在……”
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曹颙一笑,真是“缘分啊”,那侍女正是数日苦寻不到的文绣。
文绣好一会儿才回神,随后给曹颙行礼道:“奴婢给大人请安。”
曹颙摆手,叫她免礼,随后问道:“为什么在王府里打听不到你,你没用‘孛斡勒’的名字吗?”
文绣听了,神色一暗,低下头小声地回道:“格格赐给奴婢新名字,不用‘孛斡勒’了!”
第六十四章 一诺
巴林右旗,多罗郡王府,东院马厩。
“格格赐给奴婢新名字,不用‘孛斡勒’了!”文绣低着头,小声回道。
“什么名字?”曹颙开口问。
“毛乌痕。”文绣犹豫了下,怯怯地回道。
曹颙到塞外好几个月,蒙古虽然不会说,但是各别单词却是能够懂得些。“毛乌痕”是废物的意思,一个姑娘家叫这名字,自然是难以启齿。
曹颙想着帮文绣赎身之事,三番两次相遇,多少也算有点缘分。何况她还曾受过他的连累,挨过塔娜格格的鞭子。
“你在这里当差?我这两日怎么没见你?”曹颙问道:“这两日我会想办法,帮你在王府脱身,你先随同我回京,等打探好你家的情形,再送你家去。”
文绣先是一喜,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眸子里的光华又黯淡下去。半晌,才幽幽叹道:“大人的恩德文绣永世难忘,只是文绣不能回去……”
曹颙不解道:“为什么?你别担心塔娜格格,我自会想法子赎你出来。”
文绣噙着泪,道:“文绣被拐已十二年有余,如今怕是满城无人不知了,此时便是完璧回去也会落得个腌臜名声,反倒污了家族清誉。不若自己在外,福祸皆是自己的命,与家人无干……”
这个时代的女子名节大于一切,一人失节全族蒙羞,若在江南,被浸猪笼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曹颙听了皱眉,对这真是吃人的礼教很是腻味,对文绣道:“你想拧了,若是至亲,见你平安都会谢天谢地,哪里会在乎这个虚名;若是外人,随便怎么说,又干你何事?实在不行,移居他乡,重新开始就是,何必因小失大,忍受漂泊在外、与人为奴的委屈!”
文绣听着心动,面容不似方才那般绝望,但仍有犹疑。
曹颙知道她还要斟酌,并不迫他,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朝鲁呢?”
文绣道:“奴婢今儿躁了,失手打了件东西,被罚到马厩干活,朝鲁大叔喝酒去了。”
正说着,身后忽然响起马蹄声,曹颙回头时,只见到一个穿着褐色蒙古袍子的汉子牵马离去。
文绣过来帮曹颙牵马,道:“刚才那人明明进了院门,想是听我说起朝鲁大叔不在就走了。”
曹颙点着头,隐隐觉得这人背影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这段日子跟着十六阿哥四处打猎,见过的蒙古汉子也确实不少,只是不打个招呼就走,有点不符合蒙古汉子的豪爽。他见文绣步履蹒跚,腿脚仍不利索,问道:“上次的伤还没好么?找没找大夫?回头我叫人送些药给你,伤筋动骨一百天,勤擦药酒好的快些。”
文绣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曹大人惦记,上次的伤已好了。刚刚被嬷嬷罚在外面石子地上跪了两个时辰,腿有些不便利……”
这就是为人奴婢的苦楚,曹颙摇了摇头,道:“到底还是家里好,你吃了这些苦头,还有什么可顾忌的,难道亲人还能打骂欺负你不成?”
文绣低下头,并不吭声。
曹颙知道她怕也正矛盾着,就止住这个话题。
文绣要帮曹颙刷马,曹颙哪里肯,自己打了几桶水倒进水槽里,掖好衣襟下摆,挽了袖子,亲自动手。
等到将自己与十六阿哥的两匹马刷洗完,暮色微现,曹颙瞧了天色,向文绣道:“就要过饭时了,还有几匹,我来帮你?”
文绣忙摆了摆手:“奴婢还应付得来。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吧,少一时怕是就有人要找您了。”
曹颙想想也是,瞧文绣刷马的手法娴熟,速度比自己快得多。塔娜那边,敷衍了好几日,还不知那小姑奶奶有什么后续的,若是万一找到这里,怕是又要牵连文绣。想到这些,曹颙就对文绣点了下头:“那我先去了。你也别忙了,吃了饭再回来,别错过饭时没的吃了。”
文绣笑道:“奴婢不碍事,有一会儿就好。乌恩会帮我留饭。”
曹颙点点头,打了桶水洗了手,整理好衣服出了马厩。走出没多远,他忽然想起刚才说要给文绣药酒之事,忙往回走,打算问问文绣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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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到这边院子,就听“咚”的一声,又是“哗啦”的水声,曹颙还道文绣失手翻了水桶,想着她腿脚不利索,怕她跌倒,忙快步转到马厩,然而眼前景象却让他一惊。
一个身穿褐色蒙古袍子的汉子用马鞭死死勒着文绣的脖子,文绣双目圆瞪着,大张着口,双手死死抓住领口,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将将窒息。
救人要紧,曹颙来不及多想,顺手操起滚到脚边的水桶向那汉子掷去。
那汉子没料到曹颙去而复返,一惊,忙松了手,闪身躲过那水桶,毫不迟疑的扬鞭子袭向曹颙。
曹颙侧身闪过,眼角四下划拉能充当兵器的物什,可除了丢过去的那个水桶什么都没有,不由暗叫糟糕。
谁知道那汉子并不擅长用鞭子,拿马鞭纯粹为了勒人,这一鞭子甩出去自己也没什么谱,鞭子回旋时候险些捎上自己。他忙撒手丢了鞭子,抽出腰上挂着的蒙古刀,准备近身肉搏。
曹颙最不怕的就是这短打,几个回合下来料准了他进退步伐,抽冷子狠狠一脚踹在那汉子左腿小腿骨上。那汉子一趔斜跌倒在地,急中生智就势一滚,远离了曹颙,然再想站起来却是不能。
曹颙快速扫了一周,移位挡了那汉子的退路,也不动作,只冷冷盯着他。天光未尽,那汉子的脸曹颙瞧的清清楚楚,完全陌生,他不由纳闷,为什么自己瞧他背影这般眼熟……猛然间他警醒过来,此人正是那在喀喇沁河边刺杀乌力吉世子的刺客之一!
刺客原是两人,眼前这个是一个,却不知道顶罪的是替死鬼还是本尊。也不知道这群刺客到底有多少人。而且刺客既然找上门来,怕就是查到文绣是目击者,因此来灭口。那晚、那晚,曹颙想起遗忘在河边石头后的酒壶与纸钱,看来刺客就是通过那个查到了文绣身上。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从喀喇沁到巴林少说也有七八百里,竟然能够追踪至此。
那汉子一直盯着曹颙脸色,见他稍有迟疑,立时抓住时机突然发作,未瘸的右腿一撑,猛跃起身,舞者蒙古刀像曹颙砍去。
曹颙虽想着事情,却是早有防备,余光一直没离开他的周身,见他手动忙就闪身躲避,同时击到他的手腕,使得蒙古刀脱手。
那汉子跌倒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文绣,再望着曹颙,却是略带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