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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8章

问镜-第10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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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幢教的管事姓金,自嘲是“教姓”,也是个老道的人物,接管了隔壁矿区之后,也来串过门子,至少在面上,做得不比灵辰宗那边差。

  可蓝副执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事实验证了他的感应。

  金管事与他“见面”后,劈头第一句就是:“今日本教所立矿区封禁中,有一处阵眼内的辰光石被盗。听说蓝老哥你岛上来了生人,不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蓝副执事心里倒是有些准备,抱的就是含糊过去、谁都不得罪的心思,可那边问得也太直接了,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这边才一愣神、一琢磨的功夫,金管事已经下了定论:

  “成,我知道了,不会让蓝老哥你难做。”

  前前后后就这两段话,蓝副执事甚至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这边已经是“证据确凿”的模样,直接就中止了通信。

  看水镜映照出的自家苍老面孔,蓝副执事呻吟出声,越发觉得自己是老了。

  他定了定神,觉得为今之计,首要还是将此事报到上面去——他只是个“副执事”而已,担不了这压力!

  转身准备离开,忽觉得不对,又回了次头。

  水镜中依旧映着他的身影、面孔,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脸上皱纹在绽开的笑容里,越发地密集、清晰。

  看到自家身影在水镜中的诡异表现,蓝副执事只觉得寒气从尾闾蹿起,直透天灵,头皮更是要炸开了,张口想喊,可镜中身影一步跨出,与他来了个脸贴脸,直透魂魄的寒意导入,转眼间就冻结了他所有的意识,使之永沦黑暗。

  片刻之后,门开,蓝副执事扭着脖子,从屋里走出来,仿佛浑身都不得劲。

  一直候在外面的手下很狗腿地贴近:

  “执事,您……”

  “离我远点儿!”

  冷沉沉的嗓音入耳,手下脑子一懵,就那么愣在当场,眼看着蓝副执事顺着来时的路径,又走了回去。

  他嘴巴张了张,想低声骂两句,可莫名就是胆气全无。

  此时的蓝副执事,与平时的圆滑形象完全不同。

  莫非,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手下的疑惑注定得不到解答,此时“蓝副执事”沿着来时路径,不多久便又来到了到临海山崖上,但在此时,女修已经离开了。

  “那个小妹妹,是叫朱文英吧。”

  “蓝副执事”从这具形骸原来主人的记忆中,找出了相关情报。

  绕着崖顶转了一圈儿,很快就锁定了朱文英留下的相关痕迹。

  哈出口气,却没有一点儿温度,而是带着深重的寒意。烟气扑在之前朱文英虚空抹画的区域,当即展现出清晰的轨迹,以浓淡区分的话,甚至可以确认先后顺序。

  “呵,是‘冰连环’……这种禁制手法,又带着九命幻灵符,必是蕊珠宫无疑。”

  “蓝副执事”挥散烟气,摸着下巴,沉吟不定:

  万里迢迢到这里来,又对辰光石这么感兴趣,莫不成是断货了?

  据她所知,蕊珠宫与灵辰宗有长年的采买协议,拦海山乱局一起,确实影响很大。从来人的层次来看,也真像是蕊珠宫的采买总管一类。

  不过,来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想了想,也不久留,“蓝副执事”慢悠悠下了山崖。

  人到半途,忽地眉头皱起,身子侧移到树影中。

  眼帘微瞌,将自身气机保持在一个平稳区间。

  几乎就在同时,轻风般的神意力量拂过,却是渗透到苦岛上下、内外,包括海底主矿区的各个角落。

  渊虚天君!

  那一位的气机毫不掩饰,但不到真人境界,想发现他也不容易。

  余慈的神意力量没有在矿区停留太久,很快远去。

  主动的探测仅此而已,但他的“基础感知”还在,苦岛矿区,乃至于外海数万里方圆的广阔海域,还在他的神意覆盖范围里。

  若有什么特别的、强烈的刺激,他仍能够第一时间感觉到。

  “再等等。”

  “蓝副执事”从树影里出来,不急不躁。

  余慈从南到北,行遍各个矿区,马上就要进行完了,实质性的作用当然是有,但更多还是一种宣告,一种表态。

  此行过后,想来余慈绝不会再来一遍,否则过犹不及,反而会招人笑话。

  到那时,就有做事的机会了。

  天已入夜,各方僵持对峙的一天也算是过去了大半,拦海山外海的局势,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暗地里,谁也不是老实孩子。

  滞留在苦岛矿区的商旅,大半已经安歇下去。

  朱文英却是招呼九命一声,让黑猫给她加持了一记隐身符,随即潜行入海。

  作为与九命幻灵符配套的辅助灵符,隐身符非常高明,岛上的三希堂的守卫都是懵然不觉。

  但再好的灵符,都有一个适应范围。

  对一个有心的强者而言,效果可要大打折扣。

  不多时,“蓝副执事”也到了海边,身形与黑暗几融为一体。她盯着不见人影的海面,不言不语。

  在魔门东支与渊虚天君达成的协议中,外海矿区许进不许出,否则格杀勿论。

  也就是说,她现在把朱文英斩杀了,也占着理。

  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否则她堂堂“四鬼”之一,也不会做贼似的,附身在这蠢物身上。

  她还记得自己的目标,不是蕊珠宫,而是金幢教,是搅乱拦海山局面的隐形势力。附身之前,她已经在周边矿区附近转了一大圈儿,没有任何发现,蕊珠宫的修士,应该是很好的切入点,也是很好的诱饵。

  本来他还担心金幢教修士缩在矿区里不出来,如今从金管事的态度中就能看出,对面反应的激烈程度,远远超出正常范围。

  不在里面使点坏,她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这时候,她愈发觉得附身的形骸太过笨重,大大地限制了她的实力。

  有心重新脱窍而出,不过还是抑止了这个冲动,一步踏出,也入海追索而去,虽是带着累赘,可她的藏身匿形手段,却较前面朱文英还要胜过许多。

  便在“蓝副执事”入海后,天空厚重的劫云中,宝蕴便像是在家中大床上,伸懒腰,顺便打一个滚,然后开通联系:

  “喂,这里有人和猫跳海,你来不来啊!”

  “……收到。”

  宝蕴嘻嘻一笑,身形虚化,也是坠下云端,落在刚刚“蓝副执事”立身之地。

  离得近了,她脸上的笑容忽有些收敛:

  唔,怎么好像遇见同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巧结连环 海天阵禁(下)

  余慈说是收到,其实没能及时赶过去。

  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从南到北,从最南端的奇石滩,一路赶至北海、东海交界海域,也到金幢教占据的两处外海矿区转了转。

  没逗留太长时间,俱净坊那里,“有些人”已经心如油煎,主动召集各方宗门、势力,打着为渊虚天君洗尘的名义,邀余慈回返。

  这个邀约,对余慈来说,倒也颇有意义,等于是俱净坊、乃至于洗玉盟各宗对他主导地位的正式承认。

  对“有些人”来说,也等于是饮下一杯苦酒。

  余慈没有拒绝,按照赵相山的谋划,这也是他“收获”的时刻。

  星炼铜这样的珍稀材料,就是把俱净坊各宗聚在一起,才有大量收集的可能,余慈可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至于外海矿区,就先让宝蕴盯着,为防万一,又把玄黄派去镇场,想来除非是鬼铃子亲临,金幢教祖杀至,都可放心。

  不过,事情的进展倒是出乎意料地迂缓,宝蕴先前的兴奋,很快就变成了无聊。根本原因就一个:

  朱文英的行动,出乎意料地谨慎保守。

  她根本没给“螳螂捕蝉”的“蓝副执事”使坏的机会,头一天夜里,确实潜入海中,然而只是在两家矿区的分界线上徜徉一段距离,就径直回返,把“蓝副执事”和宝蕴,都给闪了一记。

  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放了空炮。

  当然,宝蕴也好,“蓝副执事”也好,都看出来,朱文英在“散步”,但那只黑猫,却是穿透了金幢教矿区的封禁,跑里跑外,出入自如,不知在搞什么鬼。

  可就是知道了,似乎也没什么用。

  在天亮之前,朱文英便回返苦岛,第二天仿佛没事人一般……

  不,还是有点儿事的。

  她派人请“蓝副执事”过来,将昨天黑猫叼过来的辰光石交过去:

  “昨日只顾得琢磨其中的祭炼手法,却忘了这是有主之物,今天请执事到此,是想请执事帮忙个告示之类,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认领……

  如果“蓝副执事”还是蓝副执事,眼下心绪必定非常精彩。

  其实就算现在,那位“蓝副执事”心中,也是好生古怪。

  “……如你所愿。”

  简单的对话过后,“蓝副执事”携那颗有主的辰光石回返,告示什么的且另说,她也要好好琢磨一下,究竟这个辰光石上有什么学问,朱文英又在折腾什么!

  隔了半日,告示终究挂了出来,很快,隔壁就派人来拿。

  金管事则没有再和“蓝副执事”交流,也许,那位对突然迂缓下来的局面,也是很难拿捏吧。

  连续七日,外海矿区风平浪静,魔门东支陈兵海外,洗玉盟诸宗严守海岸线,倒把几个矿区全当成了飞地,虽不能说音讯不通,总是不太方便。

  而关乎生死的因素淡化之后,有关切身利益的追求,很快就抬了头。

  随着“雾鬼”、“咒鬼”的冲击力渐渐消褪,俱净坊这边,想要打破僵局的呼声渐高,而且当日帝天罗与“咒鬼”的交战,终究还是有人看到的,真相既出,“某些人”更是群情激奋,到余慈眼前请愿的次数也大大增加。

  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余慈轰出门外。

  “四鬼”的名头压不住人,渊虚天君还压不住吗?

  这几日,余慈尽展强势独断的的行事风格,而坊中最大的几个宗门、势力又不可能联合,“某些人”也没有得到来自宗门的进一步支持,越显得势单力孤。

  这样,内有余慈镇压一切异声,海外又有朱文英诡异行径,诸事不顺,陈乔然也变得焦躁起来。

  最让他不可理解的,还是金幢教祖的态度。

  遇大事有静气,确实是上位者的做派,可如果“静”得过分,那就是木讷了。

  他已经忍不住向“更上面”传讯相询,得到的答复是:

  后援将至,外海接应。

  这儿要什么外援?

  陈乔然更是难以索解,与蔡鹄商议,后者却因为他私自绕过金幢教祖越级上报,很是不满。

  话不投机,几句话下来,两人就生争执,陈乔然上千年的养气功夫,一朝破功,直接拂袖而去,却又要按着上面的命令,布置接应事宜,一时间情绪翻涌,恼恨不己。

  “这位陈师范,不过尔尔……”

  余慈坐在俱净坊各宗专门为他安排的静室中,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此刻,陈乔然的情绪激烈,心念层生,形神交界地简直就是空门大开,如果他有意魔染,也就是一念之间。

  当然,如果不借助照神铜鉴的话,必将是一个长期而反复的过程。

  毕竟,陈乔然没病没伤的,一旦静心定神,以其劫法宗师的心境修养,十有八九会现不妥,至少也会有些许感应,虽不至于想到是外魔入侵,但只要做起功课,就会和余慈的染化形成拉锯。

  这才是魔染的正常状态。

  余慈不指望、也不会另生枝节,给计划改造完善的照神铜鉴添乱。

  寻常的魔头,可不像余慈,精通黑森林法门,余慈也只要是留个后门,收集情报罢了。

  比如现在,就有了新情况:后援,是哪个?

  思忖间,宝蕴再一次传来消息:

  “你那个美婢又溜猫去了……你也不管管?”

  朱文英的行动很规律。

  白天,她非常老实地按照渊虚天君与魔门东支达成“封海协议”,根本不想离开的事儿,领着商队,在苦岛矿区勘查矿石原料,和三希常管事就价格、运输等事进行谈判,完美履行商旅主事的职责。

  可待到夜里,她却是每每潜形出海,绕着两个矿区交界处,也不深处,只溜猫散步,谁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进展。

  日日夜夜折腾下来,螳螂也好,黄雀也罢,都积了不少怨念,宝蕴更是一有机会,就把朱文英可劲儿地贬损,大有翻身做主子的意思,亏得她当年在北荒,还受过人家的照料。

  其实余慈也是,怎么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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