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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6章

问镜-第8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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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有忌惮,别人可没有。

  楚原湘还没梳理干净神意运转的问题,来不及转化声音,可是其中的意念依旧清晰传播开来,分明带着浓重的疑惑:

  “万古云霄?”

  第二十章 天人乘龙 万古云霄(完)

  那恢宏“仙境”不只是铺展向极远处,也向人们眼前来。无声无息,已将方圆千里覆盖,包括苏双鹤、楚原湘、武元辰这三位大劫法宗师,都给“罩”了进去。

  这三位自然想避开,偏偏力有不逮。

  那仙境铺展的速度也不是甚快,像武、楚二人,不过是舒放神意到此,一个闪念,就是千里万里,怎么也不至于被罩进去。

  可问题在于,周边虚空已经被玄黄杀剑斩破了法则根本,此时简直就是一锅滚沸的稀粥,原先顺理成章的手段,此时拿来,个个都是荒腔走板,二人神意竟然是陷在其中,一个恍惚,已经是被“请”到了“仙境”之中。

  入得此间,只见得山色墨染,碧海青空,浩缈无尽,一时竟辨不出东西南北,玄黄杀剑已是无影无踪,磅礴剑压也随之消失,至于一直就诡奇百变的余慈神意,更是全无痕迹。

  三位大劫法宗师都是经验丰富,本能地都守御不动,只谨慎放出神意,加以感知,外界环境的信息,层层涌来。

  “不是幻境。”

  苏双鹤嘟哝一声,其实他半点儿都不惊讶,如此说法,差不多就是讲废话,以减轻心里沉甸甸的负重。

  在他身畔,武元辰和楚原湘的神意透空交错,没有起冲突——就凭他们现在“东倒西歪”的德性,也打不起来!

  “仙境”之中,肯定不像“外面”那样,法则都给斩成了一锅稀粥。不说别的,只这海空山色、殿宇楼阁,若没有稳固的法则支撑,连幻境都支不起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给人以不可思议的质感。

  但是,支撑此间的法则,肯定是对神意传播极其“不友好”。平常感应也还罢了,一旦想推高振荡频率,形成冲击,阻滞之大,较外界强出何止千百倍。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种封禁,专门针对武、楚二人。

  苏双鹤不动声色,悄然隔开身畔摇动的神意,和那两个家伙拉开距离。若在之前,万不可能,现在却轻松多了。

  哪知正移动间,楚原湘神意转折激荡,仿佛是老儒吟哦出声: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苏双鹤不免腹诽:他倒还有闲情!

  不过,能够重新使出这“多此一举”的手段,也证明楚原湘开始适应此地的环境。

  依旧是有人比苏双鹤更直白,虚空中传来一声冷笑。

  发声的是一直沉默的武元辰。此时神意抖荡,沉郁中杀机如燃,将尖锐的意念击发出来:“我道是哪个,原来是上清余孽!”

  这里是仙境也好,幻境也罢,对武元辰这样层次的人物,都不会为外象所遮蔽,而是直视其法则层面。若将感应窥探入微,便可见得,海天之间,那种独特的玄门义理,典型的运转方式,和上清宗修士战过不知几千几万次的武元辰,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甚至是这一方天地,他也不是“头回”进来了。

  “三清境!”

  当年玄门各大宗门阀,由八景宫牵头,做“三十六天”的设计,只是理念不同、利益难合,最终分道扬镳。

  当时引发冲突的两种理念,矛盾主要集中在“三清以下三十二天”之上。

  一方是认为,应当东南西北各立八天,镇压四方六合八极,主张者以上清宗为首。

  另一方且师法佛门“十法界”,垂直划分三界二十八天,更上有四梵天,合为三十二天,这一派,则是以八景宫为首。

  到后来,“三十六天”的设计终究还是没能达成共识。

  上清宗召请诸天神明,自成太霄神庭,势压北地,采用的就是四方八天之法;便是后来陆沉的东华宫,也借用了此一架构。

  八景宫则在垂直分划的路子上走得更远,其宗门根本的“云外清虚之天”,汇集三十六洞天福地,逐天而上,自成一域,几已不在此界之中。

  但不管是哪一派,争论得又是如何激烈,其中却有一条,早早就没了异议。

  那便是更在三十二天之上的“三清境”和“大罗天”。

  道经有云:三天最上号曰大罗,是道境极地。妙气本一,唯此大罗生玄、元、始三气,化为三清天。一曰清微天玉清境;二曰禹余天上清境;三曰大赤天太清境。

  不管是四方八天,还是三界四梵,到最后,都是归于三清境,最上则为大罗天,包罗诸天,至高无上。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依据什么“道经”,也不是来自于哪家的玄理,而是有一桩同时记入八景、上清乃至多个玄门大宗的记载,铁证如山。

  劫生劫灭,上溯万古。

  自世间现了“修士”、有了传承、定了法统,对于各自根脉的追寻,就一日没有停止过。

  相较于魔门那位高高在上的统天大化元始天魔王;相较于巫门确凿无疑且随时可以瞻仰之神迹;相较于儒宗圣人脉络清晰的学理传承,释、玄两家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

  佛祖、道尊位于五大神主之前列,却是“天地生后不得见,只有神位在人前”,都道是那二位传下了道统,但不管怎样探究,都是只鳞片羽,且以玄虚之言为多。

  久而久之,不免就有些人心志动摇,又或矫诬攀附,再有不怀好意之人,煽风点火,佛门远在西极也还罢了,一段时间内,玄门各宗倒是大兴“虚无”之风,大有踢倒神坛,全面切割之势。

  便在这样的背景下,上清宗三世葛祖师,神通天授,九十年而成地仙,此后驻世传道,一手开拓上清宗域外世界,再百年,于无上杳冥之层次,追溯时光,合于道尊真意,将那一点缈不可测的烙印,接引回来,将其演化成一门无上神通。

  葛祖师以此神通开辟大罗,道化三清,演示道经所载。

  神通一出,诸天震动,立成天地大劫,九载方散。葛祖师也在大劫中合道而去,令人嗟呀不已。

  但也正是借这一门神通,和那一场劫数,玄门“虚无”歪风戛然而止,内魔外道迭遭镇压,重振巍然气象。

  便是当年的八景宫,也要赞叹“正本清源,上善之法”。

  葛祖师临劫之时,为所悟的这门无上神通传承煞费苦心,以大智慧,不立专门文字,只是披阅删改上清诸部典籍,将无上心法,化入各上清典章之中。传说但凡是上清长生经义,都内蕴此法,殊途而同归,一旦深入到某种层次,将会不学而自通。

  此即所谓“道可道,非常道”是也。

  自上清三世葛祖以来,十数劫以下,上清宗真正了悟此神通者,屈指可数,便是领悟出来,也自有不同面目,惟本质如一,神异非常。

  面目虽不同,可此门无上神通所发的第一个异象,却是不易不变。正像是当年八景宫掌教圣人杜祖师,在亲眼目睹此门神通发动之后,所感慨的那般:

  道化天真难为喻,万古云霄一羽毛!

  “万古云霄……道尊玄通威仪,末学后进仰之弥高,喻之无言。葛道人将神通化为云霄鸾羽,何其精到——这门无上神通,大约也像是鸾凤所遗的一片羽毛,由此略窥道尊神通之万一,仅此而已。”

  “你冒酸水也没说你疯疾痊愈。”

  “咄,谁和魔崽子说话,我只是感慨而已。上清鼎灭之前,这门神通也已经很久不见。要知道,当年只要是演化出这门神通,就是当之无愧的上清第一人……”

  “为何不说玄门第一?你们这些守尸鬼,今不如古,可鄙可笑……我想想,至少也有四劫时光不见。”

  “魔崽子闭嘴!看这三清之境,描画间气纹层生,窍眼暗布,应该是走的符箓之道……唔,这是自《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中演化出来的吧。”

  “这部符经,你们当年没抢到手?”

  “咱们熟归熟,也不要乱扣帽子好吧。当年引动魔劫的,总不是我们。”

  “嘿嘿,清者自清,何必多言。”

  楚原湘和武元辰神意交流,却也辗转化音,不曾避讳任何人,或者更像是故意说给人听。

  旁边的苏双鹤因为“立场不同”,已经被彻底无视了。

  苏双鹤倒也不恼,更准确地说,是没那个心思。他深知,不管是楚原湘还是武元辰,都是信奉“拳头大过道理”,但凡神意所及,就是由他们说了算。若有半分可能,此时也要闹将起来,神意透空,将什么白玉京、三清境都砸个稀巴烂。

  而如今在这儿卖弄嘴皮子,只能说明,二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破局的法子……真真正正陷在了这里!

  虽然不是本体到此,虽然只是部分神意受制,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辩驳。

  这件事传出去,包管震动九天十地,整个修行界都要颤三颤!

  两个大劫法宗师啊……对了,受困的还要再加上他。

  是三个!

  苏双鹤这才来得及郁闷。

  余慈那厮,莫不是一见大占上风,就把“默契”给甩到泥地里去了?

  一念方起,天穹之上,忽有虹光飞架,转眼临头,观其来势,分明是向他身上罩落。

  双边神意振荡骤起,显然是两个大劫法宗师捕捉战机,齐齐发动,只是起势还有点模样,神意冲击一到半途,又是荒腔走板,次第崩散。

  第二十一章 三清教化 七情入丹(一)

  苏双鹤一个恍惚,便见虚空穿叠,再眨眼时,已经换了天地。

  这种虚空移转的手段十分奇妙,但更要求他的合作,苏双鹤没有抵抗,他现在迫不及待地需要和余慈做一番交流,为此每个机会都是必要的。

  只是不等他细看周围环境,旁边就有人道:“客人请跟我来,老爷有请。”

  苏双鹤扭头,愣了愣,视线下线,见眼前竟是一位垂髻童儿,身穿红衣,小脸崩紧,神情严肃……好吧,其实是紧张。

  从他话音就能看出,咬文嚼字,一板一眼,恨不能个个平仄入调,反而僵硬刻板,但架不住童儿相貌端正入眼,还是颇为可爱。

  只是当第一印象过去,苏双鹤猛觉不对,眼珠子当即就凝在眼眶中,看着童儿发呆。

  童儿被他看得心慌,忙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物,又伸手去摸发髻,却是越越看越紧张,越摸越糊涂,已变成了个大红脸。

  脸红了?好吧,它红的是什么?血杀戾气吗?

  终于那童儿受不住了,眼中几乎是含着在泪在问:“这位客人,我……哪做错了?”

  看童儿的表情,苏双鹤心里好像是猫狗打架,吱吱呀呀,杂毛乱飞。

  偏偏他还必须好好哄着:“没有,哪错了?很好,妙极了!”

  “啊?”

  “呃,我是说,余老弟座下,有小兄弟你这样的仙童,真是让人羡煞……羡煞!”

  这一句终于是真诚到锥心刺血的实话。童儿的反应则有些迟钝:“余老弟?啊,你是说老爷,对了,老爷还在等着,客人您请这边走。”

  童儿恭恭敬敬地向苏双鹤躬身行礼,苏双鹤也想弯腰来着,好险才止住了,接下来就是跟在童儿屁股后面,懵懵懂懂,魂不守舍,一路前行。

  必须要说,有了这份儿缓冲的时间,真是救了苏双鹤的命,没让人稀里糊涂做出傻事来。他怎么也是天下有数的大劫法宗师,走出几步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也捕捉到了之前这荒谬场景中,最核心、最本质的东西:

  玄黄杀剑……塑灵剑器!

  这项事实,仿佛是一颗冰珠由喉咙眼里吞下去,虽说前面噎得难受,后面坠得肚疼,可那份扩散的凉意,却让他的思维逐渐清晰,看向前方童儿的眼神,则是越发地灼热。

  此等情况下,再想观察四周环境已是不可能了,苏双鹤就跟着童儿一路前行,直到眼前一座拔地而起的高阁占据大半个视界,才勉强移开视线,投向高阁之上。

  余慈就在高阁之中,虽没有目见,但凭感应知晓,那位应该是在此投影出来。

  为此,苏双鹤还整理了一下心情,可问题在于,余慈可要随意得多。当童儿引苏双鹤上来的时候,他正凭栏远眺,没有回头交流的意思。

  三日前的苏双鹤,会一怒出手;一日前的苏双鹤,会拂袖而去;而在如今,他则是按下了一切念头,大笑上前:“真是余老弟在此,老哥我今日大开眼界。好一个虚空神念,好一个万古云霄!”

  他如此作态,终于让余慈扭过脸来,由于是这一方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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