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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8章

问镜-第8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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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荷叶飘行并不甚快,然而距离水榭也不过百尺距离,也就是七八息左右的时间,就到了水榭下方,如有灵性般升腾而起,由余慈伸手接着。

  敖休眼角抽了抽:“天君是要以荷花为符?不知……”

  他话没说完,余慈将那边荷叶取下,随手抹画两下,反手递给他:“正与水莲相配。”

  险些被荷叶扇到脸上,敖休一口浊气全给堵回肚子里去,手上则是本能地接过。直至荷叶湿滑的感觉上了手,他才真正反应过来:

  “荷叶符?”

  敖休面颊抽搐,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好了,这不就等于是以荷叶为符纸,随手画两笔吗?是不是还要签章盖印,留下日期什么的?

  他想过余慈会有类似的“厌怠”,却绝没有料到,其“厌怠”到了这种程度!

  好,好!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对此事大书特书,传唱天下了!

  敖休勉力挤出个笑脸,却是深怀着恶意,将手中那朵美轮美奂的水莲花,与所谓的“荷叶符”并在一处。

  所谓高下立判,不外如……是?

  便在这刹那间,敖休手上如遭电击,一个震颤间,手指麻木,不听使唤,竟是让已并在一起的水莲及荷叶滑落。

  敖休莫名其妙,欲待去拿,手到半途,却见一花、一叶并未落地,而是就那么虚悬半空,透明的花梗贴在荷叶边缘,若虚空有水波荡漾,这幕情形便是芙蓉临水,翠盘承影,清雅动人。

  且花叶之间,宝光流动,最关键是气机互通。若是闭上眼睛,纯凭感应,已经辨不出各自的本来面目,材质迥然不同的花、叶之属,似就这么融为一体。

  敖休不敢冒失碰触,可心中没底,眼皮连跳:“这……我的水莲花!”

  难道余慈看他不顺眼,借着“赠符”的机会,准备毁掉他这件宝贝?

  余慈微笑看荷花茶叶相交相通,又等着敖休心里纠结到极限之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既然敖堂主心有诚意,我自然不能小气。天风散人所化水莲花,成就‘太清洗心咒’,辟易魔头,百邪不侵,已是尽善尽美。唯有一项,就是使用次数、时间,或有限制。

  “我这一道‘始气河车咒’,别无他用,却能将打杀的魔头精气收摄到荷叶之中,运转河车,化为精粹之元气,以为后备,供给水莲花之所需。借两符互通之便利,只要一直打灭魔头,太清洗心咒的持续时间,可增十倍、百倍,以至无穷。”

  敖休发呆。

  此时,他已经看到了,就在荷叶之上,正显出密密麻麻的分形纹理。之前不察,实是这些纹理与荷叶本身叶脉重合甚多,几乎做得天衣无缝,直到花叶气机互通,这才显化出来。

  不说别的,如此复杂的分形结构,换个人过来,照着描画恐怕都要两三个时辰,余慈从头到尾,就是虚画了几笔,那这样的结果,又是怎么得来的?

  再往深处想,天风散人所制的水莲花,三十三处分形,窍眼数百,气脉往复不知几千几万条,余慈看到水莲花才多大会儿功夫?怎么就能做出那般合节合拍,宛若天成的配套符箓来?

  第四十六章 红衰翠减 黯然神伤(上)

  敖休忍不住就想:这可真是神乎其神。

  转念又想:他娘的,这还真是……赚了!赚大了!

  敖休眼睛放光,他出身海商会,对估价之事最熟不过。若真如余慈所说,花叶相衬,能生出那般变化,水莲花的价值提升了何止十倍?在此魔劫肆虐之时,别说十四重天的法器,就是十七重天、十八重天,他也不换!

  余慈这厮为了顾全脸面,是真要出血啊!

  喜意方上眉梢,又听余慈道:“当然,两符互通,彼此适应,毕竟还需要一个过程,也要有些损耗。若要发挥效果,最好是击杀天魔,收取魔意精气,补足缺失。从头补的话……”

  从头?

  敖休忽然就有了很不妙的感觉。

  此时再看水莲花,除了形态依旧稳固之外,其内蕴的灵机元气,竟是一抽而空,倒是本为凡品的荷叶,碧绿欲滴,莹莹如翡翠,近乎通透,宝光流转,又过了数息,才消停下去。

  只听余慈道:“从头补的话,应当有十万集阴煞魔的根基,再有一头天外劫魔的话,效果更佳!“

  “哪个?”

  敖休再难保持仪态,声音都挤得尖了。

  余慈还仔细地解释:“我是说,此时两样符箓已合而为一,灵机缠绕,重新封固,寻常刀剑利器,劈之不开。而灵机封固后,则需要刺激重启,最好还是按照符箓本身的结构法度,也就是斩杀魔头,收集精气。十万魔头,可重启灵机。但要运转如意,最好有天外劫魔为祭,也算是精益求精。”

  他换个花样,再来一遍,听得敖休险些是一口老血吐出来。

  要是别人说的,也许他还要有所怀疑,可在此时,在余慈已经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手段之后,他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说,本来价值连城的水莲花,在斩杀十万魔头之前,就成了中看不中用的废品了?

  十万魔头……

  或许在九天外域,天魔都要用亿万来计算,十万魔头,相对于整体,完全是小水滴之于大海的差别。

  可在那般险境,众多魔头难道会排着队让他来杀吗?

  敖休是在域外修行过的,最知击杀魔头的凶险。不提在捕杀的过程中会怎样,一旦杀得多了,不管是人还是物件,天魔怨念缠绕,都会变成吸引大批天魔的磁石,那时,所谓的“捕杀”,就要彻底掉向。

  他真正活到符箓灵机重新激发的那一刻吗?

  就算是激发了,这等完全把天魔当原料来对待的符箓,真的还能用吗?

  当头一棒打下,敖休脸上青红交错,却又找不到发怒的理由,毕竟余慈还给他留了一丝希望。希望就像根铁线,勾着他,且在他心口上磨来磨去,又痛又痒。

  看他模样,便是薛平治这等情况,都勾动唇角,似笑非笑。

  余慈不再理会,此时他手中还有一朵莲花,色泽明红,还没有完全绽开,半拢如桃状,清风拂香,极是妩媚。他捻着花梗,在手中转动两圈,花瓣颤巍巍似展非展,随即,他就将莲花递到华夫人面前,在所有人愕然不解的表情下,信口道: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夫人以冷泉助我,我便送夫人莲花一朵,望勿见弃。”

  华夫人也是惊讶,但很快,就是展颜而笑,一时人增花色,花香动人,人花交映,艳光四射。也就在此动人心弦之际,那朵半开莲花,刹那绽放,分瓣二十四枚,内外两层,逐层打开,其形如碗,明丽清艳。

  如此情形,看得众人都是怔了。

  唯有华夫人,明眸过处,却见芯处本应是明黄色的花蕊,不知为何,已失了本来形态,化为一团莹莹之光,其外似有水珠凝就,往来滚动。

  “这是……”

  余慈柔声道:“小小心意,请夫人饮下。”

  华夫人眼波流转,在余慈面上轻触,继而浅笑低首,如嗅花香,又微嘬朱唇,轻轻一吸,那团莹光倏化为细密烟气,自她唇间透入。

  一侧敖休还没有从痛失宝符的失落中挣扎出来,见她这般随意饮用不知名之物,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吐出一字。

  他已是让余慈打击得狠了,余悸犹存,不敢另生枝节。

  华夫人细品烟气,只觉得一道天然的莲花清香,扑入口鼻,有氤氲之意,流转于心间,介入温凉之间,甚为舒适,直想闭目休憩。她能够感觉到,只要她闭上眼睛,必然会进入最松弛的状态中,不萦尘虑。

  如此滋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过了。长到什么时候呢?

  由此心有所感,看那边依然悬空的翠叶玉盘,忽然微笑,既而叹息:

  “此花此叶长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诗句浅白,正和余慈之前所吟相对,然而意绪飘忽,无人可解。一语吟罢,那些许感觉,便如轻烟般消逝,她明眸亮若晨星,再不受丝毫影响,随即眼波流转,扫过余慈。

  后者依旧是温和关注,见她的反应之后,点了点头,开口道:“且小心。”

  话音才一出口,华夫人秀眉蹙起,忽然伸手,捂住口鼻。

  她如此反应,使敖休大惊,转而怒视余慈:“你做了什么……”

  说了半截,他心头莫名发虚,无以为继,心脏更是急跳两下,也因此后面语气大变:“华夫人身子虚弱,不能轻易摄入不明之物……”

  余慈“唔”了声,根本就是随口应付,全副心神,都在华夫人那边,眼睛眨也不眨。

  敖休怒不敢怒,正进退失据之时,耳畔传来华夫人略有些虚弱的声音:“无妨……天君的以符为药,下得好一番猛火!”

  说话音,她已将手放下,脸上微微发白,愈显娇弱。只是水榭中人都能看见,正有一层明光,由内而外,流转出来,衬得她便如玉人儿也似。

  “确实调运得略有瑕疵,让夫人平白受了苦楚。”余慈向华夫人拱拱手,算是致以歉意。

  旁边,薛平治已有所悟,一语不发,伸手抓着华夫人皓腕,察探脉象。片刻之后她松开手,目光指向余慈,良久,才轻声说话:“道友是找到了应对之方?”

  第四十六章 红衰翠减 黯然神伤(中)

  “只是针对夫人实际情况,借太玄阴生符和开明灵符之本意,临时做了番调整,还是治标之法。”

  余慈一边回应,一边观察华夫人形神内外的变化。

  至于敖休,稀里糊涂之下,看看余慈,看看华夫人,终于悲哀地发现,他的思维方式,与水榭中其他人,似乎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自然而然就给“排斥”成了外人。

  受“水莲花”变故的影响,他本能去看华夫人手中那朵。

  只见那红莲,自梗茎起,到二十四枚内外花瓣,在阳光照映之下,都似闪过一层釉光,不再像草木之质,反而细腻如瓷,边沿处也冷硬许多,闪烁寒光。

  果然,与他那可怜的水莲花好像!

  敖休再细看去,只见二十四枚花瓣之上,细密符纹已经显化出来,同样是一瓣一分形,连上花梗,共是二十五处。

  乍看上去,是比水莲花三十三分形有所逊色,可问题在于,水莲花乃是凝结水汽,一体成形,受结构约束极小,便是后来调整,也无所谓。

  相比之下,余慈为此莲花符,却必须要严格按照莲花结构布置,又要针对黄泉夫人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整,还要考虑莲花材质的承载极限。种种限定,简直就是让人在米粒上做出一篇华彩文章,偏偏余慈还做成了!

  尤其不可思议的是,这回与“荷叶符”时一般无二,都是见不到余慈如何、何时施出的手段,难道在余慈看来,这样复杂精妙的符箓,只需要吹一口气便能造就?

  敖休之前吹嘘“水莲花”是天风散人“随手而就”,如今余慈便是云淡风清两巴掌扇回来,让他脸上火辣辣的,好生难受。

  可再难受,作为龙印堂的副堂主,海商会的高层,此时此刻,他也必须要硬起头皮,和余慈打交道。

  这也是从见面到现在,他第一次诚心诚意地向余慈搭话:“天君,冒昧相询,此符对华夫人病情,可见长效?”

  对海商会来说,华夫人的存在,着实太重要了。可华夫人的身子骨又实在不争气,特别是近段时间,更是急剧恶化,使得会中上上下下颇为紧张。

  海商会不是不尽心,也经常延医诊治,可问题是,多年以来,各路医家圣手摇头叹息;正一道、黄天道这样的玄门大宗束手无策,来来回回折腾之下,也就差不多绝望了。

  怎想到,今天突然就是峰回路转,就算是治标吧,只要能延寿数载,也是好的。

  余慈依旧在观察华夫人身上的气机变化,闻声随口道:“这要问夫人才成。”

  敖休立刻扭头:“夫人?”

  华夫人没有即刻回答,她沉吟不语,也是在细察体内的变化,数息之后,方道:“天君之符,果然与太玄阴生符等同出一脉,论所蕴日月灵气之浓度,尚有不如,然而运化之妙、培育生机之功,却要胜出倍许。”

  说到这儿,她忽又莞尔,伸手轻贴面颊:“且滋润肌体之效,着实是承情了。”

  旁边敖休见此妩媚姿容,有些发怔,心中对余慈当真是又羡又妒:

  姓余的讨好女人真有一套,必是花丛老手无疑!

  余慈倒没有做什么虚套,他捏着下巴,沉吟道:“若是倍许,倒比预想中少了些,想来是调运的瑕疵,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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