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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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时分,船驶进了一条僻静的河道,好几里路都不见渔船,也瞧不见炊烟。
只见河岸边满是连绵不绝的芦苇丛、婆娑的柳树、开满了黄色铃铛花的云实、繁盛的茱萸、翠绿的碎竹、更有巨大的榕树,无数的枝条就如同华盖一般地垂下来,有不少就直接垂进河里……
常常有枯败的树倒伏在河道中,船必须要小心地绕着驶过,不时也有许多鹭鸟、丝雀在河面及林中穿梭往来,发出了清脆的鸣叫声。
林芑云与尹萱趴在窗口观看,见到有不知名的野花、小鸟,都感到喜不自禁。
尹萱道:“我来十二叔这里好多次了,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幽静的小河。”
林芑云也道:“真好看。这条河大概还没有人来过,鸟儿都不怕生。看那香樟,好粗大的树干,起码有几百岁了,别人都说树老了会成精,不知道这棵是不是?”
凌宵见她俩高兴的模样,摇头苦笑道:“别人要是不知内情,还以为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少主,你怎么想?”
阿柯见到有不少小兽在河边喝水,心中一直在回想着当年在山中吃野味的快活事,听凌宵问起才回过神来,抹抹嘴问道:“想什么?”
凌宵道:“这伙人雷霆万钧般地杀上来,擒获我们,现在却又像没事一样,还侍候得好好的,这是什么道理?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到江湖中有这样的帮派。七哥,你说呢?”
尹禹鸣叹道:“我也想不到。你说那人一身硬功出自少林,但是,他的内力也很强啊,他推我那一掌,外功固然是铁沙掌一类,内力却同时透体而入,直到刚才我才勉强调整好内息,这个人的功夫,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凌宵道:“是,这人内外兼修,实在惊人。他的武功似乎很杂,虽然多以少林拳法为主,但是内功奇特,轻功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
“七哥,不瞒你说,我总觉得此人很是眼熟,不知道是否在哪里见过?”
尹禹鸣道:“不知道,我是从未见过。这帮人……这帮人训练很有章法。”
凌宵道:“七哥为何如此看?”
尹禹鸣道:“寻常江湖人士,哪有准备这么多伤药在身上的道理?况且,你看他出手阔绰,这一桌子菜,起码要百两银子才准备得来,这人……不是寻常门派呀。”
阿柯道;“七叔这么说,我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做法,我觉得很像组织的做法。”
凌宵道:“哦,怎么说呢?”
阿柯道:“在组织里,一般来讲都是分开做的,有的负责谈生意,有的负责联络,有的负责杀人。就是杀了人,也有专门的人善后,什么掩护啦,帮助潜逃啦……总而言之,各干各的,行动起来才能迅速、果断。”
尹禹鸣沉吟道:“很有道理……你是说……这也是个组织?”
阿柯道:“我、我不能肯定,不过,能如此快的劫持我们,又不留下什么破绽,而且从湖里驶入这河道,居然连一次盘查都没遇到,甚至还能迅速地弄出这么一桌子菜……我想,单凭船上这十几个人,恐怕很难做到。”
凌宵道:“对,少主说得很对。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琐碎的事,可是对方看起来却并不慌乱,显然绝非只有这十几个人,而是很多人同时在行动……这是个大组织啊。”
三人心中都是一凉,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惹了哪家大门派了,全都各自沉默下来,苦苦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哪天踏错场子了?
林芑云听在耳里,并不插话,心道:“这个组织嘛,就是天下最大的朝廷,你们三个木头脑袋,哼,慢慢猜去吧。”
过了不久,暮色四合,有黑衣人进来点了灯烛,又端上饭菜,那窗户就这么大开着,可是众人经络被制,连快跑几步都有困难,如果跳下水,也只有自寻死路的分儿。
众人身在局中,反正逃不出去,也看开了,索性开怀大吃,举杯痛饮,就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
晚饭之后,赵无极又进来了一次,除了给阿柯、凌宵等人重新又封了一次经络,更在林芑云“大义凛然”的教训下,慷慨地为尹禹鸣运功,疗了好一阵子的伤。
待他出去后,矜持如尹禹鸣者,也不得不对林芑云刮目相看,再三地道谢,而尹萱更是对林芑云敬佩之至。
林芑云表面上得意地大谈“天下”、“公义”之类的废话,其实心中的焦急,不可为人所道,因为她不知道,道亦僧是否会一时慌张,而把李洛也一起叫了上来。
到了那时候,中书门前詹事李大人对阵御前侍卫总领赵大人,她民女林芑云的花招,可就真的要被捅到皇帝那里去了,这是其一。
其二可能更残酷一些:这条河虽然僻静,但想必赵无极早已安排人手,务必要将道亦僧引来,问题是道亦僧在救了自己后,这黑漆漆的荒郊野外,又该往哪边跑?
皇上、李洛那里肯定是不行了,虽然她知道,今天的事,就算给赵无极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皇上面前乱提,但无论如何,自己也没胆子再回去了。
朝廷之事,凭她一个小丫头,纵使再伶牙俐齿,还是没那本事与资历参与瞎搅和的。
但是,阿柯这边又如何呢?
想到阿柯,林芑云禁不住想到初识他的情景——那时候……那时候多好啊!他是说话口吃又目光呆滞的小混混,我是腿脚不便、却意气风发的终南神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停下休息,就在溪边歇脚,仰头望着星空,想怎么瞎扯,就怎么瞎扯……
可是,就在自己以为这一切会永远驻留时,阿柯走了。自己不甘心,又等啊、等啊,等回来的,却是“覆云楼”的少主,一个脸依旧瘦瘦,心却已硬朗,不再爱笑的阿柯。
他不会再为了一点好吃的东西而神采奕奕,也不会再甘心背着自己,四处游荡……他有了自己的亲人,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这样陌生的一个人……自己究竟还能不能陪他再走一程呢?
林芑云胡思乱想着,嘴角的笑不觉苦涩起来。
忽然听见阿柯道:“林芑云,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林芑云一怔,凌宵道;“是啊,看姑娘是有些累了。我与少主轮流守一下,你们两位歇息要紧。”她一拍阿柯的肩膀,两人站了起来,搬着凳子坐到门边去了。
尹萱正听得入神,不肯罢休,凌宵道:“萱儿,别闹了,你爹已经睡了,你去看一下。”她这才嘟着嘴,走到床边看护尹禹鸣。
林芑云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半天,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她心中烦乱至极,一会儿盼着道亦僧早点来,好离开这一切事、一切人,可是有的时候,她又希望他来晚一点,自己就可以在阿柯身旁再待一阵,纵使是各怀心事,无话可说也好……
忽然,眼角处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林芑云一惊,探出头向漆黑的河面上看去,只见远远的地方,有一盏灯悠悠忽忽地晃荡着。
林芑云心道:“来了吗?怎么还这么大胆,点着灯来?这个时候,可不能先让阿柯他们发现。”她忙道:“啊,风有些大了。”顺手关上一面窗子,只留下一点缝隙。
透过虚掩的窗户,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灯火正朝着这边而来。
夜风真的大了起来,吹得林芑云脸上冰凉。她回头看看阿柯,见他正跟凌宵谈着什么,皱紧了眉头,神色凝重,不觉叹了口气。当初他一个人的时候,何曾如此烦心过?
阿柯,你究竟快不快乐……
正想着,那灯火近了,隐隐约约看得出是一艘小船,船上有一个灰色、圆圆的东西,灯火照耀着一张脸,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面目,但见头顶光亮,应该是个和尚。
林芑云看着看着,狐疑越来越重,只觉得看着来者,心中便莫名其妙地感到无比的宁静,仿佛四周万物都为之肃然起来。
忽然听见头顶上几人叫道:“什么人?”、“大胆,还不停下!”
凌宵与阿柯同时跳起来道:“怎么?”两人抢到窗前向外看去,尹萱也跑到窗边看。
林芑云道:“不……不知道是谁,划了小船过来……我们要不要喊救命?”
凌宵摇头道:“不行,看他孤身一人,像是迷路的人,怎能敌得过对手?别白害了他的性命。”他提气喝道:“这里是我们大王的地盘,还不快快走开!”
船上的黑衣人叫道:“不要乱叫!”
凌宵正要再喊,阿柯突然按住他的肩头,淡淡地道:“别叫了,十七叔。”
凌宵道:“少主,别让普通百姓……”
阿柯摇头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可不是普通人。”
凌宵一怔,正待凝神看去,林芑云却呀的一声低呼,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阿柯的手臂,颤声道:“他……他是鬼吗?”
那船驶近了,借着大船的灯火,凌宵赫然发现,灯火竟然燃在那人伸出的长舌头上!他背上一寒,看了一眼阿柯,见他眼中已满是杀气。
尹萱这个时候也看清了,吓得尖叫一声。
凌宵忙道:“萱儿,快回你爹身边去!”尹萱胆小怕鬼,连忙跑回去了。
此刻船上也有人惊叫道:“他妈的,什么东西?”
“是人?是鬼?快……快叫赵大人来!”
那船再驶近了一点,看得更清楚了,只见那船上放着一口瓮,那人全身缩在瓮内,可是居然将头、两只手、两只脚都伸在瓮口,想来里面的身体一定奇怪地扭曲着。
他脸上戴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铜面具,一只手平平地端着一只碗,另一只手则不时地在碗里沾点灯油,抹在舌头上,好让那灯火能持续燃下去。
河风吹得呼啦啦作响,竟然没有办法将这点星星之火吹灭。
这情景诡异至极,林芑云固然躲在阿柯身后不敢再看,就连阿柯与凌宵,也都各自退开一步,仿佛那人身上散发出了什么致命的气息一般。
此时听见赵无极的声音道:“阁下是谁?是否是道亦僧道大师?”
林芑云觉得阿柯身子一颤,忙道:“啊……可……可能是道大师声名在外,所以别人看到奇怪的和尚,都有此一问。”
阿柯道:“是吗……你觉得他要来吗?”
林芑云道:“哈哈……我怎么会觉得他要来?好奇怪的问题。”
阿柯嗯了一声,道:“可是,我并没有要问你什么,不要紧张啊,林芑云。”
林芑云牙根痒痒,伸手在他手上一掐,阿柯却并无任何反应。林芑云想了半天,才明白他不是不痛,只是不愿让自己难堪,心中柔情一动,也就作罢了。
那人并不作答,只是一心一意地添着灯油,但是,当他的船驶到阿柯他们的窗前时,却不动了。
凌宵道:“停下了……我可是一直都没看见,他究竟是怎么划船的。”
顶上赵无极的声音也有些惊异,“阁下好厉害的身手,是来找人的吗?既然来了,为何不上来坐坐?”
隔了半天,那人突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林芑云靠近了阿柯,胆子壮了不少,从他肩头后看见了,道:“他摇头又点头……嗯,赵无极问他是不是道亦僧,是不是来找人,他显然不是,那自然是要来找人了。”
阿柯笑道:“那个姓赵的,还问他为何不上来坐坐呢!”
林芑云恼道:“你跟我抬什么杠,那是客套话!”
赵无极果然道:“阁下要来找谁,不妨报上名来,在下看看是不是在这船上。”
又隔了半天,那人用一根手指沾了沾灯油,在舌尖上一挑,娴熟地将灯火移到指头上,终于开口道:“我来找有缘之人。”
他一开口,船上的人皆是一惊,不是因为他声音有多古怪,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悦耳动听,直慑人心,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在谆谆教导孙子一般,听得众人心头都是一暖,但如此祥和平顺的声音,从那被灯火照得恍若鬼脸的铜面具后发出,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楼上的黑衣人都握紧了刀柄,赵无极一边运足功力,一边道:“什么是有缘之人?”
那人道:“世间事,因缘聚散而已。因起,则缘生,则法聚,则事合;缘灭,则因生,则法散,则事离;莫不如此。今日诸位聚于此地,焉知不是因缘所为。我原以为这河道隐蔽,无人寻来,你们却逆流而上,可见缘之为物,实在不可以人力、人心枉论之。”
阿柯一怔,觉得他说的这话好不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间又记不起来。
林芑云见他脸色有异,道:“你怎么了?”
阿柯摇头道:“没事……只是觉得这话像是在哪里听过。”
赵无极道:“原来阁下真的是和尚。”
那人又摇摇头,诚恳地道:“我不是和尚。”
阿柯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是辩机!”
赵无极听到“辩机”两个字,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