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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你死我活-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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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放他出来洗厕所。好在那救命的药阿柯随身带着,否则真要了他的老命。
    现下老板叫他端盘子上楼,口气虽然依旧严厉,对阿柯来说,终究还是换了天地,变了人间,甚至一时兴奋过度,打算就此在这里长久做下去,赚到路资再走。
    是这个房间了。阿柯咳嗽一声,挺直了腰,敲一敲门,扯着喉咙道:“客倌,饭菜来了!”
    那门却没有拴上,应手而开。一股似甜非甜的香味飘了出来,阿柯眯着眼闻了闻,似乎是什么檀香一类的烟。他心中暗自诧异,又咳了一咳,道:“饭菜来了,客倌!”
    一个稚嫩却清越的少女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阿柯推门而入。只见里面光线幽暗,窗户上似挂着厚厚的帘子,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在靠窗的八仙桌上放了一盏的红烛台,小小的火舌不住跳动,映得屋内忽明忽暗,什么也看不分明。
    阿柯在门口静静待了一会,待得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方往里走去。隐隐约约见到一席麻纱帘子后面的大床边上坐着一个人,身形瘦小,脸面背着烛台,黑黑的看不清楚。整间屋子里清烟弥漫,熏得阿柯的眼睛发痛。
    他勉强眯着眼四周瞧了瞧,却见这么一间屋里,竟然就有四、五个铜香炉,个个小巧玲珑,被人细心的摆放在窗台下、房门旁、桌子上。阿柯打赌那个汪老板绝没有这份闲情与闲钱搞这些噱头,那么,定是这位客人自己带来的了。
    什么人上路还会带上四、五个香炉?阿柯再笨,也知道这样的角色来者不善。他小脑袋飞速转动,怎么也想不起哪位江湖人士与此有关。更重要的是,组织里并没有这号人物。他打足了精神,尽量装着老迈不堪的挪着步,低声道:“饭菜来了,客倌。”向桌子走去。
    床边坐着的人吩咐道:“不用摆桌上了,端到这里来吧。”
    阿柯含糊的应了一声,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钻进帘子。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袭上心头,只觉床旁坐着的人正用一种让人胆寒的眼光逼视自己,让他感到自己背心一阵透凉,仿佛已被她看穿身体一般。
    他连着打两个寒颤,就势咳嗽一声,憋着嗓子道:“哎,老了,看不清了……放哪儿?哎哟!”脚下碰到一个什么事物,他不敢使劲,向前一个趑趄,险些将盘子砸到自己脸上。
    那无形的压力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跟它的到来一样让人毫不知情。阿柯刚一楞,就见到一只玲珑小手伸到自己面前,往旁边一指,那人轻轻的道:“放在那几上吧。”
    阿柯这才察觉旁边尚有一张小几。他一口大气也不敢出,颤巍巍的放下托盘,喘了一喘,道:“客倌……慢用。”慢慢一步步后退。
    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有一丝马脚露出来,阿柯可以肯定立时就要断送小命,是以极尽所能的装出老态来。他并不急着离开,走两步,喘一喘,扶着桌子、椅子,弯着背,慢吞吞的挪到门边,再费力的回身躬了一躬,道:“请慢……慢用,有什么招……招呼一声。”拉上了房门。
    “呼……”
    阿柯装着手脚乏力,在门口尖起耳朵听了一下,里面并无动静。他心中怦怦乱跳,摸一把脸,才发觉冷汗都出来。
    屋里有一股怪异的杀气,阿柯暗自琢磨着……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当下也不敢待久了,抬脚走人。
    刚走到楼梯口,只听“嘎吱嘎吱”几声响,有人正快步上来,阿柯正慌乱之中,忘了自己现下乃是“吃霸王饭”的带罪之身,也不回避,抢着要下去,来人“哎”一声低呼,险些撞上他。阿柯低着脑袋,正要自那人身旁钻过,突然听见那人极轻、极快的叫了一声:“阿柯。”
    “嗯?”
    阿柯本能的抬头回答,猛然间如遭雷劈,全身剧震,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但见她弯弯的秀眉向上一挑,也露出惊异的神情。
    小……小真!
    阿柯眼前一阵眩晕,手脚发软,耳中嗡嗡作响,模糊中,听见楼梯下有人大声叫着伙计,那声音不是小真的爹是谁?
    阿柯与小真就这样面对着面,呆在当场,保持举手、抬足、弓腰、扭头的奇怪样子,好像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又像是足足有几百年之久。
    什么也不去想,阿柯脑子一片空白,该逃还是该躲、该不要命的冲下去拼个你死我活、或是跪在地上磕烂脑袋大喊饶命,这些念头像惊飞的晨鸟,此时此刻统统不见了。他就那么呆滞的看着小真的头动了一下,接着是脖子动了,她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跟着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小真迅速转头,向下面喊道:“爹,爹!快过来看看房间合适不合适呀!”
    “!”阿柯不动,不敢有丝毫言语,知道这个时候错一个字,都会立即脑袋搬家。
    “爹,快来呀,看这房间好不好!”小真继续催促道:“房租那么贵,若是不好,咱们就不要了!”
    小真的爹陈束脚本已踏上了楼梯,听女儿撒娇似的吵闹,眉头一皱,又退下来,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汪老板自顾一笑,道:“老板,别见怪,小女就是太放肆了点。”
    汪老板肥大的头摇得飞快,四、五层下巴一起抖动,道:“哪里!哪里!客倌不妨请上楼看看,本店的客房说不上华丽,倒也干净,嘿嘿,就怕爷瞧不上眼。”
    陈束笑道:“哪里。出门在外,讲究的是方便,还图什么奢华。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也乏了,干脆吃了饭再上去吧。”回头招呼道:“小真,下来吃饭,不许再闹了!”自与汪老板向饭厅去了。
    小真飞快的扫了阿柯一眼,低声道:“快躲起来,我自会来找你!”拍拍他的手,“蹬蹬蹬”的下楼去了。
    “……”
    阿柯老半天才从震惊中清醒一点。
    小真!
    和她爹!
    阿柯使劲咬咬自己下唇,剧痛之下,酸软的手脚好似恢复了一点知觉。跑,跑跑跑!他想,越远越好!这个念头一起,阿柯再不犹豫,踮起脚便往下窜。
    “嗯……没有位了,那就直接把饭菜送到屋里去吧,我都饿坏了。来,爹,我来帮你拿包袱!”小真的声音自楼梯拐弯处,再度清晰的传来。
    首先,绝对不能让陈伯伯看见自己!
    阿柯这个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头脑出奇的清醒,想:“第二,就算被陈伯伯看到,也绝对不能让汪老板见到自己!被陈伯伯看到,或许只有那么一瞬,自己易了容,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混过去。如果让汪老板见到我,一定会让我再去送菜,到时候绝对瞒不过陈伯伯的眼睛!”
    阿柯剎那间下了决心。他三步并作两步,悄没声息窜上楼,弓着身,贼一般溜到房门前。一推,门拴着;第二道门……还是拴着;第三道……开了。
    阿柯一闪身钻进去,反手关门,左手一勾,拿过门栓,轻轻巧巧拴上。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全无破绽,当真顺畅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耳听着小真继续高声说着话,领着她父亲自门前大摇大摆的走过,跟着是汪老板在楼下叫自己,喊了几声不见答应,骂骂唠唠的走了,阿柯的心经过一阵匪夷所思的狂跳之后,终于渐渐稳了下来。
    “呼!”他长而缓的出了一口气,暗自得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眼睛突然一亮,见到了门边一只小巧玲珑、正徐徐冒出清香的镂空雕花铜香炉。
    “阿柯,你知道什么是云吗?”
    “不、不知道……”
    “云就是升腾在天上的……的雾。”
    “是吗。”
    “阿柯,你知道什么是霞吗?”
    “……不知道。”
    “你真的很笨呢,阿柯。云霞云霞,你总听过这个词吧?霞也是云啊,只是有好看的颜色罢了。”
    “哦……”
    “哎,你就知道吃……昨天我上山摘来的果子,你又偷吃了吧。”
    “没有……小真……”
    “阿柯,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撒谎的时候,嘴就要歪在一边?这样子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撒谎有什么用呢。”
    “真的?难、难怪我怎么说,伯伯从、从来都不信我……”
    “哈哈哈,阿柯,你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骗我爹爹,他都相信了呢?把那些果子拿回去洗了再吃吧,看你吃得一身汁水!”
    “哦,”阿柯老老实实放下果子,顺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又抹抹鼻涕,抬头看看坐在高高的树干上的小真。小真的一双赤脚晃啊晃的,系在脚踝的小金铃就跟着“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阿柯呆呆的望了一阵,方问道:“为什么?”
    “那就是——首先要让你自己都相信你说的话!”
    阿柯一抹鼻子,颤巍巍的扶着门框站起来,嘿嘿一笑,沙哑着嗓子道:“老糊涂了,竟然忘了侍候客人汤水了,哎,刚一下楼就被老板骂了。该骂,嘿嘿,该骂!”
    床上坐着的少女轻轻一笑。
    阿柯老着脸,慢吞吞的向小几走去,一面低着头,说道:“这里有、有本店的拿手绝活,那是一定要推荐一下的。”
    那少女也不阻拦他进来,依旧背着灯光,笑道:“怎么,贵店还有什么传统么?”
    阿柯一拍胸脯,突然想到不该如此用力,顿时大声咳嗽,道:“那……咳咳咳……那是……”摸进帘子,伸手便去端几上的菜。
    那少女道:“我闻到有汤的香味,是什么做的?”
    “啊……”阿柯张大了嘴,楞了半天,猛地咳嗽两声,咳得弯腰下去,悄没声息的迅速伸出一根指头,伸进汤里沾了沾。
    不料那汤面上浮了厚厚一层油,看似一丝热气也没有,下面却是滚烫的。阿柯猝不及防,烫得险些尖叫出来,只得拼命的死力咬住下唇,从头顶到脚尖一阵颤抖。他憋住一口气,伸舌舔了舔受伤的指头,方笑道:“是……是冬瓜……炖肉汤。”
    那少女道:“是吗,正合我胃口。咦,你声音怎么在发抖,不舒服吗?老人家。”
    阿柯道:“不,不不!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我老人家浑身舒坦着呢,呵呵。客倌要用点东西么?”
    那少女又是轻轻一笑,声音脆若清泉,道:“不忙,你老人家先替我介绍一下吧。那一碟菜……表面看去好似豆腐的,下面是什么配菜?”
    阿柯在心中默默叹一口气,顿了一顿,又是一阵猛咳,低下身子,咬紧牙关,用手捅进又烫又粘的豆腐中搅了搅,颤声道:“没……没有配菜,呵呵。”
    那少女又问:“有酒没有?”
    阿柯提起酒壶,道:“有,有!”
    那少女低呼一声,道:“啊,快拿走,快拿走!小女子有病在身,最忌酒气,还请老人家将酒拿下去吧。”
    阿柯道:“好。”拿起酒壶就走。当他的手刚刚摸到门栓时,才突然醒悟到自己此刻万万不能出门,一剎那汗出如浆,楞了半晌,再度战战兢兢回过身来,笑道:“客倌,嘿嘿,这……这送上来的酒,不能退还。”
    那少女道:“谁说退还啊,我只是不想闻到酒味而已。麻烦你把酒拿下去吧,酒钱我还是照付。”在帘子后频频挥手催促。
    阿柯苦着脸,站在门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无奈间,忽地心生一计,提起酒壶,“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去,入口辛辣,立时如有一股火烧到肠子里去一般。他“哎呀”惨叫一声,又慌忙伸手掩嘴,强行忍住,一面打个哈哈,道:“客、客倌既然不耐酒味,不如就赏了小老儿吧……吧。”说到后来,舌头都在打颤。
    那少女却也不着恼,笑道:“你既已喝了,还问我做什么?老人家,想不到你还这般贪酒……过来再替我讲讲菜品吧。”
    阿柯从未如此喝过猛酒,这一次无奈之中灌下这么多,顿时有些把持不住了,一脚跨出去如踩在软软的棉花堆里,眼前的东西也开始不住旋转。好在他心中尚明白,暗地里扯住旁边的帘子,稳了稳身子,方拉着帘子一路进去。
    那少女见他进来,伸手一指盘子,道:“我饿了,替我把那盘豆腐拿过来,我尝尝。”
    阿柯此时已如身在云端一般,听那少女的声音飘渺的传来,嘿嘿傻笑,大声道:“好!”一回身,斜斜的端起盘子,道:“来……来了!”
    他走上两步,似乎隐约听见“咚”的一声轻响,也不在意。再跨一步,刚才目光所及明明空旷的地方,突然平空多出一件事物,顿时一个趑趄,“哎哟”一声收扎不住,向前猛扑过去,“砰”的一下撞翻了床前一张又重又大的椅子,阿柯双手一扬,那盘豆腐高高飞起,结结实实盖在他脸上,烫得他嘶声惨叫,又一路往后退去。
    退出三、四步远,背心重重撞在阁栏木柱子上。阿柯右手一抡,“咚”的一声,有一件事物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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