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红楼-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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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鸡似得,稍有不同意见便要立刻分辨了大是大非,世界之大,种种没见过,没经历过的事情多着呢。就是圣人也不能什么都会。何必要摆出来一张天下第一的嘴脸,叫别人都听你的。我是对事不对人,你们法学院的人将来在公堂上为人辩护需要练习口才,别的意思可是没有。”
“你说的也对,其实你的话细想想也有道理的,辩论这件事不是妻妾争宠,非要东风压倒西风才能算是大获全胜。眼前我们社里面的风气不好,太咄咄逼人了,一上去就要把人家辩驳的无话可说,人家稍微占了上风就扣上无数的帽子,其实那些主义流派全是外国人上百年积累下来的东西,我们民国才几年呢,就满嘴的主义了?有那个时间不如沉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做学问,只是我也要练习演讲,才加入辩论社的。你这个人一向不轻易符合,也不勉强,只是我有件事要求你帮忙。”楚环对着清秋做个顽皮的表情,清秋嗔怪着伸出指头戳下她的额头。
“难怪呢,我就说好好地给我送了吃,的原来是有事求我,吃了你一点东西就要使唤人了。说出来听听,若是我能帮忙的自然尽力。”清秋抱着个软垫子靠在椅子上笑,拿着手指划着脸羞楚环。
“嘿嘿,也没别的。你的垫子很精巧,借我回家摆上几天可好。二来还有一件事,你虽然不去辩论社,但是帮着我润色下演讲稿可好,这两件事对我是天大的难题,放在小姐跟前不值一提。这个绣着四季花卉的垫子就好了,赏我回家看几天可好?”说楚环手上捧着椅子上的软垫,涎着脸央求。
“真是怪了,你放在宿舍一般也垫子,你的那个还是鹅毛的呢。怎么我的就是好了?你既然喜欢我改天做个新的给你。你的演讲稿我先看看,我先说明了,我只管润色修辞,剩下的思想大意可不管的。”清秋对着楚环的要求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答应了。
“你不知道,我们家现在还没分家,几房兄弟住在一起,都是祖母还在呢。我那个祖母是个极固执的老太太,从小是三从四德,女红针黹长大的,就恨不得把我们也给关起来整天不准出门,你不知道我小时是请先生在家里上学的?为着我出来上学,话费了多少的心思口舌?我的父母还有叔叔伯伯们一起劝她,她最后还是磨不过也只能答应了。不过老太太是有条件的,我还要抽时间做女红!鬼知道我一天上课做功课来不及呢,哪有时间做这个。老太太这几天催着我拿东西上去给她看呢,我看着你的手艺很好,干脆哄弄下她。”楚环很无奈的摊手,祖母对她很疼爱,只是老祖母还生活在过去,在理念上两个人难免冲突。
“也好,只是我做的很粗糙,你拿着去哄她也不好啊。”清秋端详下楚环手上捧着的垫子,有些不满的摇摇头,这个垫子是清秋闲着无事做的,算不上用心,在她看来很粗糙。
“我的针线还不及这个呢,拿过去给她看看,就说我也变得心灵手巧了。”楚环挤眉弄眼的对着清秋做鬼脸:“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就给我个一般的东西回去交差。我叔叔给我几张游园会的票,我请你去逛公园去。”
清秋无奈的起身拿出来个荷包:“这个本来是给我妈妈过生日的,先给你拿回去交差吧。”
过了几天,楚环对着要去图书馆的清秋说:“明天你没课,跟着我出去转转。”说着她晃一下手上的东西,清秋就知道楚环算是交了差事,风平浪静了。“那就多谢你了,明天什么时候去?”
游园会开在北海公园里面,楚环的一个叔叔在妇女部上班,这个游园会是宣传妇女平等,同工同酬,放脚上学的,顺便把一些女子制作的东西放出来展览除了针线活,还有些工艺品什么的。看的东西没什么新鲜的,只是进来参加的人能听戏和吃点心喝茶。楚环先拉着清秋去吃东西,在北海听鹂馆里面挨着墙是一溜长长的桌子,上面铺着雪白桌布,银盘子闪闪发光,里面放着满满的精致的点心。楚环拿着碟子欢喜的说:“我这个叔叔在妇女,别的福利没有,也就是这个好处了。你知道么这个票子很难搞的,虽然是义卖给孤儿院的女孩子筹款。只是能拿出来五十块钱买票进来的热非富即贵。所以没人和咱们抢东西吃。”清秋听着楚环的话,下意识的周围的来客,果真都是写衣冠楚楚先生太太。
这些人自然不会把六国饭店的下午茶点心很看重,都是端着茶杯三三两两的散在各处说话。“你少拿些,那里就真的饿死了,叫人看重笑话。”清秋看着琳琅满目的西洋点心,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大观园内做出来的点心虽然精巧可是也没个西洋厨子来做西洋蛋糕啊,那个黑色蛋糕上面顶着好像是白色奶油做成的花朵,更有顶着不少水果小点心。清秋一概没吃过,也不敢轻易尝试。正在她踌躇这不知道该拿那个时候,金燕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冷小姐,真巧你也来捧场!他们搞得不错,只是点心样式太少了,看着都没什么新鲜的样子。女孩子都喜欢奶油草莓布丁,你尝尝看。”金燕西穿着正式的西装,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金燕西被金铨骂一顿,关在家里反省几天,金燕西最怕的人便是父亲金铨,被骂的狠了,对着清秋的新也就淡下来了。因为他一想起清秋,金铨的骂声回响在耳边。前几天因为打伤欧阳于坚,又被金铨一顿骂,二嫂子慧厂拿着游园会的票,燕西赶紧扔下一百块钱,拿着两张跑出来透透气。谁知刚一来就看见了清秋了,燕西心里大喜过望,赶着过来对着清秋献殷勤。
清秋一听见金燕西的声音已经头大了,什么点心,新戏也没心情了,不过看着金燕西态度不像是以前那样赖皮赖脸的,也就大方的打个招呼:“是七爷,我和同学来的。”两个人寒暄一下,清秋看着别的点心都是顶着奶油看着油腻腻,金燕西推荐的布丁看着却晶莹剔透,也就拿了个尝尝。
金燕西凑在清秋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好在金燕西也不说那疯话了,倒是有点正经样子,清秋也不好对着金燕西太冷淡,她只勉强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金燕西见清秋竟然对他屈尊绛贵说话,越发的小心奉承。金燕西交游广阔,在接人待物上很有点独到殷勤之处,清秋没想到金燕西还有高谈阔论,自由挥洒的时候,也很意外。只是她对着金燕西依旧存这敬而远之的意思,对着金燕西只是敷衍,倒是楚环生性活泼不同的搀和,气氛还算热闹。
清秋不想和金燕西有太多的牵扯,找个借口出去转转,清秋站在后廊子地下,一阵清风吹来,夹带着湖面上的水汽,清秋深深地叹口气,欣赏着一院子的菊花。一阵脚步声,清秋一转脸看见欧阳于坚竟然向这边走来。今天欧阳于坚也被朋友硬拉着来了,他早就看见了清秋进来,本想着上去攀谈,却被金燕西给抢先一步。等着清秋出来,欧阳于坚立刻赶出来。在医院的时候他最盼望的是清秋能来看望自己,谁知他在医院躺的发霉,清秋还是没来!欧阳于坚心里患得患失,他担心清秋上了大学看不上自己了,又为了自己身世自卑。欧阳于坚几十年来都认为自己父亲早死了,谁知那天他站在外面听见了金总理太太和自己母亲的谈话,才发现自己的身世竟然如此不堪。当白绍仪和金太太出来,他们迎面碰上的那一刻,欧阳于坚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他们家的院子太小了,他无处可藏。白绍仪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下下的凌迟这欧阳于坚的自尊心。
整理下心情,欧阳于坚对着清秋挤出个笑容:“没想到你也来这个游园会了,你觉得这个游园会办的怎么样?“
没等着清秋说话,欧阳于坚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那里是为了被压迫的妇女伸张正义,也不国税有钱的太太小姐们想出名,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罢了,若是真想为了妇女争取权利还不如把那些点心和布置会场的钱捐出去。不过是炫富,用别人的伤痛装点自己名声!”清秋被欧阳于坚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对着欧阳于坚,她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即便是清秋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她也是冷太太娇生惯养养大的,禁不起一个人整天指摘她。在欧阳于坚的嘴里,清秋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你这个人阴魂不散,既然嫌弃这是人家炫富虚荣的活动为什么还要来!清秋我们进去吧,叫你见见我四姐。她刚从日本回来,是个最好相处的人。”金燕西一看欧阳于坚过去和清秋说话,就有种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动了的不满,他故意上前对着清秋做出亲热状态。欧阳于坚变得铁青的脸色,叫金燕西心里一阵痛快。母亲那天和白绍仪说的事情也被金燕西悄悄地听见了,没想到欧阳于坚竟然是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金燕西对着欧阳于坚越看越不顺眼。他能疼爱二姨娘生的小妹妹,但是对着欧阳于坚他喜欢不起来,看着欧阳于坚不舒服,他就能好受。
见着金燕西,欧阳于坚冷哼一声,对着他送去个不屑的眼神:“我们说的话七爷听不懂。你还是好好地玩自己是正经。”欧阳于坚讲话的神态和语气和金铨如出一辙,金燕西被激怒了,一个私生子,连着我上面几个正经的亲生哥哥还没用教训的语气说我呢,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不劳你费心,一个私生子你有什么资本看不起别人!我们家就是你嘴里说虚伪的权贵之家,我们家不欢迎你!”金燕西刻薄的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欧阳于坚愤怒地吼叫一声,对着金燕西狠狠地挥拳打中他的脸颊。“我才不要认虚伪无情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就死了!”欧阳于坚怒吼着,把被打傻了的金燕西扑倒在地,挥舞着拳头打下去。
第二十四章
刚才还是衣香鬓影一片歌舞升平,却突然被冲突打断了,那些女士们都低声惊呼着躲远远的,男士们赶紧上前拉架,大家一看是金燕西和不熟悉的人打成一团都上前拉着金燕西:“是七爷,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金燕西在京城的交际圈里面大大的有名,大家都知道金七爷少爷脾气,不过还算不讨厌,人家的父亲是总理,也有耍耍脾气的资本。他和个不认识的愣头青当着众人面前打起来,多半是两个人脾气不相合罢了。人都是趋利避害偏心的,劝架的人多半是站金燕西这边,欧阳于坚觉得自己不仅被金燕西侮辱还要被人歧视更加愤怒,怒火冲天的要挣脱了旁人的钳制,还要扑上去揍金燕西。
清秋两世为人也没见过两个男人你一拳我一脚,滚在地上打架,她早就被欧阳于坚和金燕西真刀真枪的打架给吓着了,站在当地都不会动了。清秋脑子回荡着方才金燕西和欧阳于坚的对话,清秋很快的明白了她们争执的原因,原来欧阳于坚竟然是金铨在外面生的孩子,清秋想着欧阳太太,有些诧异,她莫非是金铨养的外室,就和贾琏偷娶的尤二姐似得?只是当初琏二哥哥偷娶尤二姐最站得住的理由是凤姐无出,金家儿女众多,难怪欧阳于坚只能跟着母亲,也不敢说自己姓金了。
楚环早就拉着清秋躲开了金燕西和欧阳于坚的火力圈,她吃惊地拉着清秋上下打量着:“误伤着你没有?好好地怎么打起来了?”那边欧阳于坚正对着金燕西大喊大叫的,楚环循声看去惊呼一声:“怎么竟然是欧阳社长?他可是辩论社前任的社长呢前几天还来我们社团指导大家。他和金七爷有仇么?”在楚环的印象里欧阳于坚是个彬彬有礼,很愿意帮助别人的人。他知道得多,有热情,愿意指点别人。她心里那个如同太阳一般闪闪发光的欧阳社长和眼前青筋暴起,恨不得置对手于死地的欧阳于坚万全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他们两句话不合就闹起来了。”清秋不喜欢背后议论人家的身世,虽然欧阳于坚的出身上不得台面,但是那也是人家的事情,清秋敷衍着拉着楚环要走。楚环则是好奇的不肯走非要上前听听他们是为了什么打起来的。正在清秋拉着楚环,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女子对着清秋说:“这位姑娘我们能不能去那边坐坐,方才虽然发生一点小小的插曲,可是现在事情平息了。这样草草的离开,主办方难免会伤心的。”
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子穿着件洋装正微笑着看着清秋,清秋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但是清秋从不认识富家少奶奶样的人物,她迟疑着说:“对不住,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以前也没见过冷小姐,我一直在日本,刚刚回国没几天。我是金燕西的四姐,我和弟弟进来的时候,老七就看见冷小姐了,他远远的只给我看过,只是还没来得急介绍,就闹出来笑话叫你见笑了。我们家老七这个人因为是最小的,父母格外疼爱,连着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