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梦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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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
不,我不能现身,不然这日夜的煎熬都将白费。
在结界面前,费格尼斯只是个凡人。我看到他的眼睛。沉静得好像瞬间就会化为云烟,似乎能让人触摸到冰凉和清冽。
可是,我又怎么忍心,在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结界前,我看到他的口型在叫我的名字:“蔓蓠姝儿。”我不顾一切冲了出去,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哪怕此时此刻要我与他死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
他的眼中是惊喜。
我泣不成声,抱起他染满鲜血的身体,他为什么这么风尘仆仆,这些日子他去了哪里。
他勉力挣扎着要起来,被我牢牢抱在怀中:“你伤成这样,不许动,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
费格尼斯握住我冰冷的手:“跟我走,我们是最后陨星城最后的两个人了。”
什么,他在说什么!
“蔓蓠姝儿,我离开陨星城整整五年,终于在大海的那一边,找到一方乐土,父王答应下令举城迁移。”
“怎么可以,那些安居乐业的城民怎么能放弃世代居住的地方。”
“不,当父王下令后,举城欢庆,我才知道,原来大家一直都生活在恐惧中,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个决定啊。”
五年,我不能想象费格尼斯受了多少苦,行了多少路,原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琅丝带着我们四蹄飞奔向前,向前,穿过亚密斯林的时候,远处传来轰鸣,那是流星暴终于穿越过消失的结界,摧毁了整座城池,举目望去,漫天熊熊烈焰。
我们的手,始终紧握,前方才是我们新的家园。
我说过,我会给你此生的幸福。
千言万语(一)
“姐姐。”他在夕阳下转过小小的身体,手里拎着一只兔子,小小的牙齿上被染了石榴汁般的鲜艳。
她静默地望着,如水的瞳仁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挣扎。
是不是起风了?
为什么那只兔子一直不停地颤栗?
那一年,雪下得异常。
漫天漫地,嚣张地铺沿开来。
流冰走得非常缓慢,每一脚踏下去,雪都会没到大腿,打滚的雪花几乎把他的睫毛都粘连在了一起,视野模糊,却又特别清晰,眼前是一片白,一片纯净的白。
他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终于眼前出现了一点颜色。
一面杏黄色的旗在狂啸的风下蜷缩成一团,忽地又张开来了,流冰看到了上面的字。
秋水镇。
他的目的地到了。
客栈小而破旧,中间生了个大火盆,木炭烧得很旺,空气中夹杂着呛人的烟味。
老板走了过来,把一个小一点的火盆放到了他面前:“客人从哪里来?”
“很远的地方。”流冰脱下了披风和雪帽,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身边人地抽气声,他不在意地掸着衣服上地雪,然后从衣襟里取出一块洁白地帕子,将他的弓抹干。
弓在火光下,折射出摄人的光芒。
流冰开始吃老板给他的食物,一碗面,他吃得很慢,一点没有已经饿了两天两夜的样子,他不知道下一顿是什么时候,所以他要尽量让肠胃的每一部分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
他吃了很久,有人开始在他身后说话。
那是一把苍老的声音:“传说在玄远时代,有一把上古弓箭,叫作炙炎,原是子母一对,大的那把留在一个叫后羿的男人手中,小的那把却不知去向,很多年以后,有人在一个叫慕容村的地方见到了那把弓,和那个神秘的家族。”
流冰吃完最后一口,抹了抹嘴,转头。
“镇上死了人。”老者淡淡地,“全身没有致命伤口,只有这里有两个小小地红点。”他比了比自己地喉咙,“可是杵作认为那样地小红点根本不会死人。”
流冰把身体慢慢坐了回去,耐心地听他说话。
“我去看了那具尸体,杵作说错了。我只是用一把小刀轻轻个割了死者地皮肤,经脉,什么都没有流出来,那个尸体是空的。”
流冰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人被吸干了。
这世间,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不!那不是人,是妖,是魔,是鬼魂。
老者看这流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雪魂。”
千言万语(二)
雪魂,没有死。
“带我去看尸体。”流冰重新穿上了披风和雪帽。
尸体并不可怕,尤其在这种冰雪天,只有一种苍白,彻底地苍白。
流冰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是他做的。”
他曾经看过太多一样的尸体,六岁那一年,整个村庄里到处躺满了尸体,母亲紧紧地抱住他,小心地跨过一具又一具,如果不是他吵着闹着要去树林深处的蝴蝶泉,他们也会同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吧。
母亲的眼中有泪,还有一种他没有见过的坚毅与决断,她象是说给自己听,又象是说给他听:“我们慕容一族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的母亲——慕容研,是慕容家几百年以来唯一的黑巫,与身据来强大的法力,因为雪魂的日渐苏醒而诞生,却因为爱上一个普通的男子,而背弃了族人的使命,她说,她只想做一个平凡的相夫教子的女人。
离开时,族长把千古留传下的弓交给了她,他们没有责怪她,只说了一句:“放弃其实是自己欺骗自己而已,总有一天,你会回来。”
“我娘却再也没有能回去。”他们回到了客栈,流冰懒散地拨弄着炭灰,“她选择了和雪魂同归于尽的笨法子。”
“慕容妍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老者仿佛在回忆什么,“那天也是下着大雪,茫茫雪野中能看到的只有她那一头鲜红的头发。”
红发是慕容一族的象征,也只有这样帜烈的法力才能与雪魂相抗衡。
“可是,没想到才过了廿年,雪魂又出现,我娘的命也只换得廿年的太平。不过雪魂的功力一定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娘说过,如果雪魂要东山再起,势必要吸足九十九人的鲜血。”流冰目光灼灼,“下一个应该在七日之后。”
千言万语(三)
雪,没有停,扯开的棉絮般丝丝缕缕撒在天空。
流冰坐在一株雪松顶上,嘴里咬着一根麦杆,身体轻得象一瓣雪花,这里视野极好,正好能看到上次出事之地,秋水镇的温泉口。
热烟正缓缓地升上天空,乳黄色的泉水噗噗地向外流淌,这里本是大雪后,镇上人聚集最多的地方,现在却空荡荡的,每个人都怕死,却不知道谁都躲不过雪魂的魔掌。
有人过来了。
一个鬼祟的男人,流冰没有多看他一眼,因为这个人是镇口的王屠夫,在七日中,他已经将镇上的人都调查了一次,他们都是镇上土生土长的普通人。
等一下,他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又有什么飘了过来,一大团雪?
雪团移动到王屠夫前停了下来,流冰才看清楚那是个人,穿着质地奇特的料子,蓬松柔软似羽毛。
王屠夫笑了一下,眼神仿佛在看着一只濒死的动物,来人不知与他比划着什么,又递了件东西给他,却被他一手挥开,然后他整个人扑了上去。
流冰听到一声轻叫,声音娇嫩柔软,是一个年轻女子。
他放弃原来的蹲点计划,飞身下树,一脚踹在王屠夫脸上,力道不重不轻,刚好踢晕他一株香的时间。
他转过头,咧嘴一笑:“你没事吧,以后遇到这种事情 ,要叫大声一点,不是每个人听力都象我这么出色。”
女子向他微微颌首,雪帽遮住了容颜,她俯身抱起王屠夫带来的瓦罐,转身离去。
流冰见雪地上一抹闪烁,是方才掉落的金钏,拾了起来,放在掌中把玩,金钏手工精巧,钗头嵌了枚拇指大小的珍珠,光华四散。
她用它来换什么,这金钏价值不菲,几乎能换下整个秋水镇。
王屠夫半天才悠悠醒过来,看到流冰施施然坐在一边,腿脚发软,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是一时糊涂。”
“她用这钏换什么?”
“牛血,新鲜的牛血。”
流冰目光紧缩,眼角剧跳,不怒反笑,他怎会如此粗心,那羽衣女子必与雪魂有关,普通人怎会用贵重之物来换取一罐普通的牛血。
王屠夫抬头时。已看不到人影。
追了很久,视野里除了茫茫白雪看不到其他,流冰估计以他的脚程,已出了镇。
他立停在雪地中,随手抓起一团雪抛向空中,念出咒语,雪粒在空中幻化成鲜红的血虱虫。
血虱虫是三界中对血腥味最敏感的虫类,牛血的味道似丰盛的美餐吸引它们飞过去。
流冰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千言万语(四)
血虱虫飞到小屋前,被挡住一般,纷纷化为雪水掉落下来。
流冰一脚踢开门,对上年轻女子惊愕的双眼。
她宽下羽衣,只穿着轻薄锦纱,细腻的衣料贴在身体上,有种说不出的诱惑,红唇因为紧张微微张启,象一颗熟透的樱桃。
女子手中的衣物掉了一地,流冰纤长的手指掐在她雪白的颈上,慢慢加重力量,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告诉我,雪魂在哪里?”
她不明所以然地看着他,眼睛如烟如雾,带着一点点委屈的神情。
流冰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她的脸越发苍白,贝齿轻咬着下嘴唇,渐渐显出一条血痕,血珠从伤口渗出来,衬着她的脸,异发妖娆,眉目流转间缠绵着天生的媚态。
流冰觉得心口一热,被灼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俯下头,吮吸住那颗碍眼的血珠,掩饰掉她楚楚可怜的表情。
女子微微挣扎了一下,身体僵硬着,却不敢躲闪。
“你放开我姐姐。”一道清亮的童声打破魔咒,流冰清醒过来,她柔软的腰身握在他炙热的掌中,娇弱地如同待沽羔羊。
“小羽,你快走,不要管我。”女子反手抱住流冰的身体,软玉温香迎合上来,眼神却凄楚绝望。
那孩子猛扑上来,小拳头捶打在流冰背脊:“你这个坏人,不许欺侮我姐姐,你放开她,放开她。”
开口间,有股浓重的血腥气冲了出来。
流冰反掌将他抓住,他还不死心地挣扎。
“妖孽。”流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那孩子一下子不动了,空茫的眼神却仿佛穿过了他的躯体,落在不知何处,眼中流出泪来。
“他有名字,他叫晚羽。”女子轻盈地走过来,直视流冰,“我是他的姐姐——浅颜,请收回你刚才的话。”
“秋水镇死了人。”
浅颜掰开流冰的手,把孩子抱了下来,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不是小羽做的。他是无辜的。”她温柔地安抚着小羽,嘴角有一点点笑意,“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杀了我们,我们绝不是你的对手。”
流冰的目光停在她的颈上,两道红肿的掐痕异常醒目,浅颜注意到他的目光流连,突然涨红了脸,垂下头去。
“他不是普通的孩子。”
“我知道,我与小羽是双生子。”浅颜的声音柔软好听,却带着诡异,“他不会再长大了,从七岁那年开始……”
千言万语(五)
尚安府后院。
静谧的黑夜,传出呜咽哭声。
灯火碧辉的房间,楚夫人抱着面色苍白的晚羽,病魔夺去幼子的生命,就在方才,受尽痛苦的孩子,在娘亲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临终前,晚羽还勉强抬起手,帮她擦去泪痕:“娘亲不要哭,小羽不在,还有姐姐能陪着娘呢。”
一长串的眼泪又滚落下来,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楚夫人此时真的感觉被生生剜走了一大块,鲜血从心头向外喷涌而出。
“娘,娘,那个婆婆又来了。”浅颜的脑袋从门缝中探了进来。
楚夫人大惊:“你说什么?快进来说。”
浅颜穿着白色的中衣,揉揉惺忪的眼:“我刚才睡着睡着,听见有人叫我,我跟着声音来到后院,看到那个婆婆站在那里。”
“娘,弟弟怎么了?” 她看着床上的晚羽,又看看楚夫人,“娘,你为什么在笑?”
烛光映着她绝美的脸,笑容有些扭曲。
楚夫人的嘴角划出弧线:“小颜记得那个婆婆三天前说了什么吗?”
“婆婆说弟弟的身体不好,要离开我们了,可是她有办法把弟弟还给我们。”浅颜玲珑清脆地回答,“可是娘亲把婆婆赶走了。”
“可是她现在来了,不是吗?”楚夫人起身走到门边,用力打开。
一身黑衣的老妇立在门边:“夫人,老身来得正是时候吧。”
楚夫人面色平淡:“你想要什么?楚家的钱财、土地还是?”
老妇赫赫地笑:“这些对老身来说都没有用。”
“那你要什么?”
“先救小少爷要紧,至于我的报酬——“她乌洞洞的眼神在楚夫人脸上一扫,“过些时日我自会来取。”
老妇将母女两人推出门外:“这里先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