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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明穿之朱祐樘-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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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否为万宸妃利用,周太后为了幼子崇王,宁可损害作为其长子的自己的利益,却是事实。

小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

自己所出的长子、母后的长孙,虽不是她的命根,但这个小儿子,却显然是。

皇帝忽然觉得很累。

很累很累。

他叹息着靠近万贵妃怀中,这个女人或许已经不年轻,也或许从来都未曾貌美过,但只有这个胸怀,是他疲累至极时,唯一能安心休憩之地。

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不曾真的让他不安。

☆、第 22 章

皇城之中竟也出现妖狐的事情,遮遮掩掩的,也算处理干净了。

皇帝心情却一直不怎么好,哪怕妖狐夜出一事算是结案了,万宸妃也在病了些时日之后直接病逝,但清宁宫始终是他心口的一根刺,五日一朝的孝顺之行,没有取消,却越发索然无味。

就算周太后近来对他仿佛慈爱了很多,皇帝却只觉得很累。

好在家事不顺,政事尚且过得去,尤其万贵妃偶然谏言在鲁浙两地预备涝灾之事,皇帝原不以为然,不过想着万贵妃就是鲁人,又听她说一直梦着洪水滔天、十分不安,宁可在永宁宫缩衣简食、也要备着山东等地旱灾之后再闹涝灾……

皇帝心疼一向刚强护着他的万贵妃这般忐忑,方才顶着户部尚书各种国库紧张的话语,硬是逼着国库里头挤出来一些,又从自己内库添了一些,依着万贵妃的意思,在鲁浙等地做好了预备涝灾的各种布置。

不幸又幸极了的是,皇帝不以为然的涝灾还真发生了,但因为外有皇帝上心、内有万贵妃殷殷嘱咐镇监鲁浙等地的镇监内官务要尽力,防备颇足,虽民居盐场都有被淹没的,但因转移及时、疏通有备,损伤并不甚大。

原还觉得皇帝折腾、万贵妃手太长的朝臣们,此时也不说话了,姚夔等鲁浙两地的官员心里滋味更是复杂。遇上正好是总领主持此前涝灾防备布置的雨化田时,就是之前极力反对皇帝任用如此年幼的一个内侍掌印御马监的吏部尚书王恕等人,对他都客气了几分。

王恕却不知道,在雨化田那个梦中,他原该在今冬就任第一任河道总督。现在给雨化田横插一手,鲁浙各地的民心感激,却一个未得,被雨化田捞走了大半去。

但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知道得太多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

十一月甲寅,皇帝立朱祐极为皇太子,大赦天下,官民与庆,唐悠竹却托着最近终于瘦得能明确数出只有三层的小下巴,悠悠叹了口气。

这只见过一回的便宜哥哥,只有月余的太子命,然后就成了悼恭太子。

悼者,哀也,悼念亡人也!

唐悠竹前世堂表兄弟虽不少,也不乏亲如同胞的,但正儿八经的同胞兄弟,却是一个也无。

当然就算有,在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孤星体质之后,也多半不会再联系。

可有而不联系,和从来没有过,那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但可惜了,唐悠竹就算不是一定要做皇帝,也实在不想为了一个显然和周太后十分亲近的便宜哥哥,去和万贵妃干上。

周太后脑子不够用,便宜哥哥只是远远见过一面,倒是万贵妃,万贵妃在不知道他身世时反而是对他挺不错的一个,万喜还特特送了他好几把笛子,什么玉笛金笛的都有,出手大方得很。

若是日后万贵妃也能安分,又不对雨化田纪氏出手,唐悠竹也懒得为了几碗老黄历的堕胎药对她做什么。

男人的心胸就要宽广些,虽偶有惊险,但凝淬都能消除的一点儿Debuff状态,就不需要斤斤计较啦!

唐悠竹想做的、能做的有很多,犯不着和几个心理扭曲的女人死磕。

——可命运的尿性就是,公平公正公开地坑害世间万事万物。你想要的未必能要到,你不想要的,也未必就不会发生。

唐悠竹不乐意和女人死磕,女人却很乐意和他死磕。

册立皇太子的喜意还没彻底消褪,次年春正月癸亥,皇太子薨逝。

万宸妃一脉还未有动作,周太后已经在哀哭的同时,流露出希望皇帝过继六子见泽之子承嗣的意思。

皇帝心口拔凉。

他固然能够忽略万贵妃的一些举动,但那不过是因为他相信万贵妃再如何怨恨,也不会真的让他彻底无后。

但皇帝今年不过二十几,早年身子骨虽熬坏了些,这些年也养回来不少,目前并没有不寿之象。

朱见泽目前也就两个儿子,其中长子还是庶出……

周太后,又何必这么着急?

没有证据,也知道妄自猜测母亲不该,皇帝还是忍不住想,朱祐极的死,与其说是因为掌管内宫的阿万不耐烦柏贤妃的草木皆兵索性撒手不管,是不是更因为,周太后急着让朱见泽的血脉当太子、当皇帝,所以暗地里做了什么?

或者最起码,放任了什么?

——不怪皇帝多疑,当日周太后在皇长子夭折一事上,起码就扮演了放任的角色。

而妖狐夜出案上,雨化田虽没捉住蛛丝马迹,但偶然随口一句话、却勾起了皇帝另派心腹去查探出来的结果,足以让皇帝不再那么相信周太后会护着一直依附她的柏贤妃母子。

毕竟,她为了朱见泽的利益,连自己这个亲儿子都可以伤害,又如何会在意一个隔辈儿的孙子?

就算在意,也必比不上朱见泽。

——周太后很可能为了朱见泽的儿子能当太子当皇帝、而至少放任了朱祐极死去的念头,如毒草一般,在皇帝心中疯长。

在朱祐极病逝后,皇帝还是五日必要去清宁宫一趟,但他在清宁宫,已经不止连一口水都不敢喝,他甚至连闻到一点陌生的熏香味道,都要紧张不已地托辞设法离开,躲回永宁宫让万贵妃给他宣几个值得信任的御医来看诊。

——比起自己这个从小就不曾在身边养过的儿子,周太后一贯对祐极更加慈和,甚至以太后之尊,还常会亲手为他做小衣裳小袜子……

——但祐极死了,因为清宁宫送来的衣裳里头夹带了秽物病气……

——祐极都死了,自己这个只得过周太后荷包、从来没穿过她亲手做的衣裳的儿子……

大明朝讲究的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若兄长无嗣,那么兄死弟及也有先例。

皇帝原本一直觉得自己能等到万贵妃为他挑好合适的女子绵延后嗣,但忽然他发现,就算他还年轻,就算万贵妃一直很用心在为他调养身子,可若是,有人等不及了呢?

若他在留下子嗣之前驾崩,周太后以母后之尊下旨立其嫡幼子继承兄长的皇位,岂不也名正言顺得很?

☆、第 23 章

朱见深在英宗复辟之后,第一次发现,原来宫廷还是如此危险。

就算他已经贵为天子之尊,这个宫廷也没能比他叔皇在位时,更安全多少。

他护不住自己,就像他护不住那个他和最爱的女人生的长子一般。

皇帝恐惧极了。

而就在这时候,安乐堂里头,已经隐忍了一年多的纪氏,在听说朱祐极当了不到两个月的太子就死去的消息时,疯狂大笑着“天佑我儿!天佑我族!”之后,终于动用了她熬了十年,才埋进朱见深身边的一颗棋子。

张敏。

纪氏刚被俘虏入宫时,张敏还只是内藏的一个小内侍。

纪氏顷刻之间,就从土官嫡女,绝对的贺县土公主,变成了宫廷里头一抓一大把的奴婢,心理落差自然很大,一开始也还没琢磨出什么和皇帝生个儿子、再利用他让蛮族翻身把歌唱的大计划。

一开始时很有些年头,纪氏在内藏活得很低调。

但低调并不代表她就彻底没了主意了。

身为贺县蛮族土官的嫡长女,虽有一个同为嫡出的兄弟和一个还算受宠的母亲,让她在面对庶出妹妹们时,很是多了几分硬气,但有姐妹相争,要为弟弟谋划……纪氏多少也是有点儿手段的。

所以虽然身无分文、还是以战败俘虏的身份进宫,她还是笼络了些许内侍宫人。

张敏只是其中之一,甚至不算混得最好的一个。

但却是最接近皇帝的一个。

张敏现在是皇帝的梳头太监,虽只管梳头,却也是近身服侍的人。

有时候也能说上两句话,例如在皇帝感叹身后无子时,大着胆子叩首告发:“安乐堂宫人、原内藏女史纪氏,早于成华六年七月为陛下产下一子。”

皇帝震动!

他的年纪、他的身体,都还没到迫切需要子嗣的时候,但形势所迫,目前如果他能有一个子嗣,大明朝能有一个皇太子,无意却能让帝位之前,多一面盾牌。

在他不能、也不忍抢先对周太后和崇王朱见泽下手的时候,一个皇太子,无疑是挡在帝位和野心之间,一个最好的缓冲。

梳子还在张敏手上,发冠还在镜台之前,皇帝却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的狼狈,一叠声令人宣来司礼监掌印王怀恩,三言两句大致说明,便要他即刻带着圣旨前往安乐堂,迎接大明朝目前唯一的皇子殿下。

可安乐堂又有什么皇子?

安乐堂里头只有一个努力维持住端方温婉模样的纪氏。

但再如何假装,纪氏在说起她那可怜的、被雨化田仗着贵妃的威势强行带走的儿子时,还是忍不住几分激动。

她捂着脸殷殷哭泣:“我那可怜的孩子,才刚刚出生、才刚刚出生!甚至都来不及喝我一口奶……这些年也不知道遭了多少虐待受了多少委屈……”

王怀恩默默想着陈准私下里与他说的,雨化田对他府中那个娃娃的各种纵容,还有精细到无论多忙都会监控着、每天只准他吃多少点心的用心……

好吧,如果控制一个孩子甜食是一种虐待,那么这位疑似皇子殿下的孩子,确实是受到了极其惨无人道的虐待……

皇帝的旨意里完全没提到纪氏,而且纪氏其人也出乎王怀恩意料的,嗯,不知道怎么说,但这么一个哭起来似乎梨花带雨,可在王怀恩这样老于世故的人眼中看来,其中的狰狞贪婪之色一览无遗的女子,王怀恩还真有些不太乐意沾手。

但不管怎么说,这位是生下了皇帝如今唯一血脉的女子,王怀恩不知道时也罢了,如今也不能真的就将她扔在安乐堂不管不问,只得吩咐陈准将人亲自送回宫,且安置在……

沉吟了半晌,王怀恩道:“且安置在清宁宫罢。”

——这位虽是太监,却极为规矩正统,皇帝对他不是不放心,但诸如周太后涉入妖狐夜出案、以及他自己现在去清宁宫闻着个陌生点儿的味道都恐怕是毒药的忧心,却是不会与他说的。

——所以王怀恩在不知内情的时候,将纪氏安排到清宁宫,确实是好意。

——只是好意不见得就能给人刷增益Buff。

——王怀恩的好意,在未来很不算短的一段日子里,给唐悠竹增添了不少烦恼。

——这却是后话了,只说眼前。

雨化田如今掌印御马监,身份非同寻常,论来竟是只有司礼监的掌印、并东厂督公能与他相提并论,王怀恩倒正是其中的司礼监掌印,可能相提并论,不代表能横行无忌。

心里疑惑焦虑,但到了雨府上,听闻雨化田仍在御马监未归,而那个疑似皇子的小公子又在雨化田的卧室里——

那个明显也是阉人的管事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大人的卧室,除了小公子外,从来不允许人进入,便是日常洒扫,也是亲自为之……”

——王怀恩其实不信就雨化田那洁癖狂,真能在不甚必要时亲自打扫一间屋子,但那管事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等着。

皇帝的御旨,是让他来请人,不是来捉人的。

不论这小公子是不是纪氏的儿子,而纪氏的儿子又是不是皇帝的皇子,既然是养在雨府,便不是他能想如何就如何。

王怀恩坐下来喝茶,没有二话,且貌似不怎么着急。

——他也确实不急。

——纪氏的话,陈准必会带给皇帝,到时候自有处置。

——而雨府内外,甚至包括雨化田那间轻易不让人进出的卧室内外,都有他心腹的高手盯着,保准不管天上地下,今儿都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如此,他又何需着急?

王怀恩料想的也确实不错,陈准将纪氏送到清宁宫门口,也没进去,托付给正好遇上的覃吉,简单与他交待几句,又道:“烦劳吉哥了,还望您见了太后殿下多多为我美言几句,就说奴婢实在是有更要紧的话,必须即刻回复陛下去,改日再来清宁宫与殿下请安。”

覃吉亦是王怀恩带出来的,虽与陈准也有竞争,但也不少互助的时候,心中虽是波澜大作,却依旧爽快应下:“既如此,你赶紧寻陛下去——陛下此时依然在奉天殿那边。”

这事陈准明白,皇帝在让他们去安乐堂接人前就吩咐人收拾奉天殿旁边的耳旁了。堂堂天子,惧怕一个说是贵妃、其实也就一介妾室的老女人,还惧怕到这等田地,陈准再看多少次都觉得稀奇得很,但他也不好多言,只叹息一声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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