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天下-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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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燃烧得极快,噼噼啪啪的声音在渐渐小的雨声中逐渐清晰。沉默了多时的白毅忽然抬头来,做了个重大决定,拉着白逍的手臂道:“三弟,若流沙承认她是主子,那她就该是祖训中出现的有缘人。颠覆天诀是先祖毕生的心愿,可惜白家世代都没人能挑起这根大梁,既然有缘人出现了而她亦是带着使命而来,我们自然是该听候她的调遣。”
白逍在震惊之后又欢喜起来,道:“大哥,你的意思是白家会尊她为主?”
“你别高兴得太早,想要得到流沙的承认并不容易,即使她有夭桃指环。”白毅给她提了个醒儿,免得他太激动以后失望了心里难受。
果然,在听了白毅的话后白逍果然是安静了许多,但那眉宇中并没有太多担忧的神色,笑道:“大哥,你不知道,我最先遇见小阿陵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不过她看事情永远都比别人要深一层。去年她提醒将白家一些产业暗中收敛,今年就遇上灭门之事。从她的行事来看,我总觉得,她不是池中之物。”
就拿救白家的计划来说,让人准备了很多柳絮用涂丹浸染然后阴着,又在刑场的四角的大火盆中投入了无色无味的百香。她说,涂丹色泽艳丽本身就是无味剧毒之物,百香则是温和无害,燃烧后的气体能缓解涂丹的毒性。差不多要行刑时,派人在高出用内力将还有湿气的涂丹柳絮打散,这样它们就会顺着风飘向刑场。湿润的柳絮遇到烈日的烘烤,水分会很快蒸发,而毒性也就跟着扩展在空气中。
起初,她本没有说百香的事,只是白逍不想因劫法场而害死了无辜百姓,她才让人加了百香的妙用。至于白家无事则是因为他们先派人在满头和水中兑了解药,而解毒方法也甚是简单,那些中毒的百姓也不会枉送了性命。
非冬日而雪则是有冤狱,而那红雪,按照鱼璇玑本来的话是说要给官府一个小小的警告。
之后,火烧府衙和粮仓让他们人手短缺,十几辆马车在雒邑城中东转西转消磨他们的精力。其实最绝的还是她弄了几样东西放在一起,点燃后轰一声将高高的围墙给炸掉了,那种杀伤力实在太强了,要是丢在人堆里白家两百多人瞬间就能血肉横飞。原本让他在临水河上准备客船停在高墙那边他还不知道鱼璇玑具体要怎么做,看了炸墙那段他不得不佩服了。
船山的人一路向东,驶向白泽水寨,沿途时候就把救走的旁系还有丫鬟仆役都放了,而白毅他们真正要去的则是三国交界的边城蓉城。她这场布局计中有计,就算常誉再怎么精明也抓不到他们了。
雏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起,说得应该就是如此吧。
“她成为流沙之主时,便是白家臣服之日。”白毅鲜少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赞誉,听了自己被救的前后经过,他其实也觉得她是个非凡女子。对于鱼璇玑,他心中也开始抱有了丝期待。“大哥这就联络流沙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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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你们咋都不冒泡呢?
009 天族预言,蛮荒灵墟
霜降始来,南方绿叶凋敝,而远在西邺西南的忘山却是满山红枫,炫亮的丹红在天高地阔的世界中犹如一团红艳烈火,点缀了枯秋的屈轶平原。
一骑踏红尘,在广阔原野道路上掀起滚滚尘埃,朝着忘山的方向而去。
“爷,加急奏报。”
忘山半山腰,一座精致而宽敞的木质院落影影绰绰现于赤色昂然的世界中。雕花门扉,玉砌雕栏,飞檐卷起,下悬有碧玉铃铛,清风微煦时便有铃铃铛铛的悦耳声音,宛若精灵在山中歌唱。院落被打扫得很干净,空旷院中长着一株五人合抱才能抱完的红枫树,红叶繁茂的树下置着藤椅一把,一抹玄色垂眸侧卧其上,神态雍容而恣意,在落日余晖的淡色暖光中,犹如神袛误坠凡间。
轻勾浅勒,以小指宽的黑丝发带束着额前鬓间的棕黑长发,与脑后的发丝垂顺于后背,偏又在额角两侧勾出两线墨发扫过眉梢垂于胸前。墨色剑眉没有寻常所见的凌厉,反倒有着那么抹远山青黛的静寂意味。眸眼轻阖长睫微垂,高挺的鼻子下双唇殷艳若开在暗狱的两生花,妖异邪魅。他就那般静卧着,任秋风抚面垂落红枫摇弋而下。
寥寥风气,暗有幽香相随。丹色墨流,恰如其分将两者糅合,在静默中绘成一幅狷然画意。
急匆匆赶来的赤焰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家爷那样美得不成样子的睡姿,什么要说的话霎时都忘在了脑后。
“有事?”赤焰傻愣之时,藤椅上的赫连烬悠悠睁开眸子,暗蓝色的眼瞳卷入了落日的余光,让瞳色都亮了几分。他声音微冷,却听不出是悦还是不悦。
“回爷的话,西邺那边皇上给您飞马送来急报。”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看见爷这样,怎么就被迷惑了?赤焰心里十万个为什么都问了出来,动作上却不作犹疑上前把手中的折子递到他面前。
赫连烬眼帘下垂,起身肃手而立,流光暗绸缝制而成的广袖长袍的褶皱若清波逐荡舒舒渐平,紫玉龙纹蹀躞带悬垂腰际,姁姁暮光中墨色流光倾了他一身,无形中自有尊贵霸气流漾,亦不失凌然睥睨的高姿优雅。
“东南边境有马贼,皇兄束手无策?”打开看了眼折子中的内容,赫连烬想也不想就把折子丢到了赤焰身上,语气森冷。“告诉信使,本王旧疾未愈还需要在忘山修养,马贼的事情让皇兄另选能人。”
赤焰瞠目地抓着砸过来的折子,爷今天的脾气似乎比寻常时候暴躁了些啊。自从年初时候在天诀失了璇玑姑娘的消息,爷变得一日冷过一日。回帝月的途中北堂太后派来的杀手几乎全被他家爷杀光了,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连抽刀的机会都没有。回来后,爷就下了死命令彻查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
来王府中看过养病的“赫连烬”的人除了烈帝还有一些朝中偏向赫连烬的大臣和风雅郡主,太后的人虽然来了却被堵在了门外,并未见着假扮的的赫连烬。而他们秘密查探后发现,赫连烬假病前往天诀的消息其实太后是不知道的,后来却突然派人去了天诀。他们分析后觉得,是有人把爷在天诀的消息给泄露了出去。
不过这人掩藏得忒高明,他们都没寻到什么可疑。但他家爷说了,泄露消息的人定然是来王府看过假赫连烬的人,将目标锁定了他们还真发现了一人,可是……
“爷,您这修养都半年了,要是再不回去的话皇上会生气的。”赤焰考虑良久,觉得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自从他家爷以养伤为由来了忘山,烈帝先前也真以为他是去修养的,也没打搅。后来发现事情不对,就派人每天一报非得让赫连烬还朝。太后人的更是趁着爷不在西邺的日子里培植势力,可却忘了他家爷虽不在西邺可那边的情况他是全然知晓的。
太后想要猖獗?不!以前赫连烬看在烈帝的份上多少做事没那么直接,可这回却出手狠辣,一连剪除了太后几个亲信,气得北堂太后都卧病在床了。与赫连烬有交情的大臣们都欣喜,烬王终于对太后出手,很快朝堂上的势力就会是烬王一家独大。然而,也知道赤焰等少数几人知道,他家爷这么做不过是因为那位璇玑姑娘的缘故。
因为太后的暗杀,害得璇玑姑娘如今生死不明,爷的脾气也冷酷多了。
“爷,秋猎您就没去,太后的人在朝中散播谣言,说您目无君上,虽然皇上把谣言压了下来,可……”他想说那些谣言会影响了他们兄弟之情,毕竟身在皇室而爷又是战功彪炳受国人爱戴的王爷。再怎么浓厚的兄弟情遇上皇权,前者一般都是向后者让路。也难怪百姓说,天家情薄。
赫连烬不为所动负手站在树下,烈烈红叶艳若她冷软的唇瓣,他唇角上勾,暗蓝色的瞳眸中夹着丝丝迷魅地半眯着眼。流风轻缓的院落中,一雪白颜色碧绿眼瞳的小东西动作轻盈地从房顶上窜下来,追逐着摇摇晃晃落地的红枫玩耍了几下,身子一弓蹦上了赫连烬方才躺过的摇椅上。
看见赫连烬和赤焰,小东西嘴里叼着一叶红枫,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瞅了瞅他们,举起两只前爪摇了摇,像是在跟他们打招呼。知道灵狐有灵性,可这家伙通常只能他家爷亲近,它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好啊,竟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赤焰瞧着它那憨态可掬的样子,眼睛都笑弯了。而赫连烬却如旧站着,脸上不冷不热的。
“爷?”把视线从灵狐转到赫连烬,赤焰茫然了,爷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冷淡?他说了半天,难道都成了废话了?
赫连烬冷峻的脸上浮出丝丝寒意,问道:“天诀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想,鱼璇玑或许已经离开了安陵的躯体,重新活在了别人身上。可不管她现在是谁,她也会惦记着天诀的万里河山。他们有过赌约,这也是他暗自安慰自己的唯一理由。那个冷峭又惊才绝艳的女人决不不允许自己贪图暂时的安逸,她的心包容的唯有这大陆的锦绣河山。所以,她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只可惜自己暂时没有找到。
“哦,天诀发生的事情还挺多的。”赤焰见他关心起正事来,心里就放心了。“雒邑白家修建南行宫,却走水把建好的行宫都烧了,襄惠帝下旨治罪白氏一族都被斩首。可行刑那天却被人巧妙救走,至今下落不明。炎京那边,十皇子司空凌即将大婚迎娶武陵侯瞿偓之女瞿妍为正妃,现在的他可是朝野内外炙手可热的人物。私下里,很多人都认为,司空凌会是下一任帝王。其他皇子也按捺得住,玩小把戏却不敢有何大动作,或许是没有实力跟司空凌硬拼,也或者是伺机而动。”
“朝廷局势暂时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天诀各地情况如何?”皇储之争虽越演越烈,但襄惠帝毕竟还没死,那个老奸巨猾的帝王在朝堂上扶持新势力,不就是告诫那些不安分的皇子他这个做老子的人还活着。他的震慑,也是皇子们忌惮的原因之一。襄惠帝应该还有两年的性命,他想动心思或许能够在别的地方下手。
赤焰不太明白,还是一五一十地告知,道:“白泽水寇,清风山马贼,长河下游时不时的暴乱,各地官员的腐败,税收严苛,还有每年的天灾,天诀算是祸事不断。”
“祸事多了才好,墙倒众人推,没有足够的痛苦压迫,那反弹力也就不强。”赫连烬冷酷地牵起唇角,忽道:“距离天族预言现世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吧?”
“白石山上,立冬那天,是没多久了。属下已经派人前往白石山,只要预言一旦出现,就会立刻回禀。”殒荒大陆三大国,无数小部族都盯紧了白石山,同时也想得见天机子真颜,为其国或是部族卜算前程。不过天机子神出鬼没,谁也不知其性别是男是女,年龄是垂髫还是耄耋。
赫连烬微微点头,天族的天机子每逢甲子才预言一次,他倒真的有些兴趣,不知这此六十年期间大陆三国如何归属。
“爷,青鸟传讯来了。”赤冰脚上如踏风般身子几晃就来到了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将一张纤薄的纸张递了上来。
听得是青鸟,赤焰眼睛都亮了,而赫连烬眸中亦是有过惊喜。迅速打开,雪片般白的纸上只有寥寥几字。看完,赫连烬眉峰蹙动,神情似有所思,偏头看向赤冰,道:“青鸟呢?”
“飞走了。”赤冰不解地瞅下他,感觉他今日怪异。青鸟哪次送信后不是当即就飞走了,他怎么还会问这么笨的问题,可不像是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能问出来的。
“爷,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去年他家爷就找青鸟来着,可没找到啊。今年它好不容易自己飞来了,竟然就这么走了!
赫连烬将纸张收在手中什么也不说,却把眸光对上了在藤椅跟红叶玩乐的碧眼灵狐。似乎感应到他在看自己,碧眼灵狐还扭着脑袋两只爪子捧着红枫,讨好般地朝赫连烬这里看着……
躲避开了官府追击的白家一行人没有向前几日那样着急赶路,而是以缓慢适中的速度往蓉城而去,毕竟车上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经不起长途跋涉的颠簸。白逍告诉她白家的态度,并且已经联系到了流沙的首领,在蓉城碰面。
一路辛苦,行到蓉城时刚好是寒衣节。还未入城,便看见路边时时有人焚烧着五色纸夹棉花做成的寒意。即使是幼童,也乖乖跟在大人身后,仔细地烧火将寒意尽数化为灰烬。这寒衣节乃是天诀习俗,帝月星池乃异族所建,自是不会有这般节日。不过蓉城乃是三国交界的大城,百余年来三国百姓交杂混居,一些习俗也彼此融入其中。
白逍暗里地让人在蓉城买了座大宅院,马车也是分批从不同的城门进入,为的就是避免惹人注意。对外,白家人现在已经不姓白了,而是虞。当马车进入宅院时,还是引来了附近邻居的观看。大家窃窃私语,以为又是哪里迁来富户。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