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天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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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着阿弥陀佛。
环佩叮当,一抹枚红色的身影自地锦满墙的洞门而过,柔婉的声音带着惊愕,道:“四妹怎么弄成这样了?”
“三小姐你可要救救晴儿啊,她小时候最听你的话了。呜,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来了趟熹阁竟然成了这个样子。晴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蔡姨娘抱着昏过去的安晴哭得死去活来。
“来人,马上将四小姐送回去把炎京最好的大夫请来,务必要治好四小姐。”女子一身剪裁得体的枚红色宫装衬得她身姿婀娜,长发绾做时下流行的凤飞髻其上对称插着六只纹凤簪,眉心一点额黄,额头左右两边插一对小巧别致的孔雀石嵌花华胜。眉若远黛,眸含秋水,琼鼻玉肌,一双樱樱之唇不点而朱,形若扶风之柳,静时如待放含苞,一颦一蹙无不彰显着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仪态。阳光静谧,衣袂卷起,那人微抬下颌举止雍容好似盛放着的牡丹。
同时一家女儿,因嫡庶之别宠爱之分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鱼璇玑冷漠地看着眼前手忙脚乱送走安晴的人,心里对安陵倒多了份怜悯。转眸来默不作声地瞅了瞅提着裙子走上楼阶的女子,她宫装未褪,应该是进宫去了刚回来。
“六妹可还好?”她面带微笑,莲步轻移被丫鬟扶着娉婷而上,在她跟前站定。
鱼璇玑抬眸,眼前这位乃是正室夫人苏宁儿所出排行第三地位尊崇的安家嫡女安悦,同时也是天诀国首屈一指的大美人之一。因她内有才华外有美貌,加之丞相府嫡女的尊位,早年来提亲的人几乎快把门槛踏破但安禄还是未将她嫁出去,以至她如今年有十七仍待字闺中。跟名满天诀的安悦相比,安陵真是卑微到灰尘里了。
“日子每天都过,无所谓好与不好。”她神色冷淡,丝毫没有理会安悦的热情。
安悦的笑顿时一僵,有些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却还是大方地保持着笑容,道:“三天前听说妹妹没了,姐姐我还正伤心着,贤妃娘娘怕我心中郁结便召我入宫赏花,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妹妹回来的消息,姐姐真是喜不自禁。”
“三小姐前来不知有何事赐教?若是无事,还请回去。”她懒得跟她客套直接下了逐客令。
安悦满脸尴尬,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不知意味地说了句,“六妹果然有些不同了。”瞬即她又侧了个身朝着贴身伺候的丫鬟云竹点了点头,浅笑道:“方才路过花园看见碧青说是要给你派下人过来,姐姐就自作主张把人给你带来了顺便见见你。”
鱼璇玑嗯了声,转身道:“拒霜,你去看看那些人,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就打发走。”末了又看了看满脸愤懑的云竹和她身边一直保持者端丽姿容的安悦,道:“三小姐刚回府应该累了,我就不留了。”说完,直接走上前推门而入又将房门闭上。
云竹气得涨红了脸,看着拒霜下楼不禁近前一步,朝安悦愤愤地说道:“小姐,那贱人死了一回竟变得如此嚣张,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实……”
“住嘴!”安悦皱着眉打断她的话,水眸中带着一丝被挑衅后的怒气瞪了那门两眼,轻喝道:“我们去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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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桐封之王,神秘笛子
昔年安禄年纪轻轻便位居丞相高位又娶了苏老太傅的二千金为妻,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一时传为佳话。苏二千金苏宁儿极喜欢兰花,安禄便令人在相府中最好的院子里种了不少新奇品种以搏佳人一笑,而这院子亦因此得名兰园。
“三位姨娘怎么来娘亲这里了?”踏进正厅的安悦挑着眉扫过坐着的卫姨娘、赵姨娘和蔡姨娘,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大夫人身上。看她来了,大夫人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忙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身边,解释道:“你三位姨娘来娘这里串串门,我刚才听说你一回来就去了熹阁,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六妹死而复生,做姐姐的自然要去看看。”她笑了笑,一贯的温婉。
“哼,那贱人太狠毒了竟然将晴儿给弄伤,不教训教训她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安晴昏迷的样子,蔡姨娘心中就有一把怒火噌噌地往上窜,精致的妆容也因为面部的扭曲而渐生一种狰狞。
安悦一听顿时明白了她们来的意图了,心中免不得不屑起来。一想到方才在熹阁所见,她面色微沉道:“悦儿回来时听说了今早的事,也给各位姨娘提个醒儿。或许是经过了一场生死大劫,六妹的性情已经有所转变。因为十三年前的那件事,谢姨娘她们母女就失宠了,也被大家欺负了多年。这些都不提了,可连十皇子都知道了六妹所遭遇的事,不管是为了什么爹爹一定不希望再传出六妹在相府中过得不好的传言。否则那什么汤药,还有大夫胡乱看诊玷污六妹名誉之类的事被查出来,姨娘们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悦儿刚才已经问过那些丫鬟婆子,四妹沉稳不够指使婆子动手打六妹,而六妹虽然动了手却不曾打在四妹身上。这事说起来也是四妹自己的过失,就算闹到爹爹那儿也没用,反而会让爹爹厌恶。蔡姨娘回去要好好开导四妹,毕竟六妹也是我们的妹妹相府的千金。”若无其事地喝着云竹端来的香茶,水眸含笑看着她们,道:“姨娘们也赞同悦儿的看法吧。”
“呵呵,三小姐不愧是嫡出小姐,什么事都比我们这些俗人看得清楚。”赵姨娘一脸谄媚最先开口,卫姨娘一脸温和点头,蔡姨娘本想来这里找大夫人撑腰教训鱼璇玑,一听安悦这么说自然晓得是没戏了,只得陪着笑脸同意。话说开了,众人又闲话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碧青收拾着茶点,大夫人拿起剪刀修剪着窗前半桌上一盆兰花,端庄的脸上带着欣慰,道:
“悦儿虽未成婚却是越发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不知哪家好儿郎有这个福气娶了悦儿。”
安悦听闻大夫人打趣儿的话,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嗔道:“娘亲又说笑了,悦儿的婚事又哪能随心所欲呢。”从她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已经被父亲设计好了,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儿女婚事的例子在这种高门大户中是屡见不鲜。即使她从小聪慧却也躲不开这俗套,所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将嫁一个自己喜欢又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人。
“悦儿放心,娘亲一定不会委屈你的。”大夫人幽幽一叹,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大家姻亲多半都是利益相关鲜有真心。
“娘亲,今日进宫悦儿听贤妃娘娘说,桐封王还有些日子便回京了,因为桐封王已经及冠府中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皇上准备下旨让大臣们带着家眷参加御宴,从炎京的名门闺秀中选贤淑者为王爷赐婚……”说到后面,安悦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红透得跟苹果似得。
大夫人眸光一亮,转头看着爱女那羞涩的模样,顿时明白起来。她放下剪刀,笑呵呵地道:“悦儿放心,娘亲知道怎么做。”
熹阁,拒霜端着茶进来,敲了敲书案告诉她茶已经送来了。鱼璇玑从她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中回神来,抬头望了眼跟着自己回来的少女。
来相府已经好些日子了,拒霜的表现还不错。若她跟着自己却一直不能说话倒是个麻烦的问题,鱼璇玑当即一思量抓起她的手腕。拒霜不知她为何会这样,想抽手鱼璇玑就已经放开了她。执笔在纸上写了些药名,递给她道:“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一日三服,三个月后就能开口说话了。”
拒霜愣愣地看着手上的药方,鼻子一酸眼中水迹弥漫模糊了视线。鱼璇玑淡然不语,她不是个良善之人,所做一切不过是为自己着想,那个丫头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或许就不会觉得她是好人想感激她了。
“小姐,奴婢方才整理夫人的旧物,发生这个盒子打不开。”门开处,小丫鬟便捧着一个满是灰尘污垢的的木盒进来,双手递上东西给她。
旁边的拒霜则利索地递上一张帕子,她接过来擦了下,这个木盒材质一般,就连盒子上面的雕花都极其普通。她挑眉,手指一扯盒子上的小锁,啪一声脆响,脱离铜锁束缚的盒子竟自动弹开盒盖。
拒霜和小丫鬟被这突然一惊,鱼璇玑不为所动,朝盒中物件一看,瞳孔蓦然放大,竟然是醉伶仃的九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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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晚了,抱歉
008 一曲逝水,夫人恩典
枫林深处,断续的笛声似有似无地传出,云姑寻着琴音却发现是鱼璇玑在吹笛。茂密的林中,阳光好似一块块碎金洒落地上,盘膝坐在大石上的她上身着白色的广袖菱纱对襟襦衣,下身是用银线绣着云纹的雪绡齐胸襦裙,双手抬起唇吻笛孔,低沉的音调摩擦着树叶的飒飒之声,说不出地奇怪却又异常和谐。
轻风吹拂,捋动胸前那火红的裙带与左右臂膀上打着蝴蝶结的红色丝带轻舞飞扬,恍若一片雪海中开出的一树红梅,妖娆多姿夺人眼球。
她的神情很专注,那超越病态白皙接近透明的脸上上落下几点明光,给人一种随时都要消逝的感觉。云姑心头一紧,眼中有着股酸涩快要化成泪水,却见鱼璇玑突然开口,“有什么消息?”
云姑迅速从回神,道:“昨晚柳儿偷偷地见了绮香园的打扫丫鬟晃儿,回来之后神色不太对。老奴也暗暗观察过晃儿,发现她根本没有出绮香园,小姐你看会不会是赵姨娘指使柳儿对您下手?”
“柳儿只见过晃儿,没有见过赵姨娘?”她慢慢地掏出丝绸手帕细细地擦拭着九幽笛,神情仍旧冷淡。
“是。”云姑肯定地点头。
赵姨娘与安陵母女都没有深仇大恨,谢婉早死安陵又极不受宠,她犯不着顶着会被人发现的风险对安陵鞭尸。而这应该是幕后指使故布疑阵,为的就是不让人查出什么,看出的此人心思很是细密。她抬头哂笑,道:“若真是赵姨娘指使鞭尸,那么她一定会派心腹跟柳儿接触,那个晃儿也机灵。只是很可惜,她遇上了我。”墨玉眸子扫过膝上的琴眸中闪过一刹寒光,“云姑,你待会儿去帮我采些新鲜的柳叶桃花瓣吧。”
云姑不解地望着她,不知她这么做有什么用,鱼璇玑冷笑道:“你只需要看好晃儿,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告诉我们她忠心的主子是谁。对了,李嬷嬷给我喝的药到底是谁送的?”
“小姐恕罪,老奴暂时还没查到是哪位姨娘给小姐的药。”云姑忏愧地低着头,对自己的无能显得有些懊恼。
鱼璇玑手一抬似乎不太想听她说什么道歉之类的话,眸子带着凉意问道:“府内外可有什么重要事情?”她这几日都呆在熹阁养伤,开始修炼内功,也没什么时间亲自去府外探听消息。她想复仇就必须弄清当前的形势,以最快速的方式寻到最好的盟友。
“听管家说两位公子要从襄城回来了,三小姐跟往常差不多读书弹琴,不过四小姐却天天躲在清心阁练舞,其他的倒没有什么。炎京最近说的最多的是应诏回京的桐封王,好像也就这两日的路程就该到炎京了。”看她眉头挑起,云姑顿了顿似有感叹地道:“桐封王六岁封王十二岁离宫到封地,如今已经八年了。听说皇上赐的那块封地桐封是个不毛之地,后来竟被王爷治理得极好。这次又打败了西北的雪原蛮子,皇上飞马褒奖了不说还特地下旨让他回京。”
鱼璇玑静静地听着她的话,私下里也听丫鬟们说过,桐封王司空珏虽不是襄惠帝子嗣却比任何皇子都受帝王的宠爱。虽偏安桐封那个地方,可每年都会得到襄惠帝的珍贵赏赐,那是近在京城的皇子们所不能企及的恩宠。而坊间流传司空珏自幼受皇帝特别照顾则是因为有一年宫里来了刺客,他的生父景郡王为了保护皇帝而死,待他出生后母亲又死了皇帝就把他接进宫养在身边。
从小受帝王栽培又有过人之处,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她垂眸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从树上落下的叶子,云姑信口道:“桐封王与帝月的鬼修罗烬王齐名,三国中唯他们能比肩一二,皇上这么看重王爷也不知道会不会给王爷赐婚……”
“司空珏还未婚配?”鱼璇玑语气陡然凌冽起来,还带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仓促。云姑愣了下,随即说了句是。她嘴角缓缓上扬,嘴唇翕动,道一句原来如此。
日暮散去之后天上就黑了一片,一弯上弦月孤寂地挂在空中,洒落清辉几许。回廊檐下,灯笼成列悉数点亮,横看竖看俱是一路火照。花园清风亭,拒霜将一把古琴放在青瓷桌上,自觉地退在一边。
鱼璇玑撩起裙子坐在厅中,指尖拂过古琴的琴弦,脸上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神采来。须臾,双手一抬手指有节奏地起落,一曲《逝水》从指尖缓缓流淌而出。此刻方才戌时三刻,因为白日里的炎热府中不少人都未曾休息,恰好听到了从花园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