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天下-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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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鱼璇玑念叨了一遍,忽而展颜而笑,直盯盯地看着安勇,讥诮道:“说起残忍,谁比得上佛口蛇心的卫姨娘?你回去问问她,晃儿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会死,那枯井离她的院子并不远,难道她就不怕鬼魂夜夜惊扰?顺道再问下她,让人对死去的人鞭尸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天理报应死后也会被鞭尸?”
“胡扯!”安勇怒斥,对鱼璇玑的控诉赶到愤懑。
“告诉她,欠了别人的总归是要还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吹到她身上的时候可得好好承受着。”她极为“好心”地劝告,身上总有阵阵寒气氲散。
亲生母亲被人如此诋毁,安勇怒不可遏,一向不与女子动手的他也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打她一通。“安陵,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这般毒辣?你这样子对得起父亲的养育之恩么?将来你还怎么做十皇子的侧妃?”
“我说过了,你的母亲比蛇蝎更狠毒,你要不信回去好好问问,看看你崇敬了半生的人心底是如何肮脏卑鄙。再者,你也别觉得你有多高尚,就是死人也不敢教训我,更别说安禄。”她说得毫不留情,未闻怒意可就是觉得每句话都冰寒至极。
“你放肆,怎么可以直呼父亲的名讳?”安勇发现,他真有种第一次遇见她的感觉,这跟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安陵完全地判若两人。
“我从未当他是父亲,他也不配。”前世的她深受父母所爱,即使父亲的妾室也对她关爱有加,可以说很是幸福。反观安陵,她低贱得还不如相府的奴婢。哪怕她冷情,也深深为安陵不平。
“安陵幼时在相府过着怎么的生活,你也应该有所听闻。一个风寒被诊断出花柳病弃尸乱葬岗,当着十皇子说的好听要给安陵一个公道,如今公道在哪儿?他有提起过这件事?入住碧瑶阁,无非是不愿意得罪十皇子,暂时容我放肆是为了攀上十皇子巩固他的丞相之位。如此种种,他全是为了自己的着想,何曾想过我?”
“你在相府锦衣玉食,不曾过过安陵母女凄惨的生活,你有什么资格去评述?大公子,你要是有空还是想想自己将来的出路,安陵的事用不着你费心。”鱼璇玑不屑地侧了个半身,徐徐道:“丞相府是名门大家,安禄百年后安家所有都归安纯继承,而非你这个庶出的长子。当然,跟纨绔的安和相比,你要聪明得多知道给自己找后路,不用像他那样,注定以后仰人鼻息过活。然古语有云:世无常贵,事无常师。大公子,可是要好好思量一番。”
“……”安勇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鼻端重重地喷出鼻息,再也不跟她辩驳一句,甩袖离开。
窗外,寒风涌进来,好似还夹着雨丝般,沁着森森冷意。鱼璇玑抬头仰望着狭小的天,嘴畔满是玩弄之意。安家被襄惠帝视为眼中钉,安禄左右逢源的举动想必已经令帝王不快了,若这长济关的总兵也动了别的心思,安家的富贵日子也该开始倒计时了。
安禄,这些是我替安陵向你讨要的,你的相府从此将鸡犬不宁!
“好一句‘世无常贵,事无常师’!”清冽甘醇似酒的音调突兀地响起,伴着极轻的脚步而来。
鱼璇玑心头猛然一跳,转身同时正好将来人看清楚。不是一个人,而是司空珏和司空凌,说话的人正是司空珏。这两人俱都一身华衣或英武不凡或俊逸如仙,站在这里恍若生出光彩照亮了这破败之地。恍惚中她好像闻到了玉簪花的清香,在满室的潮湿发霉味道中稍显淡了。
他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她微拧着眉,语气不冷不热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殿下和王爷。”先有个安勇不在她预料中,现在又来个司空珏,莫非老天是想给她什么惊喜么?
“陵儿,你可还好?”司空凌超他一步跨到门前,隔着牢房间隙询问道。英挺的双眉蹙着,黑亮的双眸紧紧看着她,欲言又止。他身后的司空珏听闻他这么说,低垂了眼眸打量了下牢房四周,不语。
陵儿?乍一听到这个称呼,鱼璇玑微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她缓缓摇头,淡声道:“他们没对我用刑,不过是关在了这里。”
“你放心,本殿不会让你在这里受委屈的。”司空凌心头微沉,没想到自己下朝还没回府,就听到了她被送官究办的消息。他也知道,鱼璇玑是何等聪慧的人,自然清楚什么是于自己最有利的。弄出这么大的事,她的表现这样平静,要么人真是她杀的要么她太坦然,故而才不惧怕。
鱼璇玑没有错漏他眼中思索中流露出来的疑惑,却也不多解释什么,只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六小姐会武功。”司空珏站在一侧,与他们二人稍微离得远些。他白净的广袖长袍扫到地上,却像是一点灰尘都沾不到。浅棕色的凤眸柔转向她,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在告诉别人他心情很好般。
“在上书房上为安陵把脉的时候,王爷就应该察觉到安陵会武功,不过是太低微了不值一提。”鱼璇玑没否定,把事情扯到那次事件上,纵然别人知晓她犯了欺君之罪,那么也是司空珏暗地纵容的。她眉梢上挑,墨玉瞳中流转着镇定从容,与他投来的目光相遇,换得冷澈如水的淡漠无痕。
司空珏沾唇浅笑,端若朗朗清风吹拂大地般,无论怎么看怎么舒服。眼睛在她跟司空凌之间回转,逡巡后便又笑道:“六小姐好智计,本王佩服。”
“王爷过奖了。”鱼璇玑看他那般,总觉得他话中有话。这司空珏是不是发现了她什么事情?
旁边的司空凌看他两人说话的言语神态,面上并无不妥却让他感觉他们在打哑谜,偏偏他一知半解的。碍于牢房之地,有些话他也不便问了,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她道:“有本殿做主,陈大人不会对你动用私刑,这个案子本殿定会督促他们早日破案。”
“安陵自是相信殿下的本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殿下和王爷还是走吧。”鱼璇玑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忸怩之色,伸手就把披风接了过来,那自然的模样好像是在拿自己的东西。司空凌心头欣喜,嘴角扬起笑的弧度。司空珏眸光微闪眼眸深邃,他们才被赐婚感情就有这么好了?
司空凌脸上藏不住的喜色,又好生安慰道:“你好好保重自己,本殿和王爷就先走了。”
“恭送殿下,王爷。”她埋头屈膝虚虚一礼,司空珏最先转身而去,司空凌好像还有些不放心般看了她两眼,这才离开。
听着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鱼璇玑缓缓站直身子,嘴角的笑意慢慢地开始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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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珏会对她有感情么?不剧透不剧透!
094 必死原因,烬王怒了
司空凌要去交代陈温尽快查花姨娘的案子,还鱼璇玑清白,司空珏也跟着去了。在陈温一番保证后,两人才踏出京兆尹的府衙。
天气越发寒冷了,出来时候还飘起了雨丝。司空珏站在府衙门前看着满街撑着伞来来往往匆匆行走的人,如泼墨而成的山水名画般的脸上罩着层薄薄的烟云,将他最为真实的一面遮掩起来,负手道:“你的侧妃不是一般人,自己小心些。”
“我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在相府受了那么多屈辱还能坚强地活下来,拥有着天下野心家梦寐以求的江山堪舆图,懂得审时度势未雨绸缪,这样的女子要是平常人就奇怪了。他问过她江山堪舆图的出处,她只是说在梦中所得,且那图并不完全,某些没注意到的地方跟现实还是有些不一样。但也是说,那图上所绘的山河地势起码就百分九十以上是对的。
他想,梦中所得应该是她不想让他知道此图所来之处,他也没逼问。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总会慢慢摸清楚的。
司空珏有些诧异他的肯定,看样子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的,不然反应不会这么淡。既然他心中有数,他也不再多言。
巽风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上前来,将一把油纸伞给司空珏。他优雅缓慢地撑开伞,要踏进雨幕中,司空凌忽然道:“子玉,你知道她什么事?”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把心思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那他是否知道了鱼璇玑什么事,才这般提醒他?
“她,是个独特的女子。”同时,也是个危险的女子。他没把后半句说出来,司空凌或许也不会相信,他感觉司空凌好似真的对鱼璇玑动了心。有的话可能没必要但说出来就会伤了两个人的感情,他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司空凌站着,看他俊逸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远去,不由地偏了头朝府衙内望去,淬光黑亮的眼眸略微地有暗淡的色彩,又夹有不明的凝重和复杂交织在一起。吹来的风夹着寒气打了他满身,左岩也撑了伞上来,低声道:“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相府兰园,安悦带着云竹去给大夫人请安,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大夫人严厉呵斥的声音:“什么?”
安悦将手指放在唇边,指了指廊下,云竹会意拿着湿哒哒的雨伞退开到廊下。安悦站在门边从缝隙中往里面看,被碧青扶着的大夫人脸色很难看地盯着一个跪在地上官差打扮的人,好像是被什么给触怒了。
“回夫人,大公子、十皇子和桐封王都去看过六小姐,十皇子还特别吩咐了陈大人,务必要尽快破案,否则官位不保。陈大人心里着急,而这案子虽说跟六小姐扯上关系,可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她杀的人。陈大人很是为难,特地派小人来禀报夫人,也好让您做个准备。”地上那人埋着头,说得飞快。
大夫人脸色煞白,身子往后微倾了下,碧青忙拉着,不悦地斥道:“你们大人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怎么做京兆尹?”
“如今十皇子和桐封王都过问了这事,我们大人也是为难,还请夫人息怒。”那人满是惶恐地解释道。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就说本夫人说的,无论如何也要给安陵定下个罪名。这事儿办好了,自然有他的好处。”大夫人满脸疲惫地挥手,地上的人如释重负地爬起来,言语上告辞后就急急忙忙地朝外跑。
碧青满目鄙夷地道:“夫人。这陈大人平时就浑,手下的人也没什么胆色,这样就被吓住了。”话说出口,心里憋着的气出了些,但她还是很担心样子,气软道:“这次有十皇子,安陵小贱人会不会跟以前样走运啊?”
“现在相爷不在京中,我们这次要是不得手,以后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大夫人也满是担忧,靠在软座坐下一只手托着头,很是郁烦。
门外安悦听得心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暗地下对鱼璇玑做了那么多事,听她们说话的语气大有不除鱼璇玑不行的架势。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诧,安悦提着裙角快步走进去,问道:“娘亲,你为什么要对安陵下手?”
她也不喜欢鱼璇玑,但还没有要杀她的地步,她娘的话就是要杀鱼璇玑啊。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看见进来的安悦,大夫人和碧青都愣住了,过了会儿才道:“悦儿,你方才偷听我们说话?”
“夫人别动气,小姐应该不是故意的。”碧青看大夫人有动气的征兆,忙为安悦辩解。
安悦咬唇垂着头,带着歉意道:“娘亲,悦儿是想来陪陪你,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你们的谈话。我不是很懂,所以……”
“算了,听到也无碍。”大夫人看她态度极好,便没那么生气,转而叹了口气,颇为伤神地说:“悦儿,安陵这人不能留着。若是她活着,我们母女将来必有一天毁在她手中。故而,娘只好趁着你爹不在对她下手。”
安悦听得脸色一变,支吾道:“那花姨娘是?”莫非,她娘为了除掉鱼璇玑,把花姨娘杀了?
大夫人摇头,面露不屑道:“有次,大夫给花颜那个贱人诊脉,发现她肚中的孩子天生有缺陷,生下来也是个残疾,我犯不着去杀她们母子。那个李嬷嬷被云姑抓了把柄,派去给花颜吹风,暗指花颜险些落胎一事跟我和卫玲有关。孰料花颜第二天被发现就死了,她估计是心里害怕想离开相府,被碧青发现了给抓了回来。拷问后才知道是安陵搞的鬼,十有八九就是她杀了花颜母子。我不过是让刘文把李嬷嬷送官,再让陈大人为死了的花颜讨个公道。”
“可官府查不出花姨娘的死因啊?”安悦半懂不懂,追问:“娘亲,安陵活着究竟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利,非得杀了她不可?”
“你这样子实在为了那个庶女指责你亲娘吗?”大夫人见她几次问这话,心里不禁地升起丝恼怒来。
“不,不是的。娘亲,爹的心思你应该猜得到的,他要利用安陵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而安陵虽没有过府但以十皇子对她的用心,那侧妃之位是不会给别人的。若娘亲真的杀了安陵,爹知道后定会雷霆大怒的。”她的父亲她还不知道么,自己的利益大过天。她娘做的事要是被他发现了,真就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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