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乔栖君画-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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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光看他的背影,以一个男子来说,虽也高大,但是身子骨实在是太过孱弱了,白衣飘飘,衣袂飞舞,就那么静静的站立着,真像是抹淡淡的离魂。此刻正负手站在院子里,对着天空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晨的雾气才渐渐升起来,把周围衬托得一片神秘,前方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转过身来,那回眸的一刻,让我倒吸一口气,认为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那张白皙的脸上已不见了当日的浮肿和血红,只略显惨白,眉细浓修长,狭长的丹凤眼柔波流转,鼻子高挺,樱红的薄唇此刻是笑意盈盈的。在雾气里看过去,丰俊秀美,和三哥的冷毅不一样,他是偏向阴柔的,不过这绝色之姿该让多少女子倾倒啊?怪不得那老鸨会对他又恨又爱,全是因为这张脸作祟。
他看见是我,嘴咧得更加的灿烂,并且已经移动脚步向我走来。那悦扬的嗓音再次响起,“早安!”
简单的一句问候,可惜我还是傻愣在那里,瞧着他那张俊美无涛的脸发呆。等他再次走近我的时候,那顿然放大的身影才使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也做了回花痴,觉得脸微微发烫,如果照镜子的话肯定是酡红一片。很久才醒悟的回了句,“你也早!”
他此刻已经不若初次见面的疏离,眼睛也是满是温柔的神色,倨傲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那带着浅蓝的眼眸像吸人的漩涡,似乎要把人溺毖……等等,蓝色?我再仔细瞧了下,果真是淡淡的天蓝色,怪不得那么迷人……而在敛神时,又像大海一般的神秘。
我好奇的问,“你难道不是天朝人?”我指指他的眼睛,很好看的蓝色。
谁知,这话一出口,他的神色倏变,许久,那双眼睛才缓缓的合上,似乎再自我沉静,等再次张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清明,依旧是笑意微扬。
他鼓足勇气,略带沉敛的说,“不,我的确是天朝人。”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那双修长的手抚上自己的眼睛,而后又开口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是天朝的人,居然生得这么一对外族的蓝眼?!”像是在对我说,但又好像不是,况且他的语气里还带着自嘲,末了还冷冷的哼一声。
奇怪?为什么?难道天朝的人就不可以有蓝眼睛的么?即使父母没有,祖辈上有也是可以隔代遗传的啊?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奇怪的,不过,那双眼睛真是很漂亮,我轻声说,“不会,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么漂亮的眼睛我想要还没有呢!”的确,以前看见同学配隐形眼镜的时候我就羡慕那些幻彩的镜片,后来还是作罢,毕竟那是假的。
他的身子微微一镇,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喃喃自语着,“漂亮?你居然说漂亮?如果他也是这样想就好了……呵呵……”然后又看看我,“谢谢你!”先前的笑容又回来了。
“那个,你的身体好了么?怎么不多休息一下?”我突然不知道跟他说什么话好,只好关心一下他的近况。
“哦?你在关心我?我以为你并不想见到我……”他打趣的说着,可是我觉得他的话语里隐隐的透着点落寞和伤感。
“怎么会?”我立刻反驳道,虽然我有意的回避,但是不代表我讨厌他。
“因为这是我受伤以来第一次见到你。”他平静的吐出这个事实。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不让我回避这个问题。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真的不想理会他吗?其实并不是,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接纳别人了,除了我的之泓。当初的那个敢爱敢恨的柳轻乔已经随着三哥的逝去而怯懦不前。我怕,怕自己身边的人再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到时的我,唯一的下场只能是崩溃了。所以,我对着别人也竖起了一道心墙,用其保护我仅有的勇气。
可是在我认定这样子做是正确的时候,他却用一句话让我将自己的坚持打翻,情绪思维完全的被他牵引着。
“也许我真的是个祸害……”他喃喃的叹息了一声,遂握紧拳头,愤恨的说着,“她为什么要生我下来?我根本不应该留在这个世上,到哪里都得不到别人的待见!如此……生不如死……”他一直自言自语的说着,仿佛进入了一个怪圈,不停的骂着自己,好像这样就能够好过一点。慢慢的,整个人已经变得很不对劲,到最后竟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双手狂乱的抓着头发,十分的吓人。
生不如死……听到三哥噩耗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内心的窒息与无助。他,竟然有这种感觉?!我见到这样,哪里还顾得什么别的,连忙上前,想去拉他起来,阻止他自残。可是他瘦归瘦,力道却大得惊人,我顿时手足无措,也跟着慌乱起来,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只能道,“你别这样啊!谁说你不应该留在世上的?每个人活着都有他存在的价值的。你不要钻牛角尖啊!”可是他对我说的话依旧没有反应,此时我恨不得自己是个谈判高手,才不会至于这么的茫然。
“我们都还没有了解彼此,况且,你不是说要随我姓吗?那就是说我们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怎么能如此的轻贱自己呢?”
在我说到“一家人”三个字的时候,它仿佛比天下间所有的药材都要管用,比所有的话更能打动人心,只见他缓缓的抬头,怔怔的看着我,良久,才轻声的问一句,“一家人,你刚刚说一家人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算是一个承诺。什么是坚持?也许我是个原则薄弱的人,在他说“生不如死”的时候,我已经没辙了。既然已经答应让他留下,却又冷淡待之,换作谁都很难接受吧!当初干娘不也是这样心无芥蒂的接纳我和三哥吗?我不想打碎他仅有那么一点的希冀,人,若没有了希望,那肯定是很难生存的。
他想站起身来,却一个踉跄的跌倒,我想扶起他却被他摆手阻止。可能是旧伤未愈,只见他痛苦的咬咬牙,挣扎着,勉强的自己站了起来。还没站定,他又瞅着我,郑重的问了一次,“我们真的可以做一家人吗?”声音有点急迫。
“真的!”我认真的说,“成大或许提起过我。先来认识一下吧,我叫柳轻乔,我的孩子叫之泓,成大你也应该认识了吧,我就不多说了。”我习惯性的伸出手。
后来看见他有点怔忡的望着我的举动,我才发现自己有多突兀,傻笑的想收起手,却被他快一步的握住,似乎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他接着笑得灿烂无比的说,“那么,从今天起,我就叫做柳炀。”
我就叫做柳炀……那天,他是这样对我说的,不知为何,我能感觉到,他仿佛从此以后,就要摒弃自己的过去,真正的以柳炀这个身份生活,我不敢问,也不想问他曾经有过一段什么样的过往,因为若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正如,我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也会找个恰当的时间跟他说。但是,现在大家都还没有了解彼此,一切都急不得。
“柳炀?”我轻轻的念到,然后对他笑笑的说,“看你的年纪比我小,现下又遂我姓,快叫声姐姐来听听!”
听见我的话,他脸一红,闷声的说,“你才不是我姐姐呢!”
“不管不管!快叫,明明我就比你大!这下之泓就多个舅舅了!”我发现逗他脸红,看那张绝色的脸露出困窘的神情就觉得有很大的成就感。令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他跟我姓,也比我小,可是他从不叫我一声姐姐,从不。
乔……乔……每一次都喊得那么自然,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的。
晨起的雾已经悄悄的散去,不留一点痕迹,就像我们,也各自抛开心中的隔阂,想用新的姿态来面对今后的人生。
人间没个安排处
无论在哪个朝代,无事生产的最后结果都会是坐吃山空,况且现在我们有三个大人,再加上之泓,什么事情都需要用钱,再不找些营生的活计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是,我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能怎么办呢?正当我为这件事情愁苦的时候,成大居然说他先前在钱庄还存有一点积蓄,可以先拿出来救急。后来果然拿了一笔为数不少的钱回来,着实让我们惊讶不已。虽然我有点好奇,但是也不方便问出口。
成大的本意是先拿这笔钱再撑一阵子再说,可是我不同意,钱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啊。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做生意……忽然,脑海里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天朝现在是太平盛世,通商往来很方便,做生意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跟他们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成大满脸的不赞同,而炀则是兴奋不已,跃跃欲试,很是支持我,于是两票对一票,成大也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汾清城也算是个商业小都会,又有着大运河这个得天独厚的地利,所以往来的商人很多,自然是个发展生意的好地方。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也不知道做什么生意最赚钱,不过,在汾清城转了一圈以后,我发现了一家濒临倒闭的首饰店,门庭很冷清。店面不大,不过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后院,几间厢房可供人住。东家觉得做不下去,所以要转让出来,拿回点钱回老家安享晚年。商谈之后,觉得价格也算实惠,所以我当下就决定把它盘下来,女人了解女人,做饰品的生意,应该不难……
我和炀总结了一下上一任东家经营惨败的缘由,得出的结论是品种太单一,花饰太过简单而趋于流俗,所以不能吸引众人的眼球。
我们商量以后决定,做出自己独特的式样,作为店里的招牌。幸好以前经常和芝兰在一起,虽然没有多少艺术细胞,但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增强了审美观,对于款式的创新也能指点一二。对于簪子、发钗、银梳,耳坠等等,我们都做了一系列的设计。
令我惊讶的是,炀的画工十分的了得,我只不过稍微形容了一下,他已经知道我要表达的是什么,所以做出来的成品十分的让人满意。
店里的装修也是我一手包办,用现代人的眼光,门面是给客人的第一印象,这很重要。我力求简洁大方,把原先一些陈旧的装饰取下,在店面的一边摆放专门是放首饰的雕花红木柜台,而另一边则置一些绣品,墙上挂了几副山水画,再稍稍的装潢一下就成了。我将店名命名为——乔饰坊。于是,我们的创业之旅从此开始。
果然,第一天开张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各家的太太小姐们也许都没有见过这么一些造型别致的饰品,所以购买的人络绎不绝,短短几天,我们的盈利已经十分的可观,连成大也渐渐的觉得可行,不再绷着个脸不赞同,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可惜好景不长,在我们以为这样子可以安乐的过日子的时候,居然有人在对面开了一家比我们更大的饰品店,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崛起的,可见其背景雄厚。店里的装潢十分华丽,而首饰的样式居然也仿得像模像样的,但是价格更加的便宜,这种不正当的商业活动,分明是在做亏本的买卖,想把我们挤垮!
我坐在店里,咬着牙愤恨的想,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专利保护,所以即使明知道对方的手段卑劣,也不能做什么。
炀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我,面有难色的问,“乔,这下该怎么办才好?”而成大则在一旁沉默,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决定。
我看着对面门庭若市的盈华楼,抿下唇,揪着裙摆,猛的站起来,大声说,“我去跟他们理论,做人不能这么卑鄙!”
“我跟你一起去!”炀也冲动的跟着我。所以,成大只好留下照看之泓和店面了。
一进店门,就有小厮迎上来热情的招呼,“夫人想选些什么首饰?店里什么样式的都有,包管你满意的!”
我没有给他好脸色,咬牙切齿的说,“我要见你们的老板!”说话的时候环顾一下四周,果然我们有的款式他们都有,而且做得更加的精致,心里的火当下燃得更旺。炀在身后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少安毋躁。
那小厮见我来者不善,连忙冲进内堂叫人。不一会,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缓缓的走了出来,见到是我,脸上无一丝惊讶,仿佛早料到了有这一天。他那满脸横肉的五官纠结在一起,一副奸商的嘴脸,让人看了就生厌!
他招呼我们进了内堂,我们才一坐下来,就听见他无耻的说着,“没想到是柳老板亲自来,真是别来无恙啊!在下本来早就想去拜访一下的,可是你也知道,最近店里实在是忙乎不过来,我一时也抽不开身,望你多多包涵啊!”话说得体面,可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在损我们。听到他那一句柳老板,我心里一惊,人家对我们了如指掌,可是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怪不得,怪不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客套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我只是想来问,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