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乔栖君画-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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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笑,正想起身走到他身边,却被他出言制止了,“阿乔,先别动!”
我一撇嘴,又软下身子,定定的瞅着他,“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一声?你在做什么?”
“我在画你的丹青呢!这模样儿正好,太板正反倒不自然!先别说话,我快画好了!你再忍耐一下。”说着,他又垂下头继续手上的工夫,一笔一划似乎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神。
在画我?怎么突然这么的有兴致?
过了一会,只听见他高兴朝我孩子气的嚷嚷,“好了好了!画好了!”
我这才舒口气,正好坐得有些酸,就起来,也去看看他把我画成什么样的。只是,还没有站稳,忽而一阵运眩感袭来,我又体力不支的倒下来,靠着顺气。
“阿乔,你怎么了?!”说话间,三哥已经快步走到我的跟前,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探上我的额前,担忧的问道。
那温热的掌温让我觉得很舒服,喟然的叹了一声,回握他的手,“没什么,可能是坐太久了又一下子站起来,有点晕,歇一会就没事了,你别穷紧张了!”真是的,看我比看之泓还紧张,我看起来有那么的弱不禁风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爱怜的摸摸我的头发,长长的舒气,绷紧的神经也缓和了下来。
“画呢?拿给我看一下?”我冲他一笑,撒娇的问道。
“你等等,我去取来!”说完就捷步朝石台走去。
片刻间,我看见一个云髻低垂,轻纱罗裳的轻灵女子跃然于画上,神态慵懒惬意……面若桃花,似娇还嗔,这个人……是我?
看我呆呆的样子,他皱着眉宇,“怎么,画得不象?我许久没有动过笔了,是生疏了些,可你也不至于看傻了吧?真不好的话,我再画就是了……”说着,他作势要把它毁了再重新画过,我一个机灵拽着他的手高喊,“别,很好,很好!就是太好了,都不象我了!”
他拧一下我的鼻尖,“傻瓜,就是你,我还嫌不够细致呢!”
“是啊,如果有台数码相机就好了……”我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他显然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
“哦,没有!这幅画你还没有落款呢!”
“恩,我还要题字呢!”看着我们俩紧握的双手,他拉着我走回石台边,把毛笔放到我的手里。
我推让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是我执笔,你也晓得我那书法多破了,别坏了这幅画才是!”
他但笑不语,只是用厚实的掌心包住我的手,开始在画纸上龙飞凤舞起来。来到这里这么多年,潜移默化之下,我也能识不少的字,端看着一个个俊秀的字在笔下生挥,不自觉的跟着念了出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末了还有那熟悉的单字“靖”作为落款。
“轰”一下,大脑像炸开了花,这幅画……这幅画……我颤抖着唇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以前心心念念想找的仕女画,原来是三哥画的?!那它现在出现又是什么意思?通过它……我就可以回到现代了吗?
手轻轻的抚上画上,来回的摩娑着,心却是颤巍巍的。三哥的深情毋庸置疑,可是本来已经失去希望的回到现代的想法又悄悄的在心里萌了芽……
“阿乔!阿乔!”三哥的叫唤又使我从迷茫中回了神。“怎么了?写得不错啊……还记得吗?这几句话还是你教我的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的,你也千万别离开我,知道吗?”
也许是我霎时漂移的眼神让他担心了,又或者说,这两年来,他从没有放心过,每每午夜惊醒,念的都是我的名字,第一时间是检查我在不在身旁,有一次之泓的身子不爽,我不放心,半夜里还去看他,结果是闹得人仰马翻,整个楼里的人都被他叫起身找我,最后发现我在之泓的床边睡着了。别人都说,揽月楼里有个深情得不像话的主子,不过三哥丝毫不在意,也没人敢嚼舌根就是了。
自那以后,我宁愿叫醒他也不愿再闹这种笑话了。这么紧张我的一个人,万一我不在了他怎么办?还有之泓怎么办?不,不,我不能回去,说什么也不能回去,我一个人在孤儿院里尝尽孤独的滋味,现下有这么一个人待我如此好,我怎么舍得?!
顿时,那幅画像烫手山芋般,我赶紧松手,不再靠近。
晕眩感再次袭来,我晃了下身子,被三哥牢牢的圈住。“又晕了?!是怎么回事?要唤个大夫来瞧瞧才行!”
“我……”没事……
“我什么?不许任性,什么事情都可以依你,就是关乎你身体的事情马虎不得!听话,还有,不许扁嘴,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怕大夫,之泓都比你成熟!”他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听我的,实际上只要他不想让我做的不想让我知道的我是一件事情也做不成,是名副其实的“暴君”。
这个人说风就是雨,才吃过晚饭,大夫就来了。
大夫捋着白胡子把脉,琢磨了半天,还细细的看了我几眼,末了才用那苍老的声音向三哥道喜,“恭喜恭喜!恭喜当家的了!”
“王大夫,我娘子身体不舒服,何喜之有?”他微微皱眉,言语间已透露不悦。
“当家的莫要急,夫人是喜脉,有喜了,老夫当然要恭喜当家的了!看来小少爷有伴了!”王大夫也是惊澜商号旗下医馆的大夫。
此刻,三哥傻傻的愣在那里,似乎还没有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定定的看着我的肚子出神,模样逗极了!
而我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好像早有预感似的,现在大夫诊出来,不过是落实我的心罢了。我微笑着摸摸自己的腹部,这里有一个新的生命呢!我知道三哥一直遗憾没有看到之泓的成长,愧疚了许久,现在,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正好可以如了他的愿!
“当家的,当家的!”王大夫在一旁叫唤着。
“三哥!叫你呢!”我拉拉他的衣袖,轻唤,“怎么?你不高兴?!”
“怎么会!?”他惊叫道,“我,我只是一时之间不知做何反应,我真的很欢喜,真的,阿乔,谢谢你!”他紧紧的拥着我呢喃着,也不顾有外人在场。
王大夫轻咳几声,他才稍微收敛一点。“当家的,夫人的身子骨弱,怀孕期间要谨慎,不可太过操劳,也不能太激动。平日里走动一下还是很好的,但是累了的话要注意休息……”王大夫一直在对三哥说注意事项,三哥也认真的听着。
不过,自那日起,我就成了揽月楼里的保护动物,轻易动弹不得,做什么也要大老爷的批示,真是苦不堪言。
之泓满五岁起就被他老爹扔去私塾学习了,本来还每天来我跟前撒娇的孩子,现在老成到不行,也许还听了他爹的嘱咐让我多休息,也不怎么来我这了,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怀之泓的时候,虽然大家都对我很好,可惜三哥不在,整天闷闷不乐。现在有他宠着,也许是怀了孕的缘故,我倒变成了个孩子,动不动就发脾气,不过他也不恼就是了。
好不容易甩开了保姆团,出来透了一口气,这时,梅花已经盈满枝头,傲视寒冬,为其选择,无怨无悔。
腊月将近,连呼气都起白雾,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冬天的气息,想当初也是在冰寒地冻的时候,三哥策马而来,与我相认,时间真是过得很快!
“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歇着,怎么还出来?!”背后传来关切的声音。
我叹一口气,没想到来这么偏僻也被人逮到,“是是是,我这就回去!”我十分无奈的应着。
转身,先是看见紫金纱袍,抬头一看,竟然是龙隐!!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也是,算起来你也两年没有见到我了……”很奇怪的论调,他不也两年没有见到我了,他怎么不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我蹙着眉头问。
“不欢迎我?呵呵,我来书阁拿一本孤本,没想却遇上了前厅的人找个遍的人儿!”
原来我不知不觉走到了藏书阁,怪不得没有人在。
“什么?他们在找我?不行,我得走了。”说着我就提步离去,其实,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看来我帮你找了个好的借口啊……”走得太匆忙,我没有听出背后的他语气里的惆怅与无奈,一声叹息隐在了苍茫的雪地里,正如他的名一样。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遇见龙隐的事情。
那天的无故失踪让我被禁足了几天,待今天才因三哥得空带我出来放风,他真的是太紧张了!天天像老母鸡一样的护着我。好不容易才哀求他,奇 …書∧ 網难得出来一趟,千万别前呼后拥的引人侧目。
街上没有因为隆冬而消沉,反而更因为是接近年关,热闹非凡。
前头不知道因什么事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名男子的求饶声不断。我好奇心作祟,想上前看看,却被三哥制止了。“别趁热闹!人多,免得撞着你!”知道我的脾性,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身边的护卫上前探个究竟。
片刻后,那个护卫回来,禀告说,“是夏侯家的公子,不知为何向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下跪求饶。”他言简意赅的道出事实。
“夏侯家的?你没看错?”护卫点头。这时,三哥沉吟了片刻。
“夏侯家的是什么人物?”我问。
“是天都三大世家之一……”
红萼无言耿相忆
天都的三大世家,即夏侯、公孙以及欧阳氏族,均是当年随天朝世祖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元勋,战功彪炳,功勋卓著,为天朝的开疆扩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世祖不断加官进爵,以至于其逐渐成为显赫一时的世家贵族。
只是两百多年来的休养生息,养尊处优,使世家子弟不思进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凡一般百姓也奈何不了,只能任其妄为。而夏侯家与当今皇帝原是姻亲关系,更是气焰盛极,平常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胆子去得罪他们。
听完三哥的简单叙述,我也大致了解了情况,不禁暗暗称奇。这皇亲国戚,非一般人可以得罪,更何况是向人跪地求饶!无怪乎三哥会有这么大的疑惑。
现在连我都想知道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是谁,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在我思考的同时,前面的人已经让开了一条道,原来是那人要离开了,只是……匍匐在他脚边的男子,死活拽着他的衣服。细看之下,流里流气,眼珠浑浊,不难知道定是经常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
反观戴面具的男子,颀长挺拔的身躯,一身雪白的锦袍,淡淡的花纹,就像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淡若无痕如流水,纤长细致。只不过,这么淡然的人,我居然能感觉得到不符合他形象的对地上的男子那种深深的厌恶,幽蓝阴狠的眼神让人遍体生寒,似有什么深仇大恨。等等,蓝色的眼眸?!
就在这时,那地上的夏侯家的男子脚步虚浮的站起来,黄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子,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要做绝了!我可是堂堂夏侯郡王的五公子,你不给我面子也就是不给我父亲面子,就不怕到时他会要你好看!?”
清朗的笑声慢慢溢开,渐渐扩大,“哦?夏侯郡王?你做了这种事情,只怕连他也帮不了你。更何况……郡王子嗣众多,那我就拭目以待!看到时他是保你还是弃你!?”似是疑问,不过更多的像是轻蔑,说着就大步迈开了。但是,在走近我们身边的时候,他的身躯明显的一滞,眸光乍显错愕,却随即隐含了起来,扭头离去。
“三哥,那人怎么……”怎么如此的狂妄,而且看我的眼神还是很奇怪。
“恩,天都什么时候来了这号人物……看来要找‘天下通’查一下了。”他沉吟了一下,目视对方离去的背影,慢慢深思起来。
很快,‘天下通’带来的消息令我们诧异非常,因为竟然连他也查不出那人的来历!隐隐间,能感觉出来这个人不简单,还带有点阴谋的意味。
看我满心思的放在这上面,三哥规劝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不知来历的人贸然出现定是不寻常,况且你还有孕在身,不要再过问此事了,我怕你有危险……”
我笑说,“我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危险?都快成猪了才是真!”
他也不跟我硬碰硬,只是温柔的请求,“不管如何,不要让我担心,可好?”那柔得似乎能滴出水的眸子能瞬间化百炼钢为绕指柔,让我不自觉的点头应承。
这就是三哥的高明之处,你永远无法拒绝他的温柔攻势,并且沉溺其中,甘愿画爱为牢。
但是,如果老天不让你安定的话,你也只能去接受这个事实。
这天,从私塾回来的之泓,神秘兮兮的来到我跟前,有模有样的摸摸我的肚子,笑着轻轻的说,“弟弟,你要快快长大,哥哥要教你很多很多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