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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蝴蝶媒-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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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快乐,有诗为证:
新人原是旧新人,曾到桃源未问津。
今日重来花正好,三生石上有前因。
二人恩情美满。次日起来,双双出来拜了袁太守夫妇,那袁太守夫妇见女儿女婿才貌相当,喜得心花都开。外面庆贺的乡绅、士夫及现任上下各官络绎不绝,一连几日大开喜筵。稍得闲暇,又去拜谢这些官宦。翁婿二人,一连忙了半月,方得清闲。
此时已是十一月中旬,一日初雪,袁太守正同蒋青岩在衙赏雪,外面忽然报进来,报袁太守升了京兆,命已下了。蒋青岩忙向袁太守恭喜,袁太守反觉怏怏不乐。
蒋青岩问道:“岳父高升,理当欢庆。何以不乐?”袁太守道:“不佞所以怅然之故,非为迁升,只因小女初事君子,料不能同去,一时难割舍耳。”蒋青岩道:“后面日子正长,相见有日,不必深虑。”第二日,又听得新太守是苏州司马,不日就到,袁太守只得匆匆收拾,移到察院中居住,等候交待,让出衙门修理不题。
却说蒋青岩偶然想起沈兰英,要去探望他,又碍着自己于今是一位官长,不比当日做书生之时,不便去得。只得悄悄唤得伴云,分付道:“你到晚间可到我向时看灯的那楼下去,站立在左右探望,若遇着向日夜间到琼花观来请我的丫头,他名唤宜春,你可招他到无人之处,道我是蒋相公家中来的.问你家兰娘近日安否,他若问我在那里,你道我在苏州,特遣你来问候他的,讨个的信来回我。”泮云领命,到晚间果然走到那楼下,只见门内有几个男、妇站立,却不见那宜春丫头。等了半会,男、妇都进去了,将门半掩。伴云心焦欲回去,又恐主人见责,只得坐在对门一个小酒店中,一边吃酒,一边张望。忽见这酒店中当垆的一个年少妇人正象宜春,那妇人也连连偷看伴云。伴云心中想道:“我们离扬州不上九个月,怎生这宜春便嫁了人,只怕看错了。”再定睛细看,的确是宜春,一毫不差。伴云随即起身到柜上会钞,那妇人拿过戳子来称银子。伴云见左右无人,故意问道:“对门宅子里[有]个宜春姐,怎生不见出来?”那妇人道:“客人你问他做甚?”伴云假说道:“他家兰娘是我的表姊,我出外多年,今日回家,特来问他一个信息。”那妇人笑道:“客人你休哄我,我便是宜春,我认得你是向日那建康府蒋相公家的大叔,你敢是蒋相公差来问候俺兰娘的么?”伴云也笑道:“正是,我看娘子也甚象宜春姐,原来正是。请问宜春姐,是几时恭喜嫁出来的,于今兰娘安否?”宜春道:“可怜我与兰娘的事,说来话长。俺兰娘自你家相公别后,时时想念,不多日子便得了个虚弱之症,刚刚一百日,正是六月初十夭殁了,临落气之时,还连连叫了几声蒋相公。那时俺家老爷已从京中回来,先见兰娘病危,十分伤痛;及至听得他叫蒋相公,家老爷便疑心起来,把兰娘草草殡殓。将我几番拷打,问蒋相公是谁,说我一定晓得,幸我支吾得好,八月间将我卖与这张店官填房。我只道你相公已忘却我兰娘了,谁知还来问他,真是有情人。于今你相公在那里?”伴云道:“我相公在苏州,特着我来问候,不料他已作古人,可叹可叹。”伴云当下称了酒钱,别了宜春,忙来回覆蒋青岩。蒋青岩闻言,暗暗感伤,分付伴云悄悄买了些纸钱,自己回到街内空地上,低低唤着沈兰英的名儿烧化了。正是:
一陌纸钱双泪湿,低声细语唤兰英。
数日,新太守到任,袁太守去交待明白。未知何时进京,且听下回分解。
第16回 六美共归金马客 众贤同隐苎萝山
词曰:
记当年,桃李下,遇娉婷,立画桥。流水滢滢,多情蝴蝶。此时无计报深恩。玉堂金马,尽都配、绝世倾城。喜知音,同携手,山中约,薄虚名。羡丹砂服食长生,金鱼紫绶,由来孤负了初心。何如丘壑,少尘事,理乱无闻。
右调《金人捧玉盘》
话说袁太守,将一切旧事交待明白,打点从陆路进京到任,上下各官都来祖饯。袁太守也无心赴席,夫妇二人,终日同女儿踌躇不舍,又迁延了几日,已是十二月了。此时秋蟾小姐已做过满月,袁太守只得要起身。看了本月初十日是登程吉日,头两日骡轿夫马俱己齐备,初十日已刻起马。蒋青岩和秋蟾小姐直送到三十里外,方才洒泪而别。
不说袁太守进京,再表青蒋青岩和秋蟾小姐,转回察院中,随即写了一只座船,行了十来日,到了杭州,领了秋蟾小姐到家中拜过家庙。因恐柔王小姐和碧烟悬望,刻不停留,带了几房家人媳妇,随即同秋蟾小姐起身,往苎梦山去。行不数日,到了山中,先打发伴云和院子前去报知华刺史夫妇和柔玉小姐,随后缓缓来到华家。秋蟾小姐先拜见了华刺史夫妇,次后与柔玉小姐及碧烟二人见礼,从此就分了次序,柔王小姐第一,秋蟾小姐次之,碧烟又次之,见礼已毕,才是掌珠、步莲二位小姐过来,和秋蟾小姐行宾主之礼。此时张澄江和顾跃仙两人久已转回山中来了,都在外面与蒋青岩叙寒温、道恭喜。华刺史分付厨下备办喜筵,内外欢饮。柔玉小姐在席间灯下细看秋蟾小姐,生得容貌超群,向知他的才学,时常在家同碧烟、韩香两人谈说,碧烟和韩香两人也巴不得与秋蟾小姐相会,今日见了,大慰怀想。这秋蟾小姐见柔玉小姐妹妹及碧烟的姿色,自愧不如也,知柔玉小姐姊妹和碧烟都是女中才子,心中甚是欲羡。当夜酒散,柔五小姐分付家人媳妇替韩香将床柜箱笼移到楼下的房里安宿,让右边的房与秋蟾小姐。这夜蒋青岩少不得在柔玉小姐房中歇宿,两人叙旧,真是新婚不如远归,两人极尽绸缪之情。次夜轮到碧烟,蒋青岩真个应接不暇。次日秋蟾小姐看见韩香,见他举止与婢子不同,细问柔玉小姐,方知韩香将来也是蒋青岩要收做小星的,当日也与韩香叙了一个大小之礼。果然半月后,蒋青岩又收起韩香作了第四。从此,柔玉、秋蟾二位小姐和碧烟、韩香大小四人,就如一母所生的一般,同心合气,共事蒋青岩,彼此绝无一毫嫌隙。蒋青岩也有大有小,绝不厚此薄彼。那秋蟾小姐感柔玉小姐待他情厚,他也十分敬重华刺史和华夫人,如同自己的父母一样,和掌珠、步莲二位小姐也往来得甚亲密。华刺史夫妇见秋蟾小姐有才有德,甚是爱他,视如己女。蒋青岩夫妇妻妾五个,同到花前月下,互相唱和,汇成卷帙。有诗一首美蒋青岩的快乐,诗道:
名花簇拥玉堂人,月白花香笑语亲。
夫妇齐眉吟郢雪,小星携子赋阳春。
千秋想象谁能及,绝代风流孰与伦。
天上也应无此乐,蒋生端自有良因。
蒋青岩本来无意功名,不得已中了状元,于今受着这般快乐,一发把功名二字看作糟醨;且见自观和尚的遗训,教他勿忘初志,也是不要他做官的意思,因此决意不让,终日除了闺中之乐,便与华刺史、张澄江、顾跃仙三人究论古今,或寻幽览胜,悦如世外神仙。张、顾二人也觉功名无味,便和蒋青岩订了同隐之盟。
一日,庭前腊梅盛开,华刺史备了酒席,约三个女婿同赏,正饮酒间,门上人来传道:“门外有一个老翁,道他从京中来访老爷和三位姑老爷。”蒋青岩道:“这一定是李半仙来了。”华刺史和张澄江、顾跃仙一齐都道:“料必是他。”翁婿四人连忙起身,迎将出来,果然是李半仙,后面跟了两个黄发村童,挑了两担行李,绝不似当日在京中的气象。华刺史翁婿四人,相见大喜,一齐携手进厅,又叙了一回间阔,然后分付院子将李半仙的行李送到园中大士堂安置,从新换了酒席,替李半仙接风。饮酒中间,华刺史问道:“那杨老儿怎肯放先生远来?”李半仙道:“老拙与杨公虽是前缘,亦有定数,于今缘数将尽,老拙一辞再辞,他也就见允。若待缘数已尽之后,令他辞我,便见惭愧了。”华刺史听了李半仙这段话,着实敬服。又问及京中近事,李半仙道:“近事一发难问了,那老一辈的文武虽还有几个,却都是过时的人了;杨公虽在朝,却又老迈颠倒;其余新得志的那一班文武,都是怕死爱财的;至于那些失节的前朝旧绅,一发无耻丧心。且东宫相貌凶淫,将来定非守成之主.这隋家的天下,恐未必久长。”蒋青岩叹道:“得之易,失之亦易,自古皆然,只可恨我们一时失脚,坠入污泥之中,悔无及矣。”主客五人说了一回,又饮了一回,直到二鼓、李半仙不胜酒力,华刺史叫院子打灯笼,同三个女婿亲送李半仙到大士堂内去。这大士堂是华刺史夫妇求子之所,堂内供的是白衣大士,堂在园左角,绝不用一毫壁画粉饰,甚是洁净幽雅。他翁婿四人直候李半仙睡了,又派四个院子在此轮班上宿服事。然后回到厅上。和三个女婿商议道:“半仙到此,老夫心下甚喜,要替他盖一个茅庵,使他快心终老,以报其德。我想这山中人迹罕到,比静室还幽僻些,不若竟将那大土堂分作一边,另开一门,让他静养,一切薪水动用都在我家内供应,料也不让寻常庵院,三位贤婿以为何如?”蒋青岩等三人道:“此事甚妙,待小婿明日将岳父此意对他说,看他肯否。”当夜不提。
次早,华刺史梳洗完毕,同三个女婿齐齐来望李半仙。说话之间,蒋青岩即将华刺史之意述与李半仙知道,李半仙甚喜,道:“此处最妙,老拙曾有一个梦境,与此处无异,极当领受,便恐搅扰不便。”华刺史道;“恩兄说那里话,当日老夫在京中,若非恩兄相救,此处今日不知已属何人。比皆恩兄所赐,何必多心,老夫正要借此领教。”说罢,即分付院子叫匠人将大士堂砌隔一边,另开一门向西。不数日完成,华刺史题扁在门上,曰:“报德隐居”。从此,华刺史终日与李半仙讲究内养的工夫,后来连华夫人都拜李半仙为师。果然李半仙的内养传自异人,真能延年却病。蒋青岩和张澄江、顾跃仙一人常时得他指示气色,事事俱险。李半仙道:“蒋青岩相中有五子,张澄江有两子两女,顾跃仙有三子。三位之内,蒋青岩先应验了,柔玉小姐、秋蟾小姐、碧烟各生一子,到是韩香生两子,五子之中,到是韩香的居长。掌珠、步莲二位小姐,后来的儿女都各如其数。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人,愈服李半仙相法之神。一日,蒋青岩和华刺史同过大士堂,与半仙闲坐,谈及修养工夫,蒋青岩也甚在过中,与李半仙多相契合。李半仙惊道:“先生幼读儒书,这节事何以得知?”蒋青岩笑道:“先生差矣,从来真正学者,三教九流、诸子百家,何书不读,何事不讲?学生虽不及古人,然世间一切所有之书,未读者亦少。”李半仙道:“先生真天人也,使遇汉文之主,又当在贾生之上矣。”华刺史听蒋青岩说及读书,因问道:“老夫向日见令先尊藏书最多,于今想都在湖上,何不着人取来,待老夫闲时看看。”蒋青岩道:“果然先君藏书颇多,变乱以来,独此幸未遭兵火之厄。小婿一向也有此意,明早即遣人去载来。”次日,蒋青岩果然写了谕帖,差伴云和向日随身一个院子,两人同到湖上去装载书籍,分付将谕帖把与家中管事的老仆,赏了盘缠。伴云和院子领命,去不半月,便将书籍尽行装载入山来了,约有十余车,真个是拥书万卷,不让南面百城。
这日是张澄江生日,请华刺史、蒋青岩、顾跃仙、李半仙四人同在东书院饮酒。闻得书籍到了,正要起身到厅上去看,只见那装书籍来的院子,着一条麻绳拴了两个人,伴云又拴了一个人。那拴的两人,一个头上歪戴破矮方巾,一个反戴破飘巾,身上各披着两块破席,赤脚烂鞋;伴云拴的一个人,身穿破衫破裤。华刺史和李半仙、张澄江、顾跃仙四人都不知就里,只有蒋青岩定睛将那两人一看,惊讶道:“他是脱太虚、邦子玄那两个骗贼,你们在那里捉获得来?”院子道:“在绍兴城外拿住的,闻得绍兴人说他两个在绍兴做骗局,不料反被他绍兴人将他行李衣服腰缠,一骗精空。在城外讨饭,没人舍与他,饥寒不能走动,却被小人拿住。”蒋青岩闻言,不觉大笑道:“好厉害绍兴人,比骗贼更狠。”华刺史等四人听得,方知他两人就是脱、邦两个骗贼,也笑道:“久闻他二公大名,带上前来,待我们识识他的尊面。”院子果然带上来,华刺史等大家细看那脱、邦二骗贼,面瘦如鬼,仅有一丝余气,不能言语。蒋青岩此时到动了恻隐之心,向院子道:“他既然如此形状,不拿他来也罢,只不曾问他向日在金刚殿下遇见的那女子,毕竟是谁?”院子道:“小人们曾问他来,他道是他两人在阊门聘来的一个小粉头。”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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