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之佳人难逑-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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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上官自若退后一步,避开了她若有若无的欺身示好,“在下只是有愧当日你在我眼前受人重创施救不及之失,加之体谅你为情所累,现在看来,在下是多此一举了。公主,在下告退。”
“上官哥哥!”南宫慧胸口一痛,金秋寒叶如针作祟。“连你也不要慧儿了么?你也要舍慧儿而去么?”
“慧儿。”上官自若看她自戗受苦,仍无法全然无衷。“这怕是我最后一次如此唤你。看着你,我总算明白忘忘为何在为阎堡主医治之前恁样伤心,因为她早便料到,随着阎觐记忆的恢复,那段美好的时光也即成镜花水月,虚化一场。失忆后的你,美好纯真得恰如当日的小觐,对人对事,均以赤子之心,只可惜,美好的慧儿终究消失了。”
南宫慧一震,瑟唇笑道:“上官哥哥,你,你这样说,是说现在的慧儿,不美好了么?你……”
“保重罢,朝慧公主。”移身就步,“上官哥哥,你要去哪里?”南宫慧向那背影追去诘责,“你要去找君忘忘么?”
背影略顿,随后就步疾离,不曾再有停疑。
第一章(下)
换下嫁衣,摘去凤冠,洗却铅华,卸下高高盘成的百花髻,梳成松松绾就的女儿头,满头后垂青丝仍编结成辫,忘忘舒一口气,始能安心四顾,端量新居。
“忘儿在里面?”
“少爷,您……”春双惶然声音自门外响起。“您不能……”
“退下去,我只是与她说几句话而已。”
“可是,老太君说……”
“春双姐姐,请清寒少爷进来罢。”忘忘拉开门,“清寒少爷,请。”
明清寒看她已一身清便衣装,涩笑道:“你果然不想做我的新娘。”
忘忘侧身:“进来罢。”
忘忘居处是慈安苑的一处小小精舍,分为三间,一间花厅,已被老太君为忘忘作炼药房,一间书房,另一间自是卧房。明清寒放眼看去,器皿用具无不雅致,规划布置无不精当,足见奶奶的用心,而唯一的一丝喜气,仅是那袭委在长椅上的大红嫁衣。在外面喜宴未散的情形下,实在是桩讽刺。
“忘儿,你很恨我,是不是?”
忘忘斟了一杯茶递过去,“清寒少爷,你似乎饮酒太多了。”
是啊,他饮酒太多了,头晕目眩中还要记着这场婚姻的有名无实。“要我如何做,我们之间才能回到我们本应拥有的生活?”
“本应拥有的生活?少爷指什么?”
“我们之间,原本便应该有一场婚礼的,忘忘,你原本便应该是我的新娘。”
“少爷,天色晚了,您回去罢。”
“不管是你的人生还是你的心里,你都执意将我驱离了是不是?”明清寒扯起那件了无生气的喜服,“告诉我,能让你心甘情愿披上它的人,是谁?”
是谁?忘忘看着那片本应诠释着新嫁娘娇羞与憧憬的炫眼艳红,一时无语。
“是上官自若,还是阎觐?”
“没有。”
“没有?‘没有’是什么?一个你甘心为其有孕、为其生子的男人,你也不想嫁他么?”
他的咄咄逼人激怒了她,她柳眉一扬,猫眸冷冽,“我说没有,是没有这个男人了,他消失了,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这样说,可够明白?”
明清寒面色一白:“他死了么?还是他弃了你?”
“都不是。”忘忘坐在檀木椅上,虽然之前婚事的筹备太君未让人惊动过她参与,但今个一整日繁琐婚仪的操劳,她孕期不适的身子,已有些疲累。“我不想说了,清寒少爷。”
看她满脸倦意,他心生不忍,涩声道:“好,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只是,你要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不曾改变过。有一日,你愿意重新敞开心接纳我时,只管来找我。且不管如何,只要你肯,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忘儿,你好生歇息罢。”
明清寒言讫,深望她一眼,迈步离了几个时辰前甫与他行完婚仪的“新娘”卧房。走至院央,禁不住转首回望,那道在湛黑夜色中紧闭的门户里,灯光下有他最爱的女人,却因了一道上了锁、生了锈的门,将青梅竹马的美好岁月横亘出彼此的世界之外——忘儿,你的心锁当真如此禁锢么?当真不肯再为我打开一回么?
————————————————————“公子,拐过这个路口,向前一里脚程,才是属下为您订下的下榻处客云来客栈,您再上马行一段罢。”福童道。
阎觐摇首,“不必了,往前不远即是杨柳城最繁华的南华街,不宜骑马行路。”
福童意外:主子何时变得如此……体贴了?不过向前走没一刻,他即笑道:“公子当真有先见之明,这南华街的确热闹,前面好像有人在抢购什么货物,排起长龙了呢。”
阎觐抬目望过一眼,又瞭过周遭地形后,道:“除了前行,这附近没有可绕开的路径可达客栈,你上前看看,能否通过?顺便看看是什么好东西热销到如斯地步?”
商人天性哦。福童响应一声,即将马缰递给侧旁侍卫,快步上前,在层层叠叠的人龙外转了几个圈圈,找了两三位面善健言者攀谈过后,迅速踅回主子身边,快嘴道:“公子,小的给打听清楚了,是这杨柳城首富明家的少奶奶在自家药铺坐堂义诊,因这少奶奶医术好生了得,又加上今个是最后一天,所以人是格外地多,连邻城的也有人赶过来呢。”
阎觐挑眉:明家少奶奶也通医术的么?且一样喜爱义诊?
“公子,小的还打听了,北边有条小胡同,也能一样到客栈,只是路程稍远些。”
“那走罢。”阎觐负手在前。
“好嘞。”福童又一个欢应。高兴啊,主子能带他出来开阔眼界,想他福童,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早该列入主子对人才的培养计划才对,主子真是识货啊。“公子,这江南就是与咱北地风光不同,哪都透着那么一股子水气。”
不管主子有没有在听,絮絮道:“许就是因为江南水多,这人也长得水灵呗。您看那些男人女人,差不多都是剥了皮的葱白似的白净……”
阎觐唇角微扬,他对这个贴身仆从的聒噪向来纵容。
“还有啊,这人口音也都好听,尤其女子,说话都像唱歌一般,都像忘忘姑娘和春双。适才,小的差点就以为听见忘忘姑娘说话了呢……喔!”鼻尖仅差毫厘便撞到遽然驻足的主子阔背上,“公子,您……”
“你在哪里听见她的说话声?”
“谁?”愣头愣恼,一时未领会过来,待看清了主子眸中的底色,旋即恍然,“您是说忘忘姑娘?”
“废话少些。”
“是。”伸伸舌头,“在那义诊人龙外啊。虽则说这江南女子的声音都好听,但那个明家少奶奶的音嗓委实像极了忘忘姑娘,您说巧不巧?还一样都是个大夫。”
“谁告诉你说义诊大夫是明家少奶奶?”
“人们都这样说呐,说是明家甫入门没有几天的新少奶奶,人美心善……咦,要这样说,和忘忘姑娘还真是好像哦。”
“甫”入门的“明”家“新”少奶奶?阎觐一栗,骤然纵身,形踪已无。随行四卫不敢怠慢,紧随主子其后。
福童只觉眼前一花,而后,一个人,五匹马,好不凄凉冷清。
第二章(上)
天近正晌,在旁做副手的春喜、春双与一干学徒忙得腰酸手软,由此,不得不挂忧起一直不曾稍事歇息过的忘忘。
隔窗了望门外未逞减势的长龙,春双眉儿紧锁,哼道:“人啊,就是不能给便宜占,平日没有义诊时,也没见有恁多上门的病患呐。”
立在柜台后的掌柜打完手上药包的一个绳结,也在引颈翘望后道:“这样不行哦,少夫人自辰时至今,茶水都没喝过,用膳时辰也到了,春喜丫头,你去到外面说一声,暂停半个时辰……至少待少夫人用过膳后再行继续。”
春喜忙不及跑出门外,对人群展开苦劝。春双则将为忘忘端茶送膳,在眼角余光瞥见又有一道颀长人影上门时,她头未抬便道:“君大夫用膳时刻,暂不应诊。”
“不是明家少夫人么?何时又成了君大夫?”
“君大夫就是明家少夫人,明家少夫人即是……啊?!”她未竟话语化作惊呼,瞠眸结舌。
正俯首用膳的忘忘听她的异声,讶然仰顾,不期然,看见了一张她太过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人是……谁?
不是小觐,但也不象阎觐,前者纯如孩童,后者冷若阎罗,而他,似是介于两者之间一个个体,所以,她极熟悉,却又俨然陌生。“你,你怎会到此?”
“寻你。”
“寻我?”
“你没有在原地等我回去寻你,我便到此寻你。”
忘忘美眸水雾弥起:“小……觐——!”
他浅笑:“那段时日,你是如此唤我的么?”
“你……不是他?!”
“我很希望我是‘他’么?”
“阎堡主。”忘忘面色冷凝,“请莫在药堂门口挡住患者上门,忘忘当下正忙,恕无法尽待客之道。”
他“哧哧”低笑,“好差别的对待,我是该羡慕前者还是同情后者?”
“你……”忘忘再将他上下打量,眼底揉进迷惑,“你到底……”
“我是阎觐。”他道。
阎觐?忘忘美眸困惑未消。
“阎堡主,您若是来探望老太君,可直上明园。咱们还要义诊,就不耽误您了。”春双置身在两人之间阻他灼热视线,“门外那些人,可都是慕着明家少夫人医名医德来的呢。”
“明家少夫人?”阎觐赫然记起进门时听到的,“明家少夫人也通医术的么?”
春双莞尔一笑,“阎堡主您有所不知,半月前,忘忘已嫁入明园,成了明园的少夫人,您晚来一步,没能喝上这杯喜酒,好生遗憾呢。”
阎觐凤眸冷眯,绕步过她看向忘忘:“她说得可是真的?”
忘忘迎着他,轻微螓首:“是……。”
“你骗我!”阎觐丕然色变,忽地大吼,“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你骗我!”
啊?他此举,不仅是忘忘错愕,熟知阎家堡主作风的春双也懵傻:冷硬寡情的阎堡主何时会这样指责别人?那声腔里,透着那么,那么,一股莫名其妙的……
委屈。忘忘看着他,五官当真是委屈不胜,且怨尤甚浓,凤眸内,是浓浓的伤痛,他到底是……
“忘忘,这人可是阎堡主?”春双小小声问。
她更想知道。忘忘未应,紧盯着他,瞬也不瞬。
“你把我交给上官自若任他摆布,你没在桃花坞等我回来,这些也便罢了,你竟然嫁人!你怎么可以嫁人?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天呐,春双确定了:这人若还是阎堡主,也是被换了魂的阎堡主!
“阎觐。”忘忘唤道,“你先出去罢。”
“我不出去!你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我怎么办?你不管我不顾我不理我,我怎么办?你成了别人的妻子,那我怎么办?”
春双啼笑皆非:这人的情形,好似是被人始乱终弃后找上门来的怨妇呢。不过,他恁此毫无避忌,若是传将出去,这明家新少奶奶的声名岂不毁了?
“阎觐。”忘忘知道应是某些地方出了问题,眼前人,不是纯稚憨傻的小觐,也非薄情无心的阎堡主。再喝蚀心草的他,似乎被重新组成了另外一个人,拥有两个人的记忆,却有另一种性情。“我还有事须忙,所有事待我忙完了再谈。”
阎觐定定注她半晌,似是自她眸内确认了她言下的诚意,颔首:“我到客云来客栈等你,你必须给我说法。”
交代?说法?春双目送阎堡主出门去,“忘忘,你给阎堡主吃了什么药?”
她纯属无心之语,却不知自己问出了不争事实。忘忘再将医具与笔墨展开,“春双姐姐,叫号罢。”
——————————————————————将近戌时,送走最后一位义诊患者,春双搀起忘忘,生怕她这一身两人禁受不住,道:“忘忘,早些回家罢,结束得这么晚,老太君怕是又要耽心了。”
忘忘望外面薄暮初起,且起了淅沥雨丝,道:“我有些累,不回明园了,就睡在这后面的卧房,两位姐姐,与我为伴罢。”
春双、春喜也懒得再拖着一身疲软爬上马车颠簸回到距城十多里的明园,点头称好。
“麻烦掌柜派人知会老太君一声。”忘忘将诊疗器具归进挎囊,“春双姐姐,拿一把伞,随我就近走一趟,好么?”
春双按下她,“你别动,我去叫那个人过来。”
“不必了。”颀高人影闪身而入,“我说过,你在原地等,我便会找来。”
春双看来茶,一干人等退了下去。
忘忘凝目灯下的这张脸,“你竟然还记得第一次喝过蚀心汤后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