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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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网络还不到一个月,我就彻底掉代了。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虚岁三十了,心里不禁一阵着急,急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过了三十我就有资格评论别人是小瓜娃子了,在小瓜娃子的眼中,我就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瓜娃子了,不由得一阵长吁短叹。
我跟柳胖子说,赶紧让我挣笔钱,我好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柳胖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我想好了,明年的销售基本任务是2300万,你要帮我做到3000万,我送你一辆中华,再给你十万奖金。”
猴子在电话中给我说柳胖子对我有点狗,不肯出大价钱,撺掇我赶紧找个IT公司跳槽,回到我们以前的8K俱乐部去。我骂你娃硬是没见过钱,8000块的月薪算啥子,吃两千,耍四千,剩下两千交电话费还不是月月亮红灯。猴子说有个一直做外销的成衣公司想请个销售总监做国内市场,说我正合适,我要有兴趣,他去帮我抬身价。我说你自己去找本《穷爸爸富爸爸》去看,打工和薪水无关。
猴子碰了一鼻子的灰,大骂你个死娃娃,肯定看上了哪个卖木桶的小妹了。我问猴子最近如何。猴子说老子晃到了一个小妹,凶得很,甩都甩不脱,这把死定了。
猴子喜欢看电影,一般是在花园影城,一来效果好有感觉,其次是小妹多机会多。大学的时候猴子是有名的文青,拿着笔记本在录象厅记台词,然后洋洋洒洒写剧本,说是专业搞错了,应该去中戏考导演。猴子相信浪漫,一直到现在也保持着看电影的嗜好,偶尔也记台词,用到某个楼盘的广告语中。这次在电影院的晚场中,猴子如愿地晃了个MM,原本以为是美丽的一夜情,没想到第二天在办公室才发现手机被那MM拿了。猴子以为碰到了艳贼,打过去居然没关机。那MM说,不拿你电话你怎么会回头来找我。
猴子说那绝对是个灾难,从此后他的钱包里就再没有过百元大钞。那MM说男的有钱就变坏,连正常的饭局、酒局买单也是MM一手操持。猴子说老子去哪都要把她带到,要不然只怕连烟都买不起。我问为什么不和她分手。猴子苦笑老子还敢分手,我说要早点去公司上班她都要拿菜刀给我比起。我问有好早嘛。猴子说上午十一点。
猴子最后说江总,你娃搞紧回来,我都要遭弄疯了,那MM还特别喜欢去超市偷东西,说是要和收银台斗争到底。
东北是嘉熙木桶的重要市场,这里集中了沈阳、大连、长春、哈尔滨四个名列前矛的代理商。柳胖子和我带了两个做售后的工人开车回访。设立北京分公司主要就是分担东北华北地区的生产和物流。木桶这玩意不服水土,成都制造的一到北方,冬天就要开裂,北京生产可以大致解决水土问题,这也是嘉熙木桶的北方卖点之一。沈阳代理商是广东人,正如武汉代理商是沈阳人,而石家庄代理商是武汉人。生意,总是要走出去才能做起来。
阿庭端起酒对我说:“我们广东人喝酒不劝,江树你随意拉。”柳胖子对喝酒完全不讲礼数,只顾埋头嚼乳鸽。
之前我和阿庭就沈阳市场情况做过沟通,竞争对手大糠木桶来势汹汹,在阿庭的店隔壁设了总代理,大打价格战。阿庭为此很伤脑筋,房租高达300元一平米,压力很大,要我尽快想个办法。大糠木桶是公司年初跑了几个工人过去才做起来的,款式和嘉熙差不多,但是放弃了企业包装和市场推广,最大幅度的降低了营销成本,放了总代理后就坚持薄利多销,目前抢夺了嘉熙一半的沈阳份额。
我安慰阿庭,低价倾销是落后的营销方式,品牌才是关键的附加值。广东工厂同样的衬衫,贴上了梦特娇的小花花LOGO,零售价就要高十倍。如何将嘉熙这个品牌塑造为当地目标人群认可的木桶第一品牌才是关键。阿庭说行业内的都知道嘉熙是第一品牌,关键是要行业外的客户也认同这一点才行,这一点厂家要加大力度。柳胖子插口道阿庭你放心我们签定了一年的《时尚》杂志广告,凤凰卫视和中央二台也有名人专访中木桶的特写。阿庭问哪些名人啊。
柳胖子说:“北京卖给了宋祖英、成方圆、游勇,米卢也打算买两个,长沙卖给了一个著名节目主持人,不知道是谁。”
阿庭说不会是李湘吧。
做生意全靠做人,阿庭在***内的口碑非常好,少有人结怨,也正因为如此,中国家具城的几个大户都没接其他品牌的木桶代理和他对着干。大糠木桶选择的商家正好在前段时间和阿庭抢一个工程单失手,因此赔本也不要阿庭出货。我和柳胖子商量了一个晚上,决定给他一批特供木桶,对打价格战。
了解竞争对手很简单,找个朋友假装意向代理就可以把价格体系摸清楚,产量通过纸箱厂就可以旁敲侧击,货运公司则可以提供最详细的地区出货数据,外加两三个藕断丝连的工人,我们两三个小时就把大糠木桶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我们连夜开了碰头会,制定了整套营销计划:高档次重新装修门店、大门头、户外喷绘、平面广告、特款促销价、分销尚拓展、24小时上门售后服务。
在做完四个小时的营业员针对性培训后,阿庭建议去放松放松。柳胖子笑着说确实憋慌了,阿庭你一定要推荐一个好去处。我申明我是纯真少年我不去。阿庭说你到了沈阳不去洗浴说不过去,给柳总一个面子你也要去。柳胖子看我一脸的共产党员状,对阿庭说算了吧,这种事就别勉强了。
长春代理李保童是个名人,自己生产的雅嘉橱柜被评选为北方四大名牌,在当地的三十多个橱柜品牌中,占了一半多的市场份额。能说,比成都人还能说,能侃,比北京人还能侃。柳胖子说:“我以为没人比我能说,现在才知道你比我能说得多得多。”
李保童说:“我家橱柜有15个功能性卖点,板材是德国……板面是德国……螺丝是德国……”
李保童说:“创新和创造的区别是差异性,是艺术观。”
李保童说:“差异性是核心竞争力。”
李保童说:“大的企业都是小刀会杀死的。”
谈到当年柳胖子独闯上海做市场,李保童点评:“上海滩就是给流氓准备的,不是给大亨准备的,当年你就是个小流氓,所以你能闯下上海滩,现在你是柳总,去上海就送死。”
柳胖子听得没话说,一向是他给人上课,没想到这次被人上了课,还没法还嘴,只有讪笑。我说:“李总,我给你写语录,明年写本书,一个字不改。”
李保童竭力打消我们打算明年建新厂的想法,带着我们去参观他在建筑垃圾堆场边的破工厂。李保童说这里是全国最糟糕的厂房,有着全国最好的管理,有着全球最好的设备,就能做出最好的产品。
柳胖子拨弄着Zippo,对了火点燃烟,皱着眉头说:“李总,做实业的人把自建厂房看成是自己的一个梦,你可以说服我,但你没办法让我不做梦。”
回到北京,被我们力推为老大的柳总就分派陈盛和刘禾借道上海、武汉回成都并立即着手选地建厂。我和柳总则留在北京做明年的销售计划,顺带督导北京分公司的运作。我们的东北之行带来了很大的市场回应,阿庭成功把大糠撵出了沈阳,长春将专卖店的面积扩大了一倍并吸引了绝对的眼球,哈尔滨的两个代理也言归于好,销量和价格都非常理想。
柳胖子很得意,他用他的Zippo换了哈尔滨代理的Zippo,再和齐齐哈尔代理交换了Zippo,最后重新找哈尔滨代理换回了自己本来的Zippo。三换打火机后,两个代理没相互跨区放货,并稳定了价格。
我问什么时候回成都,北京太冷太干,吃食也不习惯。柳胖子说:“我给我老婆去电话,你给你女朋友去电话,让她们把冬衣发过来,我们坚守到春节一起回去。”到春节还有两个月时间,我说我第一次出差就被你卖了。柳胖子大笑,“嘿嘿,现在我是领导,你听我的,我多请你吃两顿饭嘛。”
我说:“你不会是想去勾兑《时尚》那个客户经理嘛。”
柳胖子长叹一声:“巩俐我喜欢,但是不敢爱啊!”
我正打算给章鱼去电话的时候,章鱼先把电话打过来。章鱼说,你丫死哪去了,我现在在双流机场哪,晚上去美高美喝酒。我说我在北京哪,你丫上成都干嘛。章鱼说北京那鬼地方有啥好的,我在成都等你那,赶紧过来吧。我说还要在北京呆两个月到春节。
章鱼说:“操,哥们好容易摆脱了家属来投奔你,你倒好上北京了。”
我说你去找追风剑吧。
我在老坏蛋的窝子撞到追风剑好几次,追风剑说这地方好,离家近,借口买包烟也能来消费快餐。这小子后来喝多了跟我碰心肺,他哥原来是做药的,后来卷了价值好几千万的药变卖了逃到了缅甸,厂家报案后跟踪了好几年,最近这事才算过去。追风剑被连累的两个私人帐户解冻了,买了辆佳美做装修工程,什么都好,就是老婆不如意,找了两个情人都被老婆抓了现场,还是找小姐好,没有后遗症。
老坏蛋说追风剑名气挺大的,小姐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32秒。我当时在笑,说还是叫追风剑比较好,更贴切。
北京公司设在东四环外的姚家园,与精神病医院面对面。四周是待拆迁的平房,北风一刮,烟尘四起,说不出的荒凉。我和柳胖子每天讨论、设想、执笔、推敲、修改到夜里两三点,再睡到上午太阳普照,再接着讨论、设想、修改。营销计划涉及到的子计划太多,分析出一个数据需要非常周详的计算。我完全没想到柳胖子做起事情来如此玩命。
偶尔也和他下下围棋,喝点小酒。我对北京的印象不好,多半来自于那年和热裤萧萧缠夹不清的关系。心里只埋怨着柳总能快些把这计划做完回成都。
李经理小心翼翼地维持北京公司运转,私下对我说我们联手做北京吧,我隐约知道李经理非常想念他四岁的儿子,盼望着有人能顶下北京公司的经理,何况从国有企业出来本意是挣钱,显然公司的薪水和提成比预想中要低。
客观地讲,与同类制造业公司相比,嘉熙公司的薪水在成都算很高了,成都市的农林加工企业的平均工资不过八百二十多,嘉熙多了一半多。来自丘陵地区的农民已经非常满意了,但对于过惯了安逸日子的大多数成都人来说,则当然感觉薪水和辛苦程度不成正比。北京工厂的工人都是从成都总公司调过来的子弟兵,抱怨着北京的干燥、寒冷和没有辣椒,工人们把麻将和长牌带到了北京,但是不能把四川阴翳的天空和湿润的空气带过来,也不能带来家制豆瓣和冬季满山的嫩绿。于是,大家心安理得地期待高薪。
陈盛在离开北京之前让我们郑重考虑人才本地化,这样可以避免额外的高薪和驻外补助与探亲差旅费。刘禾很想赞同,看到柳总强烈反对,没有发言。我的观点是用北京本地人薪水高外加三金同样不低,外加很难保证8小时的基本工作时间,而用外派人材可以住在公司保证12小时以上的工作时间,私营公司的生产力来自良好的有效工作时间管理。柳胖子对我的发言很满意,认为我有理有据,而且在关键时刻能顶住陈盛。我说是对事不对人,我能顶陈盛也同样能顶你。
柳总嘿嘿笑着说,我不要应声虫,我不要马屁精,你怎么顶我都没关系,不过你不能再人前人后的叫我柳胖子,就好象我是那种脑满肠肥的奸商,我可是阳光灿烂、一心进取、十分敬业的企业家。
柳胖子想了想说,你实在不顺口,在非公开场合你可以叫我柳胖胖。
北京的工作生活象是明前的新茶,说起来不错,喝几口就没味道了。周而复始的工作、睡觉、下棋、吃饭,在简单中不断重复单调。直到柳胖子闷在办公室接了两个小时的电话。
那天,我刚从《时尚》回来,就听到柳总关在小办公室中在电话中大吵:“你们怎么做事的,明明答应好了,让我怎么工作,不工作了。”
我推门进去,房间里烟云缭绕,柳胖胖一脸酱紫,怒火中烧。见我进来,柳胖胖一手拍了电话,说:“这两个坏蛋不去买车。”
我问:“是那辆奥迪到了哇?谁不去买车。”
柳胖胖使劲甩开Zippo,点燃烟,又使劲合上,“啪”的一声脆响,象是在重重关上奥迪的车门。“我们当时资产算600万,包括陈盛年初买的蓝鸟,我一直说换奥迪,现在他们两个坚持不去提车,陈盛说买车可以,但比蓝鸟多出的11万怎么办,不说清楚就不去提车。”
柳总很生气:“你说这是不是武大郎开店,陈盛就是这样的人,丑陋的成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