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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蒲公英-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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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蹈火还难吗?”他又一次给自己鼓起劲来,却又一次失败了。他反而不敢离得她太近了,仿佛她的身体是用烈火做成的,稍微靠近一点儿就会立即被熔化了似的。他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也望着他,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像远隔千山万水。他们俩谁也不愿意说话,只愿意默默地注视着对方。两种目光,一种情感,相互缠绕着、融汇着、推拒着、吸纳着、离合着、交织着……他终于收回目光,狠很地说了三个字:“你走罢!”说完,他转身走了,头都不回。她却像木瓜一样傻站着。她站了很久很久……从返回家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用倒计时的办法默默地计算着学智归来的日期。学智临走时告诉她,再过十天他就会回来的。于是她盼啊盼,每天从梦中醒来,她都要认真地回忆一下刚刚做过的梦。如果她梦到的是喜鹊在枝头鸣叫的情景,不用说她会猜想不久就会传来学智归来的好消息;如果她梦到的是一条毒蛇缠绕在树上,她决不会认为这是不好的预兆,相反她会认为这正是学智对她魂牵梦绕的象征;如果她梦到自己跟伙伴们玩耍结果被人家抛弃了,她也决不会伤心,因为她的母亲曾经告诉她,被人抛弃正是两人和好的意思,这正说明学智一刻都不想离开她。……总之,她无论梦到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儿,都会生拉硬扯地跟学智联系在一起。她不知道这十天怎么过得这么缓慢?她更不清楚当她要牵挂一个人的时候,心情怎么会这么焦灼?她记得父亲曾经一出门就是半个月,她也每时每刻地想念过,可那时的心情哪有现在这样撕心裂肺?她记得母亲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姥姥一走就是十几天,她每天傍晚站在村口不等候到星星出齐决不回家,可那时的心情也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坐卧不宁。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支使得她如此神魂颠倒,她无论怎样努力地告诫自己不去想它,都做不到。正当她苦苦等待的时候,一个惊天动地的坏消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唐山发生了强烈的地震,死伤人员不计其数。天哪,这可如何是好啊?她马上找来地图册,查查省城离唐山究竟有多远?还好,远着呢。然而她还是不放心,省城会不会也有灾难降临呢?因为这些天来,父亲不止一遍地嘟囔,今年肯定是个动荡不安的年岁,遇事一定要小心,最好不要有大的举动。她问:“为什么?”父亲告诉她:“我也说不清,不过不要对外人讲,大概每逢闰八月,国家必有大难降临。远的不说,就上一个闰八月的年头……一九五七年……回想起来就让人怕得要命。这一年,农村有些地方刮起了闹社、退社风,后来在全国范围内又掀起了反右派斗争。斗争轰轰烈烈,搞得人们晕头转向,简直喘不过气来。”父亲的话乍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但仔细一想,不无道理。今年年初周总理病逝,十几天前朱委员长也病逝,四月初天安门事件,紧接着邓小*平倒台,近日唐山地震。一年仅仅过了七个月,天灾人祸层出不穷,后来的日子还会有什么灾祸降临呢?她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几天来,她除了下地割草,到西院里找桂晴婶说说话,其余时间她哪儿也不去,天再热她也不到院子里的梧桐树底下去乘凉,她就知道坐在广播前听新闻,听完新闻就去翻看《红楼梦》。她听新闻有她的目的,她一不关心国家大事,二不关心县里动态,只一股脑儿地倾听省里新闻。她每一次收听完毕,心里就会得到一次安慰,精神就会受到一次振奋。因为省台每天都在向她传播着最好的消息,而根本就不像父亲说得那么吓人。第十天终于盼来了,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山,她的心就一直悬着。一整天,她不知道往西院跑了多少趟,有好几次因为找不到借口,根本就没好意思进去。巴巴地等到天黑,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沮丧。眼看黑夜拉开了帷幕,西北方向却卷来一片浓浓的云层。很快一阵狂风吹来,把一天的闷热驱赶得一干二净。不好,要下雨了,爹爹常说:“早看东南,晚看西北。”如果晚间从西北方向上来云层可不是好兆头。想到这些,她心里一阵阵着急。可着急也没有用啊!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个晚上吗?再说了,这么火急火燎地让别人看出来也实在难为情呀!这样一想,她不由得又自嘲起来。她赖洋洋地挪回家里,头刚一触到枕头,又猛地坐起来。不行,假如这阵子学智来了,岂不正好赶在雨里?要是被雨淋坏了怎么办?她不容多想,找了把雨伞就往外跑。这时头顶已响起了隆隆的雷声,闪电接连不断。张氏追着她喊:“疯丫头,天就要下雨了,你又要干啥去?”是啊,我要干啥去?她灵机一动,随口诌了个瞎话:“刚才我看见翠莲姐姐在村口站着,我给她送把雨伞去。”张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刚出院门,又一个闪电把大街照得如同白昼,接着一声惊雷震得房檐瑟瑟作响。她刚刚拐向公路,山洪似的暴雨就来了。她一时被雨注挡住了双眼。她正想找个地方避避雨,却隐隐约约地听到前面一片声地喊:“不好啦,汽车轧死人啦。”那叫喊声分明就发自学智家的那个胡同口。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眼儿里,她发疯似的往前赶,有几次都硬生生地撞到墙壁上了。她不顾额头上烈烈的疼痛,继续往前赶。当走到出事地点时,人已经被送往医院了。在风雨和雷电的交互声中,她听不见人们相互之间在说些什么,只见人越来越少。她问在场的每一个人,被送的人是谁。有的说不知道,有的根本就不理会她。她一口气跑到西院里,桂晴婶告诉她:“小圣刚来,还没有坐下就出去了。”她什么也没说,哭着就往外跑,转眼便消逝在雨中。其实,出事的并不是学智,而是一个姓文的中年人,那人被车撞倒了,身上受了点伤,估计不会有生命危险。学智刚回到家里,母亲笑着对他说:“碧月已来过好几趟了,说不定现在又在路上呢。”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叫喊,他急忙跑出去,跟碧月一样,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往东院里跑,在东院子里扑了个空,便哭着往回赶。就这样,两个人怀着同样的悲伤,踏着同样的泥泞,一路哭着、喊着、寻找着、绝望着……又一个闪电把他们两个同时照亮。那不是学智吗?那不是碧月吗?两人在同一时刻里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又分别像傻子一样任风雨吹打着……一阵懵懂过后,碧月一头扑过去,用拳头疯狂地捶打着他的胸脯,用额头拼命地撞击着他的肩膀……痛哭和喜悦,怒骂和亲昵,谁也无法分辨清楚……              
第三十三章
                  这几天,鲍福一回到家里,除了赖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就是挣扎着坐起来像吃药似的嚼上几口饭,然后再睡下;除了桂晴,他谁也不想看到。他在翻来覆去地琢磨,霍、黄两位组长一走,我真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退下来了吗?退下来容易,可是村里的那些人将会如何戳我的脊梁骨呢?“原来不过如此呀!今天要推翻这个,明天要整垮那个,原来就指望这两个人物啊?人家一走你还不得傻眼!”“在村里没有根基是做不成事儿的,就是把明晃晃的位置让给你,谅你也坐不了几天。”“别不自量力了,在芦花村指手画脚,还轮不到你。”“就知道你踢腾不了几天,果然没走了我的眼吧!”……不行,就是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老子也决不能就此罢休。我鲍福从小就受苦受难,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坎儿没迈过?我怕过谁啊?谁要不服,咱来个真枪真刀地干,看看最后谁是孬种!你以为我还是几年前的鲍福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们遇事得好好地考虑考虑!正当他一骨碌爬起来,要找一些人商量商量的时候,另一种声音又在他的耳鼓响起了:“情况复杂啊,遇事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能被某些人利用。”于是他的心又不得不冷静下来。就这样,鲍福一天到晚都在为这些破事儿伤脑筋。他想得越多,就越分辨不清谁对谁错,以至于糊涂起来,反而觉得提醒他“不要被某些人利用”的人也在利用他。然而,一想到黄组长,他的脑子似乎一下子就清醒起来,因为黄组长离去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另外从跟黄组长长期交往的情形来看,黄组长不像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所以想来想去,他觉得只有黄组长的话能往心里去。可鲍福毕竟是个很要强的人,再加上前些年他年龄尚小,在街上看多了人们的白眼,所以,一看机会来临,他很想拼死赌上一把,从而平衡一下曾经伤透了的心态。现在看来,进大队的希望已经变得十分渺茫了,他只有再加把劲儿,在经济上面搞点实惠了。他从小就懂得了一个道理,在村里要想站稳脚跟,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之一(关于这点,他跟昭任略有不同):一是政治地位,二是经济地位。现在第一条路基本上被堵塞了,他只好在第二条路上行走了,尽管第二条路上也充满险阻,但毕竟可以摸着石头过河。一想今天又是初八了,也不知是从哪儿来了一股子劲头,他立刻就把不愉快的事儿忘到了脑后。是啊,赶集是大事儿,万万不能把赶集的事儿给耽误了。这些年来,无论身上穿的还是家里用的,基本上都是从集上找来的。早饭简单地吃了一些,他很快就牵着羊,让桂晴在后面赶着,往程彰集市场去了。羊市场被划定在程彰集村庄的西北部位,学智的三舅舅老早就在荷塘北岸的两棵大柳树中间为他们占好了位置。325蹲卧在地上,它伸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其实就是不占,也没人好意思去抢占他们的位置。因为鲍福在老地方一呆就是几年,而且逢集便到,所以经常在羊市场上走动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学智的三舅舅叫军帅,今年刚满十九岁,他身穿兰裤白褂,中等身材,留一副平头,体态匀称,肌肉丰满,脸膛虽然黑了点,但蚕眉下一双铮铮发亮的大眼睛会把一切缺憾洗刷掉。他自小跟姐夫就很合得来。在家里,他只要一听说姐夫到来的消息,第一种心理反应就是尽可能地把各种琐碎事儿推掉,以便腾出更多的时间陪姐夫办事或者说话。程彰集十天四个集市,他们见面的机会不能算少,可军帅在每个集到来之前都会激动一阵子,而在每个集散去之后又会冷落一阵子。小伙子高中文化,很多问题都能跟姐夫谈得来。小伙子有一种感觉,凡是姐夫喜欢的东西都一定是好的,跟着喜欢下去肯定没错。小伙子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待人诚恳。他家里虽然生活拮据,但是他从不奢望姐夫能给予他太大的经济援助。当然姐夫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小伙子爱羊,哪怕他牵着姐夫的羊在程彰集街上走上一阵子都高兴。姐夫早就看透了他这番心思,再加上程彰集村东河沟里的草相当茂盛,于是就轮流着把一只羊留给他放养,另外也希望他利用交配所得的一点收入改善一下生活。可是小伙子却从不把一分一文留归自己,总是全数交给姐夫。这令姐夫十分尴尬。小伙子在街上颇有一帮好兄弟,个个都是打架的好手。因为集市跟普通村庄比较起来占有十分优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这个村庄又是个大村庄(该村由两个大队组成,无论面积还是人口,都远远超过两个芦花村),所以这帮兄弟在远近村庄是享有相当高知名度的。倘若你心血来潮招惹了他们,轻则宣判你永世不得踏入程彰集地界,重则让你离开家门半步就有危险。更多的时候,公安部门都奈何不了他们。不过,在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随意寻衅滋事的,他们自有他们的处事原则和处事分寸。鲍福因为有了这个内弟,不仅在集市上无人敢跟他过不去,就是在芦花村,人们都得畏惧他三分,这也是几年来他敢于在人前挺直腰杆的一个重要原因。“姐姐,姐夫,你们咋才来?”小伙子擦一把脸上的汗,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姐夫该死,又让三弟久等了。”鲍福自嘲道,“今儿个街上的人多吗?”“不多,也许天太热吧。”“这几天地里的活儿咋样?”桂晴用手绢扇着风。“豆子刚锄完第二遍,眼下地里的活儿不多。今儿个我就不下地了。”“大爷和大娘都在家吗?”鲍福一边拴羊,一边随口问道。“你大爷又去割草了,你大娘在家里。”“那好,待会儿我到家里看看去,想来又有好几个集没到家里去坐了。”“既然是这样,那你和我姐上午就别走了,要不这会儿我就去菜园里摘些菜来。”说着,小伙子就要拔腿。“先别慌,我们还没确定呢。”鲍福和桂晴同时阻止道。他们正在说话,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身边走过,那人朝鲍福笑笑,鲍福理都不理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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