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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汉朝大历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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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所急者河北,入关尚为缓图,刘、项安得俱入关?故知史之不可信久矣。

宋义至安阳,今山东曹县东。留四十六日不进。项羽曰:“吾闻秦军围赵王巨鹿,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承其敝;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故不如先斗秦、赵。夫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而运策,公不如义。”因下令军中曰:“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乃遣其子宋襄相齐,身送之至无盐。今山东东平县。饮酒高会。天寒大雨,士卒冻饥。项羽曰:“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士卒食芋菽,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赵并力攻秦,乃日承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赵举而秦强,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扫竟内而专属于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项羽晨朝上将军宋义,即其帐中斩宋义头。出令军中曰:“宋义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羽诛之。”当是时,诸将皆慑伏,莫敢枝梧。皆曰:“首立楚者,将军家也。今将军诛乱。”乃相与共立羽为假上将军。使人追宋义子,及之齐,杀之。使桓楚报命于怀王。怀王因使项羽为上将军。当阳君、蒲将军皆属项羽。宋义之久留,盖实与项氏相持。义之进既由齐使,是时又使子相齐,云与齐谋反楚,诬,云楚结齐共谋项氏,则颇有似矣。《史记》此节记事,盖项氏之辞,亦非情实也。

项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救巨鹿,战少利。陈余复请兵,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楚,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侯。诸侯军救巨鹿下者十余壁,《张耳陈余列传》:燕齐楚闻赵急,皆来救。张敖亦北收代,得万余人来,皆壁余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时秦二世三年十二月。古荆楚众本僄悍,江、淮尤甚,特其文化程度大低,无用之者,则莫能自振。项氏世世楚将,起江东,渡江西,行收兵而北,其形势,正与吴阖庐、越勾践同,而章邯之兵,久战罢敝;此盖项羽之所以制胜。先是秦军强,常乘胜逐北,至是大败;秦又内乱,后援绝;关以东遂无能与楚抗者矣。

《秦始皇本纪》曰:赵高说二世曰:“先帝临制天下久,故群臣不敢为非,进邪说。今陛下富于春秋,初即位,奈何与公卿廷决事?事即有误,示群臣短也。天子称朕,固不闻声。”于是二世常居禁中,与高决诸事。其后公卿希得朝见。盗贼益多,而关中卒发东击盗者无已。右丞相去疾、左丞相斯、将军冯劫进谏,请且止阿房官作者,减省四边戍转。二世曰:“吾闻之韩子曰:尧、舜采椽不刮,茅茨不翦;饭土塯,啜土形;虽监门之养,不觳于此。禹凿龙门,通大夏,决河亭水,放之海,身自持筑臿,胫无毛,臣虏之劳,不烈于此矣。凡所为贵有天下者,得肆意极欲,主重明法,下不敢为非,以制御海内矣。夫虞、夏之主,贵为天子,亲处穷苦之实,以徇百姓,尚何于法?朕尊万乘,毋其实。吾欲造千乘之驾,万乘之属,充吾号名。且先帝起诸侯,兼天下,天下已定,外攘四夷,以安边境;作宫室以章得意。而君观先帝功业有绪;今朕即位,二年之间,群盗并起,君不能禁;又欲罢先帝之所为;是上无以报先帝,次不为朕尽忠力何以在位?”(2)下去疾、斯、劫吏,案责他罪。去疾、劫自杀。斯卒囚。三年,冬,赵高为丞相,竟案李斯杀之。《李斯传》:二世责问斯,亦引韩子语。又云斯欲求容,以书对,云行督责之术,则能荦然行恣睢之心,而独擅天下之利。意皆与《秦本纪》略同。又云:赵高为郎中令,所杀及报私怨众多,恐大臣入朝奏事毁恶之,乃说二世居禁中。高乃见丞相曰:“君何不见?”斯曰:“今时上不坐朝廷,欲见无间。”高曰:“君诚能谏,请为君候上间。”于是赵高待二世方燕乐,使人告丞相:“上方间,可奏事。”丞相至宫门上谒,如此者三。二世怒曰:“吾尝多间日,丞相不来,吾方燕私,丞相辄来请事,丞相岂少我哉?且固我哉?”赵高因曰:“如此,殆矣。夫沙丘之谋,丞相与焉。今陛下已立为帝,而丞相位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问臣,臣不敢言。丞相长男李由为三川守,楚盗陈胜等,皆丞相旁县之子,斯,上蔡人。以故楚盗公行过三川,城守不肯击。高闻其文书相往来,未得其审,故未敢以闻。且丞相居外,权重于陛下。”二世以为然,使人案验三川守与盗通状。李斯不得见,因上书言赵高之短。二世私告赵高。高曰:“丞相所患者独高。高已死,丞相即欲为田常所为。”于是二世使高案丞相狱,治罪,责斯与子由谋反状,皆收捕宗族、宾客。赵高治斯,榜掠千余。不胜痛,自诬服。斯从狱中上书,高使吏弃去不奏。高使其客十余辈,诈为御史、谒者、侍中,更覆讯斯。斯更以其实对,辄使人复榜之。后二世使人验斯,斯以为如前,终不敢更言。辞服,奏当上,二世喜曰:“微赵君,几为丞相所卖。”及二世所使案三川之守至,则项梁已击杀之。使者来,会丞相下吏,赵高皆妄为反辞。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论,要斩咸阳市。《秦本纪》与《李斯传》言斯罪状及死时皆不同,足见其不可信。二世之辞,李斯之奏,盖皆儒家毁法学者之所为,余语则尤类平话矣。李斯之见杀,真相已不可知,然必出于猜忌之心,与其杀蒙恬兄弟同,则无足疑也。斯之死,实为秦事一大变。朝廷无复重臣。于是内乱起,而沛公安行入关矣。

章邯军棘原,晋灼曰:地名,在巨鹿南。项羽军漳南,相持未战。秦军数却。二世使人让章邯。章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至咸阳,留司马门三日,赵高不见,有不信之心。长史欣恐,还走其军,不敢出故道。赵高果使人追之,不及。欣至军,报曰:“赵高用事于中,下无可为者。今战能胜,高必疾妒吾功;不能胜,不免于死。愿将军孰计之。”陈余亦遗章邯书。邯狐疑,阴使侯始成使项羽,欲约。约未成,羽使蒲将军日夜引兵渡三户。津名,孟康云:在邺西。邺,今河南临漳县。军漳南。与秦战,再破之。项羽悉引兵击秦军污水上,《集解》:徐广曰:在邺西。大破之。章邯使人见项羽,欲约。项羽召军吏谋曰:“粮少,欲听其约。”军吏皆曰:“善。”项羽乃与期洹水南殷虚上。在今河南安阳县北。已盟,章邯见项羽,而流涕为言赵高。项羽乃立章邯为雍王,置楚军中。使长史欣为上将军,将秦军为前行。时秦二世三年七月。据《项羽本纪》,邯之叛,实由赵高迫之使然,而贾生过秦,言邯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案邯为秦将二岁,失亡多,又大败于巨鹿,秦法严,迄不易将,安知其无要市之事?然非李斯死,赵高立,意仅保关中,见下。接济不绝,似亦不至遽叛。然则秦之亡,二世、赵高专意于去逼,而遂无意于天下事,实其大原因也。

沛公之西入秦也,道砀。秦三年,二月,北攻昌邑。今山东金乡县。未下,西过高阳。文颖曰:聚邑名,属陈留。臣瓒曰:《陈留传》曰:在雍丘西南。郦食其说沛公袭陈留,沛公以为广野君,以其弟商为将,将陈留兵。三月,攻开封,今河南开封县。未拔,西与秦将杨熊会战白马。县名,在今河南滑县东。又战曲遇东,地名,在今河南中牟县东。大破之。杨熊走之荥阳,二世使使斩之以徇。四月,南攻颍川。郡名,治阳翟,今河南禹县。屠之,因张良遂略韩地。张良者,其先韩人。大父开地,父平,五世相韩。韩破,良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误中副车。陈涉等起兵,良亦聚少年百余人。遇沛公,属焉。及沛公之薛见项梁,项梁立楚怀王,良乃说项粱,立韩诸公子横阳君成为韩王,以良为韩申徒。《集解》:徐广曰:即司徒。与韩王将千余人西略韩地,得数城。往来为游兵颍川。时赵别将司马印方欲渡河入关,沛公乃北攻平阴,县名,今河南孟津县东。绝河津,南战洛阳东,军不利。从辕至阳城,收军中马骑。辕,险道名,在今河南偃师县东南,接巩县登封界。令韩王成留守阳翟,与良俱南。六月,与南阳守战犨东,犨县名,今河南鲁山县东南。大破之,略南阳郡。南阳守走保城,守宛。沛公引兵过宛西,张良谏,沛公乃夜引军从他道还,围宛。南阳守欲自刭,其舍人陈恢逾城见沛公,曰:“为足下计,莫若约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沛公曰:“善。”七月,南阳守降,引而西,无不下者。八月,沛公攻武关,入秦。赵高阴与其婿成阳令阎乐、弟赵成谋,使郎中令为内应,《集解》:徐广曰:一云郎中令赵成。诈为有大贼,令乐召吏发卒,追劫乐母置高舍,遣乐将吏卒千余人至望夷官斩卫令。郎中令与乐俱入,射上幄。二世自杀。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告以诛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为王如故便。”立二世兄子公子婴为王,令子婴齐,当庙见,受玉玺。齐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王关中,今使我齐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则杀之。”高使人请子婴数辈,子婴不行。高果自往。子婴遂刺高于齐宫,三族高家,以徇咸阳。以上据《秦始皇本纪》。《李斯列传》云:子婴即位,称疾不听事,与宦者韩谈及其子谋杀高。高上谒请病,因召入,令韩谈刺杀之,夷其三族。《高祖本纪》云:赵高已杀二世,使人来,欲约分王关中,沛公以为诈。案赵高虽用事,位素卑,安有取秦而代之之望?且高之杀蒙恬,害李斯,戮诸公子,虽竞危秦,究不可谓不忠于二世;而二世亦素任高;此时忽生篡弑之谋,亦殊可怪。贾生《过秦》之论曰:“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扼,荷戟而守之。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藉使子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可见保守关中,实为此时之至计。然惟大勇者乃能豫有所割弃,此岂二世所及?抑卑逾尊、疏逾戚之不易久矣。李斯且死,何有于赵高?二世所患,特诸公子,宗室疏属,势非相逼,危急时安知不相仗?而秦立国数百年,当危急时,宗室中亦应有奋起自效者。疑章邯军败后,赵高或以去帝号保关中进说,二世不说,且举前事悉以责之,宗室遂有乘间图之者,衅由是生,遂至弑二世而并欲尽灭秦之宗室,藉敌人之力以分王关中,亦所谓骑虎之势不得下也,然其不能为沛公所信,则势固然矣。武关既失,秦遣将将兵距峣关。在今陕西蓝田县东南。沛公欲击之。张良曰:“秦兵尚强,未可轻,此亦见秦不内溃,关中未尝不可保。愿先遣人益张旗帜于山上为疑兵,使郦食其、陆贾往说秦将,啖以利。”秦将果欲连和,俱西袭咸阳。沛公欲许之。张良曰:“此独其将欲叛,恐其士卒不从,不如因其怠懈击之。”沛公引兵绕峣关,逾蒉山,击秦军,大破之蓝田南,遂至蓝田,今陕西蓝田县。又战其北,秦兵大败。明年,汉元年,冬十月,沛公至霸上。在今陕西长安县东,接蓝田县界。秦王子婴降。沛公以属吏,遂西入成阳。秦亡。





第二节 诸侯相王


沛公入咸阳,欲止宫休舍,樊哙、张良谏。乃封秦重宝财物府库,还之霸上。十一月,召诸县豪杰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族,耦语者弃市。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余悉除去秦法,吏民皆按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兄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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