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容珩-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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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是个下奴而已,小姐不必叫我公子,白鹭受不起。”那引路的小厮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不过脚程是快了很多,带着苏二丫和赵瑜七拐八绕的进了二楼一间大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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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不语。
其实甜不语的人流高峰期往往是在下午,不过早上也有少量的客人关顾,多是有钱的纨绔子弟,来这边喝早茶。
其中有一人,穿着流云百福的明蓝色缎子衣,一进门身上那一股子胭脂膏粉的软腻香气就冲的人想打喷嚏,她衣襟只系了两个扣子,露出脖子下一小片肌肤,全是咬的青一块红一块的草莓印儿。
平常人家的夫郎少没有大胆的,一看就是那不正经的小倌干出来,这人恐怕是刚从那烟花巷子里走出来的。
曲砚还没回来,赵小五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因为许多点心都是准备好的,厨房不忙,所以容珩也出来帮衬着点。但是看见这人一身的浓香腻味,心里不免有些厌恶,故意走的远了点,让赵小五去招呼那人。
赵小五从前就是在赵瑜店里当伙计的,人也聪明能干,怎么会不懂容珩的意思。立刻小跑着去招呼那人坐下。
那人是熟客,不用看菜单,张口就点了几个招牌的点心,又点了一瓶桃花露。末了,像是想起什么来,突然问道:“苏老板在家吗?”
“我们东家早上就出门去了,还没回来?这位爷,有事儿么?”
“没事儿没事儿……”那人怪笑一声:“刚才在寻欢楼门口见了一人,好像是你们东家……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哈哈,想不到苏老板是同好之人……哈哈。”
容珩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脖子像是僵硬住一样慢慢的回头看了一眼,一甩手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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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小看青楼花馆,这里可是销金窝,每天都有金子银子流水似得的入账。但如此一本万利的行当,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而寻欢楼无疑是这条烟花巷子里的佼佼者,论美人,有红玉、缳清两个当家花魁,一个妖媚入骨,一个清高冷艳。但是光有美人还不行,还得有让人喝的舒坦、吃的畅快的好酒好菜好点心,毕竟要拴住女人的心先要拴住女人的胃嘛!
寻欢楼本来也有个雇佣的点心师,可这点心师好死不死的居然吃了雄心豹子胆,喜欢上了缳清,还摸进了缳清的房里。说什么要替缳清送药,明明就是想干些偷香窃玉的把戏,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唉!还得怪缳清自己不小心,非得挑一个口不能言、木木呆呆的人当自己的小厮,把白鹭打发出去,你说那人跟废人一样,能照顾的了他吗?要是有白鹭在,也容不得那点心师摸进房里来啊!
寻欢楼的爹爹将最后一块点心送进嘴里,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把嘴角的几粒碎渣也舔进嘴里。
“爹爹觉得,这点心怎么样?”
毕竟是笔大单子,苏二丫竟然有些紧张了。这寻欢楼的爹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一块一块把盒子里的点心都吃了,却一句话也没说,表情也是阴晴不定的。
“好吃!”寻欢楼的爹爹凝重的脸猝然一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呦,你瞧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太神奇了,我这一口咬下去,竟然把这几天的烦心事儿都给忘了,这点心怎么跟神仙做的一样,苏姑娘啊,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你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寻欢楼里做事儿的,旁的不会可以,这拍马屁的事儿哪能不会啊!这一张巧嘴恨不得把苏二丫夸得天上没有地上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爹爹满意就好。这点心我们可以做成半成品,馅料,形状都由我们做好,只需要简单的一炸或是一蒸,有作料的,再另外撒上些作料,需要蘸酱的,再配上酱料,每款每样我们都会写详细的工序,保管你们这里只要是会煮饭的,就会做!你们是晚上客人多,就中午或者下午我差人给你送过来,保证新鲜。”
“想不到苏老板想的这样周全,那价格方面……”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爹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一番激烈的辩论之后,苏二丫输给了又是卖弄风情又是打悲情牌的某只狐狸精。
什么,做他们这一样的都是孤苦无依的男子,什么,倚门卖笑这钱挣得不容易……滔滔不绝,涕泪涟涟!偶尔还能信手拈来几个类似“杜十郎怒沉百宝箱”之类的悲苦故事,类似于多情总被无情恼,自古薄情多女子之类的……无声的用眼睛瞪了瞪苏二丫,像是在控诉苏二丫的无情。
喂,好像逼良为娼的不是你是我似得!!!
“最多便宜两成,不能再便宜了!”苏二丫咬着牙说。
演戏到一半的寻欢楼爹爹用绢帕揉了揉眼睛,转脸一笑抛了个媚眼:“两成就两成,苏小姐和赵掌柜要是来咱们寻欢楼,我也给你两成的优惠!旁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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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表示亲厚,寻欢楼的爹爹还专程送苏二丫和赵瑜出了门。还是那么七拐八绕的路,这寻欢楼里曲径花丛,拱门回廊,若是没有那些脂粉香腻的莺声燕语,细看之下还有几分清幽精致的味道。
苏二丫正走着,突然听到一个小院子里传来一阵轻轻浅浅的歌声。
两只萤火虫啊,星星里点灯……飞到西飞到东,一头钻进茅草丛……
两只萤火虫啊,睡到东方红……月牙湾月牙浓,虫儿飞已无踪……
苏二丫猛地停住脚步,回头望向那个院子!那飘渺如仙音的歌声,如此熟悉,那是满香曾经哼唱过的曲子。
她掉头走向那个院子,满水,一直没有找到的满水,难道会在这里?她曾经料想过,满香会不会被人牙子拐卖,还托人问了问经常在附近村镇里买卖奴隶的人牙子有没有满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但是却忽略了平安镇本地。
宁红玉买凶谋杀的案子闹的那么大,就算满水被那群地痞流氓给转手卖掉了,恐怕也不敢卖到本地,秦羽的眼皮子地下啊!
可是那歌声……那歌声分明就和满香唱的一模一样……
有时候苏二丫午夜梦回,还能梦到那天的情景,满香看起来很高兴的拿着饼子走在她前面,带着笑意的哼着童谣。
“那边好像是缳清的院子啊。”一脸谄媚笑意的爹爹拦在苏二丫身前,故意反问道:“出去得往那边走,苏老板走错路了吧?”
苏二丫拧着眉说到:“我找人!”
说罢,伸手扫开拦在身前的胳膊,越过他,大步往那院子走去。
“找人?自然是来找人的?苏老板这性子真是猴急,我又没说不许你进,真是……缳清见客了见客了,苏老板,我给你优惠两成,让我们缳清见客是四两,陪酒是八两,陪睡……嘿嘿嘿,那可得四十两纹银呢!”
☆、48F
苏二丫猛地推开那院子的门,“嘭”的一声。
那歌声也戛然而止。
院子很小;但是很别致;香草引路;桃花暗浮。屋里的阁楼门户大开;白色纱织的帐子如同美人的腰肢一般随风扭动,从窗户中可以看到;这阁楼里根本空无一人。
“缳清上哪儿去了。”寻欢楼的爹爹问道。
白鹭恭敬的说到:“缳清公子这个时辰一般都在弄月阁里和琴师共谱新曲。”
他以前是缳清公子的贴身小厮,因而对缳清的习惯很是了解。缳清是这青楼里难得的正派主子;待人和善温柔不说;若是心情好了还能偶尔教他写写字儿,缳清的才气和高洁与这青楼里的人简直天差地别;他瞻仰着缳清;敬佩这缳清;情愿为缳清做任何事儿。
只是缳清不要他了!即使是红牌,也只能有一个伺候人的小厮。缳清为了救那个哑巴,打发他去了爹爹那儿当差。
白鹭一想到这里就有些气不过,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扫着落叶的小小身影上。
“赵姐,你刚刚听到那个声音了吗?怎么没了?”
“什么声音?我没听到啊?”赵瑜一脸雾水的回答道。
“怎么会没有那,就那种‘两只萤火虫啊……星星里点灯……’这样的歌声啊?”苏二丫有些急了,明明刚刚还能听到的,怎么一推门就没声音了呢。
苏二丫也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她面上一喜,快步上前,拉着那人的肩膀将那人转了过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木讷,目光里浑浊的像是蒙上了灰尘,瘦削清秀的小脸让人有一种熟悉感。
“刚刚是你在唱歌对不对,你是满水对不对?”
那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用那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她,手中还重复着扫地的动作,像是个木头人似的。
这种状况,简直和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看见傻子苏二丫的情形一模一样,这是痴傻之症啊!
寻欢楼的爹爹上前,将一脸惊讶的苏二丫拉开,晃着扇子叹了一口气儿说道:“哪儿来的什么歌声啊,这院子里又没别人,就这一个,还是个哑巴!他就是想唱也唱不出来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苏二丫震怒,声音也不由的严厉了几分,目光极为锐利的逼视着寻欢楼的爹爹。
本以为苏二丫是个温柔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威严的时候,寻欢楼的爹爹被吓得噤了声,隔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也是被人蒙了的。玉溪村有个人牙子不知道在哪儿捡到了这个哑巴,骗着他吃了迷药,昏昏迷迷的给送了过来,我也没多检查,看着他模样不错就给买下来了,说知道这人不但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别说让他接客了,就是让他当个小厮也整天什么活都不会做,要不是缳清心肠软收了他,我早一棍子打死他了,还能省口饭吃。”
玉溪村那个人牙子也忒精明了点,假装是不服管教才把人迷晕了的,这人昏迷过去,也不必开口说话,就像是跛脚骑了马,谁也不知道这人是个有缺陷的,倒买了个好价钱。
苏二丫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单薄粗布衣服,连发髻都梳的歪歪扭扭的小男孩,五官有六七分像是满香,但是比满香更瘦更小。细看之下,眉眼都是精致的,但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感觉像是哪儿的小乞丐,和白鹭这种小厮比起来,显得他太过可怜了。
“你别怕。”苏二丫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轻声的安慰了他一句,捏开了他的下颚,想看看他的口腔,谁知那男孩一被苏二丫碰触就像身上被点了火似得激烈的挣扎起来,口中呜呜咽咽的尖叫。
隐约看见了他口腔内部,居然只剩了半块舌头……
苏二丫吓的放开了手,那男孩如同小兽一般蜷缩到院子的角落里,还不断拿落叶往身上盖,像是要把自己埋起来似得。
“他的舌头……说是不是你们干的!”苏二丫狠厉的看着爹爹,眼眶忍不住就红了,团成拳头的手高举着,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赵瑜赶忙拦下了苏二丫,说道:“你冷静点,冷静点,爹爹刚才不都说了吗,买回来就是哑的,不是他们弄的!”
“可不是嘛!他那舌头是自己咬断了,送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只敷上了点草药,我们还专门找医师给他看过,说是运气好没咬到致命的地方,但是这辈子是不能开口说话了。”寻欢楼的爹爹用绢帕拍了拍胸口,像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哎呦,我的小心肝啊,你可别乱冤枉好人!”
白鹭瞪了爹爹一眼,分明是缳清求了好几天,爹爹才许他用自己的玉镯兑换了银子,请来了医生给这哑巴看病的,爹爹这会怎么尽把好事儿往自己身上揽。
自己咬断的……
满水他一定是那时一边被地痞流氓猥亵,一边亲眼目睹亲姐姐被打死,所以才动了轻生的念头,要咬舌自尽。虽然没死成,但被折磨成那样,人也疯了。不知怎么落到玉溪村那户人牙子手里,又转手卖给了寻欢楼。
满香以前做的所有事儿,就是为了不让她弟弟满水被卖到妓院。满香在牢里一提起那个地方都吓的哆嗦,泪流满面的跟她讲若是满水被卖进去,恐怕过的连牲口都不如。没想到满水最终还是进了这腌拶地。
“满水……满水……”苏二丫喊着他的名字,一点一点靠近,用手轻抚他的发髻。满水的目光里全是恐惧和仓惶,他猛的抓着苏二丫的手咬了一口。
满水是舌头断了,可这牙齿还利的很,这一口下去,几乎咬掉了苏二丫一块肉。
寻欢楼的爹爹吓了一跳,怕把苏二丫咬出个好歹来生出事端,忙走过去,朝着满水的脑袋上就是一个巴掌打过去。
满水疼的厉害,但就是不松口,反而越咬越紧。
“别打他,你让开,我自己来。”
看爹爹动作这么熟练,就知道满水在这里没少挨过打,他还这么小的年纪,哑了疯了得不到更好的医治,反而要经常挨打,苏二丫的心里更可怜他了。
苏二丫唱起那首童谣,温和熟悉的的音律像是母亲的抚慰一般渐渐安抚了满水心中的不安。
他渐渐松开嘴,看像苏二丫的表情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爹爹,我想买下他,你开个价吧!”
苏二丫从满水嘴里抽出了手,看来满水对这个曲子还是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