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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四人行必有我夫-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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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三哥,我与君公子受人重托,欲将文婴姑娘一家护送去往豫北,此事事关重大,这一路上,烦请你率诸位弟兄随行照料,楚略感激不尽!”

楚略说罢,即是躬身行礼。

颜三大惊,赶紧过来相扶:“盟主怎说这些,当年我们都受过盟主大恩,歃血为盟,誓死追随盟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盟主若要再客气,便是看不起我们这帮弟兄了!”

那一帮弟兄也是齐声叫道“是啊,是啊,盟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楚略闻言微笑,抱拳道:“那好,留下四名弟兄随车沿途照料,殷六哥带六名弟兄打前锋,其余弟兄跟着颜三哥押后,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云川。”

“云川?”颜三双眉一展,笑呵呵道,“那不是楚盟主的家乡吗?”

楚略朝那马车望了一眼,低喃道:“是啊,云川,我正是想要回去看看我娘。”

他的娘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君浣溪有丝不解,却也不说什么,掀帘上了马车,检查车上之人的气息脉搏,没坐一会,就见宇文子婴垮着一张脸,气呼呼上来,坐下一动不动。

“公主,你怎么了?”

宇文子婴咬了咬嘴唇,懊恼道:“都是些什么人啊,穿得破破烂烂的,说话还那么粗鲁,跟一群乞儿有何区别,楚略,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交往……”

“住口!”君浣溪一声喝止,正色道,“公主,楚略在进宫之前,是武林盟主,这些都是他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都是性情豪爽热心坦诚的男儿汉,他们纵然出身寒门,却一点不比贵族子弟低矮半分!你若是真的爱他,想要跟他过一辈子,首先就要接受他的兄弟,接受他自幼成长的环境,接受他所有的一切,否则,你现在就可以回宛都去,不必再跟我们去了!”

“我……”文子婴涨红了脸,搅紧衣袖,呐呐道,“我不是……”

“浣溪说得没错——”车帘一掀,光线透了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随之靠近,眼眸闪耀,直直望过来,“越往北走,条件越是艰辛,公主,你若是过不习惯,那就回宛都去,我会让人护送到底。”

“楚略,你,真是可恶!”宇文子婴浑身发颤,提了裙摆,从他身边跳下马车,掩面低泣而去。

“公主,公主……”

君浣溪唤了几声,已不见人影,只好去推那静坐不动的男子:“傻坐着做什么,还不去追你的心上人!”

“浣溪,我今日终于明白,知己难求四字的含意——”楚略摇了摇头,目光过来,一眨不眨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还有,宇文子婴,她不是我的心上人。”

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二章 酒后真言

有了一干人等随行,膳食衣被,打尖住店,都方便了许多,行路速度也是不慢,半月之后,已是进入豫北郡界内。

正如楚略所说,越往北走,条件越是艰辛。

天宇王朝四郡,以豫北地势最高,其间峻岭横空,危崖高耸,连绵蜿蜒,长达百余里,之上林木森森,奇花异草多不胜数,下方道路却是狭窄崎岖,畏途巉岩不可攀。

一路上,马车车轮无数次陷入低洼处,停滞不前,偏又遇上山石坠落,惊惧不断,好在人多,又都有武功在身,一齐搭手协助,总算是有惊无险,顺利通过。

再有,便是气候问题。离开宛都之时,正是秋高气爽,满山红叶,气候清幽宜人,逐渐北上,慢慢进入豫北,却是风雨不断,气温骤降,冷得人牙齿格格直响,身心都在打颤,回想起在封邑时的富庶温暖,只是唏嘘不已。

难怪,朝廷每有重犯流放,首选之地即是豫北,比起其他三郡,环境确实要恶劣太多。

是夜,秋风萧瑟,寒意袭来。

赶了一天的路,前后都无村店,一行人只得停下脚步,寻到一片密密林子,点起火堆,安营扎寨。

那颜三也是个做事好手,不知从何处变出几顶帐篷来,虽然并不宽敞,却是比露宿山野好上太多。

等到宇文敬和宇文明瑞都被抬入帐中,安排妥当,楚略举目四望,见得一大帮人围坐在火堆前高声谈笑,那纤瘦的人影也混迹其中,正双手支颐,若有所思,不由大步走了过去。

“浣溪,怎么还不去睡,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君浣溪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高大挺拨的身影,有丝恍惚,喃喃道:“我在想,那件披风……”

稍微厚实一些的被子都用在了病人身上,自己就分得一张薄毯,夜里睡觉手足冰凉,冷得吓死人。

那件留在宛都家中的灰狼皮里披风,若是这会能裹在身上,该有多暖和……

“披风?”楚略在她身边坐下,望着火堆,微微皱眉,“什么披风?”

君浣溪轻声道:“就是当年在普济药行,你留下的那件披风啊,我一直忘了还给你……

其实哪里是忘了,而是舍不得,不论怎样,留一个念想总是好的…

“披风……披风……”楚略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着额头,涩声道,”浣溪,那件披风是什么样的,为何我记不太清楚了?”

记不清楚了?

不对啊,花瓦儿的眼儿媚,只是篡改了他与自己性别相关联的些许记忆,并未涉及其他,为什么他会记不得披风的事情?

难道因为什么原因,使得他的记忆发生混乱了么?

君浣溪心中一个咯噔,试探着问道:“那么,普济药行,为陛下治伤,你记得吗?”

楚略轻轻点头:“这些都记得,但是,那个披风,是怎么回事?”

“那个是……”

君浣溪心存疑虑,正要解释,忽然听得不远处的帐前一声轻唤:“楚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宇文子婴裹得厚厚实实立在当前,这日夜赶路,风雨兼程,使得少女的娇颜清减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如斯憔悴。

奇怪,不知为什么,最近楚略对她甚是冷淡,远不如在宫中那样亲密热情,难道是两人闹别扭了?

情人之间,耍耍小性子,也是甜蜜的吧?

见被唤的男子纹丝不动,不觉讶然道:“公主叫你呢,怎么不过去?”

楚略往那边看了一眼,叹一口气,即是垂下眼帘:“应该没什么事情……”

哦,自己猜得不错,还真是闹别扭了。

君浣溪笑了笑,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火堆上随意拨弄:“是不是吵架了?人家是公主,以前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说实话,能够放弃公主的身份跟着你亡命天涯,这份心意实属难得,你要好好珍惜才是。女孩子嘛,你就迁就一下好了。”

“浣溪,你不明白,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子,我其实……”

夜风中,那娇弱的身影翩然而至,将他余下的话音挡回口中。

“楚略……”宇文子婴直直盯着火堆前坐着的健硕男子,再看看一旁的纤秀少年,神情有些怪异,“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去吧,公主这一番情意,你莫要辜负了…”君浣溪推他一把,继而又转向那明亮跳跃的火光,怔怔出神。

身处皇宫的少女,能够将心事明白说出,不远万里,全力追随——

相比起来,自己却是太过矜持自傲,将所有情愫深埋心底。

就这一点而言,实在是强过自己太多。

再次抬头的时候,身边已经空荡无人,徒留阵阵清冷山风,围绕其间。

他,毕竟还是放心不下她,看这样子,是要消除龃龉,重归于好了。

“那个文婴姑娘,性情太娇纵了一些,配不上我们盟主”

身旁直率一声,却把她惊得一颤。

转头一看,颜三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身边,一脸愤愤不平,见此情景,不禁笑道:“颜三哥,你可要小心了,这话若是被你们盟主听到,他铁定跟你翻脸……”

“不会的,我们和盟主之间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颜三摇头笑着,压低声音道,“君公子有所不知,我们盟主是另有心上人的……”

“心上人?”君浣溪心中狂跳,声音微微发颤,“颜三哥真是说笑了,楚略的心上人,就是文婴姑娘啊,哪里还有别人……”

“上回喝醉了酒,他自已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回,好像是在随州卫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吧,看不出,这位楚大盟主,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呢,竟然暗中喜欢人家那么……

正要细说,忽然不远处传来唤声:“颜三哥,快来!”

“来了!”

颜三侧头望望,立时站起:“君公子,我去去就来。”

话声刚落,人已奔了出去。

君浣溪淡淡一笑,也是站起身来,回主帐查看病人。

这半月以来,太子宇文明瑞一直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微弱,除了呼吸心跳之外,没有半点自主意识,比起自己在现代社会接触到的植物人好不了多少。

古代医学并没有输液等手段来进行营养维持,仅靠自己针炙催醒,效果并不明显,看来这寻找药草得抓紧了,不过,这一路行来,已经见得秘笈上所提到的不少环伺而生的植物,那味主药所生之地,应该越来越近了。

为他查验休温,数了心跳过后,稍微放心,又转身去看另一人。

天子宇文敬的病体,却是不容乐观。

自从清醒之后,天子言语甚少,很多时候都在沉默,他嘴上不说,旁人心里却都明白,他是在为太子,为江山社稷担忧焦虑,不能原谅自己之前没能痛下决心,果断行事,以致生出外戚夺权篡位的祸事来。

自已的药箱中,虽然也有一些备用药物,但是对症之药却没几样,沿途北上,所遇药铺甚少,根本没法购齐所需药物,在汤石治疗方面,却是大大打了折扣。

心态沉郁纠结,再加上一路奔波,颠沛流离,脉象比起在宫中之时,却是差了不少,疑有病变之嫌。

迫不得已,自己在针炙治疗的同时,用上了特制熏香,希望能够让他少去思索,在更多时候都是沉睡,直到到达云川,寻到落脚之地,再予细致治疗。

这数日以来,每到夜晚,天空若非阴云密布,便是细雨连绵,根本没办法查看星相。

却不知,四象环绕的帝微星,又有了怎样的变化……

正想得神魂游走,不知何处,忽然听得底下一声轻咳,昏黄的烛火中,一双狭眸已然睁开,正冷静看着自己。

“陛下,你醒了?”

君浣溪微微一惊,侧头看去,那熏香尚未燃尽,他应该再睡两个时辰的,怎么这会就醒了?

“丫头,你要记住,同样一种手段,不能多用,否则效果会折损过半,你这熏香,该换一换了……”

君浣溪被他那一声丫头叫得有丝无措,只是扶他坐起身来,简单行礼道:“请陛下恕罪,臣担心沿途奔波,陛下龙体会吃不消,不得已而为之。”

“你是好意,朕不怪你……”宇文敬摆了摆手,似是想到什么,问道,“楚略派人把子婴送回京城没有?”

君浣溪张了张嘴,有些不解:“送……送回京城?”

宇文敬见她神情,便知结果,微微怒道:“没有是吧?!这个小子,竟然把朕的话当作耳边风,真是无法无天了!胡闹,真是胡闹!你去,把楚略给朕叫来,明天一早就送子婴回去,一刻都不能再耽搁!”

“这……”君浣溪沉吟一阵,忍不住道,“陛下,楚略救驾有功,他与六公主情投意合,陛下就给他一个机会,不要拆散他们了吧?”

“情投意合?他敢!”宇文敬胸口起伏一阵,瞪视着她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楚略在哪里,把他给朕叫来!”

“陛下,你不能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保重龙体要紧!”

“朕不激动才怪,朕——“宇文敬看她一眼,忽然皱起眉头,“楚略和子婴的事情,你怎么没反应?朕以为,你心里是在意他的,难道不是么………”

“他?”

君浣溪怔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连天子这个局外人,都看出自己对楚略有特殊的情感吗?

暗自苦笑,平声言道:“陛下说笑了,臣与他只是好友,并无私情。”

“那好,你去叫楚略进来,朕有话跟他说。”

“是,陛下。”君浣溪行礼而去,走出两步,忽又回头道,“陛下不要与他动气,龙体要紧。”

宇文敬怔怔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知道了,你且去吧。

走出帐篷,没见楚略,于是唤了一名汉子去传,自己又回去烤火。

远远见得那高大的身影匆匆而来,掀帘进帐,这才撤回视线,遥望灰蒙蒙的天际,明晚,会是一个观星的好天气么?

“君公子,接着!”

眼前一花,一物斜斜飞了过来,直入怀中。

君浣溪本能抱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只乌黑的酒葫芦:“颜三哥,这是……”

颜三坐过来,哈哈笑道:“君公子,他们都嫌我的酒太烈,你敢喝不?喝上一口就不冷了!”

君浣溪迟疑一下,听得那粗扩爽朗的笑声,胸中一宽,顿时豪气激荡:“怎么不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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