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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9.木锡镇-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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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亮可是个好孩子啊!谷法医,你去打听打听,这条街上,谁不知道他?老实能干,有手艺,勤俭持家,还乐于助人,什么替人打个箱子柜子,帮人寄东西啊,什么都干,真不容易……”他忽然夸起我来,搞得我很不自在,我连忙打断了他。
“忠叔,我哪有那么好。那些事我也有收费的。”
“得了,你收多少钱我还不知道?你是真的不错。”他重重点头。
谷平笑起来。
“我也很喜欢小亮,我弟弟要是有小亮一半懂事,我就没那么心烦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谷平还有个弟弟。
“你有弟弟?”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我弟弟全让我妈宠坏了。从小到大,没做过一件像样的事。不提他了。”他又问忠叔:“那个王海南,最后一次来你这里吃饭是什么时候?”
忠叔夹了块醉肴肉,在半空中停了片刻后,说道:“大概就是二十一号吧,那天是我老婆生日,所以记得那日子。我们一家在饭店开了一桌,还请了几个朋友。晚上五点左右,他跟他老婆一起走了进来。”
我发现忠叔跟我一样,也讨厌薛宁,每次提起她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从鼻子里哼气。
“我跟他说,我们不做晚饭生意,这里正在搞家庭聚会呢。但他好像没听见,一屁股就坐下了,还说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顿。我看他们两夫妇,一副筋疲力尽,好像很累的样子,没办法,只好让他们留下了。其实,他们在这里,我真是觉得别扭。人家在这里办生日宴,你们坐在那里算怎么回事?更可气的是,他结账的时候,居然又要我给他打折。妈的,才一百块钱的饭菜,还要打折。这个衰种!吃不起就不要吃!”忠叔将酒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谷平又给忠叔把酒杯满上。“他说,一定要好好吃一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天是他们的大日子?”
“这个啊,呵呵,他说,那天是他的生日。”
我和谷平都很吃惊。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巧啊!”我说。
“可那天不是他生日,”谷平道,“警方那里有他的确切出生日期,他的生日应该在十二月。”
“啊?呵呵,那就不知道了。他们还要了碗长寿面,因为他这么说,我们才不好拒绝他嘛。来来来,喝。”忠叔举起酒杯象征性地朝谷平和我敬了一下,我们两个都不喝酒,所以只能以茶代酒。
“你请你请,我不会喝酒。”谷平放下茶杯,夹起一块辣子鸡放入嘴里,然后点头赞道:“这味道真不错,够劲,我就要这么辣的。”
忠叔听到有人赞他的菜做得好,马上满脸堆笑。
“谷法医,你可真有见识,在这里谁不知道我这饭店的川菜最正宗!其实,我也算是半个四川人,”忠叔又喝了一口酒,“那个女的,就是那姓王的老婆,她也说我做得好,呵呵,难得啊,我以为这个女人只会皱眉头呢,想不到那天她态度不错。”
“哈,是很难得,我也没想到,她还会夸人呢?”
“那天,他们两个情绪都不赖。我还看见他们两个碰杯呢。”忠叔又夹了两颗花生米丢在嘴里。
谷平也吃了几颗花生米。
“那么,有个陆小姐,你有没有见过?”谷平问道。我早料到他会问起她。现在“陆小姐”好像已经成了王海南失踪案的关键人物。
“哪个陆小姐?”忠叔很茫然。
“就是……该怎么形容呢,其实我也没看见过她。你有没有见过?”谷平问我。
我摇头。
“没见过。”
谷平喝了口凉茶,眼皮朝上翻了两下。
“嗯,我听说她大概是三十六岁,穿的是黑色上衣,黑色长裤,头发盘在脑后,脸上好像化着妆。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据说,她是来这个镇上找她的猫的。”
忠叔叫来了他的妻子。
“喂,有个来我们镇上找猫的女人,是不是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
忠嫂眼睛放光地点头。
“对对,是她。我还跟她说过话呢。”
谷平把目光转向忠嫂。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他问道。
“就是在生日那天,她好像是上午来的吧。那时候我正在店堂剥豆,她拿了张猫的照片走了进来,问我有没有见过它。我说没有。后来,我就跟她攀谈了起来。她说她是来木锡镇找猫的,还说她的猫从来都待在家里。有一天。她偶尔忘了关门,猫咪跑了出去,等她追到路口时,就看见有人抱着猫上了一辆开往木锡镇的小巴。我过去也养过猫,养过动物的人都会明白,动物养久了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忠嫂看看我,我知道她想起了前几天自家死去的那条大黄狗。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才接着说下去:“一旦弄丢了,伤心难过,那是好一阵没法过日子的。再说,那只猫又长得那么可爱,所以别人不理解她,我能理解,不过……”忠嫂瞄了丈夫一眼。
“你说你说。”忠叔不耐烦地说。
谷平露出猎人的表情,注视着忠嫂。
“什么事?”他问。
“呵呵,很奇怪,她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好像是在野外拍的,猫的脖子上拴了根绳子绑在一棵树上,猫眯还在叫。我问她,你的猫脖子上干吗拴根绳子?我觉得一般爱猫的人不会这么干。这么拴着猫,它该多难受?尤其是像她这种。会乘小巴到另一个城镇来找猫的女人。我觉得应该是对猫特别溺爱的人,怎么会舍得用绳子拴住猫的脖子?我觉得这点特别奇怪。”
“嫂子观察力好强啊,”谷平赞许地点头,“听了你的问题,她是什么反应?”
“她啊,她说拍照的时候怕猫逃掉才拴绳子的。”
“听上去还蛮合理的。”
忠嫂却摇了摇头。
“谷法医,你肯定没养过动物。”
“哦?嫂子请说。”谷平放下了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忠嫂道:“动物其实都很聪明,你对它好还是坏,它嘴上不会说,心里却明白得很。如果你对它好,它就会跟你亲近;如果你对它不好,它见你就逃。照片是在野外拍的,按理说,家养的宠物,在家里待惯了,胆子都很小,一旦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会特别依赖主人。在这种情况下,那女人还不敢放开绳子,怕猫会逃,只能说明,她平时对猫不好,或者那根本不是她的猫。”
“有道理,”谷平眼睛一亮,“那你有没有跟她说过你的想法?”
忠嫂忙摇头。
“我当然没说,其实也来不及说,她一听我提到那根绳子就站起来,说得继续去找那只猫了。”忠嫂撇了下嘴,朝空气中不存在的“陆小姐”白了一眼,道:“我也不想跟她聊。她说话时总不敢正眼瞧人,声音又特别轻,听起来太费劲。我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人,总是羞答答,没见过世面。据说,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特别困难,我不喜欢这样的人,所以,后来也没留她。”
“她有没有在你们这里吃过什么'”
“没有。我给她水喝,她坚决不要,后来就匆匆走了,真是个怪女人!”忠嫂说完,小声问谷平:“听说她也失踪了,你们说,她会不会跟那个姓王的认识?”
“现在还不知道。嫂子,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不妨说出来听听。”谷平重新举起筷子,夹起一块辣子鸡放入嘴里。
忠嫂似乎是终于等到了可以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了。她特意倒了杯水,坐到我们桌前。
“那我就说了。我的看法是,这个女人是那个姓王的男人的情人,”忠嫂说完这句话,见没人反对她,立刻信心大增,“我觉得,她跟姓王的本来就有一腿,但姓王的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不想跟她结婚,所以她这次是下了决心来木锡镇抓负心汉的。什么找猫,纯粹是胡说!后备箱里那只死猫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猜,那只猫八成就是她自己弄死的,也许猫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她为了报复那个男人才这么做的。弄死猫后,为了吓唬那个男人的老婆,她就故意把猫扔进了后备箱。至于那个男人嘛,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忠嫂看看谷平,露出为难的神色。
“妈的,你都说两车皮了,还装什么啊!”忠叔斥道,随后又跟谷平抱歉地打招呼,“不好意思,浪费谷法医的时间了,不过不让她拉干净这泡屎,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不不,我觉得嫂子说得很有道理。嫂子,请继续。”谷平对忠嫂笑了笑。
忠嫂大受鼓舞,又道:“那我可就说下去了,要是说错什么,你们可别怪我。”
“别啰嗦了,快说!”忠叔催促道。
“说就说,你催什么催!”忠嫂朝自己的老公瞪了一眼,又转过头对谷平微笑,“谷先生,我觉得这男人一定是被这个姓陆的女人杀了。你们想想,要没这男人的帮忙,她怎么能弄到车钥匙?又怎么能打开后备箱把死猫扔进去?我看一定是这样的,那个男人开车带着她到附近某个幽静的山间见面,他们本来可能是想谈判的,但这个男人就是不肯跟自己的老婆离婚,跟她结婚。于是这个女人一气之下就杀了他,然后,她把尸体就地埋了。山间地方大,人又少,把尸体藏在那里,很难被发现。接着她自己把车开回来,停在小旅馆后面的停车场里,又把那只死猫扔进了后备箱。停车场平时没人,没人看见她也很正常。”忠嫂说完,拍了下手,站起身,道:“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觉得对也罢,错也罢,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嫂子,别谦虚,我觉得你简直可以当侦探啦。”谷平笑着说。
忠嫂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位法医先生,可真是会说话。”她像老相识一样重重拍了下谷平的肩。
“你真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走出忠叔的小饭店后,我忍不住问谷平。
“也不失为一种可能嘛。听上去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他道。
我知道他是在糊弄我,所以颇为不满地斜了他一眼。他立刻注意到了我脸上的表情,笑道:“你仔细听她说话了没有,我发现至少有一点非常有见地。”
“是哪一点,”我好奇地问。
“‘陆小姐’为什么把猫绑在树上?”
“当然是怕猫逃跑。”
“按照忠嫂的说法,在陌生的地方猫会很依赖主人,那为什么还要把它绑住,而且,‘陆小姐’说,她的猫一直都被锁在家里,那为什么不在家里拍照?”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就像忠嫂说的,有可能猫不是‘陆小姐’的。可那又是哪儿来的……”谷平望着前方,兀自阴险地笑起来,接着,他忽然道:“跟我再去一次米团店怎么样?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问老板娘和她那个外甥女。另外,也正好向她们打听一下你父亲的事。”
没想到他转变话题那么快。
“你要向她们打听我父亲的事?”
“今天一早,警方已经在附近调查过了,他们说,米团店的老板娘王云艳是镇上跟你父亲关系最好的人。所以我想,假如你父亲有过什么决定或想法,或许她会知道,我们正好顺便去问问。你说呢?”
顺便?那你本来是想去问什么?我心里问道,但没开口。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遇到程惜言后会发生什么。
我们步行了七八分钟就到了米团店的门口,老板娘王云艳正好在门口,看见我们,她一如往常热情地招呼:“哎呦,警察先生,小亮,你们又来啦。”
我尴尬地笑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踩在井口边沿。
“是啊,老板娘,你外甥女在吗?”谷平问道。
他话音刚落,程惜言就撩开布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我几乎不敢看她,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她正好也在看我,目光冷淡而疏远。
“我在。”这次,她的声音不像前几次那么胆怯不安了。是那个眼药水瓶给了她信心和勇气吗?如果是这样,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看得出来,她的态度也让谷平稍稍有些意外。
“有什么事?”她问谷平。
“我想再确认一下王海南来这里的时间。你能记得他来你们这家店的具体时间吗?”谷平问道,我发现他在默默观察着她的表情,他的眼珠在镜片后面一动不动,像个对准了焦距的摄像头。
“他几乎每天都来。第一次来,上次我姨妈已经说了,是十五号,最后一次,是二十二号下午。”她干脆地答道。
“有人说曾经看见他拉你的手,还看见你单独跟他在小吴旅社的房间里。有没有这回事?”
天!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两个问题,而且还问得这么直截了当!看来薛宁的话他还是听见了。他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吗?她一定以为我是告密者。我的额头因紧张而再度流汗了,我知道她接下去会有什么反应。
“胡说八道!你听谁说的?他从来没有……”她愤怒地申辩着,但忽然,又停了下来,把目光转向我,“是你说的,狄亮?是你吗?你是什么居心?”
这种时候,我还能怎么回答她?我只能激怒她,让她把事情抖抖干净。
“我确实看见了。”我冷冷地别过头去,不看她。
“你、你胡说!”她气得脸颊绯红,浑身发抖。我偷眼看见,她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眼药水瓶在那里吗?她是不是该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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