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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九尾龟-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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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人。这个里头不知是怎么的一个道理?”众人听了,大家都笑起来,都争着要问秋谷究竟有什么秘诀。
  秋谷道:“讲起这个里头的关节来,一时就讲也讲不尽许多,只好约略讲个大概就是了。”说着,便把那些对付倌人的法儿,略略的说了几句:如何如何的逢场作戏,认不得真,一认了真必定是自家吃苦;如何如何的随机应变,不可拘泥,看着倌人用出那一等的手段来,便是那一等的对付。众人听了一个个都点头称是。小菊暗暗的把秋谷拉了一把。秋谷回过头来,小菊笑容满面的把一个大指对秋谷伸了一伸。秋谷倒觉得有些儿不得劲儿起来,也对着小菊摇一摇头。不提防被对座的金星精金部郎看见,对着姚观察笑道:“他们两个人果然有些意思,你的话儿委实不错。”大家听了哄然一笑,大家都目不转睛的望着秋谷和小菊两个人。看得小菊脸上竟红起来,立起身来走到帘下去看花,只作不曾理会。
  大家又说笑了一回,吃过了饭,一班相公都要回去唱戏,便急急的告辞回去。婚观察同着章秋谷等略停一停,便大家同到中和戏园来,拣了一间厢楼,大家坐下。看那戏目时,只见排着水仙花的《翠屏山》,金秀山、朱素云的《飞虎山》,龚处的《目莲救母》,王俊卿的《三岔口》,谭鑫培的《文昭关》。
  只有这几个人都是狠负时望的,那以前的几出配戏,都是些无名小卒,不必说他。
  一连唱过了三出配戏,方才是金秀山、朱素云的《飞虎山》上常金秀山起李克用,朱素云起李成孝,两个人唱得工力悉敌。那朱素云的喉音高亮非常,声声合拍。不比上海的那班唱小生的唱起《飞虎山》来,不是喉音太高,和老生不相上下,便是腔调太低,像了文小生和花旦。秋谷听了不觉击节道:“这才算得是武小生的正宗,果然名不虚传。”龚处的《目莲救母》也唱得淋漓顿挫,沉郁得神。水仙花的《翠屏山》虽然唱工做工都还不差,无奈年纪大了些儿,台容未免差些。王俊卿的《三岔口》也做得翻腾跌扑,色色到家。
  临了儿,方才是小叫天的《文昭关》。出场的时候,大家先轰雷一般的喝了一声彩。这个小叫天,是中国伶人里头天字第一号的人物,自然的台步气概比别人来得不同。等得唱到“一轮明月”一段的时候,除了场上胡琴鼓板的声音,那楼上楼下挤得水泄不通的看客,大家都敛息宁神,侧耳细听,偌大的一个戏场竟没有一些儿声息,就是丢掉一根绣花针的声音也听得出来。秋谷也跟着众人侧着耳朵,一字一句的细细听去。只觉得叫天儿的喉音高低上下,圆转如意,他自己要怎么样便是怎么样,声韵圆活,音节沉雄,一字数顿,一顿数转,却又并不依着一定的节拍。有的地方本来没有摇板的,他随意添上几板;有的地方本来是有摇板的,他却蓦然截住,凭着自己的意思翻来倒去。凭你唱到那极生极涩的地方,他却随随便便的一转便转了过来,不费一些儿气力,真个是清庙明堂之乐、黄钟大吕之音。又好象天马行空,飞行绝迹,凡间的羁勒,那里收得住他?秋谷听了,由不得也跟着众人喝起采来。姚观察等也大家啧啧称赏,多说叫天儿是曲中神品,别人唱起来那里有他这样雍容大雅、裂石穿云?
  等到叫天儿的《文昭关》唱完,已经差不多有六点多种。
  姚观察便邀众人一直到小兰那里去。到了那里,小兰同着小菊都接出来,小兰便请众人到他房里坐下。众人进去看时,只见是一间大大的屋子,隔作一横两竖的三间。靠东首的一间是小兰的卧房,外面两间做了客座。壁上挂着许多条对,都是些大人先生的亲笔。屋中陈列着许多古玩,湘帘宰地,冰簟当凤,花气融融,篆香袅袅,别有一种潇洒的样儿。房屋中间放着个大大的玻璃冰桶,冰桶里头浸着许多莲子和菱藕。章秋谷同着姚观察等刚刚从戏园里头出来,虽然北边天气,六月里头不见得十分炎热,那稠人广众的地方未免总有些汗香人气,大家心上都觉得有些烦躁。一到了这个地方,恍如到了清凉世界的一般。更兼小兰和小菊,亲自把冰桶里头剥现成的莲子取了许多出来,放在白磁盘子里头,请众人大家随意吃些,真个是凉溅齿牙,芳回肺腑。秋谷笑道:“怪不得如今那些大人先生,成天的爱在相公堂子里头混闹。这般的地方委实是天上琼楼,人间瑶岛。”正是:珠喉玉貌,云郎之风格何如?雪藕调冰,公子之豪情未已。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四回 吃大菜安心寻绮梦 走歧途着意访名姝

    
  且说姚观察在小兰那里请客,相公堂子里头的菜本来是京城有名的,那些时鲜莱蔬,都是别处没有的。什么春不老炒冬笋,豌豆苗炒虾仁,都是在新鲜的时候藏在地窖里头的,到了这个时候还像鲜的一般,大家吃了都极口赞叹。这一席酒,差不多直吃到十二点钟方才散席。
  到了明天,秋谷要去窑子里头逛逛,便拉着姚观察一同去走了几家班子。虽然也有两家南班,却都是些扬州人,满口的扬州白,一个苏州人都没有,北班更不必说他。秋谷同着姚观察走了半天,没有一个合意的,觉得十分败兴。秋谷便问姚观察道:“我听见人说,京城里头的大餐馆有几家简直是男女的台基,并且有外路人去的。他还可以和你拉皮条,甚而至于富贵人家的内眷都会被他们引诱出来。这句话儿不知究竟怎么样?如若当真有这样的事情,我却狠想要来试他一下。这个顽意儿却不知道你顽过没有?”
  姚观察笑道:“我也听见人说过这条事情,我自己却没有顽过,不知这里头是怎样的一回事情。大约没有去过的人,须要一个熟人介绍,方才可以成事。如若不然,他摸不着我们是个何等样人,恐怕万一闹出乱子来。所以没有去过的人,没有熟人同去是办不到的。若是你一定要去,我却不能奉陪。我们一班相识的人里头,只有郑兰生在这里头最熟,你就和他同去何如?”
  秋谷听了大喜,立逼着姚观察一同到郑侍御公馆里头去拜他。郑侍御恰好在家,出来相见,姚观察便把秋谷的来意说了一遍,郑侍御笑着一口应允。章秋谷见郑侍御一口答应,一刻也等不及的就要逼着郑侍御立刻同去。郑侍御也无可无不可的,套起车来,同着章秋谷一同前去。姚观察要去见识见识,便也同着郑侍御等坐车同去。
  到了东交民巷左首的一家番菜馆门首,骡车停了下来,三个人下车走进。看那门外的商标时,只见写着大大的“凤苑春“三个黑字。极大的一座三层高楼,甚是宽敞。三个人直到第三层楼上,拣了一个大房间坐下。那侍者是认得郑侍御的,笑嘻嘻的送上茶来,口中说道:“郑都老爷,今天是不是照顾小店的生意?”郑侍御点一点头,对着他把三个指头伸了一伸。
  侍者便答应了一声“是”,回过身来就跑了出去。
  秋谷问郑侍御:“这是什么暗号?”郑侍御道:“也算不得什么暗号,他来问我们是不是照顾他的生意,就是问我们要叫人不要叫人。若是要叫人的,只要向他点一点头,要叫几个,就伸几个指头。他见了心上自然明白。”秋谷道:“譬如我们一个人叫两个,可行不行?”郑侍御道:“一个人叫两个可不行。一个人只能叫一个,并且是无从挑选的,只好看各人的运气。叫来的人也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若是你的运气好些,或者叫得着一个好的也不可知。”秋谷道:“譬如叫来的人我们看不中意,便怎么样呢?”
  郑侍御摇手道:“你不要看得这般容易。你要知道,这班出来的宝贝,大半都是达官贵人的姬妾出来找些野食吃的,并不是做生意的妓女。见了男子,先要他自己看中了这个男子,方才肯和他款洽;若是他看不中意,略坐一坐起身便走,休想留得住他。所以这个看得中看不中的问题,男人是没有主权的。
  你看中了他,他看不中你,依旧还是枉然。你还当作和上海的妓女一个样儿么?”秋谷呆了一呆道:“照如此的说起来,我们这个钱花他做什么,那有出了银钱在外面寻开心的大爷们,倒反要受他们鉴赏的道理?”郑侍御道:“那十两银子是给番菜馆里头的,你当是给那女人的么?这班宝贝也是和我们一般的出来寻个开心,非但一个大钱不要,并且还要格外拿出钱来赏给这些菜馆的人。甚而至于有男子和他合式的,只要老着脸皮卑躬屈节的拍他的马屁,一般也肯整千整万的银子拿出来倒贴男人,也不算什么事情。甚而至于靠着这条门路升官发财的,也不知多少。若是老老实实的说穿了,这个顽意儿就叫做女人倒嫖男子。不过好好的人,虽然做这个顽意儿的狠多,却不肯拿他们的钱,比那做妓女的究竟有些分别就是了。”
  秋谷听了想了一回,忽然说道:“不好,不好!万一个运气不好,撞着了个奇形怪状、丑到极处的人,我们看不中他,他倒看中了我们,强要和我们如此如彼起来,这便怎么样呢?”郑侍御狂笑道:“这是我也保不定的。若果然有这样的事情,逃又逃不脱,推又推不掉。最怕的你不肯应酬他,他却老羞成怒,翻起脸来,只说你调戏他,那可不是顽的。也只得咬着牙齿应酬他一次的了。”
  姚观察听了他们两人的话,不由的也笑起来,一面对章秋谷道:“据我看来,大凡这班宝贝,都是些放诞风流的人物,一定都有几分姿色,不过有个高下之分罢了。若果然是丑到极处的人,他自己也一定知道知难而退,那里再出来做这样的事情!”章秋谷笑道:“你的话虽然不错,却也有那些不顾廉耻的男子情愿交结个嫫母、无盐,只要想那女人的财物。如今世上这般的人也狠多。”说着,侍者已经送上来。大家听着,一面谈心,直吃到第四样菜,还没有什么人来,秋谷十分焦躁。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间门帘一起,走进一个少年女子来。
  走进门内便立定了脚,抬起秋波四围飞了一转,眼波莹莹飞到秋谷身上,不觉钉了秋谷一眼。回转身来,一言不发,走到壁间着衣镜面前照了一照。接着门外弓鞋琐碎的声音,又走进两个少年女子。三个人一色的都穿著闪光纱衫、蝉翼纱裙,脚下都穿著夹纱衬金纸的平底弓鞋,头上都挽着时新苏州式的玲珑云髻。一般的都是长条身材,削肩细腰,华彩飞扬,丰神流丽。
  看着这三个女子的模样,好似嫡亲姊妹的一般,螓首蛾眉,横波巧笑。只有那先进来的身材略略长些,月挂双眉,霞蒸两靥,觉得比后来的两个还要胜些。那两个女子走进门来,也和那先进来的一般,四围一看,也是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姚观察等三个人都立起身来,章秋谷便走到那先进来女子的身后,口中只说一声“请坐”,那女子听了,漠然不答,却在镜中微微一笑。秋谷也在镜中和他飞了一个眼风。
  那女子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秋谷一眼。秋谷趁势伸过手去,握着他的纤手,口中说道:“请那边坐罢。”那女子听了也不开口,却软软的被秋谷拉着走了过来,竟和秋谷并肩坐下。姚观察和郑侍御一个人搀了一个,相将坐下。秋谷亲自取过酒瓶,斟了一杯薄荷酒双手送过去。那女子伸出手来,把一杯酒接了过去慢慢的吃了半杯,却仍把这个酒杯放在秋谷面前,也不开口。秋谷会意,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把杯子对面照了一照。
  那女子似笑非笑的瞅着章秋谷,略略把樱唇动了一动。秋谷眉飞目舞,得意非常,握着那女子的手低低说道:“今天我姓章的不料竟有这般的奇福,遇着这样的佳人,也不知是那一世里修得来的。”那女子听了章秋谷这样的恭维他,免不得开颜一笑,脉脉含情,却依旧还是一个不开口。姚观察和郑侍御也千方百计的想着法儿要想那两个女子开口说话。无奈这两个宝贝也是和那先来的一般,只是低头敛手的坐着,默默无言。
  秋谷见他们三个凭你怎样的引逗,总是一个无声无臭,好象是个哑子的一般,便对着他们三个人说道:“今天你们三位为什么总不肯开口讲话?难道是我们得罪了你们三位么?”
  那三个人听了,只当没有听见的一般。秋谷又道:“你们三位这样的天仙化人,我们三个自然配不上和你们讲话。但是你们三位既然赏光下降,没奈何也只好委屈些儿的了。”那两个女子听了,只抬起头来看了秋谷一眼。那先来的女子轻轻的推了秋谷一把,低声说道:“有话等一回儿再说,这个时候性急什么?”秋谷得了这几句话儿,心中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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