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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绿山墙的安妮-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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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艰苦生活。但这种事儿幻想幻想还行,一但真的遇到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求求你把嘴闭上一会儿行不行?一个小女孩不应该这么爱唠叨。”

听到玛瑞拉这么说,安妮立刻顺从地沉默下来,再没有开口。可不知为什么,这样一来玛瑞拉反倒觉得不自然了,马修也一言不发,这倒是很平常。于是,整个早餐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安妮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机械地吃东西,一双大眼睛却凝视着窗外的天空。见到她这个样子,玛瑞拉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似乎眼前这个异样的孩子,虽然身体确确实实坐在桌子边上,但心思却早就插上了幻想的翅膀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样一个孩子,留下能有什么用呢?而马修却不可理解地说要留下她!玛瑞拉看得出来,马修正如昨晚一样,还是想坚持留下这个孩子。马修的脾气她是一清二楚,假如他想坚持做什么事情,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而他的沉默就会变成最强有力的武器。

一直到吃完早饭,安妮这才从出神的状态里摆脱出来,主动要求洗碗。

“你能洗好吗?”玛瑞拉怀疑地问。

“完全能洗好,不过我照看孩子更内行,我在这方面已经积累了很丰富的经验,这里要是有个小孩子让我照看就好了。”

“有你一个就已经够乱的了,我可不想再要个孩子。凭良心说,你现在已经够成问题的了。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马修办事真是荒唐!”

“不,不对,他不是那种人!”安妮叫起来,语气中似乎包含着责备,“他很有同情心,我怎么唠叨他都不烦,好像他就喜欢我这种性格。我们初次相遇,我就觉得我和他具有相同的灵魂!”

“你们俩都是怪人,那就是你所说的相同的灵魂。”玛瑞拉不屑一顾地说:“好了,去洗碗吧,用热水好好洗,然后一定要擦干净。下午我们必须到白沙镇去见一见斯潘塞太太。你跟我一起去,让我们看看怎么安排你。洗完碗,上楼去把床铺好!”

安妮干活儿的时候,玛瑞拉一直从旁观察。她觉得安妮洗碗还算熟练,但收拾床铺却不那么利索。因为安妮不知道怎样把羽绒被子扯平,但看得出,她已经尽全力了。玛瑞拉不愿看到安妮总在她面前晃动,这让她感到心烦,于是她便打发安妮到外面玩,午饭前再回来。

安妮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忽闪着大眼睛直奔房门口,可突然又在门前停住了,然后转身返回来坐在桌前,欢喜神情也在转瞬之间消失殆尽。

“怎么啦?”玛瑞拉问。

“我决定不到外面去玩了。”安妮的口气,听上去就像一位决定放弃人世间欢乐的殉道者,“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绿山墙农舍,尽管我不能留在这儿,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可一旦我到了外面,和那些树木、花草、果园以及小河交上朋友的话,就会因为离开他们而痛苦。我不想再受这种打击了。虽然我非常渴望到外面去玩,而它们也好像在呼唤着我,但我还是不去的好,何必自寻烦恼呢!你说对吧!当初我知道能在这里留下时,确实兴奋了好一阵子,我觉得自己可以尽情地去喜欢、去爱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哪知道这不过是个短暂的梦罢了,所以我只好认命了。要是我到了外面,决心又会发生动摇,那不就一切都完了吗?对了,窗边的那个植物叫什么?”

“那是带有苹果香味的天竺葵。”

“不,不是说这个名字,我是问你自己给它起的名字。难道你没给它起过名字吗?那我给它起个名字好吗?嗯,就叫它邦妮吧。我待在这里时就叫它邦妮好吗?求求你了。”

“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可不管。不过你干嘛要给天竺葵起名字呢?”

“我喜欢给各种东西起名字,哪怕是一棵草,这样它们看起来就会像个人。如果只叫它天竺葵而不给它起个自己的名字,它也许会伤心的,就像别人如果老是叫你‘妇女’而不是你的名字,你也会不高兴的。今天早上,我已经给东山墙外的樱花树起了个名字。因为它雪白雪白的,所以我叫它‘白雪皇后’。虽然它迟早会凋谢的,但那会让你随时想起它怒放时美妙身姿。”

“你这样的孩子我还真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玛瑞拉一边嘟囔着,为了快点脱身,就到地窖里取土豆去了。“还真像马修说的,这孩子有点儿意思。我似乎也想知道她接下去会说点儿什么。这样下去的话,连我也会被她迷惑住的。马修已经不清醒了,他刚才出去时的表情说明,他还在想着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呢。他要是和正常人一样,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还可以说服他。可他只会用表情表达,你能拿他怎么办呢?”

玛瑞拉从地窖出来时,只见安妮正两手托着腮,双眼凝视着天空,又沉浸到自己的梦幻中去了。玛瑞拉没有理会她,直到把提前准备的午饭放在桌子上,才把安妮从梦想中唤醒。

“下午我要用一下马和马车。”玛瑞拉说道。马修点点头,不安地朝安妮那边望了望。玛瑞拉赶紧遮住了马修的视线,口气严厉地接着说,“我要到白沙镇去把事情说清楚,安妮跟我一起去。斯潘塞太太应该马上想个办法,把安妮送回去。我会先把茶准备好,并准时回来挤牛奶。”

马修依然沉默不语,玛瑞拉感到自己在白费口舌。没有比一个人不愿意和你答话更气人的了,除非是个你不想搭理的女人。

马修套好栗色母马拉的马车,把院门打开,玛瑞拉和安妮准备出发。当马车经过马修身旁时,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早上,杰里·波特家的孩子来过,我告诉他或许我会雇他来干一夏天活。”

玛瑞拉没搭理他,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不幸的栗色母马身上,这匹肥壮的马还没有受过这种待遇,狂怒地迈开大步,冲向那条小路。玛瑞拉在飞奔的马车上回头张望,看到马修正靠在院门边,用略带沉思的神情目送着她们远去。

第五章安妮的身世

“海滨大道?太好了!”安妮情不自禁地说道,“听它的名字就那么美,仿佛世界上所有美景都一下子出现在我的眼前。白沙镇也是个很美的名字,不过,我更喜欢安维利这个名字。”

一上路,安妮又打开了话匣子。

“啊,我早就盼望着旅行了,以我的经验,一旦下定决心,心情就会变得愉快些,当然,不下决心可不行。在旅行的时候,我尽量不去想回孤儿院的事儿。啊!快看,那朵早开的野蔷薇,多漂亮啊!如果我就是那朵蔷薇花,该有多美呀。按说蔷薇花的红色是世界上最美的颜色了,可我却只喜欢粉色,但我又不能穿粉色的衣服,红头发和粉色怎么能搭配呢,幻想也白搭。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在小时候是一头红发,但长大后又变成了别的颜色呢?”

“从来没有,而你的头发将来也不可能改变颜色。”玛瑞拉冷冷地回答。

安妮失望地叹了口气,“唉,又一个希望破灭了。我的人生就是个‘埋葬希望的墓场’,这是我以前读过的一本书里的句子。如果我碰到什么不太好的事儿,就把它念给自己听,安慰自己。我简直把自己当成小说中的主人公了,这挺浪漫吧?今天我们从‘闪光的小湖’前经过吗?”

“如果你说的‘闪光的小湖’是指巴里家的池塘的话,我们今天不从那儿走,我们今天从海滨大道走。”

“真的,是海滨大道吗?太好了!”安妮情不自禁地说道,“那里就像它名字一样那么美吗?一听到‘海滨大道’这个名字,就仿佛世界上所有美丽的景色都一下子呈现到了我的眼前。白沙镇也是个很美的名字,不过,我更喜欢安维利这个名字。安维利,听起来很美吧,就像音乐一样。白沙镇也多少有点那个意思,对吧?”

“还有五英里路呢,既然你这么爱说话,干嘛不说说你自己呢?”

“我?我的事根本不值一提,但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生比实际的更有意思。”安妮热切地说道。

“不,我不想听你幻想的人生,要毫不隐瞒的讲真实情况,从头说起,你在哪儿出生?今年多大?”

安妮轻轻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我出生在新斯科舍的波林布罗克,到今年三月份我就11周岁了。我父亲叫沃尔特·雪莉,是当地的中学老师。母亲叫巴莎·雪莉。父母的名字都很好听,这让我感到很自豪。如果我爸爸取名叫——比如杰德迪亚,那不是太丢人了吗?”

“一个人只要品行端正,叫什么名字都没关系。”玛瑞拉觉得有必要对安妮进行一些有益而实用的道德教育了。

“我妈妈也是那所学校的老师,结婚后就不再教书了,靠父亲一个人工作维持生活,托马斯太太说他们就像一对长不大的孩子,穷得像教堂里的老鼠,住在一间又窄又小的房子里。我从没见过那间房子,但无数次地幻想过:在客厅的窗边开着金银花,前院种着紫丁香,栅栏门里长着君影草。窗户的薄纱窗帘给房子带来一种奇特的气氛。我就是在那间房子里出生的。托马斯太太说,她从没见过像我这么丑的婴儿,又小又瘦,只是眼睛水汪汪的,还算有点神。不过,妈妈认为我非常漂亮。我想妈妈的眼光总要比一个穷困的临时女佣高明些。不幸的是,她没能活多久,我刚三个月的时候,她得热病去世了,如果她能活到我会叫‘妈妈’该有多好呀!能叫一声‘妈妈’该有多幸福!我父亲也染上了同样的病,在母亲死后的第四天离开了我。我就这样成了孤儿,左邻右舍都束手无策。托马斯太太说,没人想要我,似乎这就是我的命运,父母双亡,一个亲戚也没有。结果,还是托马斯太太收留了我。她家很穷,还有一个酒鬼丈夫。我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希望我成为一个好孩子,一旦我干了什么错事,她就严厉地责备我。

“后来,托马斯一家从波林布罗克搬到了马里斯维尔。在八岁之前,我一直住在她家,先后照看她的四个孩子。他们都比我小,照看他们可真是件麻烦事。后来,托马斯先生被火车轧死了。托马斯先生的母亲收留了托马斯太太和她的孩子们,但她不愿意要我。后来,住在河上游的哈蒙德太太看中了我看孩子的用处,就收留了我。哈蒙德太太家是个寂寞冷清的地方,如果没有想像力的话,我肯定彻底完了。

“哈蒙德先生开了一个小小的锯木加工厂。哈蒙德太太有八个孩子,其中三对双胞胎。虽然我很喜欢小婴儿,但连生三对双胞胎还是太多了。当最后一对双胞胎出生时,我很严肃地对哈蒙德太太说,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也吃不消了。

“在哈蒙德太太家生活了两年,哈蒙德先生去世了,他们一家也四分五裂。孩子们被分送到了亲戚家,哈蒙德太太自己一个人去了美国。我还是没人要,最后只好进了孤儿院。孤儿院本来孤儿就多,所以并不欢迎我。可我实在无处可去,只好硬着头皮呆在那儿,一直呆了四个月,直到斯潘塞太太把我接出来。”

安妮讲完了,叹了口气,仿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有些轻松的感觉。显然她并不喜欢和别人讲这些悲惨的过去,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人需要她。

“你上过学吗?”玛瑞拉问道,一边驾着马车直奔海滨大道。

“没怎么正经上过,在托马斯太太家的最后一年,我上了几天学。但到了哈蒙德家后,因为离学校太远了,只有春、秋两季才能上学。不过在孤儿院里我一直在读书。我的阅读能力很强,你不喜欢那些使你感到心潮起伏的诗歌吗?我能熟练地背诵很多首诗。第五册课本里有一首诗名叫《波兰的陷落》——读起来令人颤抖不已。当然了,我只学到第四册课本,还没有学到第五册课本,但大一点的女孩经常把她们的课本借给我看。”

“托马斯太太和哈蒙德太太她们对你好吗?”玛瑞拉侧目看着安妮问道。

“哎……怎么说呢?”安妮说话吞吞吐吐的,敏感的小脸突然变成了红色,额头上的汗也流下来了,满脸窘迫为难的样子。“唉,这么说吧。她们的心意都是好的,我知道她们也想尽可能地对我温柔热情一些。那种感觉你明白吧!如果她们能有这份心意,即使她们不总是那样,我也不会介意。她们也有难处呀。托马斯太太有个酒鬼丈夫,日子肯定不好过。哈蒙德太太生了三对双胞胎,日子更是糟糕透顶。但我一直理解她们,她们是想对我好的。”

说到这儿,玛瑞拉也就没再接着问下去,安妮沉默着,出神地欣赏着海滨大道的美景。玛瑞拉心不在焉地驾着马车,陷入了沉思,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这个孩子一直孤苦伶仃,对家庭的爱与温暖有着强烈的渴望,然而却没有谁收留她。人们都只顾辛勤地劳作,应付着艰难贫困的生活。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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