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记事本-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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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放我胸前的手机响起。「COLORADOBULLDOG」激昂的吉他前奏传来,彷佛将恐惧、不安和疑问同时丢入滚烫的锅子里。
为了鼓起勇气接手机,我必须再次请明老板握紧我的手。这样的我哪里称得上坚强呀?
『明早六点准备行动。』爱丽丝下令。
「……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沙哑到连我自己都听不大清楚。行动?
『还用说吗?当然是侦探工作的侦结。』
侦探?反正也来不及了,根本无所谓了。
『所有事情都明白了,在这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疑问存在了。』
「是吗?那恭喜你了。」
『你那有气无力的回答是怎么回事?我说所有事情都明白了耶?身为侦探助手,你应该要感到高兴或惊喜才对啊!』
什么应该要感到高兴?现在厘清疑问又怎样?彩夏都已经失踪了耶!?
『所以说装在你脑袋两侧的是洞穴的入口和出口吗?我不就告诉你已经都明白了?』
「那又怎——』
『也知道彩夏现在怎么了。』
我站了起来。就算身旁的明老板被我推倒而生气、装着冰淇淋的杯子掉在地上,我都没有发觉到。刚才爱丽丝她说什么?
「彩、彩夏她……?」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呢?尼特族侦探是「全知无能」的,可以看穿一切事物,却无法碰触任何东西——』
「她、她现在人在哪里?没事吧?」
『明早六点准备行动。』
「喂,爱丽丝别闹了!赶快告诉我!爱丽丝!爱丽丝!」
电话被挂断了。虽然我知道徒劳无功,但还是不断地拨打爱丽丝的电话。当然是无人回应。实在忍无可忍,正打算直奔紧急逃生梯上楼的时候,明老板突然从旁用力揪起我的耳朵。
「喂,鸣海,你应该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吧?」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明老板!」
当我就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明老板才终于将手松开。我还以为脸上的皮肤会从伤口的地方被撕开咧……
「你想想看,就算你现在去爱丽丝那儿也没有用啊。她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是……是没错,可是……!」
「你今天就乖乖回家去吧。伤患应该早点睡觉。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明老板戳了我的额头一下。
「你也应该相信爱丽丝才对啊。」
听到这句话,我才勉强将快要爆发出来、环绕在身体周围的激动情绪给吞下了肚。
为什么爱一丽丝不马上告诉我呢?该不会彩夏出了什么事吧?满脑袋充满着不吉利的想法,边想边骑车回家。
当然,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
隔天清晨五点半。
远望着右手边东方即将破晓的天空,我将脚踏车骑进了大楼间的小巷子。彻夜未眠的脑袋瓜昏昏沉沉的,太阳明明还没有升起却觉得天空非常耀眼。
紧急逃生梯最下方的阶梯,有个娇小的身影蹲坐在那。是穿着丧服的爱丽丝。
「没想到又得再次靠那名叫脚踏车的原始时代野蛮交通工具。虽然不是很愿意,但也没办法。毕竟这次已经决定不接受宏仔的协助了。」
爱丽丝以黑色薄纱遮住铁青的脸,声音略微发抖。膝盖上的小熊布偶已经被压扁了一半。
「喂,彩夏人呢?至少告诉我她是否没事?」
「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在进行解谜的过程都和彩夏有关。等结束你就知道了。」
「每次都像这样拐弯抹角绕半天!」
「你不要用像殭尸一样凄惨的脸色鬼吼鬼叫,如果你因为贫血而昏倒我会很困扰。难不成你都没睡觉?」
「睡得着才有鬼!」
「你真的那么担心彩夏吗?」
不知道为什么,尼特族侦探从薄纱的阴影下以诚挚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关心彩夏?」
「你才为什么要问我这些咧!当然是因为担心她呀!因为彩夏是我的……!」
「你的……?」
「我的——」
声音哽在喉咙出不来。彩夏是我的什么?朋友?用这个名词真的贴切吗?如果贴切的话,为什么我梦中的彩夏表情却那么悲伤呢?不,那只不过是梦而已吧?真的是梦吗?我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了。
爱丽丝站了起来。「砰」的一声,将布偶按在我肚子上。
「无法以言语表达,那也是一种答案。走吧。今天可能会经过不少没有屋顶的地方,我想早点结束这件事。」
虽说已经接近五月底了,但在早晨时分骑车还是满冷的。仅管爱丽丝的体温在我背后还隔着一只布偶,感觉却格外清楚。
经过桥的时候我回过头询问:
「这样就能结束一切了吗?」
尼特族侦探身穿丧服的时候——也就代表所有死者的言语会复活、并透过他人代言,同时借着伤害生者而恢复名誉。从现在开始,所有的谜团将透过爱丽丝之手而获得解答。
爱丽丝说——所有的事都和彩夏有关,为什么?
「难不成彩夏和这件事牵扯那么深吗?因为……」
「你、你不要一直和我说话。」
爱丽丝的回应混杂着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一带的路面比较颠簸不平的关系吧?
骑到大马路时,爱丽丝终于回答:
「一切就将在今天结束。明天不就是学生会全体会议了?说不定还来得及。」
学生会全体会议。我差点又要边踩着踏板边回头看她。
「喂、喂!请你看着前面骑车!坐在这辆车上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
「对、对不起!」
我没想到爱丽丝竟然会在意这种事。我还以为她只对解除谜团感兴趣而已。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呢?彩夏吗?还是为了我?
或者又是为了死者代言?
我骑下一段缓缓的弯道,两侧已经没有任何住家。左手边是工厂、右手边是寺庙,而在前方则是学校广大的校舍正阻挡着新生的阳光。
「不要骑到学校去,停在寺庙就好。」
「停在寺庙?为什么?」
「停下就对了。我和人有约。」
寺庙。记得阿哲学长曾说过,皆川宪吾在休学之后还经常去那里。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呢?
我将脚踏车停在寺庙门口旁,爱丽丝和布偶差点就要从后面的座位上摔下,我急忙将她给扶住。这种情况是否也算是晕车呢?她的脸色平常就已经很惨白了,现在更泛着有如玻璃迭在一起时那种不吉利的青色。
「你还能走吗?」
「……没问题。」
「我看不太行吧?你抓着我好了。」
「……呜呜——」
和之前一样,爱丽丝紧紧地抓住我的皮带。
我被她推着往前走,穿过了寺庙大门。这是一座从没看过有住持在的破烂小庙。左手边有一条路通往墓园,一个身穿制服的人影站在那里,当我俩相互望见对方时,却因为惊讶而同时大叫了出来。
「藤岛……同学?原、原来真的是你!?」
「熏子学姊!?为、为什么?」
「那是我的台词,为什么要到这种——」
熏子学姊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爱丽丝从我的背后走了出来。
「并不是鸣海约你出来的。那封简讯是我传的,幸会了。」
「你……传的?你是谁?为、为什么会知道我和友彦那么多事?」
我的脑袋同样也处在混乱状态,但或多或少还是能够理解现况。爱丽丝大概是用我的名义传简讯给熏子学姊,请她赴约。内容应该还写了一些让她不得不重视的私人资料。
但为什么来这里的人会是熏子学姊呢?
爱丽丝的左手紧握着我的皮带、右手则抱着布偶,以和这种样貌不搭配的坚毅口吻开口:
「我是尼特族侦探,是死者的代言人。为了找出羽矢野友彦失去的话语,并将其传达到该传达的地方而来的。」
「什——」熏子学姊露出有些不悦的样子,并怒视着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恶作剧吗?藤岛同学,这位小女孩是谁?」
「羽矢野友彦是遭到杀害的。」
爱丽丝如此回应。即使是为了让熏子学姊闭上嘴巴,根本也不需要侦探助手的帮忙。因为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遭到……杀害?」学姊回应。
真的是遭到杀害吗?
「就某种层面而言,是吧。至少羽矢野友彦明白有如此解读的可能,所以才会产生这案件最初的变调。若不是这样,这案件的真相其实非常单纯,应该早在四年前就被解开了。由于许多人的想法互相重迭在一起,因而掩盖住了事实。而我呢,即将从现在开始让被埋没的死者话语摊在阳光下。羽矢野友彦,以及皆川宪吾——应该收到他们俩话语的人有两名。其中一名就是你——羽矢野熏子。」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爱丽丝的话?
我代替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熏子学姊询问:
「……那另外一名呢?」
「就是凶手。」
我的背脊感到一阵寒冷。
爱丽丝开始推我的背,将我推到墓园的方向。
「学姊?」我害怕地询问。「我们走吧?我想应该会知道很重要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让学姊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熏子学姊原本茫然的眼神突然恢复了光芒,并且一直盯着我。
「那一定会是你必须知道的事情。」
我随着爱丽丝的推挤,经过了墓碑和纳骨塔之间。稍微回过头看,熏子学姊正以充满不安的步伐跟了过来。
「……可是,为什么是这里的墓地呢?」
学姊的声音有些颤抖。墓地似乎已经被遗弃许久,周围长满杂草,每一块墓碑也都盖满着沙土,就连墓碑上的名字都快要看不见了。
「它是不是墓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就紧邻在M中旁边。」
爱丽丝站在我的背后说明。围墙的另一侧就是M中的校地。校舍前还看得见晨曦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温室三角屋顶。
当继续往墓地里走去时,荒废的程度更加剧烈。干葺草四处丛生,地面上就连铺石都没有,泥土直接露了出来。周围破损的水桶、烧焦的蓝色塑胶垫等垃圾量也明显增加。最角落的位置甚至连墓碑都没有,就如同一座施工中被弃置的土木工程现场。
「就是那个。」
爱丽丝指着墓地的角落说。一面密集长满长长杂草的围墙前,有某个东西——看起来像是很宽的一面板子。
慢慢接近目标时,熏子学姊比我还早发现到异样。
「……是黑板吗?」
没错,确实是黑板。当我将杂草拨开,出现了一片沾满泥沙的黑板。似乎是将移动式的黑板拆解过,装着轮脚的架子也被摆放在板子后方。
「鸣海,请你把它翻过来。」
我照着爱丽丝的指示,拉住板子上缘将它给翻倒在地上。黑板背面中央部分一直到右上角,都有被类似红色油漆涂抹过的痕迹。
「……什么嘛?这东西又代表什么意思?」
熏子学姊以紧张的口吻回应。
爱丽丝选择不回答,并对我下指令:「鸣海,去渍油。」
我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之还是将依照爱丽丝命令带来的去渍油从书包里拿了出来。这片油漆看来是很久以前涂上的,想要完整地将它给去除有点困难。在弥漫的刺鼻气味中,在刮落的油漆底下出现了黑色的污渍。
「差不多到这里就好了,鸣海。过去被隐藏的东西,现在完全都明了了。」
当我在进行作业时,一只手扶着熏子学姊的爱丽丝以另外一只手边摀住鼻子边说明。
「这是……什么?这块黑板又怎么了?」
「上面看到的黑色污渍就是羽矢野友彦吐血的痕迹。」
我听到熏子学姊吞口水的声音。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看着紧靠在自己身上的爱丽丝,学姊发出激动的声音。
「当我在查M中教具管理表的时候,发现在三年前有一块移动式的黑板无故消失了。而这就是那块黑板。」
「也就是说羽矢野友彦是在这里倒下的?」我提出疑问。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况且,距离被发现的现场实在是太远了。
「错错错。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倒下的地点是温室。和羽失野友彦的情况一样,这片黑板也被人移动过。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