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超级雇佣军-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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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话!”粗豪声音北京口音不重,倒带着几分河北土话的味儿,“复生兄弟现在是干大事的,五哥这儿庙子虽小,却永远是兄弟的家,要是兄弟累了,想喝酒了,尽管到五哥这儿来,还是那句话,有五哥一口吃的,兄弟就不能饿着咯!”
“好汉子。”赵千听出了这话里情意不虚,很是真诚,不由暗道。
“咱兄弟不说这个!”念诗的人这句话没了京腔,似是湖南那边的口音。
“五哥不送!”吱呀一声,大院门推开了。
“好!”粗豪声音似是离开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少年,少年行,正少年!”
赵千看到了出来之人是个年轻人,只是门口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脸,只见他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一边高声自语:“少年又如何,若不为国为民,空白头!一腔热血归何方,天涯到处是黄土!”
赵千站在暗处,看着他的背影,穿着长衫和千层底布鞋,身形瘦削,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那人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扶住墙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
咦?怎么有人在拍自己的背?
抬起头,发现是个男人,唇上和下巴都留着胡渣。夜色中,小圆帽正中的红宝石发出的光芒却还没有那双眼睛亮。
长得并不俊美,但脸部轮廓宛如刀削,朦朦胧胧的也看不大清楚,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就像散发着气场一样。
不由愣了一下,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哇的吐出来,这次倒好,直接喷到那个男人身上了。那马褂真丝的,很贵。
“唉。”赵千看着自己身上的呕吐物,“一般来说,都是美女喝醉了才往别人身上吐。”
“你是?”那人也清醒了,眸子中闪了一下,抱拳道:“这位兄台,在下实属无意,如果兄台心疼这身衣裳……”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碎银子,“不知够不够,也没多的,这样好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总理衙门章京谭嗣同是也……”
“啥?”赵千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的脸!
年岁不过三十出头,眉清目秀,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不,应该是浊世一清流,乱世真男儿!
谭嗣同,谭嗣同……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赵千魂神猛地一颤,回头望着那大院门,火苗的光从大红灯笼中透出,在那有些斑驳的门上跳动……
真的!刚才那条送谭嗣同的汉子,就是顺源镖局的总镖头王五!
大刀王五!谭嗣同,字复生,历史上,他与清末豪杰王五是拜把子兄弟!
明明是个读书人,看起来也有些孱弱,可这谭嗣同的气势举止,江湖气十足,豪爽不羁,倒和他的义兄王五是一类人。
“好汉子!”赵千不由赞道。
谭嗣同微微有些错愕,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会出口称赞自己,不过倒是一点不拘泥,“这位兄台丝毫不在意身外物,值得复生相识,敢问一声高姓大名!”
“姓赵,单名一个千字……”赵千正要继续说,却被一声惊呼打断。
“赵青山!?”谭嗣同向后一退。
赵千眉间微微皱起,看到谭嗣同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载振的折子在谭嗣同手里!
肯定是,谭嗣同现任总理衙门章京,载振操练的统旗军现在是整个清廷关注的对象,贝勒爷上的折子,必须经过总理衙门。而且,原本的历史中,这个职位应该是康有为的……
“复生兄……”赵千抱拳。
谭嗣同冷笑一声,“不敢当。”
赵千笑了:“谭先生。”
谭嗣同挥手:“在下区区一个小章京,哪比赵大人威风八面,骄横跋扈。”
骄横跋扈?赵千眼中一闪,你在说我?暗讽?哪里,你就是直接骂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告辞,赵大人请自便。”说罢,谭嗣同拂袖而去,脚步依然有点踉跄,身形却始终笔挺。
目送谭嗣同这位一腔热血的清流离去,赵千不禁微微摇头……
“一腔热血归何方,天涯到处是黄土。”
耳边还缭绕着谭嗣同酒醉之中说出的这句话。
就在这时,大院门推开了,一个身形精瘦却骨骼粗壮的汉子出来了。
“复生?”他问了一句。
赵千转过头,一张面色偏黄的脸映入眼帘。
那汉子愣了一下,抱拳问道:“兄弟,在下顺源老五,问一嗓子,可曾看见我兄弟?”
这人就是王五了!看来是担心谭嗣同醉倒在巷子里,出来看看了!不过看情况他也喝了不少,问话都不清楚。
“五爷,你好。”赵千微笑。
“呔!”王五声如洪钟,“啥五爷不五爷的,这鸟世道,谁是爷,明白的很。”
这王五倒不似谭嗣同那般清高,毕竟跑江湖的,走镖押货,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没那么多穷计较。
“江湖上朋友抬爱,叫老五一声五爷,那都是场面话,不算数的。”王五也许是对赵千有好感,也许是喝多了,话多了起来,“看你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穿得也光鲜……哟,你身上的糟货是我那兄弟吐的?来,跟五哥进去,脱下来兄弟媳妇给你洗洗……”
“复生他……”赵千眼中一亮。
“肯定又是发火走了,他那个臭脾气,当哥哥的清楚的很,兄弟,不要计较,复生兄弟自从当了那劳什子章京以来,劳心劳力。五哥粗人一个,不懂他说的那些大道理,不过有一条还是省得的……”王五让出了道。
“那就叨扰五哥了。”赵千走了过去,和王五并肩朝顺源镖局走去。王五个子不高,赵千有一米八,王五比自己矮了个头顶,也就一米七五左右。
顺源镖局里地头挺宽,一个大坝子,放着石锁之类练筋骨的玩意,坝子边上立着兵器架子,朴刀长枪铜棍插了许多。
坝子周围都是房子,青瓦石墙,还算牢实,此时夜深了,也没几间房子亮着灯。王五走到一间房前,敲敲门,“小六,叫你媳妇起来,我兄弟衣服弄糟了,给他洗洗。”
屋里悉悉索索一阵,然后一个马脸汉子开了门,揉着眼睛,“五爷。”
“睡了?”王五大声咋呼,“老娘们睡那么多干嘛,埋汰!”
叫小六的马脸汉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的把不远处的赵千望着。
这个年代男尊女卑,大男子主义盛行,好,很好,爷们就该这样,不过这样也太过分了,估计王五是真的有点醉了,要是清醒也不会这个时候去敲人家两口子的门。
于是走了过去,拉住了王五,“五哥,不用麻烦了。”随即朝小六使了个眼色,示意没事,让他回去睡觉。
王五酒劲上来了,用力挣扎,小六看出来五爷是黄汤灌多撒疯了,连忙关门。
“小六,六儿,你要我在兄弟面前丢脸是不!”看到小六关门,王五毛了,就要把膀子从赵千臂弯里抽出来。使了两下力,发现居然没有挣脱,斜睨赵千一眼,沙哑着声音道:“看不出来兄弟还是个练家子……”
咔!突然,王五手臂一拧,身子矮下去,从赵千身侧绕过,从背后将赵千的手臂反锁!
没醉!王五没醉!赵千心里猛地一颤!他是故意装疯!
咣的一声,房门撞开了,那叫小六的马脸汉子和一帮人冲了出来,手上都拿着家伙,将赵千团团围住。
“恶贼!今天我老五要替天行道!”王五在后面大喝。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戊戌(四)
他看见了!
赵千心念如电!
从自己和谭嗣同搭话时,王五就在门后看着!点背,真是点背,原本只是对那个气质举止奇怪的年轻人感兴趣,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就是谭嗣同!而王五因为担心谭嗣同喝醉,又恰好听见看到了一切!
运气,巧合,不管怎样,王五现在反锁着自己的手臂,一群顺源镖局的趟子手将自己团团围住!
“五哥,这是为何?”赵千回头,现在只能拖!
王五真不愧是晚清的武林高手,手劲够大的,手被牢牢控制,连伸手去拔插在后腰的金色沙鹰的机会都没有!
“废话!”王五怒道:“天地正气!我老五是个粗人,可这点还是明白!你赵青山骄横跋扈,恶名昭著,必除之而后快!”
恶名昭著?谁告诉你的?难道是谭嗣同?赵千感到有点纳闷。
“我义弟心怀大义,为天下苍生而操劳,他说你是恶贼,我老五就认定你是恶贼!”
果然,王五接下来的这句话说明了一切。
“为天下苍生?”赵千蓦地冷笑一声。
王五看到赵千的神情,愣了愣,一瞬间手上略有松动……
机会!赵千从被擒拿的第一刻开始就在蓄力寻找的机会!
啪,王五的手被打开了,后退一步,接着,赵千一个半转身,回旋脚就踢向王五胸部!速度很快,招式简单有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王五一时间竟难以招架,胸口中了一脚,蹭蹭蹭的连退几步!
“五爷!”马脸汉子小六大惊,连忙扶住了王五。
围着赵千的趟子手呆了几秒钟,然后一拥而上……
砰!
枪响了,一道红色洒落。
砰!
又是一声。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枪。
王五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顷刻之间,他的手开始颤抖。
“后退!”赵千大吼,飞速从腰带里抽出狼型战斗刀。
妈的,没带备用弹匣,就七发子弹,打完了金色沙鹰就成了摆设。
可是,却没有人敢动了,地上七具尸体还没死透,还在抽动,血还像泉水一样往外冒。一时间,所有人都僵住了,气氛安静得很诡异。
“我去你。妈的天下苍生!”赵千目光如刀子一样落在王五脸上,“蠢到极点,还自以为那就是正义,那就是真理,狗屁!说穿了还不是为皇帝老子效命,当个忠于主子的奴才,狗屁不如!”
王五没有回话。他根本无法回应。局势转变的太快。赵千骂声带来的惊怒和七具尸体带来的震撼交织在一起,让这条硬挺挺的汉子也乱了方寸。
复生兄弟说,这赵青山乃大恶之人,世人都说这赵青山是个二百五,遇事就犯浑,可他不这么认为,他说这个人杀人不眨眼,适逢乱世,不是魔头就是枭雄!
所以,本想出去照顾谭嗣同的王五在听到他那位义弟在喊出“赵青山”这三个字时,才心念一动安排了这一出惩奸除恶的戏码。
可惜,到底是江湖中人,考虑事情不周全,恶贼好好的,自己的弟兄倒摆下七个。
“王五,你是条汉子,豪气干云,你那位义弟我也敬他一腔子滚烫的血,可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这个东西永远是最现实的,错了一步,满盘皆输,无法改变,无力回天!”赵千握紧战斗刀的刀把,目光扫视着众人,“来!愣着干什么,都他妈上!反正这梁子结下了,老子照单全收!操你大爷,老子也不指望改变你们了,思想有多远,就他姥姥的滚多远!”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众人原本惊怒到了极点,此时听赵大帅这么一嚎,竟集体错愕!
其实,赵大帅的本意是想说,人的思想不容易改变,尤其是那种自己有一套观念的人,谭嗣同如是,王五如是,这样的人要转变他们的思维很难,所以干脆放弃,该干嘛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面对这样背油费电的事儿,赵大帅从来都是一个方法——珍爱生命,果断远离!
谭嗣同是个人物,王五是条好汉,可他们要这么拧巴,这么费劲,那就没什么意思了。谭嗣同确实爱国,可他爱国的前提是忠君,纵使他横刀向天笑,纵使他去留两昆仑,错与对,历史的答案很清楚。
白死了,他白白洒了一腔热血,这场戊戌政变之后,中国坠入了最黑暗的深渊,这一点,谁都无法评价,因为结果在那,如铁的事实在那!
这就是思想,这就是观念,这就是谭嗣同身为清流的思维方式的局限性!
他不知道中国落后的根源就是那个“君”,他不知道中国十九世纪末人才凋零的根源就是那个“忠君”,所以他只能去留肝胆两昆仑,所以他只能我自横刀向天笑!
这一刻,赵千心中因为巧遇谭嗣同所带来的热情全部熄灭……
好吧,就这样吧。赵千开始后退。
对,只能这样,面对这样的中国,面对这样的黑暗,没有其它路可走,真的没有。
这一刻,赵千心底那条一直寻找的救国之路突然清晰无比!
血,只能是血。
地上刺目的殷红在瞳孔中跳动……
用血来换!用血来洗净!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纵然这很痛苦,纵然这很悲壮,纵然这很惨烈,纵然这很沧桑——
可快乐的前提的是痛苦。
可大道是用悲壮走出来的。
可从苍凉黑暗中带来光明的牺牲必然惨烈。
可人间正道是沧桑!
对——
这就是需求,这就是代价,强大的需求,黎明到来的代价,绝对没有错。
赵千靠在了门上,终于,心底深处那点彷徨烟消云散。
“为兄弟报仇!”王五声嘶力竭。然后,发狂一样冲了过来。
所有人都冲向这边。
短暂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可这几十秒钟,却让赵千彻底想明白了。
咬咬牙,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从刚才交手一招的情况判断,自己绝对不是王五的对手,何况还有十几个拳脚了得的趟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