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宋-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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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有人高喊启程。
张珏钻出车箱,集合的人群已经散开,大家都各忙各的。
“快点啊!你在车里干什么?想偷懒?”路过的小吏见张珏人在车上,便喝斥道。
正使邹伸之已跨上坐骑,护卫王虎前边开道,使才终于出发了。襄阳城渐行渐远,慢慢成了个幽深的剪影,没于地平线下。
而在城外,一位青年男子抱着个婴儿,到了间破旧的院落前,他使劲敲门,无人回应便发了火,把门拍得更响。
“你找谁?”邻居站在院外问。
“我找许沐!”鱼澄凶狠道。
邻居觉得这人不是好人,畏惧回话,“这家的主人早就走了。”
“走了?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许沐已经疯了,又要自尽,又说要找他娘,我们都拦不住,后来就失了踪。你找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找不到人,鱼澄火冒三丈,抬脚把紧闭的木门踢飞。
邻人见此,吓得逃远。
屋里果真没有人,旧相都起了层薄薄的灰,墙角蛛网上的灰色蜘蛛正忙碌着。
鱼澄更加懊恼,这会儿让他到哪里找许沐,那家伙可能死在哪个角落都未知。
当当当!
屋外敲起铜锣。“抓强盗!抓强盗啊!”村民高喊。
“可恶!”鱼澄只得离开。
把他当了强盗的村民已堵在门口,个个手持铁钗镰刀。
“滚开!”鱼澄怒吼,把怨气都发泄在村民身上,连踢飞数人。村民不敢靠近,他扬长而去。
到了无人的山岗上,怀中婴儿因这番颠簸而哭个不停,扰得鱼澄更心烦。
他找许沐为的是拿回御水珠,那东西嵌在一个土著身上实在浪费,许沐根本不知怎么使用,就算学会了,也不一定用在该用的地方,还不如归还给他,自己使用更能发挥。
可是许沐不见了,连带着御水珠也跟着失踪。自己最后翻盘的机会也跟着失去,真是无脸见人。
“再哭就把你丢下去!”他冲着婴儿恶狠狠地吼,把这婴儿高举,作出要扔下悬崖的动作。婴儿居然不哭了。
他把孩子重新抱了怀里,看着胖嘟嘟的小脸,以及望着他的清澈小眼睛,鱼澄不由得既恨且怜。
“谁叫你是王坚的儿子,我与你算结下恶缘了。”
想起自己在襄阳遭遇受到的连续失败,同伴和妹妹相继惨死,自己又报仇无力,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我也不杀你了。把你养大,为我报仇如何?以你王坚儿子的身份,忠顺军的人对你必有顾虑,他们会痛苦万分。”鱼澄说得便邪恶地发了微笑,“你不哭,就表示答应了。以后你就是我徒儿。”
“哇哇!”婴儿皱紧五官,嚎哭之声响彻山岗。
“又哭?”鱼澄再怒。
突觉不对劲,胸前一股暖湿。
“竟敢……竟敢尿我!”鱼澄摸到一手淡黄液体。他的吼声盖过婴儿啼哭,回荡在了山间。
远在四川,群山环绕的名山县内,夕阳金黄,照得县城如沐金河。
米铺刚打烊,郭荆娘关门正要回家,对面王翊牵着瘦马迎面而来。街上行人稀少,他走路中央,不可不引人注意。郭荆娘打了招呼,王翊在名山县已呆了很长时间,像在查案,常住衙门,不过他已不是提刑,就不知在查什么了。
“王参议回住所吗?”
“是啊!总算看完那堆卷宗,累了好几天,回去定要大睡场。郭姑娘既管家,又管生意,比我辛苦得多。张贤弟一直没有消息吗?”
郭荆娘黯然失落,“一直没有来信,也不知他现在是个怎样的状况。”
王翊笑了,“不会有事,张贤弟是有大本事的人,兴许以后衣锦还乡了呢!”
“那是,他一定能行。”郭荆娘没有半点怀疑。
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各自行各自的路。
“表姑娘!表姑娘!”郭荆娘还没进门,邹家的仆人就迎上来,仆人喜上眉梢,“表姑娘,张公子来信了!”
在路上才提到信,这就到了?郭荆娘意外惊喜,抢着把信封拆开。
读了此信,又喜又惊,喜的是张珏记得自己,知道写信,惊的是他又搞出大事。
“他要出使蒙古?”郭荆娘把信贴上胸口。
事情一件接一件,这边心情还未定,门口又有仆人喊:“表姑娘,外边来了人,要找张公子。”
“张公子都离开名山县好久了,怎还有人来找?”其他仆人奇怪。
郭荆娘到门外一看,惊讶了几分眼色。来的人是个胖子,手中小帕拭着满头汗珠。
“张珏离开名山县已经很久了,先生若是找张珏,来得太晚。”郭荆娘道。
“他是不是去了襄阳?”胖子急问。
郭荆娘点头,“是去了襄阳,不过刚接到他的信,他现在正往蒙古的路上了。”
胖子跺脚拍额,抱憾模样。
“先生是……”
“我叫熊宝,是张珏的朋友。”胖子自我介绍。
第76章 大汗的梦
北国刚下过一场雨,草地青翠绿叶萌发,貌似干了,可当马蹄踏过,又惊起水珠,水花从草下飞溅,湿了马蹄和马腿。
还是清晨,天蒙蒙亮,一骑快马就穿过绵绵无尽的无数营帐,疾啸,停在了顶圆帐前。
耶律楚材在儿子的帮忙下整理衣冠,大汗急召,他得马上赶去。
“大汗叫得这么急,会有大事吗?”他的儿子耶律铸边忙边问。
“可能是要事,也可能是鸡毛蒜皮。”耶律楚材答了等于没答,“我们大汗做事太随性,可能的事有两件,要么为公主招附马,要么商议如何对应南边的使团。”
耶律铸分析道:“使团还在路上,要来蒙古还有些时候,而且之前不是时常商议,早有对策了吗?我看谈公主的婚事可能性更大。但又怎这么急?难道大汗突然想到了好男子?不过也不对,大汗找到好男子,怎召父亲商量?莫非……”耶律铸脸色骤变。
耶律楚材到是笑了,闲聊般地说起来,“前段时日,大汗与我提过,想招你为附马,把最宠爱的女儿许配给你。”
“父亲!”耶律铸惊恐。
“我没答应。”耶律楚材呵呵笑。
儿子总算缓了口气。
“别高兴,为此大汗跟我发了脾气,还不知大汗记不记此仇。”
“只要大汗给公主找到如意附马,就会忘了此仇。若找不到,就会迁怒了。”耶律铸道,“不是儿子嫌弃公主,大汗把他任何一位女儿许配给我,我都要沐浴斋戒,以谢大恩。只是这位公主实在不敢接受,她已死了三任附马,而且都死在新婚之夜,我可不愿成为第四任。”
“没人愿意做第四任,至今未有人主动求婚。大汗问及,大臣都婉拒了,大汗失了颜面很生气,幸好南朝使团将至,这才一片和气。不过你们这些未婚子弟还是多小心,大汗有可能一怒指婚,汗命即下,推脱就是死罪。”耶律楚材笑得仿佛不关自己事一般。
“所以啊,父亲快托媒人给儿子说门亲,断了大汗念想才好。”
“难,你是附马候选,若这时候给你找妻室,让大汗怎么想?”耶律楚材摇头,“如今只有显拙,装得蠢笨些,大汗自然选不上你。”
他已经准备好,大汗的军马还在外等着,他得赶紧去了。
数不清的大小帐篷,围绕着的是大汗的宫帐,帐顶枪尖装饰金光闪闪,晨辉下刺眼夺目,老远就能看到。
“臣耶律楚材求见。”耶律楚材在帐外自行通报了,听到里边一声轻咳,才敢进入。
帐内有两人,一位是当今蒙古主窝阔台,另一位是名少妇,大红衣,珠玉满头,美艳不可方物,是为窝阔台的宠妃达格娜可敦。
可敦一手持暗绿色孔雀羽毛扇,轻扇微风,一手玉指轻抚窝阔台胸膛,似大汗因什么事堵了心,正为他顺心。
“耶律楚材,你可算到了,大汗今早发了个怪梦,你来解释。”达格娜可敦说道。
“臣愿闻其详。”
窝阔台面色不好,深有疑惑,“其实谈不让怪梦,可敦说得夸张了。就是梦见了以前梦到过的那位神仙。”
耶律楚材惊讶,以前窝阔台对自己提起过此类梦境,常有神仙入梦,对他暗示大事,窝阔台极重视。
“记得上次梦到仙人,还是拖雷死前。”窝阔台忧虑道。
那次发梦之后,窝阔台就病了场,由拖雷喝下转移病痛的神水,之后拖雷病死,窝阔台病愈。而窝阔台对那次的梦守口如瓶,至今不提仙人说过什么。
“仙人这次说得极明了,叫我不要放宋使南归。爱卿知这是何用意吗?”
耶律楚材思虑了阵,谨慎答道:“仙人此意,似提示大汗,不能同意盟约。扣留宋使就是拒绝之意。”
“不意结盟?打发他们回去就是了,为何要扣留?”
“恐怕不仅拒绝这么简单,扣留使节是极不友好的举动。神仙之意,臣不敢乱猜。仙人可还有说什么?”
窝阔台沉沉回想,“没有了,这次的梦极短,仙人的话似未说完。当时可敦进来了,仙人一阵风飘走,我醒来躺在地上。”
“是妾不好,进得匆忙了,吓走了神仙,还惊了大汗。”达格娜娇声自责。
耶律楚材再道:“仙人显灵,以后应会再来,大汗不需遗憾。仙人既然提及宋使,大汗就当留意,请召集心腹,再把结盟事商议,以保万全。”
“我正有此意。”窝阔台同意,“你们也都替我盯着点,我到要看看,南朝人都是些什么家伙。”窝阔台高度警觉,仿佛来的不是宋使,而是群妖魔鬼怪,“需得派个亲信迎接,才显得我蒙古有礼数,又可提前探得对方虚实。”
“大汗,塔海怎么样?”达格娜可敦在窝阔台耳边软语。
窝阔台未作多想,“好,传塔海。”
不多时,塔海已到帐前,窝阔台布置任务,命他即刻南下接应宋使,确保宋使一路安全,另外观察使团,回来向他汇报。
“臣遵命。”塔海受命。
“爱卿别急着退。”窝阔台唤住欲马上执行汗命的塔海,“上次跟爱卿提起的事,爱卿考虑得怎么样了?”
“大汗!”塔海居然扑通跪下,“臣的小儿子才八岁啊!”
“我问不是后来生的那个!不是还有个稍大点的吗?应有十六了吧?”
“大汗!臣之子命薄,曾有道长为臣之子测算八字命格,臣这儿子天生克妻,恐不能尚公主,请大汗恕罪!”塔海说着就磕头。
达格娜可敦流露鄙夷之色。耶律楚材对其已不忍直视,这话说得绝啊,耶律楚材自己都想不出这等借口。
窝阔台忍了怒色,“克妻就算了,以后也别娶妻了,免得祸害虽家女子!要是你那儿子以后娶了老婆,你就是欺君!”
塔海磕头如捣蒜,立刻告退,滚出大帐。
“天妒红颜啊,大汗!我们公主生得那么美,却找不着夫婿!”达格娜可敦委屈得泪眼婆娑。窝阔抱住爱妃安慰。
“耶律楚材。”
“臣在。”
“以我的名义拟份汗命,召集各部年轻未婚的那颜及那颜子弟,就不信,我女儿会没人要!”窝阔台手指怒点坐下的床榻。
宋使一行犹在路上,自离宋境进入金国,上至正使,下至杂役,个个提起十二万分精神,他们伪装成普通商队模样,以求避过金国官府耳目。幸得金国国内已是一片狼籍,官府纵有耳目,已相互不能通联,唯要提防的则是流寇强盗,以及打家劫舍的散兵游勇。
这样的危险使团就遇上过数次,流寇把他们当普通商队打劫,但都有惊无除,使团退至山中或险要,过了一夜,外边的流寇就清静了。正使邹伸之和使团成员都不知怎么回事,只见流寇死的死,伤的伤,逃窜的逃窜。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有团内几人知晓。
又过数州县,行至两山之间,前不挨村,后不着店,以为又要露宿,却发现山沟中有袅袅几户人家,近了一看,竟是座小村庄。使团诸位喜不自禁,遂趁天未黑尽,赶去投奔。
山村难得有外客,村民都极警惕,甚至害怕,躲在屋中张望。但见到邹伸之拿出的布帛酬谢后,态度才热情起来,请他们进村,在村长屋里招待。相谈之后才知,他们都是为避战祸才躲到了这深山里,来自各地,临时形成了个村落。
“虽粗茶淡饭,可也是种太平乐事,好过生在富贵,却饱受提心吊胆。”没有酒,邹伸之只能饮水,对着清水感慨。
使团其余人也颇有感触,一路走来,他们看到城镇萧条,十室九空,白骨露于郊,豺狼争食活人。那个曾经入东京、劫宫室的女真金国,如今正遭受着当年宋人所受的痛苦。
但村民们却没有避过战祸的喜悦,脸上愁云难散。“世道如此,躲到哪里都一样的。”一个老者说道。
这时,隐约间似传来妇人的轻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