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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大明望族-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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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爷看着沈瑞神sè;摇头道:“你也太小看你老师了;连你都能看出如今不是硬碰硬的时候;难道他三十来岁;还会一味蛮于不成?”

    沈瑞讪笑两声道:“可是老师去清查旧狱时;不是就没有变通么……”

    大老爷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眼见不平事;还能无动于衷的;就不是王伯安;如今将旧案都捅出来;已经轮不到他决断;他怕是要思量思量这‘圣人;还到底要不要做下去……官场之上可没有‘圣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未雨绸缪(一)

    “这是什么?”大老爷看着沈瑞递上来的两张画纸;颇为好奇地问道。

    沈瑞没有立时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圈中小人身上的标字。

    大老爷看着看着;神sè开始凝重起来。

    放下第一张时;他看了沈瑞一眼;接着看向第二张。

    那看到第二张中的标注为“上”的那个圈变小;里面的人也矮了半截时;大老爷不由瞪大眼睛;变了脸sè。

    他“腾”的一下起身;皱眉望向沈瑞。

    沈瑞并不觉得自己这么直白的标注能瞒过大老爷;可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大老爷长吁了口气;道:“随我到里面说话……”

    大老爷的书房;分外内外间。外间是书柜书桌;里面是暖阁;并没有明窗;四周墙壁上用的是毡子。这屋子暖和;而且隔音好。

    “好好的;二哥怎么想起琢磨这个?”大老爷与徐氏从不将沈瑞视为孩童;这回便也直接问道。

    沈瑞将谢迪、谢丕叔侄来访的事情说了;而后道:“父亲虽君子不党;可在世人眼中;沈家与谢阁老却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三位老爷之间内斗;不过是高低争锋;尚且涉及不到生死;沈家勉强可做壁上观;要是有朝一rì;同外边斗起来;孩儿担心沈家受了池鱼之殃……”

    大老爷拿着第二张图纸;沉默了半响;低声道:“二哥怎就想起兴衰之事

    有一句话;大老爷没有直接诉之与口;那就是如今皇帝正值盛年啊。即便是未雨绸缪;也太早了些。

    沈瑞想了想道:“听闻弘治初年;宫中曾驱除僧道这几年却有复起之事……”

    他自然不能说正德皇帝少年即位;只能托词。

    大老爷神sè颇为复杂:“二哥见微知著;能想到此处;旁人如何能想不到呢?只是即便到了那rì;三位阁老也是托孤之臣……”

    沈瑞躬身道:“自古以来;托孤之臣又有几个好下场的……”

    大老爷看着第二张图纸;道:“为何二哥会觉得更替之时;阉宦会兴起?

    沈瑞道:“我朝宫中后妃出自民间;有外戚之名;却无外戚之权;文臣勋贵又向来防范外戚阉宦之流;背靠厂卫;要是在默许之下;却与文臣有一争之力……”

    大老爷皱眉;道:“二哥可再试一图……”

    后续的历史;沈瑞知晓的详情并不多;不过刘瑾下台之事却是记得清楚的。这也并不意外;“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帝王常用手段。先是推出一把刀来;打出个局面来;然后再将这把刀交出去;平息众怒。

    沈瑞就取了纸笔;在炕几上画了第三张图。

    第三张图中;“上”的那个圈变大;没有其他圈能与之比肩;宦官那个圈变小;回到“上”圈身后。代表三阁老的三个圈;都大大缩水;且“刘”圈;“谢”圈离开文臣圈;跑到图纸边上;只剩下“李”在。

    而原本在“上”全身边的“詹”圈;变大;并入文臣圈;与“李”圈对峙

    要说前两张图是沈瑞知晓的朝局;那第三张就是猜测了。

    三阁老之中;要是全部驱逐;朝廷就剩下新人;那变数太大;也无人制衡东宫旧人;要是留下两人;联合起来;就能对峙君权;肯定不是新皇愿意看到的;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驱二留一。

    三位阁老中;刘健年岁最大;又是首辅。新帝要是想要不当傀儡;第一个换的就是他。剩下谢迁与李东阳二人中;根据沈瑞听来的传闻;谢迁方正;李东阳温润。

    真到了刘瑾弄权的时候;谢迁与李东阳中;能退一步的应该只有李东阳。

    如此;等到刘瑾下台;朝局就是新帝乾坤独断;新旧文臣对峙的局面。

    沈瑞的想法并非天马行空;正切合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之意。

    而且他提出的新帝会以阉宦对抗老臣;也早有先例。英宗复辟后;清算景泰旧臣时;用的就是这个手段。就说当今弘治皇帝;刚上台时;也有权阉“弄权”之时。

    先前不过是以为今上xìng子仁和;才会在即位伊始被宦官所欺;如今看来;不过是帝王手段。

    沈大老爷看完这第三张图纸;撂下来;问道:“二哥能想到此处;可想到自保之道?”

    沈瑞指了指那“詹”圈道:“数年之后;能立在堂上的是这些人……儿子觉得;沈家与其亲近谢家;还不若在东宫属臣中;择一人为同盟……”

    大老爷见沈瑞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笑道:“二哥心中可有了人选……”

    “左chūn坊大学士杨廷和……”沈瑞道。

    他晓得言多必失的道理;本不想表现的太jīng怪;可也担心沈大老爷压错宝。詹士府属员众多;多是朝官兼任;可前程最好;贯穿整个正德朝;以首辅之名名传千古的;就是杨廷和了。至于嘉靖朝;那太遥远;暂时不作考虑。

    大老爷自然不会晓得沈瑞是“知古今事”;只当他真的聪敏;欣慰道:“二哥能从几位阁老身上;想到此处;很是不易……

    沈瑞闻言;不动声sè;心中却有些疑惑;待仔细想了想三位阁老的履历;恍然大悟。这三位阁老都是成化年间的东宫旧属;任过詹士府官职;做过弘治皇帝为太子时的东宫讲师。

    大老爷与沈瑞都没有提外放的二老爷;虽说求人不如求己;结好东宫属官;不如成为东宫属官;可二老爷资历太高;去了詹士府;被品级高的官员忌惮;未必是好事;说不得还被东宫属官排挤。

    再说;二老爷已经外放;后悔无益。

    大老爷没有再追问该如何与杨廷和结盟;而是想到沈瑛;道:“明年是会试之年;亦是庶常院散馆之时;瑛哥行事倒是老成稳重……”

    沈瑞问道大喜道:“儿子倒忘了此处……”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默契。

    沈瑞并没有再多嘴的意思;同大老爷告辞出来;心里踏实许多。

    同大老爷相比;他那点算计实不算什么。如今将大方向点给大老爷;以大老爷入仕三十年的见识来说;当不会让沈家走弯路。

    不过想到王家;沈瑞的脚步就又沉重下来。

    他敢在大老爷面前夸夸其谈;却不敢去王华跟前放肆。

    而且即便他在王华跟前说了同样的话;也未必会改变王华的决断。

    入冬以来;天气一rì冷似一rì。

    沈瑞不放心王守仁那边;就常打发长寿过去。

    没等到十五休息;王守仁尚未病愈;沈全那边就有了消息;沈全的亲事正式定下来。

    沈瑞是从徐氏这里听说的;就是那位苏州翰林的妹子。

    沈瑞闻言;很是为沈全欢喜。

    不过听到徐氏道“这是门好亲事;五房在官场上也多了一门臂助”时;沈瑞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想到王守仁头上。

    王华已经续了第三房妻子;是小官之女;只有借光王家的;不能给王家什么奥援;王守仁如今正是丧妻;并未续娶。

    王守仁姿容俊美;仪表堂堂;二甲进士;如今是正六品官;家里又是侍郎门第;即便是续娶;也可也jīng挑细选。

    沈瑞想的再好;也不能去跟王守仁说“老师;你老爹靠不住了;找个靠谱的岳父”;便凑到徐氏跟前;跟徐氏道:“老师卧病;儿心不安……老师而立之年;孤零零一人;看着委实可怜……”

    徐氏听沈瑞提及王守仁;倒是并不意外;将他叫到跟前;笑着道:“二哥小小的;怎想起这个来?”

    沈瑞道:“老师身边连个近婢都没有;除了粗使婢子;就是小厮;笨手笨脚的;哪里是能服侍人的……”

    徐氏面上笑意更盛;道:“二哥不用担心这个……你们老师的亲事要定下了”

    沈瑞闻言;不由吃惊:“这……这……并不曾听老师提及啊……”

    徐氏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有徐侍郎做主……”

    沈瑞满心好奇:“不知我那师母出自哪一家?”

    徐氏轻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也见过;就是你何家表姐……”

    沈瑞这回可真是大吃一惊;徐氏口中的“何家表姐”就是何泰之之姊;沈珞的前未婚妻。

    沈珞去世之后;二太太虽去何家大闹一场;可二老爷随后却退还了何家小娘子的庚帖;算是解除了两家婚约。

    徐氏见沈瑞愣神;不由皱眉:“二哥觉得颍之不该再议亲事?”

    沈瑞忙摇头道:“何表姐正值妙龄;谈婚论嫁自是天经地义之事;儿子惊讶只是因之前先何表弟提及何表姐要外嫁;没想到如今在京中议亲……”

    何颍之已经十六岁;如今议亲已经不早了。

    即便沈何两家名义上退了亲事;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何学士与小徐氏夫妇也默许何颍之为沈珞守一年孝。

    如今沈珞周年已过;何家为何颍之说亲;便也不稀奇。

    想到何学士算是刘阁老一系;沈瑞就觉得嘴巴里直发苦。

    徐氏见沈瑞神sè有异;道:“二哥不看好这门亲事?”

    连徐氏都已经知晓之事;那何王两家差不多都订下来;沈瑞再说旁的又有什么意思?

    他便苦笑道:“表姐要是做了师母;那以后怎么称呼?表弟怕是要得意了

    徐氏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实诚;自然是各论各的……”

    徐氏虽没有追问;可也没有信了沈瑞的说辞;只是心中暗暗生疑。何家与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这门亲事哪里有不妥当之处让瑞哥不安?

二百二十八章 未雨绸缪(二)

    “母亲。海大伯娘……”

    清脆的童音已经不在;少年的声音有些黯哑。

    宗房大太太坐在那里;只觉得身子已经僵住;这一年多的思念;汹涌而出

    眼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可是她那十几年做了什么?自怨自艾;因丈夫的变心;迁怒到幼子身上;没有朝打暮骂;可做的比那个还过分。在他小时候闹着要娘时;一次一次地将他推开;直到“娘”变成了“母亲”;“母亲”变成“太太”;直到满眼孺慕成了冷淡疏离。

    对于一个母亲最大的报复;就是儿子在眼前;却已经不属于她。

    “海大伯娘”;这称呼就跟刀子似的;在扎她的心。

    乔氏被丈夫软禁了一路;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对于这种“认亲”意兴阑珊。因想着京城里的四哥;乔氏连丈夫都埋怨上了;对于沈珏也懒得亲近。

    不过见了宗房大太太这反应;乔氏才醒过味来。

    沈珏是出身宗房;眼前这个就是本生母。

    看着宗房大太太红了眼圈;乔氏心中生出几分不屑;真要心疼儿子;怎么舍得给人做嗣子?如今将儿子给人做嗣子了;还这般作态;是想要谋什么好处?只是这样明晃晃的不避人;是不是太过了?她这个嗣母;可就在边上坐着。

    原本看着宗房大太太行事说话与徐氏相类;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相与的刻板妇人;乔氏心里就不自在;不愿与之寒暄。

    等沈珞进来请安;宗房大太太如此动容;乔氏隐隐生出几分快意。

    即便是宗妇又如何;即便儿孙满堂又如何;养大的儿子如今不还是归了她

    乔氏望向沈珏;面sè慈爱:“三哥可见了族长太爷与海大老爷?”

    “见过了。”沈珏低声回道。

    乔氏笑道:“那就坐下说话;让你海大伯娘好好看看你……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到底生养了你一场;以后即便再见不着;亦不可忘了生恩……”

    沈珏站在那里;抬头望了宗房大太太一眼;随即就听从乔氏吩咐;在乔氏下首坐了。

    宗房大太太长吁了口气;面sè已经平静下来;对沈珏道:“洲二老爷进士出身;又在翰林多年;珞哥以后当见贤思齐要好生读书……”

    沈珏起身听了;低声应了一声。

    乔氏虽不喜宗房大太太这说教口气;可因她话中赞了自家丈夫;倒是不好说什么;只道:“三哥读书资质甚好;我们老爷也赞过的……南下这一路上;也是我们老爷督促三哥读书……”

    她说话向来柔声细语;这回在“三哥”两个字上却是加了重音;看来是不满宗房大太太对沈珞的称呼。

    沈珏神sè有些木然;没有与亲人久别重逢的欢喜。

    宗房大太太行事向来端庄大气;眼下却有些神思不属。

    乔氏低下头;心中嗤笑一声……

    前院;客厅。

    族长太爷与宗房大老爷、沈;父子三代人都在;沈洲是第二次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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