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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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在少年中算高挑的;这憨厚少年比沈瑞还高小半头;一口一个“大哥”;引得旁边的考生都侧目。
等到这少年说完;大家面上疑惑不解;有个嘴快的问道:“答了四道题?只答四道就交卷?后边的时文呢?”
那憨厚少年眨了眨眼道:“我背了先生给的十篇考题;题目都被对上;就空着了。”
虽说各个书院私塾都有老师押题的;可像这少年这样诉之于口的还真没有
沈瑞倒是觉得这少年实诚的可爱;只是不解他这样的水平为什么还要参加县试。县试虽是科举考试中录取率比较高;可在京城地区;竞争激烈;也是十几取一。
这少年四书五经的填空只会三道;可见是个一知半解的。
先交卷的考生;多是答完考卷的;算是考生中比较优秀的一批。
眼见这憨厚少年不是读书种子;大家就收回注意力;不再理睬他。
这憨厚少年凑到沈瑞跟前;道:“大哥贵姓;明早我给大哥送钱来……”
沈瑞虽不缺那四十文钱;可这少年满脸真诚;便道:“免贵姓沈;明日碰上再说吧……”
这憨厚少年对于应考之事;好像半点都不知道;听了沈瑞的话;就笑着说道:“好;座位没动呢;明儿我还坐大哥后头;到时候还给大哥……”
沈瑞壳子里虽是不小;可顶着这小身板;被人一口一个“大哥”叫着;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叫沈瑞;弘治二年生人;你叫我名字即可。”
那少年瞪着牛眼;摇头道:“当叫大哥呢;我是弘治三年生的……”
沈瑞听了;看着这少年好几眼。
这是十三岁?这样的个头;这样的身板只有十三岁?这身高按照后世的论;一米八都多了。
沈瑞那三个同窗;都是十二岁;只比这憨厚少年小一岁;身量比这憨厚少年矮了一头还不止。
他带了好奇道:“你这么小怎么就来应童子试?再读几年书来也不急啊?
憨厚少年苦着脸道:“我爹逼我读书哩;我实在记不劳;不想再读了;就来考个试;也让我爹死心……”
旁边几个春山书院考生之前懒得搭理这憨厚少年;不过听说他才十三岁;又不想再读书;就有人不解道:“你才这丁点儿年纪;不读书做什么去?”
这憨厚少年举了举胳膊道:“我跟我爹杀猪去;我现在就能按住两百斤的活猪;就是我爹不让呢……”
这是屠夫的儿子;那几个春山书院考生都是翰林子弟;未免觉得此少年粗鄙;即便觉得他憨憨傻傻的挺有趣;可也或多或少地露出几分不屑。
这时;又有个考生过来;正巧也是春山书院戊班的。
前面那几个同窗不由欣喜:“终于凑齐十人;可也出去了……”
随着那考生过来的;还有个吏员打扮的中年人;笑着招呼大家出了厢房。
另一侧厢房;涌出几个衙役来;身上都披红绸;手中拿着却是锣鼓唢呐等物。
县衙的大门缓缓推来;这边锣鼓等已经吹打起来。
门外围了不少接考生的家属;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便跟着喧嚣起来。
沈瑞等十人;就按照交卷顺序;排了一排;依次出了考场。
这十人就是“出头牌”;后边还有“二牌”、“三牌”也都敲锣打鼓欢送。只有先交卷的前三十个考生有这种待遇;后边的人就没有了。
尽管县试是科举考试中的第一步;可因沈瑞是沈家未来之主;上下都比较重视;过来接送沈瑞的除了他随身的小厮长寿、长福外;还有沈家二总管。
见沈瑞出来;二总管便带了长寿、长福挤过来;将沈瑞簇拥而去。
马车在不远处等着;上面茶水吃食都准备好。
这里离沈宅并不远;沈瑞即便肚子里有些饿了;可看了于巴巴的点心也没有食欲;就吃了几口热茶。
出场前;听那个吏员提了下时辰;未正二刻(下午二点半);还不到申时
等沈瑞回到沈宅;三老爷已经在等着。
不过见沈瑞面带乏色;三老爷就没有急着问他考生情形;而是叫他先回九如院更衣。
沈瑞更衣后;先去见了徐氏;随后就回到前边书房见三老爷。
沈瑞将时文默了一遍出来;三老爷看了不由颔首叫好。县试的时文题目本就浅显;沈瑞的时文当年却是沈理这个状元公手把手教导的;文章做的极为漂
“虽不能为案首;可前十无碍了。”三老爷放下手中文章;道。
虽说三老爷并没有应过童子试;可沈珞前几年是考过的。因大老爷、二老爷都是职官;就数三老爷清闲;所以沈珞应童子试时;都是三老爷跟着盯着;对于考题的难易倒是晓得。
沈瑞听了;只有无奈。
他原是惦记县试案首的;可知晓县试并不糊名后;就晓得机会渺茫。
京城勋贵子弟多;寄籍的官宦子弟也多;考官为了不得罪人;当不会让高官显宦人家的子弟做案首。
那样的话太着眼;其他没当上案首的勋贵官宦家说不得就要记仇了。
多半是书香门第人家的子弟做案首;旁人即便有不满;可是也不好说什么
沈瑞现在倒是有些盼府试。
要说科举之路;会试时难度最大;除了四书五经的熟稔;经史子集涉猎;在时文上也不是花团锦簇就能过关的;还需要言之有物。
只有在童子试这里;对于县试、府试两层;考的都是四书五经与时文;到了院试时涉及其他经史。
府试开始“糊名”;要是府试过了;院试时则是直接取了;也能让人省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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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青云路始(五)
一夜无话;次日沈瑞歇了一日;养足了精神;二月十七依旧是丑初就起了
等到寅正(早上四点)到了大兴县衙外;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同昨日相比;今日不是“正场”;不过一应入场程序依旧按照昨日情形。唯一的区别时;在大家进场前;就由衙役抬了告示牌出来;上面贴了红纸;红纸上写了“正场”前十考生的名字。
沈瑞在交卷时;排在第二位;不过在今日榜上排了第三。
沈瑞见状;松了一口气。
只要排在前十就好;再像昨日似的小两百人挤在一处考试真是令人头疼。
再细看这十人名单;有几个都是熟悉的;昨日与沈瑞一道“头牌”交卷的四个同学都名列在上。
第一第二的名字倒是头一回听闻。
等到卯初;沈瑞随着队伍;进了考场。
早有吏员等着;引着红榜上的前十去了偏厅。
偏厅了摆了十套桌椅;五张桌子一排;总共摆了两排。正对着这些桌椅;有一行太师椅;中间用梅花几隔开。
桌子上按照沈瑞等人的名字;贴了每人的考号;大家按号入座。
沈瑞排在第三;就是头排正中间;距离左右桌子都有三尺空地;距离前面的太师椅却只有不到一丈距离。
吏员将大家引进来后就出去了;外头天色才蒙蒙亮;屋子里还很幽暗。
不过考官还没来;考试还没开始;大家便也随意些。
一个春山书院的学生道:“果不出所料;那个屠家子不在前十中;要不然成了同榜岂不羞煞个人?”
另一人道:“要是他在前十才令人诧异。不过听说偏远州县百姓不知学;县试、府试时常录不满。父母官为了应付差事;只有报名的就全部录取……什么时候京城也那样;大家就省心了……”
虽说这些翰林子弟在同龄人中学问算是好的;可没有经过考试都不作数。即便是县试;没有出来结果前;大家还是会担心。
不过正场考入前十;通常后边名次就差不多不会变了。
不管今年大兴县录取儒童的数量是否有增减;排在前十的考生应都不会落榜。
说完这两句闲话;几个春山书院的学生都望向第一与第二。
这两人并不是春山书院的学生;那个排在第二的是昨日第一个交卷的少年;排在第一的穿着朴素;两人都是十六、七岁;气度儒雅有些相似。
这第一、第二两个少年似是相熟;在春山书院学生聊天时;两人也在说话;话中也提及“书院”、“山长”这样的字眼。
春山书院这边的五个考生中;除去沈瑞是十四之外;其他四人都是十二岁;都是正要强的岁数。加上家学渊源;父祖叔伯是翰林出身;便也惦记在科举上争个先。
眼见第一旁落;第二、第三也没挤上;大家便都有些不自在。
沈瑞还罢;到底是同窗;也是春山书院出身;沈家书香传家不是寻常人家;可前面那两个小子;看着不过寻常人;怎么就占了先?要是真是才子;也不会熬到十六、七才开始应县试。
要知道;春山书院的师兄们;十六、七多过了院试;成绩好的乡试都下场了。
带了不忿;就有个小学生开口问道:“两位竟然是同窗么?出自京城哪家书院?”
第一那人笑着没有应答;第二少年扬着下巴道:“我们出自南城书院……
问话的那小学生听了;面上讪讪;立时熄了声。
南城书院不是无名书院;每年顺天府一地的县试、府试案首;常有南城书院的学生。因县试、府试案首在院试时不落第;南城书院的院试过关率便也高。这一点;并不亚于春山书院。
沈瑞闻言;眼睛却是一亮。
南城书院不就是田家书院么?虽早就晓得南城书院在平民书院中是翘楚;可沈瑞也没想到他们成绩会这么好。
不过真要论起来;南城书院的考生也占了两个便宜。那边的书院要求学生十六岁下场;同春山书院的小学生相比;他们多读了几年书;另外就是南城书院的生源;多来自京城低品官吏家与寻常耕读人家;在县试案首竞争这里;就比春山书院子弟有竞争优势。
南城书院传了几代人;桃李满天下;在北方士林极有人望。
要是三老爷真的专心教育;开创书院;就可以按照田家的模式走。
不过现在三老爷有心开始求仕途;开书院之事倒是不了了之;说起来还真是可惜了。
虽说知晓那两个少年是南城书院学生;与自家有渊源;不过沈瑞也没有去攀扯关系;依旧闭目养神;心中在思量这十个考生。
从穿着打扮来看;除了第一、第二那两个之外;其他人都是仕宦子弟。寒门子弟;想要鲤鱼跃龙门谈何容易。
怪不得后世提及科举时;将考籍分为“热籍”与“冷籍”。
祖上三代之内;有科举功名的人家被成为“热籍”;三代民人的人家或是其他匠人、商户人家则是“冷籍”。
清末状元张謇就是“冷籍”出身;冒了同县同姓人家的“热籍”应考。
大家都是早起;旁人见了沈瑞如此;便也纷纷效仿;偏厅里倒是一下子静了下来。
等沈瑞打了个盹;外头关闭考场的钟声的也响了起来。
外头已经大亮了。
又等了有一刻钟;县令领着四个吏员进来。
开篇是县令几句劝勉鼓励的训丨导;随即才将考卷发了下来;依旧是几页四书五经的填空题;还有两篇时文。
沈瑞因座位在正中间的缘故;正对着县令。
距离县令近了;看的也真切了;便见他眉心是深深地川字纹;紧绷着脸;倒是颇为官威的模样。不惑之年;还是区区县令;在仕途前程也上有限。
今日与昨日不同;昨日大堂内外二百多考生;县令一眼望过去都是人头。
现下这偏厅总共就十个考生;县令自然也一一打量。
沈瑞见过的品官好几个;嗣父就是二品京堂;倒是没什么怯场的;加上他晓得案首没戏;没了患得患失之心;反而淡定下来。
因县试不糊名;前十名的三代履历县令也心中有数。
他心中虽不愿担了巴结高官显爵的嫌疑;不过对于沈瑞却没有刻意往后压。只因沈瑞这三代履历漂亮;祖父、父亲都是进士。
他心中最厌恶的;反而是翰林院子弟。有的不过一腐儒;可入了翰林就金贵起来;眼睛长在头顶上。虽没有刻意打压;不过他也没有抬举那几个翰林子弟就是。
世人皆有“仇富”之心;二甲、三甲出身的进士;则是“仇”翰林官。
说到底;还是羡慕嫉妒恨。
至于择了普通书香门第家的子弟做了第一名、第二名;则是世情由此;县令不过是随大流。
尽管前面五个人盯着;沈瑞也浑不在意;开始专心答起题来。
他之前只当自己是快手;为自己的作文速度颇为自傲;经过昨天“正场”;就发现自己自大了;“才思泉涌”的人不是他一个。
等答完填空的几张考卷;时间才过去两刻钟。
有个衙役提了茶杯与茶壶进来;给十个考生倒了茶水。
沈瑞想了想昨日的交卷时间;就端起茶杯;吃了两口茶;接着开始破题。
今日没有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