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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大明望族-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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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瑞皱眉道:“内室不宜燥热;快拿了去”

    毛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应声去了。

    春鹦坐在炕边;正用毛巾擦拭沈珏的腋窝。见沈瑞来了;她连忙起身。

    沈珏满脸通红;已经烧得变成了一只大虾;口中含含糊糊的;还念念有词;一会儿是“太爷”、“阿娘”;一会儿是“蜂蜜糕”、“窝丝糖”。

    沈瑞伸手过去;想要拭一下沈珏额头温度;却是被他伸手抓住。

    他的手滚烫;却是有气无力。

    沈瑞没有挣开;病人最需要亲人安慰;只当体恤了。

    沈瑞转过身来;问春鹦道:“哪里有冰?能马上取用的?”

    “水房的水缸里上面有浮冰在。”春鹦想了想道。

    “取了来;再拿几块毛巾。”沈瑞道。

    春鹦应声下去;这边沈珏却拉着沈瑞的手往嘴边送;一下子咬住。

    他烧的狠了;力气实在不足;要不这一下怕是就要咬破皮。

    沈瑞却不疼;可这口水嗒嗒的黏糊感觉也让人难受;刚要抽出手来;沈珏已经松口手;推倒一边;嘴里嘟囔道:“不要水晶膀蹄;要烧鸭”

    沈瑞嘴角抽了抽;起身取了毛巾;将手狠擦了擦。

    春鹦带了冰块回来;毛妈妈也移完炭盆回来;沈瑞就叫两人将沈珏的被子去了;将手脚都露了出来。

    毛巾抱了冰块;手脚额头;这五处每处都覆盖到了。

    就这样用冰降温;前后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沈珏的体温才降下来。

    这期间;沈瑞还叫人扶起沈珏;灌了他喝下一碗温水。

    周妈妈与春鹤等人已经听到动静起身了;沈瑞就吩咐她们去准备热水。

    等沈珏撤了冰块;体温又升上来;那边热水早已准备好了。

    沈瑞就叫人抬了浴桶;兑了温水;将沈珏扶了进去。

    泡了两刻钟;沈珏被抬出来时;额头都是细汗;体温却是不再升了。

    被褥因之前出汗的缘故;都潮乎乎的;春鹦取了替换的;收拾得于于爽爽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五更天。

    沈珏迷迷糊糊的;被沈瑞吩咐着又灌了一碗温水;才得以躺下。

    这回他没有再高热;倒是“呼呼”地睡得香甜。

    众人皆不敢睡;守着他到了天亮。

    上房徐氏一起来;就得了消息;晓得沈珏昨晚热;沈瑞过去守着。她哪里能放心;急匆匆地来到松柏院。

    亲眼见过沈珏后;徐氏依旧不放心;吩咐人去请大夫来。

    大夫过来诊脉;又看了看沈珏脸色;只说无碍。

    徐氏这才放心;开口赏了周妈妈等人;随后叫沈瑞一起回上房。

    沈沧虽没有亲自过去;可神色之间带了沉重。

    沈瑞见状;便道:“老爷放心吧;珏哥正年少火力壮的时候;好生歇两日就没事了……大夫也是这般说……”

    沈沧神色稍缓;看着沈瑞点头道:“如此便好。你虽看顾弟弟;也当好生爱惜自己;莫让你母亲担心……”

    沈瑞应了;徐氏叫人摆饭;一家三口做了。

    看着徐氏时而望向沈瑞;将他爱吃的两个小菜都挪了过去;尽显慈爱;沈沧心下微动;因三老爷算计引起的难过;倒是减了几分。

    用完早饭;沈沧去衙门;沈瑞则回九如居换了衣裳;去了府学。

    等沈瑞从府学回来;沈珏已经醒来;满嘴都是各种吃食;可他眼下却只能喝粥。

    等沈珏彻底痊愈;饮食上解禁;已经过了腊八。

    年节将近;徐氏精神不济;就叫三太太过来;请她帮忙管家与教导玉姐。

    三太太之前虽有过帮忙管家的时候;不过这样全盘接手;却是头一回;少不得手忙脚乱。

    不过徐氏上了年岁;玉姐又在后头看着;三太太也只能咬牙硬挺着。

    三老爷见妻子忙的不着脚;感叹道:“二哥定的媳妇年岁太小了;要是年长几岁早点进门就好了……旁人家大嫂这个年岁;都吃上孙媳妇茶;哪里还用为管家之事受累……”

    三太太则唏嘘道:“这几年家里事多;大哥大嫂都见老了……若是大哥没出事;颍姐儿早就嫁进来接手了……”

    夫妻倒是并无抱怨处;只是三太太虽出阁前学过管家事;只是享了十几年清闲;早忘得差不多;加上沈家如今是尚书府;这里里外外的事也够她为难。

    徐氏也不是全然不管;每日里将三太太与玉姐请过去;时时指点。

    三太太羞愧不已;倒是越用心学习处理家务。

    有成例在;加上三太太与玉姐婶侄两个齐心合力;在经过最初的纷乱后;倒是也管理得有模有样;沈家上下平平和和过了一个新年。至于西院“养病”的乔氏;则因未病愈的缘故;始终没有露面。

    新年伊始;万物更新。

    弘治皇帝现太子年长了一岁;沉稳了不少;每日给皇后请安时不再别扭;提起张家人时也平和许多;颇为欣慰。不过皇帝心中也担心;生怕有人背着自己教导太子什么不好的;就叫了大太监仔细盘问太子身边事。

    得到的结果;就是太子近日不再那么厌烦上课;不仅能从头到尾听完当值老师的授课;连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开始跟着做了。

    弘治皇帝听了;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太子虽聪敏;却不爱读书。早年弘治皇帝并不乐意拘束儿子;这两年眼见他大了;开始沉迷武事、依旧不爱读书;才开始有些急了。

    对于太子出宫结交新交沈瑞等人;弘治皇帝之所以没有反对;就是存了一点小念头;想着“近朱者赤”;希望太子与年纪相仿的士子亲近后;不再那么排斥读书。

    如今心想事成;弘治皇帝心里除了高兴也莫名酸楚。身为人父;他希望儿子能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地长大;可身为帝王;却需要为国家教导出一个合格的太子。

    不管怎样;对于几位太子师;弘治皇帝还是很满意的;便借着上元节;给几位给太子授业的老师都送了赏赐。

    杨廷和身为左春坊大学士;就是几位老师之一。

    他拿了赏赐;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免澎湃。

    东宫即便人多眼杂;可杨廷和作为太子的老师之一;想要单独寻太子说话;也并非难事。没人知道;太子的蜕变;是因他幕后指点;他也无意去跟谁表功。不可否认的;在与太子两人有了师生两个的小秘密后;彼此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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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改恶迁善(四)

    “国朝开国以外第一位嫡长皇子;仁宣两位皇爷不能及也”。

    午夜的皇城;一片寂静。

    寿哥躺在床上却是瞪着眼睛看着帐子顶;嘴里念着那一句。这是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荣耀;自己半岁就被册封为太子;得天下人认可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是“元子”身份;既嫡且长;这个嫡显然是放在长后面的。

    否则自己要是庶长子身份;父皇在那么宠爱发妻的情况的下;怎么会早立太子?

    要是自己不是嫡子;那二皇子这个嫡子就是名正言顺地太子人选;自己即便年长;也要退避三舍;这就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皇室嫡长子继承制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腊月里一次听讲;杨廷和寻了机会;与他私下说了几句话。

    寿哥想着杨廷和会劝诫自己;毕竟对于自己不爱读书几位老师都比较头疼。对于自己与皇后之间的微妙关系;几位老师也都看在眼中。可是自己自己心情混乱;实静不下心来读书;只能接着玩耍发泄自己苦闷。

    父皇虽宠爱他;可有些话却是连父子之间也不能问的。

    关于宫中流言;几位老师出入皇城;又哪里能不得耳闻?李东阳话里话外;都是用孝道提点他;可是寿哥一句都听不进去。

    杨廷和并未有就宫中谣言多说什么;却赞了寿哥的身份一句。

    在过几日的作业上;杨廷和让寿哥读《史记·孔子世家》。

    世人推崇礼教;尊孔丘为圣人;寿哥看了这圣人的来历却只觉得可笑。

    不过一古稀老地主在野外强了村姑所生下的私生子;长大后却同旁人说起了礼。真要论起来;他这个人从出身的根子上就不守礼。

    天下的读书人尊奉孔丘为师;能学出什么来?

    等到下一次赶到杨廷和的课时;寿哥就说起这个问题来。不过他腹诽归腹诽;说出口的话还是带了分寸。大明朝是文官治国;寿哥即便心中不喜孔丘;也不会直白地说嘴里说出轻鄙圣人贤师的话。

    这宫廷里没有秘密;这是他六岁时就晓得的。

    杨廷和却似没有听出寿哥口气中对圣人的不敬;反而由孔圣人出身的另外一种梦兆传说起。

    古人帝王圣人的身世;有梦兆的不少。

    有的是为了抬高身份;有的则是能看出在上古时代;先民只知母不知父的风气。即便是史书上;也是只知母;对于父亲的身份多是神话。

    旁边陪侍的内官听了;都觉得云山雾罩;这杨大学士还真是饱学之士。即便其中有知书的;在御前有了报备;会留心一些太子与先生的对话;也并不觉得杨廷和这话有什么不对头。

    只有寿哥;正为自己到底是不是皇后子敏感;加上感觉杨廷和望向自己的目光大有深意;就爱多思多想;想到最后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如醍醐灌顶一般;他终于不再纠结流言是真是假;也不再去想这流言到底旁人放出来离间他与皇后;还是皇后当年生下二皇子后有了旁的念头才放出来

    南昌府;布政使衙门驻地;沈宅。

    坐在灯下;看着兄长的手书;沈洲面无表情;呆呆地坐了半响。

    之前京中来信;多走驿站随着朝廷公文一起下来;这次沈沧要说的是乔氏之过;是沈家阴私;沈沧就打发二管家带了信南下。

    冬日北运河水路不通;管家腊月初出发;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抵达南昌府。

    这是沈洲在京外过的第二个新年;同去年新年相比;今年的新年有些冷清。不过沈玲之妻何氏虽是新妇;处理家务倒是井井有条;即便沈家只有叔侄四人在;年节也过得有模有样。同僚上司女眷之间的走礼;沈玲夫妻两个也处理的妥妥当当。同去年沈家女主人闭门不出相比;今年已经强出太多。

    沈洲虽年近五十;可是他出身好;品级又不算低;如今内眷回京休养;身边连有名分的妾室都没有;就有不少人做媒;想要给他说一房妾室服侍起居;都往沈洲婉拒了。

    如今这侄媳妇管家的局面;沈洲颇为满意。要说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族侄关系毕竟还远了些;侄媳妇管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过也就这两年的功夫;等沈珏成亲;嗣媳进门;家里自有人接掌中馈。

    至于发妻乔氏;沈洲已经早就不指望;只盼着她如愿回京后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功夫。

    听说京城来人时;沈洲就想到乔氏身上;待看了这一封信;他也不知自己是踏实了还是越发茫然。

    乔氏到底在想什么?

    她念念不忘四哥;将四哥当成是珞哥转世;想起来就哭上一场;借着回京奔丧;好好留在家中不好么?也能得见四哥;解思子之苦。

    说到底;乔氏不过是贪心不足;能见四哥还不知足;非要完完整整地将四哥抢到身边来。

    沈洲抚着额;自嘲一笑。

    自己还真是卑劣啊;给乔氏冠上“贪心不足”的帽子;就能将三十年前的过错推给乔氏?

    如今兄长的家书上虽是问他如何处置乔氏;可是他晓得兄嫂的脾气;乔氏不顾三老爷与四哥的身体;这般算计家人;兄嫂已经容不下。

    还有对沈珏的磋磨;说不得已经为沈家传承埋下隐患。要知道当年太爷体弱;就是在幼年时挨了冻;伤了肾。

    沈洲取了纸笔;飞龙走蛇地给长兄回了一封信。信中有对乔氏的失望;有对三老爷夫妇的内疚;有对沈珏这嗣子与其他两侄的关切;最后对兄嫂的羞愧。关于乔氏的安置;他则是提出送到昌平庄子上去“养病”。

    那个庄子是三老太太的陪嫁;当年沈洲被三太爷分出去单过后;三老太太怕儿子日子清寒;就将这庄子给了沈洲。如今庄子上管事的是沈洲的乳母;是沈洲能信得过的人。

    待沈洲撂下笔;耳边恍惚还听得少女那黄莺般动听的声音:“二表哥;陪小妹手谈去呀……”

    跨院;北房。

    小小三间北屋;中间中了客厅;东边是卧室;西边是书房。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三更天;不过东西两屋的灯火都亮着。

    西边书房里;沈玲做完今日的功课;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轻轻地吁了口气。对于他来说;读书做学问比想象的还要难。不过同做生意时遇到的各种刁难相比;读书又就像是在享福了。

    沈玲原以为自己不急;想着这辈子即便只是童生;还能好生教导儿子去考秀才;到了孙子辈说不定家中就供出一个举人来。

    可是……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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