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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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北盛身子软成面条似的;由两个小厮搀扶着;眼睛半睁半闭;脸上都是泪渍;衣襟上还有呕吐出来的秽物。
贺大太太见状;忙扶了婢子上前;道:“还不快扶五老爷屋里”
众仆婢顾不得肮脏;上前扶了贺北盛进了上房。
眼见胞弟这模样;贺东盛觉得心火又起;呵斥道:“还真是出息了;不瞧瞧自己德行;竟学人酗酒?”
贺北盛被扶到稍间罗汉榻上;眼神依旧是木木的。
贺大太太眼见不对;道:“老爷;先叫人服侍老五梳洗吧……”
贺北盛厌恶地瞥了弟弟一眼;摆摆手道:“赶紧叫人收拾了;真是脏死了
不待贺大太太开口吩咐婢子;贺北盛就抬起头来;望向贺东盛。
“哼”想起几日前的兄弟争执;贺东盛依旧是余怒未消。
要是贺平盛老实愚笨还罢;就算他知晓机密事;也不碍什么。毕竟提前泄题这种事;即便贺平盛无心舞弊;可他既是做了“qiang手”;自己也撕扒不于净;总不会无缘无故揭开此事。可是他不愚蠢;有几分才华;不说以后;就是明年那科都有可能榜上有名。
要是贺平盛那房与宗房相亲还罢;本就是没出五服的堂亲;可瞧他客居这些日子;清高疏离;无心攀附的模样。
贺东盛冷眼旁观了半月;将这从堂弟的性子摸得差不多。贺平盛耿直中带了几分小心思;虽刻意掩饰;可还是能看出他对宗房心有芥蒂。
贺东盛这才想起;宗房与贺平盛这支还隔着一条人命。几年前贺二老爷主动做媒;将贺平盛那房的堂妹说给沈家四房大老爷为继室;也是为了这段官司
在贺家宗房这边看来;就算之前有对不住堂亲的地方;这些年的照拂加上这次拉媒;也弥补得差不多了;可在贺平盛那边看来;显然还心怀嫉恨……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小人之道(一)
贺东盛正想着;贺五已经扑了过来;嚎啕大哭:“大哥、大哥;求你了;不要杀了十七……”
贺东盛又惊又怒;顾不得踢开兄弟;视线就恶狠狠地落在屋子里侍立的两个婢子身上。那两个婢子都是贺大太太贴身服侍;平素最得主人欢心;眼下却是都带了惊恐。
贺大太太之前已经想到此处;倒是镇定许多;起身对丈夫道:“老爷与五叔说话;妾身下去看看醒酒汤。”
贺东盛摆了摆手。
贺大太太带了两个婢子下去;将屋子留给兄弟两个说话。
贺五堆萎在地上;还在“呜呜”地哭着;脸上眼泪鼻涕混做一团;下巴上都是胡茬;眼下青黑一片;脸色枯黄;没有个好样子;在看他身上;袍子皱皱巴巴;带了几分邋遢;全无平素的富贵大爷模样。
贺东盛满心怒火;也懒得等他救醒;起身拿起茶壶;就在贺五头上淋了起来。
贺五被淋的睁不开眼;倒是止住了哭声;伸手去划拉脸上的茶水。
等贺东盛手中一壶茶水浇完;贺五也酒醒了一半。他看了下四周;视线又落在长兄身上;脸上痛苦之色更甚:“大哥;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就算十七知晓又如何?他既做了qiang手;也撕把不开;只会将此事烂在心里;怎么会害人害己地将此事揭开?他到底是堂亲;一个高祖的血脉……”
贺东盛冷哼一声:“傻子;你当他是兄弟;他说不得把你当仇人宗亲又如何?捅起刀子来;里头的人可比外人更可怕;更能要了性命难道在你心中;我这大哥是心黑手狠的恶人不成?要不是瞧出他对宗房身怀恶意;是个养不熟的;谁耐烦与他计较?”
贺五听得愣住:“仇人?十七这一支不是向来依附宗房;怎么就成了仇人?不说别的;就是他们家小堂妹出门子;不还是二哥给保得大媒?还是沈家四房那边有什么不对之处;让十七他们家迁怒到宗房?饶是如此;也谈不到仇怨啊?”
贺东盛摇摇头:“不是此事。当年大堂姐生幼子时遇了产关;眼看不保;想要在族中给大堂姐夫寻续弦;就挑中了十七他们这一房的大娘子。两下也相看;沈家那边也点了头;大堂姐却好了起来;大娘子身份就尴尬。就算是偏房庶支所出;也是贺家正经嫡女;没有与人做妾的道理。就由宗房这边做主;将大娘子嫁到外地。却是个没福的;没两年就过身了……”
这事发生时;贺五已经七、八岁;隐隐约约地也记得些。听胞兄这么一讲;也想起确有此事。他神色有些踌躇;依旧是不肯死心道:“一条人命在里头;十七有些怨气也是人之常情;说到底大堂姐当年确实也有不是之处。过了这些年;计较起来也没有意思。十七学问好;迟早要入官场;到时候还需大哥多提挈;感激还来不及;那点子怨恨也就烟消云散了”
贺东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胞弟一眼;他并不是个轻易改变决定的人;只是大年初一也没有必要为已经决断的事与胞弟掰扯;便道:“脏死了;还啰嗦甚么;还不快去清洗”
贺五只觉得长兄有松口的意思;不由大喜:“大哥可是应了我了?”
贺东盛随口道:“应了应了快下去;莫要磨牙”
“我去看看十七”贺五只觉得心中一松;忍不住跳了起来;扔下一句;就向往跑了。
贺东盛哼了一声;眼中一片冰寒。
贺平盛水土不服是真;寒冬腊月病了大半月也是真;贺东盛既做此事;怎么会留下首尾?不过是上次在贺五面前说话露了口风;才引得贺五要死要活的保人。
等到贺平盛“一病呜呼”;贺五还能与自己这个长兄翻脸不成?
至于今日上门来的沈瑾;倒是节外生枝;需要费些心思。
贺家这边看似兄弟两个和好;仁寿坊沈宅那里;为了贺家的事;贺三老爷与沈瑞两个之间却是眼看着叔侄“反目”。
“三叔;这本是侄儿引来的麻烦;这帖子当由侄儿写”沈瑞带了正色道
“什么你呀我呀的;难道你不当三叔是长辈?大哥虽走了;还有我这做叔叔的在;作甚让你这个当侄儿得出面承担这些?”三老爷皱眉道。
“三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瑾大哥与我是这样关系;又是他找得我;我出面应对贺家也是情理之中。”沈瑞眼见三老爷要恼了;忙道。
三老爷却不听沈瑞的解释;只道:“之前大哥庇护家人;我只做自在闲人就是。如今大哥不在;我这个当叔叔的不立起来;难道还要全部靠着未到弱冠的侄子。真要那样;羞也羞死了。我知晓自己斤两;以后这家里还要瑞哥撑着。不过那也是以后;不是现在。”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瑞倒不好再坚持己见;只道:“我虽没有与贺大老爷打过交道;不过却见过贺二老爷与贺家五爷;瞧着他们兄弟行事算计太多;心胸不是宽广的。三叔要是递帖子;点到为止就可;省的贺大老爷记仇。”
三老爷摇摇头道:“瑞哥儿这回可看错了。越是应付这样老奸巨猾的东西;越是不能太周全;否则他们越想越多;说不得就要破釜沉舟了。露几分马脚在外头;让他们忌惮;又让他们轻视;才是能两下里对峙下去。”
对于三老爷这番话;沈瑞诧异不已;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反过来学问多了;书中亦有处世之良方。
不过之前万事有沈沧夫妇在前;无需三老爷操心;如今三老爷既打算站出来;人情道理这里自然也就一番琢磨。
沈瑞与三老爷虽为叔侄;可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并不比三老爷小;要说心里真心尊敬三老爷这叔叔还真提不上。
眼下三老爷拖着病弱之身;主动抢了着得罪人的差事;却使得沈瑞多了几分感动。
他站起身来;对三老爷躬身道:“侄儿受教了”
三老爷眼见他不再坚持己见;颇为欣慰地点点头道:“瑞哥儿只需好好读书;其他的琐事以后就交给三叔。三叔没本事报国报民;家里这点事再处理不好;就成废物点心……之前还想着以后缩着头做人;好生维系亲戚;毕竟以后遇事能指望的也就是他们。如今多了这一后手;不算是坏事。又救下一条性命;咱们手段虽不算是君子;可小人之道又有什么?”
叔侄两个有了定论;就去了上房;此事并没有瞒着徐氏。
徐氏沉默了半响;在她心中并不赞成叔侄两个行“诡道”;不过此事不是沈家主动;麻烦到了头里;总要解决。固然非君子行事;可以沈家目前现状;确实难经风雨;“拒敌于门外”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妥当些。
“不要只扯沈氏一族大旗;将两杨家与何家、王家也加上。”徐氏想了想;道。
三老爷与沈瑞闻言;都变了脸色。
三老爷道:“那样会不会旗扯的太大;要是吓坏了他;狗急跳墙怎么好?
徐氏摇摇头道:“左右也是得罪了;还是让他害怕、更服帖些为好。省的事情起了反复;两下里都要添麻烦。”
三老爷点点头道:“还是大嫂考虑的妥当;可怜贺东盛;经了此事怕是以后要战战兢兢;再也不敢翘尾巴了。”
“事上都有因果;若不是他性子狠辣;随手就要害人性命;也不会将破绽露出来。三叔与瑞哥儿要以此为鉴;以后待人行事要圆融些;行事要留余地。不过真要遇到关系生死之事;有了决断;就勿要拖拖拉拉;反而自受其害”说到最后;徐氏带了郑重。
三老爷与沈瑞都站起听了。
从上房出来;三老爷与沈瑞叔侄两个都唏嘘不已。
三老爷道:“同大嫂一比;咱们眼界倒是小气了……”
沈瑞点了点头;想的却是徐氏拉扯几家姻亲撑大旗之事。
之前看徐氏行事方正公道;虽是内宅妇人;可行的是君子之道;才会对小二房一再容忍;对小三房关爱不计较。君子么?不计较得失;说的难听了就是有些圣母。如今看来;却不是那回事。徐氏的“君子之道”显然是只对家人;对外并不排斥“小人之道”。
要不是同沈沧夫妻情深;徐氏也不会几十年“爱屋及乌”地做“圣人”。
暮色四合;街上行人渐稀。
沈瑾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黄华坊沈宅。
虽说举人们再会馆落脚;可在京城有亲朋故旧的也不少;不少人都出去拜年吃酒;剩下的人并不多。且那种不爱出门交际的;多是闷头读拉牛牛呆子;就算沈瑾过去探望大家;愿意应对的也没有几个。
“文人相轻”;沈瑾年纪轻轻就是“解元”早就引得人不顺眼;这会见他上杆子过来;说酸话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更有那一等小人;向来爱窥人阴私的;早就将沈瑾出身打听出来;说话就夹枪带棍;一口一个“小老头”、“庶孽”;就差指着沈瑾的鼻子点名了。
沈瑾去会馆前满心炙热;如同被浇了冰水一般;只觉得透心凉……
第四百四十六章 小人之道(二)
贺府;客房。
看着床榻上脸色青白、奄奄一息的贺平盛;贺五瞪大了眼睛。他想要开口问两句;可只觉得嘴巴里发苦。从开始贺平盛“水土不服”;他就是知情者;现在装不知情也太假了。
贺平盛睁开眼睛;看着伫立在床前的贺五;嘶哑着嗓子道:“五哥……”
看着贺平盛嘴唇于裂;贺五转身去取茶壶;却是一愣;晃了晃空荡荡的茶壶;贺五怒视旁边的婢子道:“茶呢?竟是这样服侍十七老爷的?还不滚下去倒茶”
婢子也不敢分辨;战战兢兢去了。
贺五压着心中的火;转身走到床边;挤出几分笑道:“十七;你放心;我定会给你找个好大夫;让你快点好起来。”
贺平盛移开眼睛:“都是我没用;才会水土不服……”
贺五只觉得羞愧难当;真的想给自己两巴掌。要不是他自己功课不行;乡试全无把握;也不会听了二哥的话;就存了一份念想;又拉不下脸来出去找别人做枪;才会将与自己关系最好的贺平盛拉进漩涡。
方才在长兄面前;他欣喜雀跃;可看了贺平盛的模样;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水土不服他见过;要是年岁大的人还罢;贺平盛弱冠之年;正是体力充沛之事;就算有个小病小灾;三、两副药下去也差不多了;偏生贺平盛这个样子。要说这里头没鬼;贺五绝不相信。
少一时;婢子端着茶水进来。
贺五接过来;眼神闪了闪;并没有直接递给贺平盛;而是低头吃了一口。
贺平盛脸上露出惊愕。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眼见着茶水不剩多少热乎气;贺五才倒了手中残茶;又给沈平盛倒了一盏;解释道:“这水的滋味清甜;同咱们松江的不一样呢;一时竟然走神了。”
贺平盛低下头;遮住脸上异样;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贺五只当他虚弱地狠了;十分地后悔。要是早两日想明白;不在外头每天自欺欺人地吃酒混日子;也不会让族弟受这些罪。
大明朝立朝以来;科举舞弊案常发;真要揭开来罪责大头是主考官的;对于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