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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大明望族-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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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又能有什么不好?”沈瑞叹气道。

    沈瑾心里难受;借酒消愁;估计并不单单为郑氏;也是为沈举人昨天对他们母子的绝情。

    沈瑞可看的真真的;不管是郑氏面上的巴掌印;还是沈瑾身上挨的那一脚;力道可都不轻。

    沈瑞以为沈瑾既是吃了愁酒;肯定睡过去了;没想到进书房一瞧;沈瑾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对着灯台走神。

    沈瑾脸上泪痕已拭去;只剩下木然。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他抬起头来;见是沈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她走了……”

    沈瑞没有装傻地问谁走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短暂分别会早rì再见的安慰话。

    自晓得郑氏将张氏姊妹这件事上处理这么决绝;沈瑞便看出郑氏心生离意;会离开四房;并且感觉她不会再回来了。

    但凡给自己留一丝余地;郑氏都不会摆明车马同沈举人翻脸。

    沈瑾只是想要与人倾诉;继续喃喃说道:“我晓得她哄我;她说等我中了举;可以去接她一道进京;以后照顾我……可她在哄我;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我却只能装不知道……”

    沈瑞叹气;不管郑氏到底是善是恶;可对于沈瑾却是个合格的母亲。

    她这妾室生母在四房一rì;就像世人提醒沈瑾是假嫡;实际是妾生孽庶。只有她走了;沈瑾庶出身份才会渐渐淡

    这天下做母亲的;有几个能割舍下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高飞远走(二)

    沈宅;跨院。

    因远行在即;需要准备的事情多;沈瑞便使人往族学请了假;没有去学里。沈瑾昨晚就直接回府学;沈瑞都没来得及与他说离开之事。

    “二哥;这些冬衣得带着;可没有薄夹衣;到换季时怎好?”冬喜带了几个婢子;给沈瑞整理行装;将衣物收拾了一半;为难道。

    沈瑞是入了冬后方除服;新缝衣服里最薄的也是丝绵夹衣;并没有chūn秋衫。可现下启程去京城;得腊月底方能到;转年就是开chūn。

    沈瑞笑道:“金银都备足;还怕没衣裳穿?别忘了将庄票都给收拾出来给长寿;让他去钱庄兑出来。”吩咐完;想到得先去隔壁一趟;便离了跨院。

    宗房客房;徐氏也正在提及钱庄。

    祝允明看着眼前厚厚一叠庄票;翻了一下;一水千两面值面额;足有百十来张;不由有些傻眼:“姨母;这是多少银子?”

    “十万两。”徐氏回道。

    祝允明虽也出身仕宦之家;打小锦衣玉食长大;可还真是头一回见这么多庄票。也只有苏松富庶之地;钱庄底气足;才有这种大额庄票。

    “姨母;这都要兑出来?”祝允明问道。

    徐氏点点头道:“我前天使人去钱庄打了招呼;叫那边预备好金子。明早就要启程回苏州;今rì就得先取回来。

    祝允明听说要兑的是金子;不由松了一口气。

    十万两银子;就是六千多斤;真要想要取回来;管拉银子的大车就要先预备七、八辆;兑换成金子;只有六百多斤则便宜许多;一辆马车就够了。不过即便是六百多斤黄金;携带也不方便;稍有不慎露出风声出;说不得就要招来匪患。

    想着这一行从苏州过来;除了徐氏身边侍婢妈妈;还有几个书童小厮外;护卫男仆不过六、七人;祝允明便道:“姨母要携了这一大笔金子离开?是不是请沈家安排些人手护送?”

    徐氏摇摇头道:“很不必;金子不全带走。你分作两次取了;三千两送到沈家五房;交五房大娘子收讫。剩下七千两运回来;其中五千两交由宗房大老爷收讫;余下两千两直接带这边来。我同这两家已经打好招呼;你只看着将文契收了就好。”

    祝允明见徐氏已安排妥当;便带了人离了宗房;尊吩咐行事去。

    徐氏坐在罗汉榻上;则有些怔忪。

    当年孙氏嫁妆就是她帮着张罗置办;各种产业加起来足有十几万两;另有两万压箱银。

    虽说时下有厚嫁之风;可这份嫁妆别说是嫁到举人家;即便是嫁到高门显宦之家;也算丰厚异常。

    就是徐氏自己;当年嫁妆除了家具衣物等;大头不过妆田五十顷;压箱子三千两;别院铺面四处;这在自家九姊妹中;已经是第一人。只因自家老父罢相入狱后;同僚中只有寥寥几人肯伸以援手;其中就有自己公爹一个;这才许为姻缘;又给她置了双倍于姊妹的陪嫁。

    当年徐氏代孙氏置办嫁妆时;也被孙太爷的大手笔所震;以为孙太爷是顷家嫁女。直到后来管家;她才知晓同孙太爷家财比起来;孙氏嫁妆不能说是九牛一毛;可也只是小头。孙太爷在直隶留下的地产;数倍于此。这也是为何后来徐氏得了遗赠却不敢收下的原因之一。

    等孙太爷故去后;依照遗赠;那些产业到了她们夫妻手中;可两人心中多有不安;总觉得亏了孙氏。可又不好明晃晃地往松江送银;银子这东西;有时候多了反而是祸根。

    孙氏嫁妆;在松江本以够惹眼;只因族长太爷护着;才没人打主意。

    因这个缘故;大老爷夫妇商议后;便先将孙太爷这份情记下;想着以后等孙氏有了儿女;就回报她儿女身上。正因如此;大老爷才会知晓孙氏托孤之后;明知会影响家中和睦;还定下过继嗣子之事。

    孙氏成化八年适沈家;距今三十来年。若是她好好经营的话;嫁妆产业出息攒下十万两银子;也不是难事。

    可是据徐氏所得消息;孙氏生前一直在做善事;又信释教;即便自己不曾亲往各大寺院烧香拜佛;每年暗地里往寺庙庵堂里送的布施都不是小数;俨然善财童子一般;银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

    换做其他人晓得孙氏此举;怕是都要骂一声“败家妇人”;徐氏想到这里;却只有一叹。

    那还是三十多年前;孙氏还养在沈家时。有一年秋天;孙太爷同三太爷去香山郊游;遇到一个大和尚。那大和尚神神叨叨为孙太爷解命;说他“命犯天煞;六亲无靠、四海飘零之命;后又沾宿孽因果;冤魂缠身;难得善终;死后亦无血脉祭拜”。

    孙太爷并没有放在心上;三太爷将大和尚骂走;气恼了半rì后;就有些伤心;甚至还在妻儿跟前念叨两回;说等孙氏同沈洲成亲有了次子后过继孙家;省的孙太爷无后人祭拜。这也是老太太同沈洲悔婚后;三太爷那般恼怒的原因之一。

    对于自己公公反应;徐氏当时心中还不以为然。僧道之流信口胡诌;哪里就信得?自家公公也是两榜进士;并不是无知妇人;怎么也信起这些胡话?

    直到数年后;孙氏已嫁;孙太爷故去;灵柩送到京城;三太爷哭的险死过去。孙家太爷;是横死在外;正应了当年大和尚的话。

    三太爷悲痛不已;就是徐氏同沈沧心里都不安生。

    孙太爷早年本移居京城养老;若非沈家毁婚;也不会再次南下;这因果委实是说不清。

    连沈沧夫妇都隐有愧疚;何况三太爷?

    三太爷料理完孙太爷后世;大病一场;从夏拖到入冬;一场风寒就谢世了。

    孙氏知晓大和尚当年那段话;从她后来往京城的信中;也能看出她晓得孙太爷的真正死因。就是从那时;孙氏开始信上释教;常年在寺院里布施供奉。

    孙氏做尽善事;布施四房;前些年应是为已故孙太爷积功德;好使孙太爷洗清宿怨早入轮回;后十来年当时为了沈瑞平安。

    沈瑞是孙太爷外孙;即便不是同姓;也是孙太爷血脉后人。孙氏彼时;父母兄弟具无;成亲十多年才得了独子;可有大和尚那些话在前;诚惶诚恐之心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徐氏不禁有叹了一口气。

    要是三年前沈瑞没有熬过去;孙太爷血脉可不是就此断绝?

    孙氏虽玲珑心肠;处处都想到;可只这一个疏漏;就差点送断了沈瑞小命。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孩子即便不亲近自己;可眼眸清正;言语谦和;当是个好孩子……

    五房内院;上房次间。

    看着铺陈了一桌子绫罗;沈瑞无奈道:“婶娘;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离换季还有好几个月;等到了京城再找人缝制便是。”

    郭氏摇头道:“以后缝制是以后的;总要先预备些;到时换洗也便宜……”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世人都长了势利眼;敬人先敬衣即便你去的是族中长辈家;有族伯、族伯母看顾;到时也会使人为你们裁剪新衣;并不少了你们穿戴。可你们就算带了金银傍身;在侍郎府执事下人眼中;你们依旧吃穿都用着侍郎府;说不得心中就将你们看成是打秋风的穷亲戚;看轻慢待。”

    “chūn秋夹衫;昨晚开始已经叫针线房缝制……夏衣料子家中库房没有;早上才去绸缎庄寻了来;你挑两匹可心颜sè。只剩下半rì功夫;怕是缝制不了几套。我叫人将你三哥今年chūn衫夏衣找了几套出来;都是没上过身的;也按照瑞哥身量吩咐人改了几套;混在一处;连带着这两天赶制的;也能装满两衣箱。冬衣那里;幸好有之前添的;应也能装两衣箱;四箱衣裳差不多够一时换洗了。”

    郭氏并不是多话的xìng子;可此时絮絮叨叨;为沈瑞尽数想到。

    沈瑞虽觉男人出门只衣服就带着四箱太麻烦;可在郭氏拳拳慈心下;拒绝得话实说不出口;便道:“不过是应景;时间这么赶;没必要裁新的;三哥像我这么大时的旧衣挑几套就是;倒是累的婶娘费心。”

    郭氏听了;莞尔一笑:“你三哥当年的衣裳我都替他收着;可他早年爱艳sè;四季衣裳多是大红的。瑞哥若是肯上身;婶子立时叫人去翻来”

    沈瑞闻言;忙摆手道:“还是不劳烦婶娘了。”

    穿上一身红衫;挂个金项圈;打扮得跟大阿福似的;怎么看怎么傻。沈全如今温文儒雅模样;倒是使人忘了小时福娃模样。

    虽说爱穿红的童子少年不少;可能像沈那样不显土气的;还真没有几个。

    针线房妈妈在旁立等着;待沈瑞指了两匹淡素料子后;郭氏便叫人去缝制;又叫人将剩下绸缎抱下去。

    又有婆子进来禀事;道是沈全行李都装好;拢共两口箱子;一箱子衣服;一箱子常用物什。

    沈瑞在旁听了;却是一怔。

    等那婆子下去;沈瑞问道:“婶娘;三哥到了京城;不随我们一起住么?”

    要是都往侍郎府去;没道理郭氏为沈瑞筹划到了;却不管沈全。

    郭氏点点头道:“你大哥、二哥都在京中;也置了房宅;你三哥自然要回家住。到时添减衣裳;有你大嫂、二嫂在。就是你这里;若是在侍郎府有什么不便宜去;也只管去同你大哥大嫂说。”

    五房老大、老二因走科举仕途常年在外;前年因祖父丧回来奔丧后曾在松江守孝一年;沈瑞见了几次。老大平和儒雅;老二热情风趣;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大嫂是郭氏亲自挑的长媳;xìng子宽和周全;二嫂蒋氏温和柔顺;是知府蒋升堂侄女;自小养在知府太太身边;当年这门亲事还是孙氏给做的媒。

    同素未平生的二房长辈相比;五房几位兄嫂算是熟人。

    沈瑞不由心动;凑到郭氏跟前;道:“婶娘;侄儿到了京里;要是在侍郎府住不惯;能不能也去大哥家住……”

第一百一十八章 高飞远走(三)

    “瑞哥想要去大哥家住?”郭氏闻言一怔;随即挥挥手;将旁边两个侍婢都打发出去;面sè转为沉重道:“瑞哥这是不愿随你沧大伯娘进京?”

    沈瑞见郭氏面带担忧;忙摇头道:“愿意;能出去见见世面本是好事;京中有族兄们在;更不要说还是随三哥、珏哥等人作伴同去……只是侄儿笨拙;又不曾见过二房族伯、族叔们;怕住着拘谨。”

    郭氏沉默了一会儿;方幽幽道:“还没同瑞哥说;昨rì婶娘陪着你沧大伯娘出城去了;是去你娘坟前拜祭。在你娘坟前;你沧大伯娘仔细问起你们娘俩这些年境况;婶娘多嘴;尽数说了……她虽没哭出声来;可那难过模样却不是假装……”

    莫名其妙掉下个生母故人;或许她没有恶意;可那种因是长辈理所当然安排安排他如何如何的架势;委实让沈瑞无语。

    就算她真心为孙氏生前境遇伤心难过;沈瑞也无法感同身受;闷声道:“那沧大伯娘可说过;为何我娘没了三年都没有音讯;现下才想起侄儿来?”

    有沈理这个同二房有音讯往来的族侄在乡守孝;要说二房不知孙氏故去音讯那才是假话。

    若是徐氏与孙氏渊源真深;在知沈瑞失母后;不是该多有照拂;就如同郭氏与沈理似的。

    三年不闻不问;直到二房绝嗣;徐氏回乡择选嗣子时;才说与孙氏渊源;可在人前人后并未对沈瑞另眼相待之处

    她虽待郭氏母女颇为亲厚;也主动去拜会了曾照顾过沈瑞的知府太太;看着有些为孙氏张目之意。

    可对于沈举人当年“宠妾灭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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