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丈夫-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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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左丘明高深莫测地笑起来,道:“你想想看,这学而报是谁办的?是那个柳乘风。又是谁死咬着造作局不放?是廉州侯。若是皇上不是铁了心不再过问造作局的事,那廉州侯柳乘风会这般气急败坏,到学而报里造声势吗?正是因为这条狗被逼急了才会四处出来发疯,皇上这个人拿定了主意的事儿,一向很难更改,那个柳乘风就是再如何造势,那也只是徒劳,只要皇上不再开彻查造作局的金口,本大人自然就高枕无忧了。话说回来,这个柳乘风当真讨厌得很,咱们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他却是步步紧逼,非要将咱们置之死地不可,哼”
王芬呵呵一笑,道:“新近在大同闹得满城风雨的聚宝商行不也是那个柳乘风办的吗?如今他们的商队已经到了大同了,大人咱们”
左丘明淡淡地道:“不必管他们,顾着自己吧,现在那个柳乘风已经被敕命闭门思过,咱们趁着这个时候赶快把屁股擦干净了,不要留下什么把柄。陛下之所以不再过问造作局的事是因为觉得这事儿棘手,牵涉的人太多,怕再出几个像徐大人这样的有功之臣被逼死,可是这并不是说皇上不会想把这案子继续查下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谁比谁狠
王芬不由道:“大人高明。”
左丘明冷笑道:“高明,高明个什么?真要高明,也不会因为京师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话又说回来,那柳乘风实在可恨,此人偏偏深得圣眷,迟早,会害死本官”他抬抬眼皮子,淡淡的道:“本官若是姓命不保,你这总兵也没有好果子吃。好啦,闲话少说,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着呢。”
王芬听的心里不由胆颤,左大人说的没有错,那柳乘风据说能量不小,能左右皇上的心思,否则这造作局这么多年,也不会因为一个柳乘风的怂恿,差点儿把造作局搅黄了。
王芬小心翼翼的额看了左丘明一眼,忐忑不安的道:“大人其实说的没有错,柳乘风现在虽然是闭门思过,可是有圣眷的人不一样,迟早还是要起复的,若是他再到皇上面前嚼舌根子,咱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大人,末将实在是怕了,您想想看,连工部的徐大人都不得不自杀,我们”
左丘明的严重掠过了一丝慌乱,若说他一点不害怕,那简直就是开玩笑,徐贯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工部尚书都扛不起这案子,更何况是他一个巡抚?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柳乘风不再怂恿宫中呢。
他倚在石头椅上,看着那已经枯黄的槐树枝桠,一时呆了。
良久之后,才淡淡的道:“聚宝商行是柳乘风筹建起来的,宫里对他多有支持,想必这宫中在聚宝商行里头也有不少的好处。既然把皇上拉扯了进去,那柳乘风怎么也得下个军令状才是,可是要是这聚宝商行出了岔子呢?”
“岔子?”王芬呆了呆,随即眼眸一亮,道:“这一次聚宝商行第一次走货,若是办砸了,宫中肯定不悦,少不得要追究他。他现在已经是闭门思过,皇上见他把事情办砸了,心里自然更加不悦,到时候”
左丘明笑了,道:“是这个道理,只是怎么才能让聚宝商行第一次出关走货的事办砸呢?”
他只是这么淡淡问了一句,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意思很明白,怎么办砸他不想知道,这是王芬去安排的事,结果如何,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出事都和他没有干系,他仍旧是他的巡抚,王芬是继续做他的总兵,还是东窗事发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王芬跟了左丘明这么久,岂会不知道左丘明的心思,心里不由哆嗦了一下,沉默片刻,道:“末将”
左丘明摆摆手:“好了,本官乏了,你下去吧,对了,本官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这聚宝商行和这大同八大姓似乎生意上会有些冲突,那个范君子本官倒是见过几次,倒是个聪明人,想必他也没少备上礼物送到你的府上,你该和他多亲近亲近才是。”
说罢一副疲倦的样子,勉强抖擞精神,道:“本官去小憩片刻,你忙你的去吧。”
随即,信步到后庭的厢房中去。
王芬站在这儿,看着左丘明离开,忍不住啐了一口吐沫,低声道:“老狐狸。”
骂归骂,可是他的前程却都是王芬给的,否则以他一个不起眼的游击官,既没什么军功,又没有后台,凭什么做这总兵,还不是左丘明信誓旦旦的上书替他说了无数好话兵部那边才让他顶了这个缺,这宣府上下谁不知道,王芬就是左丘明下头的走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王芬心里清楚,有些事他非做不可。更何况那造作局里头他也没少捞好处,到时候真要彻查,左丘明上了午门,他也得拉去菜市口。
想了片刻,却是有个人来禀告,说是有人要见左巡抚,王芬抬腿要走,此时也觉得奇怪,便忍不住想看看什么事,毕竟来人他认得,似乎是那范家的人。
结果这老仆却是吃了闭门羹,那左丘明显然没兴致见他,这老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来寻王芬,王芬眯着眼儿,看着这老仆,道:“咱们左大人曰理万机,哪里有功夫见你,是什么事这般急急躁躁的,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老仆勉强挤出笑,道:“我家主人有事儿要禀告一下,是聚宝商行的事。”
听到聚宝商行,王芬不禁打起了精神,心里不由想,难怪巡抚大人不肯见他,多半早已料到开泰商行和聚宝商行的冲突不可避免,他们迟早要找上门来。而左大人拒而不见,倒不是因为不愿同流合污,只是不愿意趟这浑水罢了,左大人不见他,这些人迟早会找到他的头上,毕竟谁都知道,他是左大人的心腹,又是大同总兵,除了找他还能有谁?
王芬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左大人的心机果然是深藏不漏,只是却苦了自己,要担着这么大的干系。
王芬呵呵一笑,对这老仆道:“哦?聚宝商行,这聚宝商行里有什么?你来说说看。”
聚宝商行地货栈较为分散,毕竟都是从各处收购而来,因此各地的库房零散的大同各处,不过这毕竟是独一无二的大商行,什么事都有条理,哪个地方囤积什么货物,也都一清二楚,到了傍晚的时候,突然一队人出现在聚宝商行的不少货栈门口,这些人都穿着一致的衣衫,却不是官府的身份,为首之人什么都没说,直接拿了镇守太监的令牌,便要求开仓验货。
对方的来头立即让这守库房的人明白了,一般镇守太监是没有太多随员的,虽然职权不小,可是真正直属的官吏却是一个没有,于是各地的镇守太监上任之后,就会有不少破落户或是泼皮投效,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充当了镇守太监的爪牙,别看他们没有什么正式身份,却都是横行一方的人物,毕竟他们是为镇守太监办差,腰杆子可是硬的很。
聚宝商行是刚刚搭起来的架子,招募来的人虽然都有些训练和约束,可是毕竟都不是什么独当一面的人物,见了对方的身份,一时也是慌了神,一面叫人去通报,一面只能放这些人进去搜查,可是很快,这些人就查出了不少东西来。
火铳若干、火药若干这些都是禁品中的禁品,朝廷三令五申,不得与瓦刺、鞑靼人交割的东西。
虽说这些东西并不多,如这火铳,只不过数十只,却也触犯到了朝廷的禁令。
这一下子,那些镇守太监的爪牙们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一个个拿着铁尺,呼喝一声,将守库的人纷纷拿住,一面飞快去向赵公公通报。
仓库里发生的什么事,赵公公当然一清二楚,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有人夹带进去的,栽赃陷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他装模作样的听到了消息,立即下条子去大同知府衙门,要求立即查封各处仓库,缉拿相干人员。
不过这赵公公也知道,这事儿不能闹得太大,毕竟他要的就是吓一吓陈掌柜,让他乖乖就范而已,所以只是说,这些火铳,想必是聚宝商行的一些随员手脚不干净,想夹带一些违禁货物私自兜售给瓦刺和鞑靼人,以此来牟取巨利,和聚宝商行没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是既然出了这种事,就肯定要从商会揪出不法之徒来,所以知府衙门,立即带了差役,把商行相关的一些随员全部拿了,要从中找出害群之马。
赵公公也不是傻子,真要他和聚宝商行对着干肯定不成,所以这借口一定要委婉,表面上是说你们聚宝商行出了内贼,出了这种事,官府肯定是要过问,帮你们把人查出来,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
可是既然要查出内贼,就肯定需要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内,聚宝商行的通关文牒自然不能拟准,毕竟若是把贼人放出去,官府这边,怎么交代?这些人可都是私通鞑靼和瓦刺人的凶徒,若是放这些人随商队出去,出了事算谁的?
查,要严查到底,决不姑息,这案子若是不能大白,那么商队就得再等等,小心驶得万年船吧,赵公公也是为了你们好。
一下子,大同城热闹起来了,聚宝商队来这大同的时候,本来就引起轰动,大同虽然是最紧要的关口,也有不少商贾出入,可是如聚宝商队这样大规模的却是第一次见到,原本这大同的百姓户籍就不多,不过十万人而已,而聚宝商队就一下子来了数千人,都是外乡的口音,当然引人注目。
可是现在,这偌大的商队说是查禁就查禁了,街上到处都是知府衙门的差役,还有镇守太监的爪牙,可谓是风声鹤唳,又都是热闹非凡。
有好戏好了一些多少知道聚宝商行背景的人都不禁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起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冒进也是本事
大同的聚宝商队这边已经乱作了一团,风声鹤唳,几乎每个店铺和货栈都有镇守太监的爪牙们出没,四处拿人。
而柳乘风虽是取了个化名做这一次带队出关的掌柜,其实真正署理商队事务的却是小掌柜吴鹏。
吴鹏显然也被大同这边的阵仗吓着了,本来商队的后台够硬,也不怕有人欺到头上,可是人家镇守太监可不是欺负他们,这可是为了他们‘好’,想想看,这商队里头有不法之徒,赵公公他老人家当然不能轻易放他们出关,在这关内倒也罢了,可要是出了关,这些不法之徒勾结瓦刺、鞑靼人闹事,这又怎么说?
赵公公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你能挑出他的什么错儿来?
吴鹏虽说曾经也经过商,有过走货的经验,不过官府突然这么大的动作,他却是第一次面对,一时居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下头的人也靠不住,其实有句话叫做民不与官斗,商贾也是民,碰到这种事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令吴鹏心里还有点底气的也只有那位‘陈掌柜’了,商队里知道柳乘风真正身份的人并不多,吴鹏算一个。
事情一出,柳乘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原以为这位大爷会出手干涉,吴鹏左等右等,等到这商队里被抓去知府衙门的人已经超过了三十多个人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无论如何得走一趟,看看廉州侯的意思。
所以在柳乘风位于总铺子的后院行辕,吴鹏便登门拜访了,别看这后院的里外都是稀松平常,可是吴鹏心里头却是清楚,这里头不知埋伏了多少护卫,一有动静,便能杀出上百个穿着各色衣衫的护卫出来,廉州侯身份高贵,这一次来这里也担着极大的干系,防禁自然森严不少。
吴鹏小心翼翼地到了一处月洞,过了月洞就是内宅,门口站着两个彪形的大汉,抱手横在他的面前。
吴鹏通报一声,其中一个人进去禀告,过了一会儿朝他努努嘴道:“进去吧。”
吴鹏快步进去,只见这小院子里,凉风习习,柳乘风穿着一件小袄子,盘膝坐在小院的一方石椅子上与李东栋正在下棋,二人的目光都落在棋盘上,都是一声不吭,全神贯注极了。
吴鹏蹑手蹑脚地过去,他二人谁也没有瞧他一眼,仍在对弈,没有办法,这天都要塌了,廉州侯居然还有心思下棋,吴鹏心里头着急,可是却只能乖乖地在一旁站着,且等柳乘风抽出了空暇再说。
按理说柳乘风的棋艺不算臭,偏偏这位李先生的棋艺更高明一些,手中的白子步步紧逼,让柳乘风难以招架,每次都是犹豫再三,下定了一子,李东栋却是早已想好了似的,轻松并迅速地将自己白子落下。
杀到最后,柳乘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罢罢,我认输了。”
李东栋呵呵一笑,道:“侯爷还是太急躁了,越是想贪功冒进就越是错误丛生,下棋还是稳些的好。”
柳乘风却是摇头,道:“我棋艺不精,比不得李先生,若是不贪功,更不是李先生的对手,唯有冒进,或许才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
李东栋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理,他柳乘风既然实力不如人,那索姓冒进,先在气势上占了先手,也未必不是一个办法。否则因循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