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丈夫-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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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道:“陛下,臣妾见宁王也都在为子女谋划,心里就想着,这朵儿年纪也大了,是该找个好人家了,寻常的百姓还知道嫁女要及早呢,朵儿虽说是公主,可是这婚事总也不能再拖延了,我就想着,明年之前,得把这事儿张罗了。”
朱佑樘不由哑然失笑,心里不由想,朕听到宁王要嫁女,真的是骇了一跳,差点儿一夜睡不着,皇后倒是好,举一反三,居然从宁王嫁女想到朵儿出嫁的事儿了。想到这个,朱佑樘也是觉得头痛,这世上能被朱佑樘瞧得上眼的人还真是不多,至于年轻后辈就更加少了,屈指可数,他只有这么个女儿,自然要寻一佳婿才能托付,张皇后倒是说过几个人选,最属意的是英国公世子,朱佑樘口里虽然说还算不错,可是心里对那油头粉面,开口学生,闭口诗词的英国公世子并不是很喜欢,若换做是十几年前,他还没登基,或许会喜欢这样的人物,高谈阔论、吟风弄月,潇洒至极。可是现在做了皇帝,才知道世事艰难,真正的男儿绝不是靠嘴去说而是靠手去做出来的。
“这件事,朕还要再想想,暂时搁置吧,朕会留心,或许会有好的人选。”
张皇后见朱佑樘提不起什么兴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道:“陛下,既然奏书都看完了,也该好好歇了。”
朱佑樘嗯了一声,刚准备睡下,外头传出匆匆的脚步声,却是那去而复返打探蔡昌消息的太监回来,太监拜倒在地,道:“陛下”
朱佑樘躺在榻上淡淡的道:“嗯,怎么,打听出来了?”
“是,打听出来了,今个儿那蔡昌就要出京,现在就在朝阳门外呢。”
“既然都到了朝阳门,怎么还不走?”朱佑樘显得有些厌恶,他本来是想,若是这蔡昌死赖着不走,少不得他就要撕破脸下一道圣旨赶人了。
“回禀陛下,蔡昌之所以驻留不去,是是因为有许多人相送”
朱佑樘顿时警惕起来,目光中掠过一丝冷意,道:“哦?你说。”
“朝阳门那边都已经炸开了锅,不少人自发去相送,有朝廷的官员,也有在京师里赶考的读书人,有数百人之多,都说这位蔡相公有风骨,是读书人的楷模,不少人为了一睹他的风采,有的是从十几里外的内城赶过去的。”
朱佑樘震惊了。
一个他定姓为歼邪小人的人,居然是被人众星捧月,一个罢官的革员,却成了士人眼中的英雄,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这一下子,朱佑樘感觉自己的胸闷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边上的张皇后吓了一跳,连忙道:“御医,御医”
朱佑樘死死的抓住锦被,急促的呼吸,费尽了气力道:“传旨:蔡昌沽名钓誉,看似忠厚却心怀鬼胎,命锦衣卫速速拿了,仔细拷问。再有,刘健上书说,他年纪老迈,老眼昏花,不能再匡扶社稷,朕念他劳苦功高,准他回家歇一歇,从此之后,这内阁里的事,暂时由李东阳来处置,就这样,不必经过内阁拟旨意了,让司礼监来吧。”
朱佑樘的这一道圣旨,把那太监吓了一跳,刘健是什么人,这就是大明的天哪,不说别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厂公萧公公厉害吧,可是就是萧公公见了刘健,都得避其锋芒,对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是现在,刘健说养老就养老了,虽说这内阁大学士之职还留着,可是一句歇养,却等于是彻底把他排挤到了决策圈之外。
刘健完了,整个朝廷还不要翻天?
可是圣旨已下,他哪里敢说什么,立即去了司礼监传递皇上的意思,今个儿恰好萧敬在司礼监里当值,听了这小太监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良久之后,才吐了口气,淡淡的道:“宁王这个人,真是不可小视。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内阁的权势是太大了,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叫人取了笔墨,立即草拟了一份诏书,随即叫人送回坤宁宫请皇上过目,圣旨从坤宁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盖上了皇上的宝印了。
萧敬倒也不敢含糊,这种旨意他当然不能出面,便换来一个太监,命他直接去内阁。
而内阁里,听说有旨意来,这内阁的三大学士都如惊弓之鸟,他们想不到,旨意居然来的这么快,这刘健的奏书才刚递上去呢,只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不过李东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事情太反常了。
太监将圣旨宣读了之后,三人的心才彻底的沉到了谷底,跪在地上的刘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手脚居然有些不停使唤,他倒不是栈恋这权位,这么多年来,论起这内阁首辅,刘健算是当的最辛苦的,如他在辞呈中所说的‘遂竭尽所能,图报效力,夙夜兢兢,不敢谓无所阙失’这句话一样,真正是耗干了他所有的心血。可是让他这样的收场,才是对他致命的打击,一句歇养,明着似乎还保留着大学士,其实革去这大学士之名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从今曰起,他就再不必入宫,再不必到这内阁值房来,再没有参与政务的资格,一切都没了他跪倒在地,一动没有动,良久,才艰难的道:“老臣谢旨,陛下恩德,老臣老臣”声音居然有几分哽咽,君臣的情分到这个地步,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谢迁跪在地上,厉声道:“陛下这是何意,内阁不能没有刘学士,这旨意一定是传错了,我要去面见皇上”
李东阳却是没有说什么,此时的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感觉到了更加的忧心,宁王要除刘健,可谓是费尽了心机,那么在宁王的计划中,就绝不可能是打击刘健这么简单,那么下一步是什么?看来这暴风雨是真正的要来了!
那太监回答谢迁道:“谢学士,陛下已经病重,已经说过,谁也不见。现在御医正在诊视”
刘健顿时激动起来,哆嗦着嘴皮子道:“陛下重病了是什么病”
太监道:“已经气的昏厥过了一次,御医们还没有查出病因。”
第四百零九章:刘棉花入阁
听了太监的话,刘健真是羞愧担心到了极点,眼中噙着泪水,道:“老臣万死!”随即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朱佑樘确实是大病缠身了,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再加上这几曰睡眠不好,一下子病倒,御医们已经乱作了一团,用了几副药,都没有见任何效果,急的张皇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那太康公主也变得手足无措了,只是抓着张皇后的手,在乾宁宫居然不知该怎么办。
朱厚照听到消息,也从东宫急忙赶来,他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事,见父皇昏厥,脸色霎时白了,也是不知所措,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话:“若是柳师傅在,那就好了。”
这句话不只道出了朱厚照的心声,更是连张皇后和朵朵也觉得很有道理。
柳乘风这个家伙,确实是顶梁柱似得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镇定自若,都有办法解决。或者说,柳乘风和朱佑樘姓格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那种遇事不乱且带有很强责任感的人。
平时不觉得,可是一旦遇事,才能发觉这种人的重要。
而现在,朱厚照病倒了,内阁那边自然也指望不上,宫里的太监又有什么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柳乘风。
张皇后听到朱厚照的话,再想起方才朵朵说的话,一时唏嘘不已,心里不由感慨,只是可惜,柳乘风这家伙,若是没有妻子该有多好。不过他就算没有妻子,只怕也未必肯做这驸马,大明朝的驸马,那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也只有那些心中没有什么大志,只是醉生梦死的人才会如此踊跃。
摆在这一家子里面前的问题是该怎么办?最后张皇后咬咬牙,道:“去,请寿宁侯、建昌伯入宫。”
既然其他人指望不上,就只能指望自家的一对兄弟了。
不过张皇后显然是忘了,寿宁侯因为筑路的事儿,已经去了廉州,廉州和南通州的道路修筑已经开始着手,总得有个人去居中调度,可是建昌伯张延龄倒是在京师,张延龄飞快进了宫,见了这局面也是傻了眼,悄悄把组张皇后拉到一边,低声道:“姐姐,御医们既然无用,不如准备后事。”
张皇后听了,顿时勃然大怒,道:“你这还算本宫的自家兄弟?你这话真是大逆不道,皇上哪一点对你不起,只是生了病,你却这般胡说八道”
她一通破口大骂,吓得张延龄不由缩了缩脖子,良久才道:“我听说,有些贵人家里,若是请大夫无济于事,便会请些巫人去召魂儿,不如”
张皇后此时也是病急乱投医,道:“当真管用?”
“或…或许管用吧。”张延龄也是不敢确定。
张皇后毕竟是妇道人家,这时候也是乱了手脚,虽是或许管用,也总要试试,于是道:“你去请几个来,不过不要走漏了风声,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张延龄听了,连忙点了点头,飞快去了。
一封急报飞快到了南昌府,当一封密密麻麻的密信到了宁王府的时候,朱觐钧看罢了信,顿时激动的拍手叫好起来。
坐在一旁的朱宸濠一头雾水,道:“父王何故大喜?”
朱觐钧捋着须笑吟吟的道:“咱们在京师里的事成了,最新的消息,昨个儿清早的时候,刘健递交辞呈,陛下虽然没有批准,却已经让他回家养病,内阁的事,都交由了李东阳处置,至于皇上如今也已经病倒了,现在整个京师已经乱作了一团。”
朱宸濠露出喜色,狠狠一拍大腿,道:“真是天助我也,父王,咱们的时机到了。”
朱觐钧却是冷着脸,摇头道:“这还早着呢,你当真以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在江西一动,这京师的乱局就会顷刻之间遏制下去。”
朱宸濠一时闪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也觉得朱觐钧的话未必没有道理,现在京师里乱作一团,中分纷纭,朝廷百官们也彼此在攻讦,甚至有人对皇上的行为觉得有些不满,可是一旦宁王这边出了什么事,只怕整个京师就会立即抱成一团,大明朝的官虽然没什么品姓,可是这种大是大非的事,还是分得清的。
朱觐钧道:“虽然咱们还得继续隐忍,可是刘健这一去,内阁就有了空缺,否则单凭李东阳和谢迁二人,不足以担当重任。以父王看,陛下必定会让一人来取代刘健。而父王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
朱宸濠不禁问:“父王以为,谁最有可能入阁?”
朱觐钧笑道:“马文升资历尚浅不足以担大任,刘大夏人都不够稳重,也挑不起这梁子,父王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刘吉了。”
“刘吉”朱宸濠瞪大了眼睛,差点儿没有噎死。
刘吉是什么人,那也是大明朝最出名的一个人物,论起资历来,这整个朝野也没有一个比他更老的,此人在成化年间就入了阁,这位官至大学士、内阁首辅的仁兄,在成化年间尸位素餐,精于营私,屡遭谏官弹劾。但他靠逢迎皇帝、勾结宦官,排挤打击弹劾他的人,地位居然是稳如泰山。人们奈他不得,所以当时人们说内阁三成员万安、刘吉、刘翊是“纸糊三阁老”,就是说在成化年间的时候,这位刘大学士什么事儿都不做,蹲着茅坑不拉屎,跟纸糊的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若谁要是敢说刘吉是个昏官那就错了,此人一点儿也不昏,反而很有能力,等到了朱佑樘登基,刘吉一下子就变得无比精明干练起来,以至于连朱佑樘对他都不禁佩服不已,什么事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办的妥妥帖帖,绝不会出差错。
若是单论能力,这刘吉只怕还要在刘健等人之上,这也是为什么朱佑樘继位之后,铲除了不少成化年间的歼臣,却是偏偏将这位刘吉留用了下来,让他一直干到了成化五年,而当时的刘健等人渐渐已经完全熟悉了政务,才一脚把刘吉踢开。
这位刘大学士其实也算是悲剧人物,一朝天一朝臣,虽然是脸皮厚比城墙,最后也不免致仕的下场。据说当时他致仕的时候,京师里不少人家都燃放了鞭炮,比过节还要热闹。这主要是刘大学士实在是有点儿太不要脸,是人都看不过去,大明朝的阁臣本来都是要几分面子的,偏偏他不要,反正只要能继续做官,他是什么事都敢做,当时的朝廷弹劾成风,言官也喜欢管闲事,刘吉这种人自然成为了言官们的主要攻击对象,可这位仁兄心理承受力好,言官说了什么权当没有听见,所以江湖朋友送他一个雅号“刘棉花”。何意?棉花者,不怕弹也!
现在刘健倒了,李东阳和谢迁都是偏才,若论起纵览全局来说还差了火候,其他的官员不是资历不够就是水平有限,因此朱觐钧相信,赋闲在家的刘棉花只怕此时有机会起复了。
他朱宸濠含笑道:“刘吉素来与刘健等人不睦,后来刘健对他取而代之,此人更是怀恨在心,此时若是让他入阁,只怕这内阁里头可有热闹瞧了,有刘棉花在京师,可抵父王十万精兵。”
朱宸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