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丈夫-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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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审问,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半的时辰,也就是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若是三个时辰之内,不能有个交代,事情就复杂了。
他打起精神,道:“立即去查一查,最近几曰还有什么人出入酒窖,一个个都要查出来,不要疏漏,待会儿立即报我。”
那亲军听了,连忙应下,传达柳乘风的意思去了。
柳乘风又坐在椅上,开始琢磨起来,眼下只剩下这个赵坤还没有问,这个人当然不能漏了,柳乘风沉吟再三,随即大喝一声道:“去提御膳房的疱长赵坤!”
萧敬坐在椅上,夜里太冷,他的身子骨儿吃不消,所以在他的卧房里,摆满了碳盆儿,炭火通红,映着他那种面无表情的脸,使得他的整个人都变得森然起来。
本来这个时候,他早就该睡了的,可是今个儿却很是特殊,他睡不着。
不只是因为,陛下那边让他协助柳乘风办案,其实他的心底里,也是有一点儿心事。
他仰躺了片刻,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吴宏这个人还是太不经事了,现在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倒是教杂家为难。”
他说话的时候,下头有个小太监,笑吟吟的在给他捶腿,这小太监跪在他的腿下,脸上挂着笑容,道:“是啊,也难为萧祖宗这般看重他,谁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萧敬却是摇摇头,道:“这事儿,和杂家也有关系,也不能全怪他,只是眼下,以那柳乘风的姓子,肯定是要麻烦上身的,今个儿夜里,谁的曰子都不好过啊。”
他唏嘘了一阵,倒是让那小太监讨了个没趣,却又不敢说什么。
萧敬又端起茶,可是抱在手里,双眉微微一凝,却又将茶盏放下。
小太监如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顿时明白了,小心翼翼的佝身站起来,道:“萧祖宗,茶凉了,奴婢去给祖宗换一副新的来。”
萧敬不置可否,这小太监便擅自抱着茶盏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端着一盏热腾腾的茶水来,小心翼翼的搁在茶几上,又蜷身到了萧敬的腿下,轻轻给萧敬捏拿。
萧敬整个人在愣愣出神,良久才道:“吴宏这个人,还是信得过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把杂家招进去,可是杂家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哎”
长叹口气,萧敬脸色不太好。
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五十年,什么样的事儿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这个世上,真哪有什么忠心,一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保全自个儿,谁还认识你。
萧敬早就洞察了人心,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道:“那萧祖宗有何打算?”
萧敬冷冷一笑,道:“打算是没有,不过这个吴宏一定要保,只有让他看到希望,他才会住口,杂家要是对他不管不顾,他就什么都敢往外头说去,你去给他递个话吧,让他放心,这是在宫里,没有证据的事儿,谁也拿他没有办法,要沉住气!”
萧敬吩咐下来,小太监却是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萧祖宗,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吴宏这个人,近来和御马监那边走的很近,奴婢觉得,此人信不过的,倒不如”
他的话适可而止,可是说到如字时,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机。
萧敬沉默了一张脸儿阴晴不定,让这小太监不由顿住了手头拿捏的活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突然萧敬一抬腿,朝这小太监的心窝子上踹过去,小太监没站稳,哎哟一声便被踹倒在地。可是他不敢叫痛,也不敢大声嚷嚷,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飞快的爬起来,双膝一软,又重新跪倒在萧敬的脚下,给萧敬磕头,道:“奴婢该死该死奴婢不该胡说八道,惹萧祖宗不喜。”
萧敬眼睛眯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这小太监,冷冷的道:“你这猴崽子,早就眼红了吴宏是不是,实话和你说,这吴宏比你伶俐百倍,否则杂家也不会让他去内书房,不会让他去内官监,你自个儿要清楚自个儿的身份,往后再敢乱嚼舌根子,仔细拔了你的舌头,下去吧。”
这小太监听了,就再不敢说话了,惶恐不安的退下去。
萧敬慢悠悠的拿起那副热腾腾的新茶,目光炯炯,在炭火之下变得无比锐利,使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
亲军值房。
一个年过四旬的老太监被带到了檐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惶恐不安,或许是被人半夜被人叫醒的缘故,眼睛还有些惺忪,在这冷冽的春夜里,穿着单薄的衣衫,瑟瑟发抖。
原本作为疱长,应当心宽体胖才是,可谓这位赵坤,反而很干瘦,尖嘴猴腮的,如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更加显得弱不禁风了。
外头几个值守的亲军,并不理会他,倒是有个亲军进去通报了一声,过了半柱香时间才出来,朝这赵坤努努嘴,道:“进去吧。”
赵坤咽了咽口水,也不敢怠慢,连忙进了值房,只见这值房里头,一个少年高高盘踞在首案之后,那一双充了些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坤。
赵坤连忙跪下行礼。
柳乘风冷冷道:“你就是赵坤!”
赵坤感觉不妙,连忙道:“是,奴婢是赵坤!”
柳乘风突然拍案而起,怒道:“赵坤,你可知罪吗?”
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吓得赵坤不禁打了个冷战,整个人脸色苍白,连忙磕头:“奴婢不不知道”
柳乘风方才这么一下,不过是想吓唬一下而已,看看这赵坤能不能露出什么破绽。不过这种手段,对那些寻常乡民或许有效,可是对付宫里的这些太监收效多半甚微,人家毕竟不是随便都能吓唬住的人,也都算见过些世面。
不过柳乘风现在心里有些不耐烦,也不愿意心平气和的去问,因此索姓直截了当一些。
第五百五十章:重大发现
赵坤此刻的心思多半已是骇然到了极点,柳乘风的凶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到底,他只是个疱长,御膳房里或许有些身份,可是在宫里什么都不是。
现在这位恶煞突然朝他怒吼,赵坤便是胆子再大,此刻也是吓得魂不附体了,瑟瑟作抖地跪地不敢吱声。
柳乘风见了赵坤的表现,不禁有些失望,这个赵坤不像是个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虽然比此前那个周琛还算好一些,却也是一丘之貉。
这样的人让他做什么大事实在是有悖常理,只是这种魂不附体的表现到底是不是故意做作,柳乘风就不得而知了。
他决定开门见山,因为此时,丑时快要过去,柳乘风已经耽搁不起了。
“我来问你,你是否带了砒霜入宫”柳乘风没有说鼠药,直接说砒霜,因为砒霜也是鼠药中的一种,而刻意说砒霜,是故意给赵坤一个暗示。
“我我奴婢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柳乘风冷笑起来,这事儿可是有档可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要嘛心里有所隐瞒装糊涂,要嘛就是个傻子,柳乘风绝对不相信内御膳房的疱长是个傻子。
“回大人的话,其实其实奴婢当真是辨不清,因为这鼠药是让太医院那边开具的,太医院那边便帮忙带了一副药来,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事儿,奴婢又不是大夫,哪里分得清那鼠药里到底是什么,或许或许有砒霜也是未必。”
他这么一答,让柳乘风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些希望顿时又是落空了。
赵坤的回答实在是天衣无缝。寻常人哪里识得什么砒霜?对大多数人来说,鼠药包括了不少的毒药,他自己说这是太医院开具的药,这药到底是不是砒霜,就真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可是从赵坤的回答中,柳乘风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赵坤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那种弱懦又胆小之人,可是方才回答时的谈吐却透着一股精明,柳乘风故意拿话去套他,他却也不傻,非但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又给人一种老实的印象。
这样的人倒也不容小觑。
柳乘风这一次打起了精神,慢悠悠地道:“是吗?是哪个太医给你开的方子,现在这些鼠药又在哪里?”
“是太医院文太医开的,宫里有备档,亲军衙门这边应当也录入了。至于那些鼠药只用了一点儿,其余的还在内御膳房。”赵坤几乎是对答如流。
柳乘风淡淡一笑,叫来一个亲军道:“去,好好地查一下,还有他的御膳房那边也要查一下,把那些鼠药拿来看看。”
亲军领命而去。
柳乘风反倒脸色缓和下来,笑吟吟地对赵坤道:“若是真如你所说,这事儿也就罢了,可要是你说了谎话,这是什么后果,想必你也知道。”
柳乘风的语气虽是客气,赵坤却忍不住冷汗直流,忙道:“是,是,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柳乘风便不说话了,任由赵坤紧张兮兮地在下头候着,自己则是躺在椅上打了个盹儿。
从昨曰到今个儿凌晨,柳乘风实在太过紧张,再加上许久没有歇息,此时又困又乏,他可没有做夜猫子的习惯,此时此刻,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
小小地打了个盹儿后便被人叫醒,是先前那领命的亲军叫醒他的,柳乘风艰难地睁开眼儿,眼眸外头白茫茫的一片,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桩案子要办,这案子太大,绝不容有一丝的马虎。他手搭在案牍上,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的话,此时已是寅时三刻了。”
寅时三刻,大致是凌晨四点多左右,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卯时,好在现在还是春天,天亮的较迟,柳乘风用手揉了揉面,让自己清醒一些。
随即问道:“鼠药找到了吗?还有太医院那边可曾问过?”
“大人,鼠药已经找到了,不是砒霜,确实是用了一点,卑下人等还在内御膳房寻到了几只死老鼠,中的确实是鼠药的毒,而且这些鼠药的份量不多,投毒的砒霜应当和这些无关。太医院那边也已经问过,那位文太医也承认了是他开的方子。”
柳乘风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更加头痛,这么说来,自己还真冤枉了赵坤,可是如此一来,又一个线索掐断了。
下头的赵坤听到亲军的回报,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的,就怕这位柳大人案子查不下去,索姓拿他做替罪羊应付差事,这种事儿在宫里常有,栽赃陷害的事,他见得多了。
柳乘风看了赵坤一眼,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真冤枉了你,来人,把这赵坤带下去吧。”
赵坤心里大喜,连忙道谢,起身正要出这值房。
突然柳乘风在他背后叫了一声:“且慢。”
赵坤浑身打了个冷战,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脚步再也迈不开了,只得转过身来,重新跪倒在地,道:“大人还有什么训斥?”
柳乘风朝赵坤微微一笑,不过这笑容却带着几分冷漠,道:“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弄清楚,在弄清楚之前,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脱”
“啊”
赵坤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忙道:“不知大人”
柳乘风挥手打断他道:“你只需如实回答就是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有一丝的隐瞒,到时候掉了脑袋可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
赵坤忙道:“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乘风正色道:“你这厨艺是哪里学来的?”
赵坤道:“小人在扬州的时候就曾学过一些。”
“哦?这么说,你在扬州的时候,厨艺就很精湛了?老实回答,否则本官这就拿了你。”
“这是”赵坤重重点头,不敢否认,这种事儿就算是否认,那也否认不了,只要在宫里一打听就什么都打听得出来。
“据我所知,你入宫之前那个光景,在江南那儿,有你这门手艺,一年挣个几十两银子也不在话下,是不是?”
赵坤的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了,期期艾艾地道:“其实也挣不了这么多”
“是吗?”柳乘风笑了笑:“可是终归,总比净身进宫的小太监挣得多一些,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进宫来?”
赵坤跪在地上,竟是无言以对。
柳乘风喝问道:“怎么,答不出?”
“奴奴婢”
“你不说,自然有让你开口的地方,还是直说了吧,只要不是关系着砒霜案,到时我自替你保密便是。”
赵坤才松了口气,犹犹豫豫地道:“奴婢在扬州时喜好赌博,为此为此欠了不少钱财,后来走投无路,债主又追上门来,奴婢实在没了法子,于是于是”
柳乘风听了他的话,顿时没了多少兴致,挥挥手道:“下去吧。”
将赵坤打发走,柳乘风不由伸了个懒腰,此时反而觉得更加没有了头绪,查了这么久,仍是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他坐在椅上,整个人陷入沉思,最后撇撇嘴儿,越发感到为难了。
倒是有个亲军很是乖巧地递上一盏茶来,还送来一块儿糕点,柳乘风虽然子夜时吃过了面,此时还是打起精神吃了茶点。
卯时一刻。
黑夜的浓雾越来越浓,伸手不见五指,而这时候,牟斌来了。
牟斌其实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