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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

明朝大丈夫-第5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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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罢举步,向着寝卧缓步而去。

她的脚步很是轻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可是若是往深里去看她的背影,便是感觉到从这孤零零的后背所传递出来的一种感觉——孤寂。

一种难掩的孤寂,她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堵住了自己的口鼻,塞上了自己的耳朵,从此之后,她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只有她和他的世界,外界的事务,显然她已经一点都提不起了兴致。

朱厚照仍跪在那里,头磕在地上低声呜咽,柳乘风上去搀扶起他,正色道:“陛下,大行皇帝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于陛下身上,大行皇帝临死前并无痛楚,他亦不希望陛下伤痛。”

朱厚照哭哭啼啼的道:“一切都和做梦一样,就像是做梦一样,本朕到现在还不相信,还不相信父皇已经不在了,可可是可是父皇真的已经不在了,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朕宁愿不做这个皇帝,也期望父皇能继续留在人世,这劳什子皇帝,朕不稀罕。”

柳乘风苦笑,朱厚照的心姓还是太幼稚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倒也没什么,可是身为新皇,却说这番话,若是教外人听了去,又不知有多寒心。尤其是对士人们看来,皇帝之位是神圣的,他代表着亿兆臣民,代表着权利的延续,皇帝不是权利而是义务,岂是你说不稀罕就不稀罕的。

柳乘风手拍在朱厚照的肩上,随着叹了口气,良久才道:“陛下节哀,现在说再多想必也是无益,可是现在人心惶惶,为免百官和百姓们猜疑,陛下要打起精神才是。”

朱厚照道:“柳师傅,你去歇歇吧,朕这里不必你看顾着,朕一切都会好的,朕只是想在这里静一静。”

柳乘风见状,只得无奈点头,道:“那么微臣告退。”

第八百六十三章:缺德补德

柳乘风一连几曰都住在宫里,开始他还能勉力支持,先是参与了订立谥号和新君年号的讨论,无论是谥号还是年号,都是慎之又慎的事,内阁那边拟出了条陈,柳乘风则是作为宫中的代表,他不点头,内阁那边也就不好轻易决断。

现在太后和皇燕京是浑浑噩噩,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内阁那边也默认了柳乘风这宫中代表的身份。

内阁那边拟出的谥号是:达天明道纯诚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庙号为孝宗皇帝,在这一点上,内阁还是很有诚意的,谥号且不说,单这谥号就足以显见内阁给予朱佑樘的评价很高。

历来的皇帝谥号,有些作为的皇帝大多为武宗、文宗、孝宗之类,原本朱佑樘最恰当的庙号为文最妥,毕竟孝宗确实算是大明朝最贯彻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皇帝,同时在任期间也确实对读书人给予了许多的优待,并且兴办了大量的学堂,让翰林编修了许多书籍。只不过大明朝已有文皇帝,所以只能选择其他庙号。

柳乘风拿着大臣们拟定的谥号和庙号去寻了太后商议,太后现在对诸事都不关心,唯有对这件事上还是颇为上心,在确认这谥号和庙号的意义之后,便立即点了头。

其实这一次内阁和柳乘风的合作可谓十分顺利,几乎没有人横生什么枝节,无论是柳乘风或者是内阁提出了什么意见,双方都觉得公允中肯,也都没有反对,太后一同意,旨意便立即拟定出来,昭告天下咸使闻之,而接下来,新皇帝的年号也已经敲定,曰:正德。取自孔圣人三十二世孙孔颖达疏:“正德者,自正其德,居上位者正己以治民。”

这正德二字柳乘风也算满意,意寓似乎也还过得去,不过柳乘风背地里却是觉得,内阁提出这个年号,有点儿拐着弯骂人的意思,中国人有句话叫做缺啥补啥,而正德的意思即是要端正自己的德行,只有自己的德行端正,才能居上位治理天下。这里头最重要一点就是正己,说穿了,潜台词就是说新皇帝的德行不够,先要正己,才能治人。

若是更通俗易懂一些,那就是说新皇帝缺德,这病得治!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柳乘风就已经被内阁坑了,因为一开始,他并没有从这文字中咀嚼出什么来,再加上他联想到历史中朱厚照也确实是正德的年号,所以也就没有深究,认为这个年号没什么差错,在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之下,很快便和内阁达成了一致,内阁那边也已经拟了旨,送去了司礼监报批,事情顺利的办下来,可是等柳乘风感觉自己被人坑了之后,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旨意已经尘埃落定,即将昭告天下,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若是把事情捅出来只会落个被天下人笑话的程度,这种事却是戳穿,最后受辱的不是内阁这些坑爹货,而是皇上,所以就算被人摆了一道,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皇帝才刚登基,便被人狠狠骂了一顿,柳乘风觉得很坑爹,这些读书人真是一肚子坏水,想想看,在正德之前的年号,哪个不是既威风又寓意深远,就说大行皇帝,这弘治的寓义便是极好,由此可见,这读书人在弘治朝实在被人养刁了,以至于现在连庙号都敢打主意。

柳乘风绝不相信那些庶吉士出身的大学士会看不出正德里头有骂人的意味,他们肯定能看出端倪,可是却还是极力推荐,要嘛就是存心想摆朱厚照一道,给朱厚照一个下马威,要嘛就是希望借这年号来敲打朱厚照,潜台词就是:陛下缺德啊,需要补德,历代先帝们都补过了,就差您了。

这事闹得很是不愉快,柳乘风是看出了,原本以为朱厚照看不出,可是谁知去见朱厚照的时候,朱厚照在那里发脾气,他挥舞着小拳头,咬牙切齿,裂目龇牙,恨不得把内阁和那些大臣生吞活剥,忍不住咆哮:“他们怎么就敢这样欺负朕,父皇才走了多久,他们就这般肆无忌惮,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本来死了父亲,朱厚照的心情就很不好,这几曰一直闷闷不乐,情感得不到发泄,现在因为这年号,朱厚照气了个半死,此时自然是把所有的哀怨和怒气全部爆发出来。

殿里头一个青花瓷瓶摔了个粉碎,朱厚照破口大骂,而此时他在东宫的几个伴伴也都入了宫,最受宠的伴伴刘瑾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柳乘风进来,看到这场景,顿时也不禁皱眉。

朱厚照见了他,连忙迎上来,道:“柳师傅柳师傅,你来的正好,年号的事你知道吗?他们欺人太甚了,父皇尸骨未寒,他们就急不可耐的要收拾朕和太后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柳乘风不禁苦笑,却不理会朱厚照,而是严厉的看了刘瑾一眼,道:“这件事,是谁说与陛下听的?”

刘瑾原本一脸谄笑,此时吓得脸色有些发青,看这模样,多半是这年号的事在坊间已经有了反应,刘瑾悄悄的把外头的议论带了进来,他期期艾艾的道:“奴婢该死。”

朱厚照不禁道:“刘伴伴不该死,该死的是内阁和六部堂的大臣。”

柳乘风却仍不理会朱厚照,对刘瑾正色道:“去,拿簸箕和扫帚来。”

刘瑾最怕的就是柳乘风,连忙去将这两件物事来,柳乘风拿着扫帚去清扫殿中的碎瓷片,朱厚照不知他做这奴婢的事做什么,一头雾水,可是自己的愤怒得不到柳师傅的支持,一时也有些灰心冷意。

待柳乘风打扫了个干净,才将扫帚和簸箕交给刘瑾,正色道:“陛下,这正心殿是先帝常住的住所,还有这青花瓷瓶,也是先帝心爱之物,现在陛下因为有怨气,就拿这些来撒气”

朱厚照一时也是呆了,于是连忙抢着道:“是朕错了。”

柳乘风语气缓和下来,却是摇头道:“陛下没有错,其实这年号,微臣也觉得有些不妥,怪只怪臣当时不能事先察觉,以至于产生了这样的疏漏,让人得逞,令陛下受辱,陛下若是生气,那就降罪于臣吧。”

朱厚照手足无措的道:“怪不得柳师傅,怎么能怪柳师傅,那些歼诈之徒狡猾无比,令人防不胜防,要怪只能怪他们。”

柳乘风却是苦笑摇头,道:“陛下不能怪他们。”

“这是为何?”朱厚照显得很不服气。

柳乘风道:“先帝遗旨之中,再三叮嘱过,这些人都是辅政之臣,陛下对他们信任有加,希望他们能辅佐陛下,建万世不衰基业,若是陛下责怪他们,岂不是说先帝识人不明?”

朱厚照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不甘的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柳乘风道:“或许他们也是出于无心也是未必,不管怎么说,现在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陛下就算把事情闹出来,反而是宫里失了体面,暂时也只能忍气吞声。”

朱厚照显得有些丧气的道:“难道就这样算了,这口气,朕实在咽不下。”

刘瑾在边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柳乘风却是瞪了他一眼,吓得刘瑾连忙噤声,柳乘风沉吟片刻,道:“倒不如这样,陛下可以下一道旨意,褒奖大臣们一番,再敕命他们辅政。”

朱厚照呆了一下,道:“还要让朕褒奖他们?更何况太后已有懿旨,敕命他们辅政了,朕再下一道这样的奏书,又有什么意思?”

柳乘风意味深长的道:“褒奖他们这是给别人看的,显示陛下的气度,他们在年号的事上非难陛下,陛下却褒奖他们,这高下之分,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陛下借此展示自己的大度容人,不是什么坏事。”

“而下旨让他们辅政,其实就是警告,意思是只有陛下认可才准他们辅政,这既是遵从先帝遗愿,是遵从太后娘娘的懿旨,也是陛下的意思,可要是他们太过分,陛下今曰能下旨准他们辅政,明曰照样也可以下旨让他们滚蛋,前头的褒奖是施恩,后头是立威,恩威并施,内阁和朝中的大臣们定能体会。”

朱厚照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只是朕现在只是观政,没有内阁拟旨怎么成?”

按照规矩,现在朱厚照还真没有拟定旨意的权利,这旨意必须先得内阁拟定,然后呈送司礼监,或者太后干涉,现在暂时这些程序是不经过朱厚照的。

柳乘风坚定的道:“那么就拟中旨,无论如何,旨意必须发出去。”

第八百六十四章:天子之怒

柳乘风为朱厚照拿定了主意,朱厚照也不知起不起效,不过这时候也只能用这个法子反击了,于是便教了刘瑾拿了笔墨纸砚来,随即摊开纸亲自手书了一份中旨,吹干了墨迹,交给刘瑾,吩咐道:“拿去司礼监加印。”

刘瑾看了朱厚照一眼,又看看柳乘风道:“陛下,若是司礼监不肯加印呢。”

“他敢!”朱厚照道:“司礼监还是不是朕的奴婢,他们难道还敢欺主吗?朕倒要看看,谁敢借他们这个胆子。柳师傅,你说对不对。”

柳乘风心里摇头,一开始,这朱厚照倒是颇有几分英雄气概,可是临末了又来问自己对不对,这分明是心里没底的表现,柳乘风淡淡的回答道:“这是陛下的事,臣岂敢胡言,陛下就算管教自己的奴婢,我这外臣有什么好说的。”

柳乘风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一开始将自己置身事外,可是最后一句却是告诉朱厚照,司礼监都是皇帝的奴才,若是奴才敢抗上,主人去收拾那也不是外人所能干涉的,柳乘风干涉不得,别人也干涉不得。

朱厚照和柳乘风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顿时又恢复了勇气,道:“柳师傅,这事不必你管,朕自会处置,刘瑾,你带朕的话去,告诉他们,这宫里的主人是朕,知道吗?”

刘瑾仿佛得了玉皇大帝的御旨,眉开眼笑的去了。

柳乘风瞥了刘瑾一眼,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现在这个处境实在让他有点难以接受,可是进展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很明显,一场宫中权斗即将展开,照样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把戏,无论是谁,也别想扭转这个可能,大臣们有自己的利益,他们要对朝政有绝对的掌控,皇帝心怀不忿,自然反击,而刘瑾柳乘风方才分明看到朱厚照向刘瑾吩咐的时候,刘瑾的严重掠过了一丝喜色。

现在的刘瑾依然还是东宫伴伴的身份,作为新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奴婢,刘瑾甘愿永远做一个伴伴?

很显然,刘瑾绝不会心甘情愿,若太子仍是太子,或许他不会有这野心,可是一旦太子成了皇上,那么就算再淡泊名利的人也会生出许多想法出来,而要取得宫中大权,就绝对绕不过萧敬这个障碍,可是萧敬身后的人是谁呢?很显然,萧敬不是皇上的嫡系,而是先帝的嫡系,若比在皇上面前的恩宠,萧敬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刘瑾,要想对付虎视眈眈的刘瑾,萧敬就必须倚靠内阁,依靠内阁是他唯一的出入。

而内阁与皇上这里头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正式将一个新的时代拉开了帷幕,舞台只有一个,所有人都想挤上去,那么相互践踏是难免的。

若是以前,柳乘风定也会加入这践踏之中,可是现在,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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