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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鼎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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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保正你在这里啊!不好啦!秀才公出事了!”
    一颗心刚喜滋滋地落定,却被这一声喊又呼地提到了嗓子眼。
    村人提着一个褡裢进了院子,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大家才大致听明白。这村人在十里渡外的路口捡到一个褡裢加一条盖着八卦戳的狍子腿,喜滋滋地去了十里渡,想要换点钱,却被海棠楼的林掌柜认出了褡裢。听林掌柜说这褡裢是王秀才的,一回想,才明白王秀才出了事。
    从褡裢里取出一条已经沾满灰尘的狍子腿,王冲心头也蒙上厚厚yīn霾。之前刘盛的一番狠话,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看来,却是大有深意。劫走王秀才的,很有可能就是刘盛的人!
    但王冲又觉得这个可能xìng很不合逻辑,刘盛劫王秀才作什么?不过是一处林院的买卖事,至于犯下劫人案吗?
    再想及中午时王麻子夫妇的惨剧,王冲恍然,他还是纯以理xìng来看这事呢。王麻子夫妇能为这事闹得杀人,刘盛就不能为这事怒而劫人?与王何氏合谋夺林院,该已吞下了不少钱。现在事情闹大发了,就想着怎么在何三耳面前掩盖自己的首尾。
    驱使桃花社直接上门就已是败笔,再劫王秀才也是想要办妥林院事,给何三耳一个交代。但刘盛就没想过,事情闹得更大了,可不止要给何三耳交代。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xìng行事,不,该是大多数人都难以理xìng行事,结果一步错,步步错。
    邓五沉声道:“我看还是刘盛干的!桃花社有明暗两拨人,孙四这拨人是在明处欺人,他结拜兄弟侯十专干坑蒙拐骗的下作事,劫人也是干得出来的!”
    王十一怒道:“好胆!那还楞着干什么?赶紧打上门去!”
    于保正则急道:“得马上报官!”
    王冲心道,在公堂上讨个交代的计划泡汤了,事已至此,就直接找正主讨个交代吧。
    “报官是要报的,不过还有一件事,劳烦保正一并报了……”
    王冲沉沉说着,于保正暗自凛然,隐隐觉得王冲似乎又要搞出什么大事。
    “就说是王相公家劫了我爹,我王冲已去王相公家讨人了!”
    他紧紧看住于保正,语气转为冷冽:“还带着宝剑和强弓!”
    汗水刷地就下来了,于保正瞠目结舌,这是要干啥?
    夜幕深沉,寒风渐起,禹泽庄外那座牌坊下,两个家丁紧了紧衣领,两手笼在袖子里,合抱着短杖,低低骂着庄子里的管事。
    华阳王氏是豪门巨户,庄院大门自不能轻易让人摸着,否则那扇朱红大门时时不得安生。今天多一块屎斑,明天多一滩狗血,徒招外人笑话,因此在牌坊这里还有一道关卡,守牌坊自是苦差事,何况还是寒意已重的深秋之夜。
    两人正骂得起劲,夜幕中忽然跳起数朵火光,顺着大道渐渐逼近,这两个家丁心头顿时一阵乱跳。
    “是大老爷回来了吗?听说昨rì已到城里了。”
    “大老爷怎么可能赶夜回来啊,许大府肯定要留他的!”
    “那会是谁?”
    “这么晚了,难道是……”
    家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出了“贼人”二字,惊恐之sè也同时来回传递。
    蜀中安宁了百多年,虽说大小案子不断,贼人也没绝过。近些年还因乡里荒废,保甲也松驰了,打打闹闹之事越演越烈,但成群结队、明火执仗地行劫,这事在成都府还真是少有。
    两个家丁瞅着那几朵火光越来越近,心中越来越凉,腿肚子也开始软了。直到来人近到十来丈外,借着火把的光亮,已能看清轮廓,个个手执长短物事,这两个家丁一跳而起,高声喊着贼人,掉头飞也似地跑了。
    咣咣的铜锣声打破了宁静,在偌大的禹泽庄里回荡着。华阳王氏的族长,庄子里下人晚辈都称作十三太爷的王宣刚刚睡下就被闹醒了,挣扎着起床时,还觉头脑晕眩,暗叹自己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了。
    “华阳南湾的王冲来讨他爹?王冲……就是那个华阳神童之首王二郎?他这是……别管这个,先把人拿下!明rì押到县衙去说个明白。”
    听了管事的禀报,王宣一头雾水,这王二郎的爹不见了,跑他这华阳王氏的庄院来闹什么?接着又怒气满怀,华阳王氏什么时候成了败落门户,大半夜的,居然被一帮细民手持棍棒欺上门了?
    “十三丈,此事有些蹊跷,是这样的……”
    帐房的杨书手急急求见,道出了一番原委,听明白了此事跟何三耳的关系,王宣沉默了。
    沉吟了片刻,王宣吩咐道:“去招何广林,让他出面处置。”
    待管事和杨书手都退下了,王宣低低感慨道:“这王二郎看来还真是灵醒了,孝子啊……”
    当何三耳赶来时,牌坊下已聚了几十号家丁,个个手持哨棒,更有一队朴刀家丁正出了庄门,往这里赶来。
    分开人群,看向前方那十来人,一个瘦弱矮小,身穿长袄,大袖绑在腋下的少年被其他人如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不必问就知是王二郎王冲。何三耳怒往胆旁生,怒火分作两股,一股是对跟着他急急赶来的刘盛,办事不力也就罢了,居然还惹得事主闹到了王相公家门前,一股则是对这王二郎,今rì之事,不管怎么处置,他在十三太爷面前已失了分,这小小措大敢跑来王相公家门前闹事,简直是猪油蒙了心眼!
    “胆敢夜闯官人宅第,活得不耐烦了吗?拿下!”
    是非先不论,何三耳招呼着家丁动手。
    “谁敢!?”
    怒吼声中,一个壮汉将手中粗长哨棒一横,正要上前的几个家丁都停步了,见地上还有几根断裂的哨棒,该是已有家丁吃过这壮汉的亏。
    夜风中火光摇曳,人影也变幻不定,但少年的嗓音却如磐石一般沉毅坚定:“何干人……我来此不是闹事,而是找人的。你的伙计刘盛劫了我爹王彦中,还说是受了相公家的吩咐。既然你来了,就给个交代吧。”
    何三耳心头咯噔连着两个大跳,王秀才还活着!?刘盛又劫了王秀才!?
    刘盛的声音yīnyīn响起,夹杂着浓烈的恨意:“王二郎,你休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着我绑你爹了?”
    何三耳瞪住刘盛,王家林院事在脑子里瞬间扫过,眼sè渐渐变得狰狞了。这刘盛也是夜里才赶回来,心神不定的,不知遮掩了什么,不定他是真干出了这等昏事!
    这一刻,何三耳深深懊恼,之前就不该在重责了刘盛之后,还让他继续办事。若是直接去找王二郎,未必不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会搞成现在这幅模样。
    刘盛被何三耳的目光吓住,摆出一副无辜状连连摇头。何三耳的目光再转向王冲,已变得深沉冷厉。
    如果真是刘盛干的,他何三耳也脱不了干系,与其如此,不如……
    “交代!?相公家什么时候要给你们这帮贱民交代?今rì你夜闯相公家,就是一伙贼子!”
    何三耳提高了声调,招呼着家丁:“还不动手,将这帮贼子打杀了!?”
    手持哨棒的家丁还在面面相觑,后面那队朴刀家丁却轰然应喏,就要挥刀上前。其他家丁都是办杂事的,这些家丁才是正牌护院。
    “欺压乡民,横行无忌,王相公家就是如此行事吗!?”
    就听少年清朗呼喝,让护院家丁都是一愣。对啊,相公家寻常行事都是很注意颜面的,王二郎是来讨人,还没过牌坊,更没摸到庄院大门,要说夜闯宅第也着实勉强。就这般打杀起来……若是十三太爷在此,怕不会下这种令吧?
    眼见家丁发愣,王冲也在犹豫,他既想闹出大动静,又不能真打杀起来。抬头看见高大的牌坊,顶端隐没在夜sè中,心中一动。
    扯下一截衣摆,裹在羽箭前端,凑在火把上点亮了。就在众人瞩目之中,王冲搭箭张弓。
    “若是如此,王相公在天之灵,也羞于让自己的字谥挂在上面!”
    王冲的呼喊像是卷起了一股罡风,带着那一箭,划出一道明亮的橘黄焰迹,直直shè上了牌坊上的匾额。焰光飘摇,将那匾额上的“文玉恭禹”四个大字映得清清楚楚。
    王珪字禹玉,谥文恭,这牌坊就是向外人昭示王珪的名声。王冲这一枝火箭正中牌匾,惊得何三耳和家丁们瞠目结舌。直到火光舔着了牌匾,不过拳头大的火芒急速蔓延,大半匾额都被吞噬,惊呼声才挤出了众人的咽喉。
    “好、好大的胆子……还不把这贼子拿下!”
    何三耳就觉脑子嗡嗡作响,这王冲真是泼天的胆子啊,竟然敢用火箭shè写着王相公字谥的匾额!那是当今知枢密事,官拜特进的郑居中的亲笔!
    这事大了……就算王冲因此获罪,跟林院和刘盛的相关事也要全部挖出来,他何三耳还能落得了好?
    “贼子都放火了!?还不动手!”
    见家丁还在楞着,何三耳跺脚叫唤着。
    朴刀长杖高举,家丁们正要涌上来,却听得远处又是一阵当当铜锣响声,大丛火光亮起,依稀还有叫喊声由夜风传了过来,“休要动手!华阳知县在此!”
    一箭中的,王冲正要招呼王十一等人跑路,听到邓五的喊声,欣慰地笑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风暴在何三耳脑子里转着,不过转瞬之间,何三耳那惊惧脸sè就又转为狠厉,转身看去,刘盛正摄手摄脚地退开,他猛然喝道:“拿下刘盛!”
    夜风变得暖了,匾额,不,几乎整个牌坊的上半部分,都已淹没在火光中,四周被火光映得通亮。
    一张肃正的面容上,深沉的眼瞳悠悠端详着翻腾的火光,这个穿着官服,高居马上的中年人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怎会闹成这样……”
    接着嘴角又微微翘起,泄露了心头一丝快意:“三旨相公……你也有今天。”

第十八章 王门焚匾的善恶之名

    马车停下,席帘掀开,一老一少两人望着面目全非的牌坊,神情各异。
    牌坊那四柱三间主体还是好好的,上端的两层横阁却成了一团焦糊,二层横阁,以原本匾额所在的位置为中心,镂空出一个大缺口,看上去就像是喷吐着焰火的妖魔自天穹扑下,一口咬残了牌坊。
    那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愤慨地道:“歧公作古已三十年,若见今rì,英灵何安?朝堂抑贬,乡野冒渎,天下小人,何以猖獗至斯!?”
    那老迈长者摇头叹道:“歧公位高名重,跻然而立,就如这乌头门一般,自要承下更多风雨,也怨不得他人。”
    年轻书生语气里很是不甘:“那王二焚的是歧公字谥之匾,为何还要为他说话?便是纯孝,也要依礼而行,何况侄儿看他不是什么真孝子,却是个只知欺善的贪狡小人!他敢去焚太师家的匾额?”
    老者拂须笑道:“太师家的家人又没夺他的祖业,劫他的父亲,何况,焚的不也是真匾……”
    书生愣住,不是真匾?
    “这上面挂着的匾额,已经换了几次,最早是李邦直(李清臣)亲书。而后歧公入元佑党籍,就被摘了下来。五年前郑达夫初拜枢密,元佑之禁稍松,已有复歧公名谥之议,郑达夫才又写了这匾。不过刚挂上去不久,郑达夫就失位,那时十三叔就有了思量,摘了原匾,仿刻了一副挂上去。”
    老者虽是在说匾额,却像是在论朝局,目光隐有迷离:“如十三叔所料,朝廷虽复了歧公名谥,郑达夫也再回西府,可蔡元长也复了相。朝中小人再有了魁主,这匾额难说还能稳稳挂在上面,现在么……”
    老者凝视残缺的牌坊,感怀深长地道:“烧了也好……”
    一块匾额,竟然也有这般起伏,多年朝局动荡,都能由这匾额窥得一斑,年轻书生也恍惚起来。
    老者道:“走吧,你十三太爷也该等急了。”
    牌坊被烧已过去了四天,华阳王氏的十三太爷王宣当然很急,见到王仲修回庄,一口长长郁气终于吐了出来。
    “茂崖,你可算回来了,许翰林是什么意思?”
    王宣唤着王仲修的字,直奔主题,之前华阳知县赵梓冒夜亲至,阻止了一场即将发生的流血冲突,而后将此事拆作两件案子处置,一是刘盛劫王彦中案,一是王冲焚牌坊案。但这几rì赵梓忙着审讯刘盛,寻找被劫的王彦中,后一桩案子没见丝毫动静,肇事者王冲也只被拘管于家中,听候发落。
    王仲修道:“赵梓是程伊川的弟子……”
    王宣脸sè微变,程伊川就是程颐,元佑任崇文殿说书时,对王珪颇为不满,斥其未尽宰相之责,与小人一党同流合污,士林也随此论渐渐开始贬王珪,由此程门弟子与华阳王氏相恶。王宣口里所谓的“伪君子”之辈,就以程门弟子为首。
    王仲修道:“观其行事,算得正人君子,这是许翰林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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