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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鼎宋-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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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纸就是王冲寄予厚望的又一个项目,不过跟后世的观念不同,王冲不是把这东西当作生活必需品,以量大价廉的路子来操作,而是当作奢侈品来卖。
    蜀人有穷有富,穷的冬日冻饿而死,富人富得变着花样炫富。花会捧花魁这类事是大富之人所为,而一般的富人,就只能在衣着、服饰、书画、家舍等细节上比富。
    王冲认为,卫生纸在这个时代,不可能很快就成为大众消费品,毕竟传统观念和消费水平都摆在那。但不等于卫生纸就没有市场,没有大利。只要在卫生纸上作足包装,就能成为富人的时髦物,以此相互攀比,而后才会沉淀为富人的生活必需品,而后再波及一般人,那该是很远的事了。
    羌蕃之乱后,王冲伤势稍稍好转,就开始着手此事。早前在海棠楼遇到的纸户胡金得了王冲支持,与村里十多家纸户合伙建了“净纸行”,专门造所谓的“净纸”。
    将原本的粗黄草纸变作净纸,并不需要发明什么新工艺。用石灰和白矾漂白,这是古人早就明白的常识,而胡金等纸户之前造的纸太粗,也是没在过滤纸浆上下足功夫,现在有了人手,有了资金,用更多的人力,更规整的筛网细滤纸浆,粗劣的缺陷便迎刃而解。
    净纸所需的另两项特性:软、吸水,本就是胡金所造草纸的特点。解决了粗砾的缺陷后,虽还远不如后世用软化剂造出的纸那么柔软,擦嘴擦屁股的感觉已远非厕筹能比。
    纸软跟原料有关,胡金所在的村子就靠着江边湿地,湿地里生着大片芦苇。这些芦苇跟造宣纸的芦苇不同,茎秆软得多,造出来的纸也很软。
    综上所述,对王冲来说,卫生纸生意的真正挑战只是产品包装和市场推广而已。他要胡金将造出来的纸切小,再置于熏香炉里熏若干时间,作出一般品来,刚才那两桌人买的就是一般品。
    王冲还计划作出更高档的产品,挑选纸品更好的,在包装里加入香丸,外包装用木盒,准备一张卖五十文。至于在香液里浸泡后,晒干熨软,用铜盒装,一张卖五百文的特供品也在计划中。
    擦擦嘴揩揩屁股就要几十几百文,听起来有够骇人,要的就是这结果。大家都这么想,爱炫富的富人们才会当作时髦物追捧。其实认真算下来,这般炫富的成本,远远不及香车宝马捧美妓。
    此时卫生纸还只是借客栈作初期试探,需要借助一场大活动才能推而广之。王冲也不急在一时,离了客栈,来到海棠楼。
    林继盛正在海棠楼,见得王冲来,一把扯住他道:“二郎,九月是换酒之时,酒行办的酒会要决出酒品,你可得助林丈一力!”
    这话信息太多,王冲一时没嚼过来,林继盛道:“早前为何我要全力助二郎作这酒精,就是想在酒行的酒会上破开旧局……”
    王冲依旧茫然,酒行?酒品?(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宏图初露细说商
    “二郎,如今你也算半个生意人了,行会之事,也该多作了解。”
    林继盛再说到“行会”,王冲恍然,是这玩意啊。
    百业都有行,在这个时代,行会更是兴盛,别说一般的商铺作坊,就连替青楼酒店跑腿的帮闲也有行会。
    林继盛说,海棠楼入的是成都酒行,他开的客栈要入楼店行,快活林也被楼店行盯上了,要其入行。而水火行、香坊、炎风堂乃至净纸行等等生意,未来也必然会被相应行业的行会找上门来。听到这消息,王冲就满心不爽,宋时工商业已发展到行会垄断时代了么?
    “垄断……这话怎么说呢?行会管不到大家的生意,不过是互相帮衬,应付官府的科配、和买之事。”
    见王冲真是不懂行会,林继盛不厌其烦地作起了科普。
    王冲印象中的行会,其实是明清时代的行会。那时的行会对行业束缚很重,不仅排外,对行会成员的干涉也很深。定价、劳资关系、销售区域等等都列有详细规定,还以各种力量强制执行,一入行会深似海,难怪王冲很反感。
    但此时的行会却不一样,准确说,就有些类似农村里传统的乡里制,大家凑成行会的主要目的,是应付官府的科配和买。
    宋时官府不抑商,自然是将其当作割不尽肉的肥猪养。工商业对于政府有三项义务,一是缴纳市税和行税,一是承担科配。也即向官府缴纳相应物资,一是和买。也即政府采购。
    后两项也经常统称为科配,因为和买早年还按市场价付钱。有时候甚至还高出市场价。但到现在,大多都是低于市场价,或者用贬值钱引抵足值铜钱,甚至是开白条,相当于强征。
    基于这样的背景,民间行会就不是明清时代的垄断组织,而是一个互助团体。
    “行会大开门户,特别欢迎新成员,毕竟多一个会户。大家的负担就要轻一分。会户也不需要向行会缴什么钱,都只是通消息,连声气而已,最多逢年过节时互相派些利市。小生意不入行会也行,可稍稍作大了,不在行会里,就得独力面对官府的索取。”
    林继盛一番解说,消去了王冲对行会的憎恶。林继盛还特别说到,汴梁行会尤为发达。神宗皇帝时,因为皇宫对肉行科配很重,肉行会户推举徐中行等人代言,向官府呈请缴纳免行钱。由此免除科配,获得允准。
    “难怪……”
    这时王冲也依稀记起上一世看过的《东京梦华录》所载内容,说在东京。谁要作生意,同行便会鼎力相助。没本钱。有人借,没器具。有人借,不熟悉行业,有人指点,没人手,有人推荐。
    当时他对这部分内容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是孟元老刻意夸大汴梁人的商业道德水平,可现在看来,这不是道德使然,而是利益驱动。多了一个同行,就多了一个承担官府科配的同伴,好事啊。至于生意竞争,这个时代,商业繁荣,市场广阔,除非特定情况下的门对门相争,一般而言,大家都是不太在乎的。
    “林丈,记得你是官户中人,难道也要入行会?《政和令格》规定,品官之家乡村田产得免差科,一品一百顷,二品九十顷,下至八品二十顷,九品十顷,其格外数悉同编户,难道商铺产业不免?”
    不过王冲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官户与民户不同,享有很多优惠。林继盛虽无官身,家中却有官人,很有势力,否则也不会占了海棠渡大半土地。既是官户所办产业,难道还要在意官府科配?
    林继盛又笑了,这王二郎是个作生意的天才,对规矩和相关法令却知之甚少。
    “《政和令格》只是说乡村田产,在此之外,包括田产和商铺作坊,除非官家特旨减免,形势户都同民户一般征赋税科配。”
    所谓形势户,即是民户之上,包括官户、吏户、僧道户等有优待的户类。王冲拍额,自己早该明白的,宋时禁止官员直接经商,但官员以亲戚和干人间接经商却没办法禁,因此在征商税和科配上,却是一视同仁,宰相都不能免。【1】
    “不说汴梁,哪个行当没有宗亲仕宦?就说成都,粮商、布商、木商等等数百行里,每一行排位最前的几家,不是出自紫门,就是出自朱门,就拿对江楼来说,那都是邓相公家产业。免了他们的科配,朝廷岂不要喝风了?二郎,你如今虽是形势户,却也别想免了科配。”
    林继盛开着玩笑,所谓紫门朱门,自是以官员服色相称。王冲却是苦笑,他哪想过这般好事。
    “那这酒品……又是怎么回事?”
    王冲转移着话题,早前林继盛大力支持他搞酒精,却没说透真意,后来也只是模糊说在酒市上会有大收获。酒市还在十月,九月的酒会规模不大,一般人都不怎么关心。听林继盛这话,似乎酒会比酒市还要重要,而与酒会相关的酒品,似乎会影响林继盛的重大利益。
    林继盛面带笑容地看住王冲:“如今我与二郎的关系已非同一般,一些事也不再相瞒……我的长女,大郎的姐姐,就在汴梁皇宫里,现为广汉夫人。”
    所谓“夫人”,是比较低级的嫔,还分国夫人和郡夫人,广汉夫人就是郡夫人。夫人虽无定额,但也算是正式的妃嫔,地位已非一般宫女能比。
    王冲一时愣住,真没想到,身边竟然还有一条直达天庭的大腿,这林继盛竟是一个国丈。
    “大郎也别高看我,区区一个夫人,在后宫毫不起眼,只是入了官户。连荫官都只得了个承信郎,唔。在大郎身上。”
    好嘛,原来被王冲当作伙计支使的林大郎。竟然还是个从九品武官。
    “女儿入宫也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汴梁开小酒铺,不知怎的,就来了内侍,说官家看中了女儿,要接入宫中。之后又不知被谁捣了酒铺,我就干脆回了成都,置办下海棠渡这一带的土地,开起海棠楼。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林继盛淡淡讲解着,王冲听到他女儿入宫的过程,也是感慨纷杂。其一是觉得赵佶这个皇帝真是爱白龙鱼服,不仅在民间乱跑,还到处猎美。其二是后宫之争竟然还牵连到了生意之争,林继盛的酒铺被捣,说是不知被谁,其实他该清楚,肯定是同样也在作酒生意的妃嫔娘家人所为。怕他这个国丈在汴梁作大酒生意。将祸患扼杀于萌芽之中。林继盛也是怕自己牵累到女儿,索性躲回了成都。
    “不说这些了,二郎你问酒品是什么,在这成都。酒品就是排定成都酒户座次的依凭!谁家的酒品高,就能在酒行里享得更多好处。买扑的优先权,科配的选份甚至免纳。都由酒品而决。以前我林家海棠春不过只有正七品,在酒行里排名第二十六位。有了海棠露。怎么也能拿到从三品,跻身前十位。”
    林继盛自不愿多谈旧事。说起了酒品,语气也转为昂扬。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还可以买扑到一处酒区,而且不利我的科配和买,我可以选轻的一份,有利我的科配和买,我可以选重的一份。”
    林继盛的眼中闪动着光芒:“买扑都是小事,泸州之乱,朝廷正调西军入川,到时供应军中酒水的生意,也能有我一份。”
    林继盛的目标不高,王冲猜测,林继盛该还另有打算,比如打出名气后,送到皇宫里,由女儿之手献于赵佶,那桩利就大了,而这话此时自不好道与外人。
    再回味这酒品之说,王冲又恍然。蜀地酒业是官私共营,成都酒务自己在造酒,名酒锦江春就是成都酒务的产品。但成都私营酒坊势力也很强盛,后台势力都不小。多年博弈下来,就有了以酒品定权益的传统。粗粗一品,还真有君子相争的味道。比后世喊打喊杀,非要斗出个你死我活的竞争温和得多。
    林继盛再道:“此事光是酒好,未必能成,还望二郎出手谋划。”
    受了一番商业环境的教育,王冲收获颇多,而这林继盛又是“林国丈”,多一条大腿,王冲自然乐得抱抱,当下欣然应允。
    敲定此事后,王冲便关心起与自己有关的事务。由行会此事,王冲也想了解自己的生意会有怎样的负担。
    “二郎放心,水火行和你的杂货铺都是杂行,不是朝廷特定指定,除了市税行税和行钱,还有给府县胥吏和监商务胥吏的孝敬外,摊不到什么科配。”
    “你的炎风堂与药有关,应该会摊到兵事和灾事的科配,你与潘家的香坊,还有你搞的净纸行与奢物有关,估计会摊到贡物的科配。不过二郎放心,以你的名声,还有许大府的照应,怎也不会让你作亏了生意。”
    听了这一番话,王冲虽不是完全放心,担忧也稍稍轻了一些。这个时代,作生意也要看作什么,能赚得大利的,就得小心官府了。若是一般生意,只求点小富贵,倒没必要太担心。具体说,若是香水和卫生纸被皇宫看中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可真说不清楚。
    基于这一点,在王冲心中闪过的一个念头,也被他抛开。他还想着由林继盛这条途径,把香水和卫生纸传入皇宫去。可有科配和买这一层在,他就放弃了。谁知道经手官员会不会借此事上下其手,变和买为科配,甚至要他奉献配方和工艺呢?
    就在王冲对这个时代的商业环境有了更深认识,由此生出警惕之心时,就在成都城中,一个阴柔的年轻人一手托个小小琉璃瓶,一手微微扇着,将清幽的香气送入鼻中。
    “这香华……是酒造出来的?”
    成都府路廉访使杨戟问话,在他对面,是一个满脸谄笑的商人。
    “禀廉访,这方子虽没传出来,可大致的造法却不难搞明白。王冲用酒造香精香华,却不担酒课,这是坏了本朝的酒政,廉访就该究问此事,以正朝廷律法。”
    商人小意地说着,就见杨戟听到“王冲”二字,眉头顿时皱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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