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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云上-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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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俐齿这笨心眼子的倔,不都是你吗?扯什么没用的?”
小庄有点儿“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之感,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成祥这话,直截了当,单刀直入,听来无理,却偏泰山压顶,不由分说,也令人无从反驳。
小庄深吸一口气:“我说过我已嫁人,已非完璧,不洁之身……残花败柳,成爷你何必委屈自己,自取其辱?何况我也不想再嫁他人,成爷若是想娶妻……”
成祥不等小庄说完,便拧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小庄冷冷看他:“成爷若想娶妻,自选他人,成爷虽对我有救命之恩,妾身却并不至于以身相许,成爷也不用亏待自己。”男人最在意的不就是这个吗?何必惺惺作态?
成祥霍然起身,握紧双手瞪着小庄,小庄分毫不惧,神情淡漠。
顷刻,成祥磨着牙似的,缓缓说道:“我方才在外头跟二丫头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我不许别人这样说你,也不许你这样侮辱你自个儿!”
小庄看他,徐徐道:“不管是别人还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成 祥立着眼:“实话个屁!恶心倒是真的!你是瞎了还是看不清楚,你浑身上下哪里残哪里败了?哪里完了不洁了,你说出来,老子给你洗干净了!既然你都把话说到 这份儿上了,我也跟你说清楚,在老子眼里,天底下都没有比你更好的人儿了!你敢说自己不好,就是说老子的眼光不好,老子受不得这个,不管是老子的妹子还是 娘子,谁敢这么说,我统统都绕不了她!”
小庄心头暗潮涌动,低头道:“成爷,就算你此刻不计较,以后也会后悔。何况我并没有想委身于你,所以成爷还是不要想太多……成爷看似粗鲁实则是正人君子,该不会做强逼人为妻的行径吧。”
成祥直视她的双眼,道:“好啊,我明白了……说什么你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其实不过是不想我打你的主意是不是?说什么叫我去找别人,其实不是我看不上你,是你……你压根儿就看不上我?!”
这一刻成祥忽然有些感悟,虽然小庄总口口声声说配不上他委屈了他让他去找更好的女子……但是恐怕对小庄而言,在她心目中,真真地想法是瞧不上他呢。
想来也是,手中有那样宝贵的物件儿,还是什么“御用”,又生得这样好看,举止言谈都不用说了,就是一则能活动的美。人画儿……虽然她不肯透露,成祥也知道,显然小庄出身非凡。
这样的人物大概只是一时落难至此,哪里肯就委委屈屈地跟了他?
成祥说完,果真小庄没有反驳。
成祥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去了。
小庄一人独对孤灯,良久无眠。
渐渐地外头起了风,风从窗户外透进来,把灯芯吹得摇曳不休,几次三番地只剩下一点儿微弱的光。
风越来越大,窗扇“吧嗒”一声,竟打了下来,灯芯歪斜,只剩下芯子里一点蓝火儿,将灭未灭。
小庄回神,耳畔听不到其他动静,成祥始终没回来。
风大起来,室内一片黑暗,忽然一道雪白电光掠过,小庄惊地睁大眼睛,以为是错觉,可是很快,传来轰隆隆地闷雷声。
闪电不时闪过,雷声由远及近,小庄竖起耳朵,却仍没听到成祥回来的声儿,终于一声惊雷过后,唰啦啦一声响,是夜雨降落。
小庄有些坐不住,往炕边上蹭了蹭,想要下地,大概太过心慌,身子一晃,差点儿直接从炕上掉下来。
小庄心惊肉跳,想到成祥离开时候那严峻失望的神情,心里像是藤缠树,别别扭扭地难受。
正想要出门去看看,耳畔却听到狗儿叫了两声,然后是门响!小庄听到这个,汗毛倒竖,忙退回炕上,抚平裙摆,装作没有动过的模样,实则竖起耳朵细听外头动静。
啪嗒啪嗒,是踩着雨水的脚步声,很快靠近,小庄觉得心跳也加快,莫名地紧张中,竟不知该是何种表情面对……更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小庄心中乱糟糟地,头一次地七上八下,脚步声却极快逼近,门帘掀起,他居然进来了!


☆、第28章 
小庄无端紧张;这情形竟让她想起跟解廷毓成亲那夜。
当时她端坐床边;看着搁在腿上的双手;静静地等候她的夫君:解廷毓她是见过的,太后曾特意安排,让皇帝宣他进宫,小庄躲在屏风后面惊鸿一瞥。
那是个看外貌很出挑的青年;第一眼看他,简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十分地温润内敛;温文端庄。
毕竟;是太后给看中的人选,能差到哪里去?
谁知道后来才知,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如霜如冰,不可碰触。
恍恍惚惚,如同一梦。
小庄一眨眼,长睫闪动,看到近在身畔的那人,不是大红的喜袍,而是滴水的粗布衣裳,双手垂在腰间,握了握,又松开,袖子上跟手上的雨滴随之落下。
小 庄忍不住缓缓抬头,正对上成祥满是雨水的脸,他整个人湿漉漉地,带着寒气,两只眼睛被雨水浸过,越发明亮,小庄发现,成祥认真起来的模样,跟素日的气质完 全不同,就宛如变了个人,那股懒散吊儿郎当的气息全然不见,他近在身畔,如山威严,如海浩然,无坚可催,无物可破,他不必开口,却让人感觉不管他说什 么……所听者要做的,只有臣服。
小庄整个人汗毛倒竖,手心里似乎冒了汗……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此刻成祥身上的气息,跟她认识的某个人相似。
小庄来不及细思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那“某人”又是谁……面前成祥抬手抹抹脸上的雨水,嘿地一笑,拉了凳子靠近小庄坐了:“还没睡啊?”
他一笑一开口,眨眼间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懒懒散散带点儿玩世不恭般的成祥。
小庄反应不过来,之前那种感觉难道是个幻影?望着眼前成祥放大的笑脸,——他笑得眼睛都微微眯起来,高大的身子弓起,似乎便于跟她平视……但他的脸偏微微扬起看她,甚至还带着点讨好之意。
小庄无言以对。
成祥见她不语,伸手拉拉小庄衣袖:“生气啦?……真生气啦?”
小庄的衣袖立刻被他手上的雨水打湿,成祥发现,便自觉地缩手:“我之前说的话有点呛了,你别放在心上……你还有伤,我不能跟你计较。”
他 颠三倒四地说着,说一句,就看一眼小庄的脸色,仿佛在掂量该怎么继续说,然后他挠了挠头:“我是个粗人,有时候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我只想让你知 道,我是打心眼里觉得你好,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是看着你好……所以我才不愿意你也那么说自个儿,我听你说什么不洁,什么完……什么残花……我、我这心 里难受!”
成祥念叨着,一字一句。
小庄浑身不寒而栗,但,绝并不是因为难过或者恐惧。像是有人探手过来,赤~裸~裸地就抚~上了她的心,一下一下地抚过,把上面苦涩的褶皱一道道抚平。
那只手很粗糙,很有力,也很温暖,就像是小庄低头垂眸,正好看到的面前的那只手一样……还滴着雨水。
成祥见小庄仍不开口,他想了想,说道:“你不喜欢我……不打紧,你要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强逼你,你放心,你就……在这儿住着,养好伤,你爱去哪去哪……横竖只要你高兴。”
成祥说完后,眨了眨眼,眼睛上还带着些雨水,他伸手擦擦:“好啦,我不吵你了……你……你早点睡吧……”成祥起身,拖着双脚转身,身体像是千斤重,才挪动了一小步,就累的想要瘫倒。
“成爷……”身后小庄忽然叫了声。
成祥猛地顿住脚,回头:“啊?”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小庄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成祥道:“我……心里闷,出去走了走。”其实成祥并没走远,赌气出门,却仍是惦记着屋内的人,于是只在墙外徘徊,幸好天黑下雨,无人经过。
小庄道:“你都淋湿了,留神着凉……”
成祥蓦地睁大眼睛,小庄看着他吃惊的样子,一句一句话像是不由自己般从心里跳出来:“以后……别做这样孩子气的事儿了,你病了,谁来照顾我呢。”小庄很想捂住自己的嘴,她必然是疯了,才会说出这些。
成祥本是茫然懵懂的样子,听完小庄这句,脸上透出惊喜交加的神情,他飞快跑回来,渴盼而喜出望外地望着小庄:“你……不怪我了?”
小庄竭尽全力才扭开头去不看他:“你本没错,我怪你什么。”
成祥哈哈笑了两声,他搓了搓手,想要抱一抱她,又怕雨水湿了她,于是只笑:“小庄,你真好。”
直到成祥出门去拾掇自个儿,小庄仍低着头,眼中的泪悄无声息地掉落,小庄想:“我哪里好?不,我一点儿也不好……”她如此想着,却压不住成祥之前说过的: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是看着你好……我听你那么说自个儿……我、我这心里难受……
屋外,天地浸没在雨水之中。风声雨声里,传来成祥的声音,扯着嗓子乱唱什么:“黄芦岸白蘋渡口,绿杨堤红蓼滩头。虽无刎颈交,却有忘机友。点秋江白鹭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
小庄靠在被褥上,风雨声中听着成祥很独特的一把嗓子,之前的苍凉凄惶不再,有他在,也难觉出什么凄惶苍凉来,心里安安稳稳,舒了口气,浑身也放松下来……
等成祥唱了会儿,忽然醒悟或会扰了小庄,成祥急忙闭嘴,走到小庄屋门口探头一看,却见小庄枕手侧卧,嘴角挑着一抹淡笑,已经安然入睡。
这晚上小庄并没再做噩梦,也未发烧,自不会发呓语。
成祥趴在炕上,竖着耳朵等了许久,终于几分失落地睡了过去。
次日,云散雨收,雨过天晴。
成祥起个大早,照例忙活完毕,又叮嘱了小庄若干事项,便去衙门。正好外头有衙门的手下来叫他一块儿去,小庄靠在窗边,听得两人先是说笑了几声,而后盐枭长盐枭短地议论着,渐渐远去。
小庄清净坐了会儿,便又起身来,走到屋门口,刚下过雨的院子干干净净,自然是成祥又打扫过。
腿不能站太久,小庄顺势靠在门上,眼前光影流动,脑中所思所想,竟皆是昨日之他,于院子中飞来跑去,忙个不停,忽然他刹住脚,回头向她一笑。
小庄望着那虚幻影子,便也不由地笑了,而随着院门一声响,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这一会儿,小庄几乎以为是她方才所思所想成了真:成祥又回来了。
然而却不是,进门的是季二姑娘。
二姑娘没想到小庄就站在屋门口,斜倚的姿态像是一支幽静开着的玉兰花儿。
两人一个在屋门口一个在院门口,遥遥地先打了个照面。然后二姑娘微微冷哼了声,昂首狠瞪着小庄就走过来。
小庄淡淡颔首:“玉兰妹妹,你早啊。”
二姑娘一挥手打断,拧眉咬牙:“别说这些没用的,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小庄问:“这是何意?”
二姑娘再往前,道:“我虎子哥怎么就为你五迷三道了,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早就嫁过人了,不会跟我虎子哥扯上关系,现在又是怎么说?他昨晚上……都因为你要打我了!”
小庄心想:他何止要打你,且还要打我呢。但是那个理由,真的叫人……
小庄道:“这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成爷居然……”本以为男子只要听闻女人并非完璧,自然就心生嫌弃退避三舍,却没想到,成祥是个特例,他毫不在乎不说,且是发自心底的……疼惜爱慕着她?
小庄摇摇头,不去多想。
二姑娘有些烦躁,也有些不安,跺了跺脚,逼问:“那你想怎么样?”
小庄望着二姑娘杀气腾腾的眼:“我……成爷是个好男子,我自然不能误他。”
二姑娘呆了呆:“我听不懂!你直说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留下来?”二姑娘不是个擅长掩饰内心所想的人,她用强横霸道加满不在乎来遮掩心中的恐惧担忧,但她眼神闪烁,眉头微蹙,一举一动都将她的内心透露出来,更瞒不过小庄的眼睛。
小庄淡然一笑,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玉兰妹妹,你对成爷一片心意,我怎会不明白?我毕竟是外来的过客,受了成爷的恩,暂不能报,却更不能耽误他。只要腿伤好了些,我便即刻离开,昨夜成爷也许了我,只要我离开,他绝不阻拦。”
二姑娘听了,一扫之前的惊悸阴霾,喜上眉梢地:“你、你说真的?”
小庄道:“绝无虚言。”
二姑娘吃了定心丸,几乎载歌载舞,见小庄衣物单,就回去拿了两件自己的衣裳:“以后你路上也有换洗的!”她热络地说。
小庄明白二姑娘仍是有点怕的,怕她出尔反尔,来堵她的后路呢。小庄只微笑:“谢谢玉兰妹妹。”
二姑娘快嘴,东扯西扯跟小庄说了会儿话,眼见要到中午,二姑娘还是不走,自然是想等成祥回来。
不料日过正午,成祥竟仍没回,二姑娘有些气闷,郁郁地走了。她前头走了一刻钟,成祥左手提着一条鱼跟两个猪脚,右手拽着黄大夫便进门了。
小庄正盯着窗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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