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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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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规矩,给侄儿们的见面礼,不是得比给弟弟妹妹们的见面礼更厚些么?”陈澜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眼神中满是无辜“,我素来都以为是这个道理。”
    “什么侄儿,这些小兔崽子是三奶奶你哪门子的侄儿!”二两金子和二两跟子的差别,足可让最看重实际的妇人们怨声载道,当即就有最泼辣的霍然起身,没好气地嚷嚷道,“也不知道哪个昧着良心的哪儿拉来的野孩子,也敢冒充咱们汝宁伯杨家的人,这是混淆血脉!”
    被她这么一嗓子嚷嚷起来,堂中顿时一片哗然。陈澜冷眼看着汝宁伯夫人站起身来又是呵斥又是劝告,便冲着杨进周看了过去,见他正巧也看了过来,眼神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就轻轻眨了眨眼睛,随即瞄了一眼大厅中角落里的铜壶滴漏。
    “好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夫人终于轻喝了一声,见众人仍是喧哗了一阵才安静了下来,她方才淡淡地说“,镜园新妇登门,请了大家来,原是认认亲戚叙叙情分,看看你们闹成了什么样子,什么一丁点大的孩子都敢往这儿拉!人多气息乱,十岁以下的孩子统统先领回去安置,闹得大家脑仁疼!”
    三言两语发落了之后,见几个夫人奶奶们不情不愿地把孩子往外推搡,她方才看向了陈澜:“都是她们胡闹,全哥媳妇你别放在心上。德妃娘娘想得周到,备下了这许多好东西,她们这些眼皮子浅的难免就眼红了,竟是争抢了起来,没来由亏了德妃娘娘的心意。这些年娘娘在宫里也不容易,又没个子女傍身……”
    听到太夫人一语就点出了德妃没有子女这一条,陈澜顿时眼皮一跳,暗想姜还是老的辣。只不过,她早有准备,因而并没有阻止太夫人在这个话题上发挥什么,当对方问起在德妃宫里的情形,她也并不讳言。
    直到一众人连同她自己在内都是饥肠辘辘,外头终于有人问起在何处摆饭的时候,一个妈妈突然急急忙忙进了屋子来,原是蹑手蹑脚要往汝宁伯夫人后头闪,却被早就不耐烦的三夫人给喝住了。
    “咱们家什么时候改规矩了,什么事要这么藏着掖着!”
    那妈妈见一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不禁一慌,直接就开口说道:“外头传了消息……说是内阁转了皇上的意思给礼部,要择吉日册德妃娘娘为皇贵妃!”


    第二百七十章下马威(下)

    皇贵妃
    一时间,偌大的厅堂中一片安静,刚刚还屁股在椅子傻瓜扭来扭曲坐不住的几位夫人奶奶一下子僵了。能说会到的汝宁伯夫人一下子紧紧闭上了嘴,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目光甚至还往那对新婚夫妇的方向扫了过去。见杨进周面色一如刚刚的冷峻,丝毫瞧不出有什么变化,陈澜则是仿佛微微有些诧异,她只觉得心中大恨。面带笑容的汝宁伯太夫人也一下子紧紧捏住了手中的佛珠,脸色异常复杂。
    当初群臣先后上书,请求先定中宫,再援引子以母贵之法立太子,可结果却是不了了之,可就在谁都以为皇帝只怕要长长久久拖着此事的当口,皇帝竟然册了膝下无子的德妃为皇贵妃!中宫无主,皇贵妃就是副后,难道以后还能从其他妃嫔中另立皇后不成?
    早从夏太监那里得到消息的陈拦你低头看着手上的那只白玉镯子,面前又浮现出皇后的模样。为了丈夫,皇后牺牲了家族,牺牲了健康,到头来连唯一的女儿也没有保住,甚至最信赖的嫔妃也没有能养住一个健康的儿子,自己更是早早撒手人寰……可不管怎么说,帝后之间的感情和信赖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帝宁可立无子的德妃为皇贵妃,也不愿意册封继后。
    “这是莫大的喜事”汝宁伯夫人终于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寂,又笑道“德妃娘娘可还真是苦尽甘来……”
    “什么苦什么甘,不要胡说八道给家里惹火!”太夫人厉声打断了汝宁伯夫人的话,随即便轻轻摆手示意那妈妈退下,这才冷冷看了一眼其他众人,“以后记得规矩,这样大的事情不要拿出来浑说!眼下不早了,先在后厅摆饭吧。”
    新媳妇进门,素来是要服侍家中一众尊长,从上菜摆碗安箸直到立侍,但若是自己的母亲也就算了,可母亲没来,此时这一大堆人还要继续摆尊长的谱,杨进周只觉得额角一阵暴跳,一手按着扶手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被人轻轻按住了见她又用眼睛看了自己一眼,他只得强自按捺了下来。他正暗自恼火,就看到陈澜身后的云姑姑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若不是你提醒,我险些忘了”陈澜见在座的众人全都看着自己,便连忙欠了欠身说,“今天一连去了太多地方,一时间忘记了在宫里的时候,尚有一位贵人拖我捎话给太夫人。”
    不是指名道姓,而是含含糊糊地称为贵人,不少人便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可太夫人和汝宁伯夫人郑氏交换了一个演示,却都不敢以为这是虚张声势。太夫人更是当即笑道:“既如此,咱们先到东屋里头说话,由得她们先张罗。”
    此话一出,她便先站起身来,陈澜自是也忙着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向杨进周投去了一个眼色及至搀扶着这位身穿素青长衣的太夫人到了东屋炕上坐下,见跟来的丫头在外头放下了那厚厚的门帘,并没有跟进来的意思,陈澜就依旧如刚刚那般站在了太夫人身侧。
    “全哥媳妇,让你带话的人是……”
    “太夫人,那位贵人的名讳,我不太方便说。”陈澜见太夫人面色一板,似乎很是不悦,这才不疾不徐低接着说道,“她提醒说,顺天府的事虽说已经清了,可还远远算不上了结。因为四妹妹进宫学礼仪,如今御史当中很有几个盯上了府里。”
    见太夫人脸色大变,随即那眼神突然如同利箭一般射了过来,仿佛随时就要质问上来,陈澜便垂下了眼睑说:“她说的话我也不太明白,只听说辽东的人参……”
    “别说了!”
    大夫人几乎一瞬间打断了陈澜的话,随即人也站了起来。见陈澜仿佛是吓了一跳,她不禁狠狠抓住了那一串佛珠,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她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也不知道是家里哪个孩子胡闹,竟是触怒了宫中的贵人,回头我一定让你二婶详查。你今天跑东跑西,定然也是辛苦了,用过饭便和全哥早些回去吧。”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得异常诡异。原打算是享受一下新媳妇服侍的那些长辈们,见是太夫人执意叫了陈澜在身旁相陪,一个个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而杨进周则是仿佛丝毫没有成为目光焦点的自觉,自顾自地吃饭,那种冷冷的气息让所有想上来说几句话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好容易捱到饭吃完,陈澜退下来拉着他说是要告辞,他才稍稍缓转了些,可即便如此,他今天在杨家统共说的话加在一块,也不满一个巴掌。
    放下帘子,见陈澜没了人前的端庄,竟是径直倒在马车里头那软软的引枕上,他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使劲把人又托了起来。
    “你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陈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见杨进周仿佛要沉下脸,这才叹了口气,“我还没出嫁就听说那边伙同我那二姐姐要算计我,所以就及早预备了,这回借着宫里的面子压一压,免得这一开始就过不了安生日子。”她说着就笑着向杨进周招了招手,见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就侧耳靠过来,她少得凑上去低声说了起来。
    “顺天府放印子钱那档子事我也知道,可这辽东的人参……”见杨进周异常震惊,陈澜倒觉得他那张木头脸总算是日益生动,不负她对婆婆的承诺,便轻描淡写地说:“你别忘了,我三叔可是和前任辽东总兵结了姻亲,有些事情只要费些心神抽丝剥茧,总是能看出端倪的。汝宁伯府和淮王搭上了关系,宫中知道这些,他们自会发慌。就算真以为是咱们故作姿态,他们也得手忙脚乱好一阵子了。”
    “你呀……”杨进周想想陈澜在阳宁侯府时的情形,心里也就释然了,可仍是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她,“我压根不在意他们最看重的爵位,哪怕先头的认祖归宗,那只是完成了父亲对祖母的惦念而已,真要闹翻了,就是出宗我也不在乎……”
    “你不在乎,皇上如此安排,难道你也不在乎?”
    见杨进周沉默了,陈澜便索性往他温暖的怀里又靠了靠,随即才说道“就好比在家里,我也不愿意和三叔相争,无奈人为刀俎,我却不愿意为鱼肉,所以其实这些都只是为了防备。你也看到了,连区区见面礼都有人算计,更何况其他。我陪着太夫人在里头说话,你在外头的时候,他们可是都曾劝过你搬回来住,还搬出了条条大义?”
    “是又怎么样?”杨进周冷笑了一声,“奉殊堂掌的是祭祀,素来是历代长房嫡支掌管。当初出府的时候,母亲早就把父亲掌管的一应钥匙和祭器都交了,可上一次我认祖归宗时,也只是进了宗祠而已,奉殊堂也没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些祭器是太祖爷御赐的白玉祭器,可也不知道谁掌管时失落了两样,如今是拿着赝品蒙混的,他们生怕祭器不全开了奉殊堂,被我笑话。只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好歹还在锦衣卫厮混过一阵,这些却瞒不过我!任着这条,他们就不敢拿咱们如何!”
    陈澜这才一下子挪开些许,又抬起了头,却发现杨进周也在低头看她。两人你眼对我眼看好一会儿,陈澜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而杨进周也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不想对你说,是因为我觉得这事情有我家二婶和二姐在其中挑拔,再说我觉得我能想出法子治治他们……”
    “我是不想让你看见杨家这乱糟糟的模样,再怎么说也是本家……”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随即互相又看了一会,陈澜便嘴角一勾笑了起来,又伸出自己的小指:“拉钩吧,要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形,大家一块商量,免得你想你的,我想我的,到头来反而手忙脚乱!”
    杨进周见陈澜露出了少有的孩子气,不禁哑然失笑,可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孩童时和那些低阶军官和军汉子弟厮混在一块的情形,只那些记忆已经很遥远了。自然而然的,他就伸出了小指头和陈澜的小指勾在了一块,又听她低声呢喃着那早就听熟了的话。
    汝宁伯府和镜园之间隔着一段远路,就在陈澜险些又睡着了的时候,耳畔终于有人提醒她说已经到了。好在这一回,她的头发总算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只因为身旁的人就犹如天然的发热源,她下车的时候,脸颊上仍带着几许艳红。
    还没等她站稳,就只听到了一熟悉的嚷嚷声。
    “姐!”
    看到笑眯眯和两个妈妈站在一块的人正陈衍,陈澜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会儿陈衍应该是上武课的时候,怎么突然就跑到镜园里头来了?
    “姐,是师傅硬赶我过来的!”陈衍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见不但陈澜露出了好笑的表情,杨进周也不禁莞尔,他索性也就不装了,“横竖伯母和姐夫都说过我能随便来做客,我就来串串门子,难道不行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寒冬里的春光

    傍晚的江米卷由千千步廊内的女武官员陆陆续续地出来回家,因而相比白天,自是越发热闹。而眼下天黑得早,随着太阳落山“距离宵禁的时辰越来越近,路上行人很快就稀稀落落了起来。接近戌正的时分,罗旭方才从长安左门出来,两个翘首盼望的随从已经几乎等得头发都白了,慌忙迎上前去。

    “少爷这是一天比一天晚了,就连那些部堂们也没有您这么辛苦。

    “屁话,不辛苦的部堂们都是在养老,内阁那边,三位阁老哪一个不比我晚……”

    罗旭没好气地从袖子里飞出一把扇子,合起来在那说话的小厮头上一拍,可自己着实是腰酸背痛,可这会儿在宫门口又不好活动身子,只能骑马匆匆驰出了长街,等到拐过弯之后,这才在马上伸伸手扭扭腰,好容易挪动开了,他便一抖缰绳转往了江米巷的方向。两个小厮不明所以,自是慌忙打马去追,直到在一家酒肆门前下马,这才总算是撵上了人。

    一看招牌,其中一个小厮顿时迷糊了,下马之后也来不及照管马匹,径直追上了旱旭。见其只是背手往里走,他连忙提醒道:“少爷,您先头不是对夫人说,这黑糯米酒不能多喝……”

    “谁说我是来买黑糯米酒的……”

    罗旭扭过头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却也不解释,径直到了掌柜面前,留下那小厮站在原地发愣。而他走到柜台前的功夫,外头另一个小厮已经在栓马柱上系了马,又急匆匆地进来,到了同伴身边就用胳膊肘轻轻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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