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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半笛声-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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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服的小女孩?

笛声在继续。

杨若子一边追着,脑子里一边闪过了孩子们的那些画,还有那些梦。瞬间,她的心底又浮现起了某一张小脸,她突然叫了一声:“紫紫——”

前面那白色的人影一怔,停顿了半秒钟。

就在叶萧就要抓到她的时候,又继续向前跑去,叶萧一把抓空了。

当他们追到底楼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小女孩的身影,就像突然消失了似的。杨若子冲到了楼外的雨幕中,茫茫的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雨点不断敲打着她的头发。

她忽然听不到笛声了。

叶萧站在她身边,大口地喘着气说:“她消失了,笛声也消失了。”

雨水已经完全把杨若子浸湿了,她茫然地看和雨夜,喃喃自语道:“真的是她吗?“

“我们再上去看看吧。”

杨若子点点头,又跟着叶萧回到了3楼的房间里。这一回叶萧打开了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卓越然的房间,他们的眼睛又重新适应了一次。

“你确信你看到的是卓紫紫吗?”

“我不知道。”她走到门厅边,看着玻璃台板下面那小女孩的照片,“但愿她还活着。”

“如果她死了呢?”

杨若子摇摇头说:“你的想法太残忍了。”

“警察应该有勇气面对残忍。”

“求求你,别说了。”她走到里面的几间房间里看了看说,“也许,我们已经真实地模拟了现场。”

叶萧补充了一句:“再加上那神秘的笛声。”

“所以才把她给吓出来了。”她环视着房间,茫然地说,“所以,我说过她就在空气中。”

杨若子推开了小女孩的房门,发现那张小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

“刚才她就睡在这里,是我们吓着她了。”

“她会在哪里?”

杨若子走到窗边,看着外边的茫茫雨夜。



雨已经停了。

苏醒带着笛子走在雨后的小巷中,地上还是湿漉漉的,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味道,一些湿气从他的毛细孔渗透进来。

10分钟前接到了池翠的电话,请他去教小弥吹笛子。他的脚步显得很轻快,来到那栋灰色的楼房前,一看到那栋楼,他的心情又莫名其妙地沉重了起来。他来到了3楼,目光还是习惯性地向黑暗的走廊尽头望了望,然后按响了门铃。

池翠打开了门,她看起来有些疲倦,那张瓜子脸显得削瘦了一些,脸色也更加苍白。但这样丝毫不能减低她的迷人程度。苏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小弥已经在等着他了。

“苏醒,昨天晚上你吹笛子了吗?”

“不……”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小弥忽然说:“妈妈,那笛子不是他吹的,我听得出来。”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然后池翠回过头,将信将疑地问苏醒,“真的不是你?”

“当然,我没有听到什么笛声。”

池翠有些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是夜半笛声?”

“你在说什么?”

“不——”她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苏醒,你能帮我办件事吗?”

“说吧。”

她轻声地说:“帮我问一问,这栋楼以前是什么地方?”

苏醒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去问了,我知道。”

池翠有些紧张,她回过头对儿子说:“小弥,你先进去一会儿。”

儿子有些不高兴,噘起嘴巴回到里面的房间。

苏醒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缓缓地说:“其实,我曾经住在你的对面。”

“对面?”池翠也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几十米开外的那栋楼房。她看到在对面的3楼,有一扇窗户里面是空的。

“对,就是那个房间,我曾在那里住了两年,一年前才搬出来。”

“所以你对这里很熟悉?”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苏醒仰起了头说,“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呢。”

“你真的知道?”

苏醒用一种奇怪的表情苦笑了一下说:“其实,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以为你也知道。”

“不,我从18岁就不常住在这里了,23岁以后就从来没回来过。”

苏醒想起池翠说过自己离开这里6年了,他立刻就算出了她的年龄,她确实是个年轻的母亲。苏醒点点头,用缓慢的语调说:“这里本来是一座非常破旧的老房子,周围有一道黑色的围墙环绕。只有一条小巷通往外界,巷口是一个大花园,里面种满了夹竹桃,每当夏天就会开满红色的花朵。”

“别说了……”池翠有些失态,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小时候父亲对她说的话,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笼罩着她。

“大约10年前,一家房产商看中了这块地皮,就把那老房子连同围墙一起拆了,盖起了这几栋多层居民楼。至于那条小巷和外面种满夹竹桃的花园,也一起被拆掉了,总之是面目全非。”

池翠离开了窗口,睁大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口气说:“这是命运。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就住在可怕的围墙里。”

“据我所知,在所有的新楼房里,这栋楼正好就造在那老房子的旧址上头。”苏醒用手指了指地下。

立刻,池翠想起了小弥说过的那白衣服的小女孩,她脱口而出:“所以,鬼孩子和我们在一起。因为,这里就是他(她)的家。”

苏醒看着她的眼睛,还有痛苦时微微颤动的下巴线条,这些都让他产生一种要搂着她抚慰她的冲动。他只能转变话题:“行了,我想可以叫小弥出来了。”

“对,我几乎忘了请你来干什么。”

“现在能开始了吗?”小弥自己走了出来,坐到台子前,摊开了曲谱和教程。

“好的。”苏醒坐在他跟前,笑了笑说,“不过,你还不认字呢。”

“但我识谱。”

“是妈妈教你的?”

男孩摇摇头说:“不,是我自己学的。”

“好吧,我先吹一个曲子给你听。”

苏醒吹响了笛子。

他没有注意到,池翠又回到了窗前,遥望对面空着的房间。



第五个孩子失踪了。

杨若子没有想到,就在昨天晚上,她和叶萧赶到卓越然的家里模拟现场时,住在附近的又一个孩子失踪了。她立刻就想起了当时听到的笛声,每当有人失踪的晚上,那神秘的笛声就会如约响起——这是来自地底的召唤吗?

正想着,她的目的地已经到了,于是小心地按下了门铃。

门过了很久才打开,一个30多岁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这一回杨若子穿着警服,那男人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快请进。”

杨若子走进了这套宽敞的房子,装修非常豪华,看起来这家人的经济条件应该不错。她立刻问道:“我是公安局刑侦队的杨若子,请问你就是莫云久?”

“是的,今天早上起来,我发现我8岁的儿子莫非不见了。”莫云久的脸色很差,表情焦躁不安,就连说话也不太利索,“昨天晚上9点,我儿子就睡下了,房间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没有人闯进来过。可我一觉醒来,他就从家里消失了。”

“他没带走什么东西吗?”

“不,什么都没带走。事先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征兆,除了……”他的表情忽然显出了恐惧,“除了笛声。”

“你听到笛声了?”

“不,我梦到了笛声。”

梦?他居然分不清梦和现实了吗?杨若子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或者,自己听到的也是一个梦吗?她又想起了那些一年级小学生的画,那同样也是梦。

“你住嘴,我听到了笛声。”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杨若子看到从卧室里走出来一30多岁的女人,脸绷得死死的,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莫云久。

“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

“不,很快就不是了。”

莫云久总算强硬了一回:“我提醒你,我还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呢。”

杨若子立刻就闻到了火药味,她可不是居委会来调解的,连忙问:“莫太太,你昨天晚上听到笛声了?”

“别叫我莫太太。”她生硬地回答。

“对不起。”

“是的,昨天晚上我是听到笛声了,非常可怕的笛声,忽隐忽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一个人躲在床上,吓得浑身颤抖。真没想到,我的儿子就这样被笛声带走了。”她越说越激动,眼眶有些湿润,大声地指着莫云久说:“如果我早点和这个男人离婚,及时带着儿子搬出去,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事。”

“这么说,好像是我造成的?”

“就是你造成的。你从来不关心儿子。你以为你是一个有名的眼科医生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过去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

莫云久脸色苍白,他又软了下来,哀求着说:“求求你,别说了。”

“如果你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话,我会在法庭上把这些事说出来的。”

“你别逼我,我最近遇到了一个非常罕见的病例,那个长了重瞳的孩子需要我。”

她冷笑着说:“我没说错吧?你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你不会又喜欢上某个生病孩子的妈妈了吧?”

“住嘴!”

杨若子退到了门边上,默默地看着他们的争吵。两个人越吵越响,各种呵斥与谩骂声交织在一起,直到杨若子什么都听不清,她感到自己的头要被挤炸了。脑子里又掠过了许多年前,某个清晨或傍晚的景象,她忽然大声地说:“你们别吵了。”

房间里突然一片死寂。

“谢谢你们配合,我走了。”

杨若子夺门而出,迅速地离开了这里,隐约听到门后传来玻璃砸碎的声音。

走在昏暗的楼道里,她的耳边依然回响着刚才的争吵。她忽然了自己的童年,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不该离婚的,为了她妹妹——紫紫。



杨若子决定去找紫紫的妈妈。

紫紫的妈妈叫罗兰,已经在精神病院里住了一年了。还没有人敢告诉她家中所发生的巨大变故。杨若子先找到了精神病院里的医生,询问了一下罗兰现在的状况。

医生说罗兰是一年前来到这里的,当时几乎完全疯了,逢人就说自己跟前站着一个白衣服小女孩,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经过了一年的治疗,现在她已经很少发病,并且还坚持写日记,医生和病友们都很喜欢她。不过,别看表面她很正常的样子,其实她的病依然很重,是一种特殊类型的妄想症。所以,医生关照杨若子一定要小心,不能乱说话。

在一间小病房里,杨若子见到了罗兰——出乎意料,她是一个漂亮的女病人。

罗兰静静地坐在床上写日记,她有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古典式的细眉细眼,和那叫池翠的单身母亲相比,罗兰完全是另外一种类型,但同样有诱惑力。看起来她在精神病院里保养的不错,长长的黑发富有健康的光泽,皮肤看起来也很白嫩。从罗兰的脸上,杨若子能想象出卓紫紫的样子。如果卓紫紫长大了,也会和她母亲一样迷人的。

尽管罗兰并不是那种危险类型的精神病人,但窗户还是全部装上了铁栅栏,铁栏杆的投影像一道道黑色的手印按在她们脸上。下午的阳光时而暗淡时而强烈,来回地在罗兰的脸上游走,偶尔停留在那双细长的眼睛上。

“你好,我是杨若子。”

罗兰抬起头来,先把日记本放好,然后非常有礼貌地说:“你好,我是罗兰。快请坐。”

杨若子坐到罗兰的面前,不知道该怎样说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我想谈谈关于你丈夫和女儿的事情。”

“越然和紫紫?你想问哪方面的?”

“他们的一切,特别是紫紫。”

罗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是警察吧?一个很漂亮的女警察。”

杨若子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她看出来了,只能点点头说:“谢谢你的称赞。”

“越然是一个好人,非常有才华,写过很多有名的报告文学。他喜欢到各地旅行以寻找灵感,经常一年半载地游荡在外面不回家。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对自己的工作太执着,以至于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都茫然无知。”

杨若子很惊讶地看着她,听罗兰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在和邻居聊天一样。一个女人怎么如此轻易就把这种事说出来了呢?难道她不以为羞耻吗?或许,只有精神病人才能敞开心怀吧。

罗兰继续说:“至于紫紫,她是一个圣婴般的美丽纯洁的孩子。”

“圣婴?”

“是的,就像它。”罗兰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尊婴儿的雕像,她微笑着说,“别害怕,它用是塑料做的,不会伤害你。”

杨若子仔细地看着这个圣婴像,看起来应该是刚诞生的小基督。罗兰紧紧地抱着圣婴像,被一片暧昧的阴影覆盖着。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小女孩抱着自己的洋娃娃一样。她白色的睡袍皱巴巴的,睡袍下一双洁白的脚丫露了出来,那双脚有着瓷器般的光滑、精致、小巧,像个手工艺品。

“罗兰,你过去是做什么的?”

“中学音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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